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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公主与侍女

作者:mantis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一)


    伊诺拉是整个国家最尊贵的公主,她拥有最美丽的外貌,以及数不胜数的宠爱。


    但,在她十六岁的这年,宠爱她的国王去世了。


    在与世长辞前,他曾专门物色了宝贝女儿的婚事,最终选择邻国最有权势的王子作为公主的丈夫。


    现在,公主踏上了前往邻国的路,带着自己丰厚的嫁妆,和一匹会说话的马——法拉达。


    哦,还有一个名叫佐伊的侍女。


    (二)


    这位尊贵的公主未曾想到,她的侍女佐伊早已觊觎自己拥有的一切。


    在沿途的行程中,可怜的伊诺拉被夺走了马匹、衣服和嫁妆,佐伊强迫自己与她交换身份,并让她发誓——未经允许不能说出真相。


    善良的公主无奈地接受了这一切。


    被抢走身份的公主心中十分憋闷,但她不能说,因为沉默才是美德,上帝会眷顾自己,她必须安静等待命运的安排。


    所以她只能一遍遍地感叹:“上帝呀,怎么会这样呢。”试图让天上的那位神明听见。


    可惜,上帝并未听见她的祷告。


    直到进入皇城,她还是穿着侍女的服饰,看着自己未来的丈夫牵起佐伊的手。


    佐伊身着华服,笑得无比动人。


    “亲爱的丈夫啊,我希望你能为我做些事。”她甜蜜地开口。


    “很乐意为你效劳。”王子礼貌地微笑。


    伊诺拉亲眼看着佐伊将手指向法拉达。


    “这匹马让我在路上吃尽了苦头,我希望你把它的头颅砍下来,挂到城门上。”


    接着,这个心狠的女人微微侧身,瞥了眼自己。


    “至于这个人,她是我在路上捡到的侍女,请为她安排一个活干,不要让她整日无所事事。”


    就这样,真正的公主变成了牧鹅姑娘。


    (三)


    陪同自己牧鹅的,还有一个男孩。


    牧鹅少男对这位美丽的牧鹅姑娘十分好奇,更令他喜欢的,是伊诺拉一头纯正的金发。


    每当伊诺拉在河边梳理头发时,他都会伸手,企图拔下几根发丝。


    对于这种表达“好感”的举动,伊诺拉十分恼怒,但她不能生气,这些情绪会破坏她从小培养的美好品质。


    她与身边路过的风对话,让它吹走牧鹅少男的帽子,等他寻找帽子回来时,自己就编好了辫子。


    在一天的工作结束后,伊诺拉会路过那个熟悉的城门,与城门上孤零零的马头对话。


    “哦,可怜的法拉达,你怎么就在这里了。”


    每到这时,那颗头颅就会回答:


    “哦,可怜的公主,您的母亲如果知道您的处境,她的心一定会支离破碎。”


    悲伤的情绪敲击着自己的内心,伊诺拉想哭泣,最终只是长叹一声。


    “唉,法拉达,上帝祂听不见我的祷告,或许是我还不够虔诚。”


    “回去吧,回去吧,终有一天祂会听见的。”


    伊诺拉就这样重复着自己的工作,直到那一天——她像往常一般让风儿支走牧鹅少男,在河边梳着自己的长发。


    窸窣,窸窣。


    身后传来脚步声。


    编好头发的伊诺拉转身,看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佐伊。


    (四)


    伊诺拉定定地看着眼前的人。


    站在草坪中的人也在打量着她。


    “没想到你还是这样。”


    先开口的是佐伊。


    明明已经成为尊贵的王妃了,她却没有一点规矩,不好好穿那些华丽的衣裙,身着一身简单的猎服就来到此地。


    伊诺拉心中有怨,但此刻却出乎意料的平静。


    “你夺走了我的一切,但我不怨你,我不能拥有那些仇恨之情。”


    “哈——”佐伊咧开嘴,嘲讽般地笑道,“因为你是具备美德的公主,不能憎恨他人,对吗?”


    像是说出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佐伊放肆大笑起来,一字一句道:


    “你确实不该怨我,毕竟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什么?”


    (五)


    佐伊将她带到了那个熟悉的城门口。


    法拉达用怨毒的眼神注视着佐伊,不住地哀叹着。


    “哦,可怜的公主,您怎么会和这个女人在一起,她是一条恶毒的蛇。”


    “抱歉,我......”善良的公主下意识想道歉。


    佐伊无情地打断这场叙旧。


    “好了,愚蠢的老马,”她不耐烦地命令着,“现在,把你知道的一切全都说出来,不然——我将把你剩下的这个脑袋砍成烂泥。”


    她拿出腰间的匕首,在法拉达眼前比划,仿佛在找一个有趣的下刀位置。


    “啊!我的公主,请您阻止她的恶行。”


    它向伊诺拉求助。


    “......抱歉,我做不到,上帝听不见我的祈求,我无法改变现状。”


