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珈伦是一个孤女。
在五岁那年,她被一位老太太收养。
老太太是个生活朴素的教徒。每周,她都会将珈伦带到教堂中进行礼拜。
老太太十分虔诚,连带着她的孩子也被教导要谦卑、安静、不可张扬。
日复一日的生活虽乏味,但也还算安逸,除掉冬日——跪在教堂冰冷的地板上,珈伦被窗口漏进的冷风冻得瑟瑟发抖。
每当她待不住时,养母都会皱紧眉头,低声训斥:“女孩的膝盖生来就该跪着侍奉上帝。”
珈伦喜欢看人们跳舞,每当穿着华丽的舞者路过街角,她都会偷偷朝外边望去——
火红的舞裙仿佛燃烧的火焰,明亮得晃眼。
老太太看到这一幕,会狠狠将窗户关上,并警告自己的孩子:
“不要看,这种女人会下地狱的。”
但珈伦知道,不是这样的。
在成为沉默的教徒前,养母曾是一名舞者。
家中阁楼的角落里,藏着一双红色的舞鞋。
(二)
珈伦发现这双红鞋时,便不由自主地被其吸引——舞鞋的鞋面涂抹的不是红漆,而是细小金线的绣花,隐约能看出绣的是许多人名。
她将鞋子从木盒中取出,轻轻触碰那些绣纹,这时,名字如同活物一般游动起来。
红鞋内释放出的力量让珈伦感到恍惚,她下意识想穿上,却被夺走了。
突然出现的养母怒视着她,一把打翻安置鞋子的木盒,提着红鞋。
“不要触碰这双鞋,它被下了古老的诅咒,会把你害死的!”
被抓包的珈伦没有感到慌张,只是好奇地问:“既然是诅咒,为何您要留着它呢?”
老太太没有回答,直接将她赶下楼,并将红鞋锁入柜中。
但她未曾想到,在自己独自前去礼拜的那日,装病的珈伦再次来到阁楼,打开了她落下的锁。
她也不知道,自养女触碰到红鞋的那日起,便有无数声音召唤着她,引诱其再次探寻禁忌。
珈伦想,既然是诅咒,那就由她打破吧——如此一来,养母就不用天天担惊受怕了。
(三)
打开柜门,珈伦再次看到那双红鞋,鞋边还放着一本残破的书,泛黄的纸页显示着它的岁月。
珈伦拿起了红鞋。
恍惚间,她看见鞋上的刺绣化作了金色的小蛇,缠上自己的手腕,正丝丝吐着信子,仿佛在说:
“你终于来了。”
是受到诅咒的蛊惑了吗?为何她不由自主地穿上了这双鞋呢?
落地的那刻,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双腿开始尽情摇摆,跳着她从未学过的舞步。
“你要带我去哪?”珈伦惊慌地看向下方的双腿,即便它们已不受自己控制。
她在阁楼间起舞,在跳跃间被舞鞋带着下楼。
她的脚尖在流血,但伤口渗出的不是血珠,而是金线——无尽的疼痛与莫名的狂喜同时撕扯着她。
路过镜子边时,珈伦看见了镜子中倒映着的人——不是自己,是一群陌生的女人!
镜中站在首位的那个女人戴着羽冠,正笑着看向她。
穿着红鞋的女孩听见了来自陌生世界的耳语。
——“跳吧,我们的血在你脚底燃烧。”
(四)
舞动着的珈伦冲出房子,来到了街上。
迎着街边行人震惊的目光,她来不及多想,就这样一路跳到教堂——然后一脚踹开大门。
教堂的大门似乎从未受到如此对待,竟被她轻松踹破了。
天可怜见,是舞鞋让她这么干的。
教会里的神徒们齐齐看向她,眼神十分复杂——带着不解,带着愤怒,带着......恐惧。
养母看见了珈伦,以及她脚上的红鞋。
老太太惊恐地跪下,不断忏悔着:
“这是诅咒,这是诅咒!快脱下这双罪孽!”
珈伦踏着纷乱的步子,喊道:
“我被控制住了!”
话虽这么说,但自己并未因这个诅咒而感到痛苦,相反,她的身体前所未有地充满力量。
真是诅咒吗?为何她看见无数个穿过红鞋的女人对着自己微笑呢?
牧师看到珈伦的模样,宣称她被恶魔附身,教堂中的人们也纷纷响应,认为这个女人疯了。
圣职人员用滚烫的圣水泼向她,即将洒到她身上的瞬间,圣水被蒸发成红色的蒸汽。
“她被巫术控制了!”
人群中爆发出响声。
身为焦点的珈伦却丝毫未觉,她的脑中一片纷乱,她听见人们的怒吼,听见神徒的恐惧,听见女人们的叫喊。
恍惚间,她看见养母扇了自己一巴掌。
“脱下这邪物,在上帝面前!”
痛感让脑海变得清明,珈伦彻底看清人们惊慌失措的样子,以及养母含着泪水的双眼。
脚上的红鞋似乎长进了血肉之中,说不清是愤怒还是羞愧,情绪在心中蔓延,脚底的舞步却越来越快。
密密麻麻的痛感抓住自己,不仅是脸上,于是她痛呼道:
“是你们说女人的脚生来肮脏,现在又嫌它不肯被束缚!”
