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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回去

作者:柠檬九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刘大牛媳妇对人比严雪更熟,几乎立刻惊讶道:“老郭嫂?”


    她快走几步,严雪和刘春彩也赶紧跟上前,越近越听到完全压抑不住的哭骂,“你们想钱想疯了,就那么点时间,非得赶!非得赶!你们要钱不要命,咋不砸自己?凭啥祸害我们家长安……”


    这显然是知道了事情的原委,昨天祁放通知人的时候,对李树武是因为急着伐完了搞副业才造成失误的事并没有多说。


    和郭家老太太扭打在一起的女人要年轻许多,三十来岁的年纪,应该是正在家做饭,两手还沾着玉米面,动起手来却毫不含糊,“老死婆子你有病吧?跑谁家号丧呢?”


    “你说谁号丧!”郭大娘明显听不得“号丧”两个字,使劲去扯对方的头发,“要不是你家李树武要去弄山利落,能砸到我家长安?”


    “那也是你儿子不会躲,咋没见树武砸着别人?”


    两人互不相让,眼见着郭大娘年纪大,要落了下风,刘大牛媳妇赶忙把盖帘往身后一送。


    刘春彩毕竟小,被这场面惊到了,一时没反应过来。还是严雪手快,立马接到了自己这里。


    有人接就行,刘大牛媳妇顾不得其他,快步上前拉人。


    这边动静大,不久附近几户人家也出来了,见状拉的拉,劝的劝,总算把两个人分开。


    李树武媳妇头发已经乱成了鸡窝,脸上也被挠了两道,气得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我看你儿子就是自找的,砸死也活该!”


    这话太难听,郭大娘那脸色立即由红转白,整个人哆嗦起来。


    刘大牛媳妇赶忙去顺她的背,“你积点口德吧,都是在山上干危险的活,谁知道哪天有个万一。”


    其他人也纷纷说李树武媳妇,还有人推着她往回走,应该也是有所忌惮,她骂骂咧咧却还是被推走了。


    众人这才围上来看郭大娘的情况,问到底怎么回事,显然都还不知道内情。


    刘大牛媳妇倒是知道些,但郭大娘哭成这样,现在说什么都可能会刺激到她,“老顾嫂这唇色不好,我先送她回去。”


    这会儿刘春彩已经回神,见妈妈看向自己,赶忙跑过来扶住了郭大娘另一边。


    旁人见她们这人够了,刚才出来得急又没多穿,大多都回去了,只有一个路过的年轻小媳妇跟了过来,严雪听刘大牛媳妇叫她月娥。


    院子还是昨天那个院子,比起昨晚初见,今日的郭家上空却仿佛笼罩着阴云,分外压抑。连昨晚那个虎头虎脑的小孩子都感知到了气氛的不对,看到郭大娘回来怯生生叫了声奶奶,见人太多又犹豫着不敢上前。


    “铁蛋儿你妈呢?”刘大牛媳妇一面和人将郭大娘扶进去,一面问。


    孩子跟她还算熟,奶着声音说:“妈妈去医院了,还没回来。”


    看来是有什么事,郭大娘自己先回来了,只留郭长平两口子在医院。刘大牛媳妇有心想问问郭长安的情况,又怕真问出个噩耗。


    还是郭大娘忍不住握住了她的手,“长安他,落下残废了……他今年才22啊,才22……”


    郭长安命虽然保住了,但整个右肩膀到手臂粉碎性骨折,腿骨也被那瞬间的巨力压断,今后哪怕能勉强走路,右手恐怕也不能用了。这对一个年轻人的打击无疑是巨大的,何况他刚和谈了半年的对象订婚,就等年前放假办喜事了。


    众人一时沉默,愈发显得郭大娘嘶哑的哭嚎悲戚。


    严雪心里有些难受,但在残酷的现实面前,再多宽慰都显得无力。


    她转身去外屋拧了个温毛巾给郭大娘。


    感受到手里的温热,郭大娘有些愣,但还是下意识拿着擦了擦。


    严雪就一言不发,又去倒了杯温水给她。


    愤怒、哭泣、抱怨,都能倾泻心里的情绪,此刻再被温暖所抚慰,郭大娘眼泪虽还没止住,但好歹没浑身都在抽了。


    另几人这才搂了她,低声安慰她命捡回来了就比什么都强,说不定以后能康复得不错。


    严雪毕竟是外来的,跟她们都不熟,并没有插话,只瞅着空档问铁蛋儿,“快到饭点儿了,你饿不饿?”


    郭大娘这才想起孙子,见刘大牛媳妇和月娥都要去外屋帮她做饭,挣扎着起来,“我来吧,你们也有一大家子等着吃饭。”


    小儿子虽然出了事,但还有大孙子等着她照顾,她心里再难受,也得强打起精神,不能反给老大两口子添麻烦。


    见她好歹强撑起了一口气,众人又在郭家待了阵儿,才告辞离开。


    临走前,月娥多看了严雪一眼。刘大牛媳妇和严雪熟一点,更直接,“还是小严你机灵,知道提铁蛋儿。”