    无助的公主仍是道歉。


    手持匕首的佐伊冷笑着,猛得将刀锋扎向法拉达。


    血液飞溅到城门上、地面上,与其一同落地的,还有佐伊冷酷的声音。


    “听见了吗?老马,上帝听不到你们的祷告——有权决定你生死的,只有手持利刃的我。”


    绝望的法拉达悲鸣一声,不断求饶:“啊,伟大的佐伊,我将尽数告知,请不要再为难我。”


    (六)


    从前有一位国王,他和自己的王后诞下许多孩子,但最受宠爱的,只有那位最小的公主。


    这位小公主生来便拥有最尊贵的身份、最美丽的外貌,以及数不胜数的宠爱。


    但好景不长,国家之间的冲突与战争不断,逐渐年老的国王不愿再承受战败的后果,便和王后商量,用那位最美的公主来换取和平——为了弥补心中的愧疚,他们为女儿准备了价值连城的嫁妆。


    同时,他们选了一匹会说话的老马,用来监视公主的行动,以防她得知真相后半路逃走。


    邻国的国王也看中这位公主的才貌与美名,以及那丰厚的嫁妆,欣然同意了这场婚事。


    这位懵懂又善良的公主就这样踏上了她的囚牢之路。


    “这就是故事的开头。”


    伊诺拉打了个冷颤。


    “不对,不对......我的母父是如此疼爱我,不会这样对我。”


    打破她幻想的是佐伊森然的话。


    “还是不肯相信吗?不然,我再让你的这位‘朋友’复述一遍?”


    “不要!”


    “所以,我的小公主,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她模仿着法拉达的语气,幽幽地叹息。


    伊诺拉痛苦地伏下身子,像是想起什么,急切地道:


    “我的丈夫!他如果知道我的遭遇,一定会为我做主的,他一定会怜惜我——怜惜我的美好......”


    话还未尽,她的下巴被硬生生抬起。


    佐伊的手劲很大,比她想象的还要大,她看着眼前的人好笑地瞪着她,眼里燃烧着怒火。


    “你说得对,”佐伊松开掐着她的手,转而抚摸起她美丽的面庞,认真地说,“你也该去见见你的丈夫了。”


    (七)


    伊诺拉成了佐伊的侍女。


    最初,大受打击的伊诺拉心灰意冷,有过求死的想法。


    明明自己已经遵守了公主的美德,明明自己什么也没有做错,但一切都告诉她——她不值得,不再被上天眷顾的公主没有活着的资格。


    佐伊冷冷地看着她,告诉她先别寻死。


    “现在我是公主,我是王妃,我有权力命令你活下去,在见证最后的一切后,我会亲自送你上路。”


    伊诺拉迷茫地望着她,望着这个过去从未正眼看过的女人,或许是冥冥之中有股力量在推动——她朝着佐伊,轻轻点了点头。


    (八)


    这天夜晚,国王与王子一同前往佐伊的宫殿,他们即将举办一场小型的家庭酒会。


    佐伊没有给她安排重活,只让她去负责美酒的搬运与摆放。


    在途径小道时,她看见了自己的丈夫——他正向侍女交待什么。


    伊诺拉下意识躲了起来,她知道偷听谈话并非美德,但自己实在是太想见他了,就让她在这多待一会儿吧。


    但随着隐隐约约的声音传进耳中,伊诺拉的心如坠冰窟。


    原来,他的丈夫正在谋划,他要在妻子的酒杯中撒下毒药,在这场晚宴上将她送入黄泉。


    只有这样,他才能名正言顺地得到那丰厚的嫁妆。


    伊诺拉无助地瘫倒在地,直到那两人离开都久久不能回神。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明明她已经足够美丽、足够柔顺了啊!


    这些事,佐伊知道吗?


    不敢再细想,她提起裙摆冲向宫殿内。


    公主的礼仪与美德被抛之脑后,她横冲直撞地跑进酒会中。


    ——入目是佐伊笑着抬手,缓缓喝下毒酒的画面。


    “不要喝!酒里有毒!”她冲佐伊大声喊道。


    伊诺拉比谁都清楚,自己是怨佐伊的,但兔死狐悲的感受涌上心头,她下意识想阻止这一切。


    国王与王子扫了她一眼,又看向佐伊饮尽的酒杯,终于撕破了那伪善的面具。


    “没用的,你的公主马上就要离你而去了。”国王朗声笑道。


    伊诺拉紧紧攥着手心,嘶哑的喉间发不出一丝声音。


    她忽觉自己只是漂浮的孤舟,马上就要被绝望吞没。


    “伊诺拉,到我这儿来。”


    佐伊的声音响起,还是一如既往。


    甚至有几分威严。


    但就是这样简单的一句话,让她产生了被大海接住的错觉。


    不再持有谦逊的美德,这位公主终于抬起头,一步步地走向端坐着的女人。


    佐伊牵过了她的手,她感受到手心传来的体温,如此温热。


    ——她不敢想象这个温度流失的样子。


    感受到她的颤抖,佐伊轻柔地拍了拍自己的手背,似是安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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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眼前的场景,王子假惺惺地安慰道:


    “公主的美丽侍女啊,如果你是害怕日后无所依靠,大可投入我的怀抱,你的容貌是如此完美,定能盛宠不衰。”


    他的眼神紧紧锁着自己,目光中满是贪婪。


    伊诺拉下意识想低头,但手心传来的热度让她止住了动作,她仰起脑袋,看向眼前这个人,这个差点成为自己丈夫的人。


    原来是这样的。


    佐伊将她往后拉去,面不改色地朝向这对父子,缓声道:


    “在我死后,你们会对我的侍女做什么呢?”