一片纷乱中,她被养母拉进了忏悔室。
即便踏入忏悔室,她的舞步仍然不停,养母朝着空白的墙面跪下,不断忏悔罪孽。
“上帝,我们被残忍的巫术诅咒了,请原谅她的罪行......”
珈伦的心中腾起一片荒谬之感,她不禁开口质问:
“到底是谁在诅咒我?鞋里的灵魂,还是他们眼里的恐惧——”
她望向跪着的老太太,泪水从眼眶中淌下。
“为何要将它关起?明明您知道,这不是诅咒.....”
在穿上红鞋前,珈伦已翻阅过那本残破的本子,那是养母过去的日记。
里面清清楚楚地记录了——她是如何被红鞋选中,又是如何因恐惧惩罚而封闭自我,选择将鞋子锁起来。
残破的日记里夹着的,还有一张泛黄的舞谱。
老太太望向她,突然崩溃大哭。
“你以为我关着它?是整个世界在关着我们!至少我能让你安全活着!”
“你现在看到的我,就是被诅咒的结果!”
她日日都在忏悔——过去数十年,她也曾听见红鞋的召唤,听见女人们的歌声。但她选择用斧头砍断鞋跟,而鞋跟融进了自己的骨血中。
“不是的。”
珈伦突然开口,伴随着那看似怪异的舞步。
“红鞋不是诅咒,真正的诅咒是......”
她突然明白了什么,任由鞋子将自己带离忏悔室。
心中的慌乱减少,舞步也逐渐变得凌厉。在众目睽睽下,珈伦一脚踹碎了教堂内的神像。
雕像在红鞋的力量下倒塌,她的心中有了答案——
真正的枷锁不是舞蹈,而是世界对女人欲望的压抑。
真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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诅咒不是红鞋,而是她们因恐惧进行的自我阉割。
(五)
珈伦一路舞到悬崖边。
跟随她一起来的还有教堂的追兵,以及他们请来的屠夫——他曾砍下疯女人的手臂。
屠夫望着她舞动的样子,露出狰狞的笑容,威胁道:“不用害怕,砍了脚就能上天堂。”
悬崖边的女孩没有为此恐惧,只是平静地回应道:
“我的脚只属于我自己。”
如同奇迹一般,舞步在此刻停止。
屠夫的斧刃也朝她挥来。
但他并没有带走女孩的双脚。相反,在触到红鞋的瞬间,锋利的斧刃锈蚀成沙——鞋上绣着的名字们突然开始跳动,金线暴动而出,刺入屠夫的手臂。
珈伦的眼前浮现出屠夫的记忆——他幼时曾目睹母亲被父亲打断腿,长大后却选择成为第二个施暴者。
鞋上的金线突然如同火焰般开始燃烧,疼痛迫使屠夫松开手,惊恐地望向眼前的女孩。
珈伦没有看向他,再次舞动起来。
赤红的火焰逐渐消散,融合成红色的绑带,系在女孩的腿部。
珈伦第一次完全掌控了舞姿。
她明白了,每当自己因他人眼光而羞愧时,红鞋便会失控舞动,只有当她专注自身愉悦时,舞蹈才会变得优美可控。
腿间跳动的不是柔美的古典舞,而是融合了战舞与祭祀仪式的步伐。随着步伐加快,珈伦仿佛看到眼前的地面开裂,露出一具又一具的骸骨。
她的脚跟跺地,裂缝中升起被焚毁的尸骨,旋转时衣带扫过空气,浮现出无数个被抹去的名字。
最后,珈伦看见了那位头戴羽冠的女人,她站在不远处欣慰地看向自己——这是红鞋的第一任主人。
耳边传来她最后的嘱咐:
“当你彻底接纳自我,他们的规则便会失去力量。”
(六)
珈伦踏着有力的舞步,重新回到了教堂。
红鞋在此刻化为火焰,焚毁了忏悔室的格栅,以及记载“妇德”的羊皮卷。
养母静静看着眼前的火海,突然摘下手中的戒指,用力扔进火中——这是她曾经的婚戒。
戒指在火焰中熔成一把钥匙。
珈伦伸手拿出这把钥匙,放在养母手中。
她亲吻着老太太的额头,温柔地说道:
“我们的脚生来是为了走向远方,而非跪在忏悔室里。”
养母含着泪水点头,她明白,锁链已在此刻破碎。
这一天,珈伦赤脚离开了小镇。
红鞋并未就此消失,它时而化作实体伴她舞动,时而化作火焰照亮前路。
沿途她遇见了许多女孩——被训斥“太吵闹”的、被禁止舞蹈的、被迫穿上嫁衣的......每到此时,珈伦便跳起红鞋之舞,她们的枷锁也随之断裂。
(七)
传闻,世间有一位“流动的舞者”,她会穿着一双红鞋,出现在世界的每个角落。
——沙漠里,她教女孩们用脚趾在沙粒上写下自由之诗;
——城市中,工厂女工听到屋顶的踢踏声,集体摘掉了束腰;
——雪原上,她的舞步会融成春溪,与碎冰一起流向远方......
有人说她在沙漠建立了舞者之城,也有人说她的红鞋化作了流星,落在每个不甘被束缚的女孩面前。
后来人们发现,红鞋从来不是一双——当某个女人决意奔跑时,她的脚尖就会渗出火焰般的金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