    严雪只是淡淡笑了笑,没说话。


    她不是机灵,只是上辈子经历过一样的事。当初也是因为有她,她爸才强打起精神支撑起整个家。


    发生这种事最痛苦的甚至都不是当下,而是过后漫长无止境的不便和无望。


    林场愿意负责任还好,最怕的就是拿不到任何赔偿。


    国内因为经济起步晚,需要花大量时间追平差距,提升百姓生活水平,无障碍这块一直有些顾不上。哪怕是严雪穿越前那会儿,残疾人的出行和就业也都是难题,何况这连改革开放都还要等十年的1969。


    采伐季林场职工都住在山上,本来消息传得没那么快,让郭大娘跟李树武媳妇这一闹,倒是传开了。


    同情郭家者有之,更多的则是在讲李树武一家的不是。


    原本责任就在他们,他们要是心生愧疚,主动上门赔礼道歉也就罢了,结果完全不觉得自己有错不说,话还那么难听。


    就连林场招待所的服务员有一次看到严雪,都忍不住跟严雪嘟囔:“成天往家里划拉,也没见他们攒住钱。整天不是吃就是喝,皮鞋买两双,咱这地儿有啥要穿皮鞋的?一到月底就借钱。”


    又过了一天,刘春彩才兴冲冲跑来找严雪,“我跟我爷爷说好啦,咱们明天就去炸松塔。”


    不仅带来了好消息,还带来一双棉乌拉,一双厚厚的毡袜,一副腿绑,都是刘大牛媳妇借给严雪的。


    山上雪厚,棉乌拉里面穿毡袜,再在棉裤外面绑腿绑,才不至于让棉裤被雪浸透,冷到骨头缝里。上山要走的路长,绑腿绑也能促进血液回流,防止小腿出现肿胀。


    第二天早上严雪自己弄好,赶到约定好的集合地点时,刘春彩和刘老爷子已经在了。


    刘老爷子六十出头的年纪,个子不算高,长得精瘦,戴着个熊皮帽子,背上还背了杆长长的猎/木仓。


    听刘春彩叫“严雪姐”,他转过头,露出左脸一大片狰狞的伤疤,配上老而犀利的一双眼,扑面而来一股凶狠之气。


    严雪看到了,却和没看到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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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笑着上前打招呼,既不过分关注,也没有意避开。


    老爷子这才露出笑,“小丫头胆子不小。”又回头看自家孙女,“走了。”


    刘春彩立马拽着个一米宽的爬犁跟上,小声跟严雪说:“那是叫黑瞎子舔的,不仅脸,耳朵也没了半个,那回我爷爷差点没命。”


    那难怪老爷子这么谨慎,上山炸松塔都不忘带上枪,防着野兽。


    严雪伸了手跟她一起拽,“这个能装多少啊?”


    “千八百斤没问题,”刘春彩说,“不过得一个人在前面拉,一个人在后面推,不然拉不动。”


    “这么能装?”


    “那当然,还有比这个更大的,那个就得套牲口了……”


    刘老爷子在前,两个小的在后,长白山那物产丰饶的林区像一张神秘的画卷,慢慢在严雪面前铺开。


    另一边,祁放站在山林之上,看到的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因为技术有限,国内目前所采取的一直都是接伐,即不论树种和树木大小,一律砍伐,伐后再通过检尺选出合用的木材。


    他左手边,茂密的老林绵延不断,沿着山峦的起伏,隐没在白茫一片的天地中;右手边却像是被生生剥落一层皮,一眼望去全是空忙的雪地,只余造林砍下的残肢和一座座断了头颅的树桩。


    繁茂与光秃,古老与文明,都在他脚下这片土地交汇,而前者正在被后者快速吞没。


    “你说,这片山还能伐多久?”他弯下/身继续之前的工作。


    刘大牛长子刘卫国正和他一起造材,即将树头和树枝砍去,只余合乎规范的圆木,还以为他说的是今年的伐区,“应该要不了一个月吧,年前都干得差不多了,年后收个尾就行。”


    又一棵老树被快速扒光,刘卫国停下来歇了口气,“可算要放假了,这三个多月待得我都快成野人了。”


    如果严雪在这,一定能认出他就是那天第一个回地窨子拿东西的,也是嘴没个把门管祁放叫咱哥的。


    不过比起刘春彩嘴里的二十出头帅小伙,他头发、胡子都好几个月没怎么打理了,乍一看,还真像个野人。


    山上像他这样的还不在少数,主要就是忙、累,没那时间也没那心思,像祁放这样每天刮胡子注重个人卫生的才不多见。


    而且都是没时间剪头发,咋别人都邋里邋遢,就他还那么好看,好看得还和平时不太一样?


    刘卫国忍不住问祁放:“对了,你那妹子到底有没有对象?”


    这已经不是第一个人问这问题了,刘卫国也不是第一次问。


    祁放垂着眼,一副没太有精神的样子,随口就答了一句:“没。”


    这几天时间,应该足够严雪想清楚,也体验清楚,这里到底适不适合她。


    又或者连这几天都嫌太长,她早就想回去了,只是一直不方便或是不太想上山找他……


    那她到底有没有对象,又有什么区别?


    祁放实在懒得多说,等小年那天一放假,就和往年一样宿舍都没回,直接去了澡堂。等洗了澡剪了头发,才回去放下东西,准备去找严雪谈谈。


    林场就这么点大,什么娱乐都没有,更别提外面还这么冷,估计那大小姐早在招待所待得不耐烦了。


    想着,他随意一抬眸,对上的却是房门外尽忠职守的铜将军。


    嗯,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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