    王子立刻回答。


    “我可以发誓,只要她不动歪心思,我会一直善待她。”


    “哦——”佐伊长长地舒了口气,转而大笑起来,“善待?想必是锁在宫殿里,供你玩乐的物件吧。”


    “你!”


    “不要再废话了,”老国王打断了儿子,“反正,她马上就是个死人了。”


    佐伊抚摸着手边的酒杯,甜甜地笑着,一如初见的样子。


    “是呀,不用再废话了,毕竟你们马上就是死人了。”


    国王和王子好笑地看着她,像是在嘲笑濒死的蝼蚁。


    笑容没能持续多久——因为,他们的嘴边溢出鲜血。


    “你......”看着倒下的父亲,王子愣愣地望向佐伊,但流失的生命力已无法再支撑他抬手。


    佐伊伸出手,轻轻一碰便将他推倒在地。


    地上的人抽搐几下,竟是抓住了伊诺拉的脚裸,他用最后的力气嘶哑着,试图挑起她们之间的猜忌:


    “你以为......她真需要你?”


    佐伊拿出藏在桌底的长剑,砍下王子的手臂,一字一句道:


    “她需要什么,由她自己决定。”


    持剑的女人甩开剑刃上的鲜血,嘲笑着地上断气的尸体。


    “刚愎自用的上位者自负久了,哪能想到自己看不起的‘蝼蚁’也会反抗呢?”


    拿起桌上的手巾,她轻柔地擦着溅到血的手指,露出痛快的笑容。


    “现在,这个国家的统治者是我。”


    坐在她身边的伊诺拉终于反应过来。


    原来,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她说的那些傲慢的上位者,是否也包括自己呢?


    伊诺拉忽然想起,在那遥远的过去,在她每日做祷告时,佐伊都会露出不耐的神色。


    这个人从不祈求上帝,上帝也未曾拯救她。


    只有自己能带来挣脱困境的力量。


    她终是苦笑一声。


    想这些有什么用呢,毕竟,王国不需要再多出一位不必要的公主。


    “您可以处死我了。”


    伊诺拉抽出自己的手,缓缓开口。


    “你还是这么想吗?”佐伊注视着她,眼中是自己看不懂的神情。


    她放下了那些美德,对内心坦然。


    “毕竟,我只是个没用的公主,现在还失去了这个没用的身份,我已经是个没有价值的器具了。”


    教化的德行通通失去效用,她彻底认识到那是没用的东西。


    “没用?真的没用吗?究竟是没用,还是你从未想过使用呢?”


    佐伊冷冷地打断她。


    “我......”


    “现在,走到我身边来吧,伊诺拉。”


    眼前人放下帕巾,向她伸出手。


    “什么?”


    “虽然一直看不惯你逆来顺受的样子,但你身上还有我需要的东西。”


    伊诺拉愣住了。


    “......你要什么?”


    佐伊没有看她,视线向外探去,似乎在看那遥远的未来。


    “等统治稳固后,我会焚毁所有‘女德训诫’,创办宫廷女学,这样的开创过程需要一个负责人,我需要你的学识,以及你的教化能力。”


    眼前的人,是她的敌人,是摧毁她“美德”的人,是她在这芸芸众生中最该憎恨的人。


    但就是这个人,现在向她递来权柄——这是她从未真正接触过的东西。


    “你不怕我背叛你吗?”


    胸口的心跳越来越激烈,未曾体验过的感受被唤起,即将溢满全身。


    佐伊看向她,露出那熟悉的、自信的笑意。


    “我不相信你会做这种事——就算你做了,我也有信心攥紧手里的权力。所以,尽管表达你的不满与愤怒吧,这才是你该有的美德。”


    或许是被这样的笑意感染,又或许是那冥冥之中的奇妙力量在推动,她也跟着笑起来。


    “好,我答应你。”


    该由她们来定义什么是美德了。


    自此,天平的两端有了各自的重量,那是互相制衡的权力,也是连接彼此的力量。


    (九)


    多年后,女学教室墙上并排挂着两幅画:


    ——《牧鹅姑娘》与《弑君者》。


    学生们不断争论哪个才是真正的建国神话。


    此时,两位创始人正在密室激烈地争执新政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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