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哭什么?”
赵娟把自己的经历说得差不多的时候,才发现陈安哭了。
她用手轻轻抹去陈安眼角的泪。
“多大点事儿啊!”随后揉了揉陈安的头发,眼睛里的温柔快要溢出来。
她心里明白陈安在乎她,她的在乎像一场磅礴的雨,冲刷自己的过去。
她的过去,远比说出来的只言片语更残酷。
她没有说自己因为是个女孩,从小就遭长辈嫌弃,骂她是个赔钱货;
没有说她差点就被村里的老光棍□□了;
没有说她刚进卡拉OK当服务员就被老板□□……
要是说出来,陈安指不定该有多伤心。
一切都过去了,人总要向前看的,不是吗?
“没事的。”
她轻轻拍打着陈安的后背,越来越像一个老母亲。
既是在安慰陈安,同时也是在宽慰自己。
她的人生不是康庄大道,而是一条崎岖坎坷的山路,像她走过无数遍的那条山路一样,翻山越岭之后还是山,看不到尽头。
所幸,行走在这条路上,她偶然发现了拐角处有一座凉亭,可供她休息。
下雨能避风雨,暴晒能遮烈日。
多好啊!她怎么就没有早点遇见呢?
早点遇见,她就不会继续走这条崎岖的无人的坑坑洼洼的小路。
她会走上正轨,正常的工作正常的生活。
下午,赵娟又要去上那种毫无意义的班了。
陈安送她到了楼下。
她望着赵娟离去的背影,此刻的她好想像电影主角那样,对着赵娟大声喊一句“我养你呀!”
那样她就不用去陪酒,去迎合恶心的男人,不用为生计而发愁,不用出卖自尊,不用受人欺负。
可陈安根本没有这个能力,她承担不起一个人的余生,她拯救不了别人,一切只是空想,不切实际的空想。
空头支票比拒绝更让人难受;空欢喜比一早就知道承担不了而放弃更失落。
最终,在赵娟消失在陈安眼睛里之前,她都没有喊住她。
任由赵娟去往黑暗,她无动于衷,呆愣地站在屋檐下。
风吹起她的衣摆,仿佛整件衣服都在颤抖,在控诉陈安为什么不留住赵娟。
生活的疲惫和庸人自扰的心累,衬得陈安脸色苍白,眼睛被黑眼圈覆盖。
身上散发出的低气压让旁人不敢接近。
“你怎么看起来不高兴?”
赵娟早就发现了,那天之后,陈安无精打采的。
就连她喜欢的周末,也不是很高兴。
陈安强打起精神,笑得很勉强,“有吗?我很好呀。”
“不要这样笑,吓人。”
陈安勉强挤出来的笑容像一个皮笑肉不笑的假人。
“不高兴就是不高兴,面对我的时候,别伪装,我希望我能成为你的避风港湾。”
‘我可以接受你任何倾诉。’
“说吧!什么事情困扰到你了?”她此刻扮演着一个知心大姐姐的角色。
陈安依旧沉默不语,她开不了口。
“不说?那就是因为我的事情?”
“你怎么知道!”惊讶的话没经过任何思考就夺口而出。
“我猜的,笨蛋。”
凭她们的交情,要是其他事情,陈安早就主动说出来了,根本用不着赵娟去刻意引导。
“说吧!为什么因为我而困扰?”
“我想养你。”局促又羞耻。
听完这话,赵娟笑得直不起腰。
“陈安,你真的好像我以前遇到的那些男人。”
不过两者有本质的区别,陈安是真情,其他人都是假意。
笑过之后,赵娟正经起来,“我现在有能力挣钱,等到我人老珠黄的时候,你再说养我,我想我会很高兴。”
说完又揉了揉陈安的头。
自从她们复合之后,肢体的接触越来越多。
“我们好久没一起去天台了,走吗?”
“现在?太晚了吧!”
“不晚,走。”天才黑。
陈安被赵娟拉着上了楼顶。
一上楼,她就看到老顾的铁皮屋摇摇欲坠,没有人打理破败的更显眼。
“唉!”
陈安也跟着她“唉”了一声。
斯人已逝。
“别看那里了,看看这边吧!”万家灯火。
到冬天了,夜晚来的很快。
夏季的夜晚像步履蹒跚的老人杵着拐杖在行走;
而冬天的夜晚是疾步如飞的少年郎,匆匆地到来,打的人措手不及。
看着星星点点的灯光,陈安不经感叹,“好漂亮的夜景,好温暖。”
它们大都以橙黄为主。
“我想有个属于我自己的小房子,每个房间都安上这种温暖的灯。”
这大概是每个外出务工的农民工的想法。
看着赵娟眼里的向往,“在这里买吗?”
“不是,这里房价太高了,我就算努力一辈子都付不了全款。”现实太过骨感。
“我想在我老家的镇上或者是县城里买一套房,以后在那里安家立业,结婚生子。”
多么朴素的愿望。
“安安,我不打算做这个了,你愿意跟我回去吗?”
“你结婚生子让我跟着你干嘛?”
“到时候我们盘个店铺做生意。”
两人同时说出口。
“你不愿意跟我回家?属于我们自己的家。”
赵娟以为陈安会跟自己走的。
“我想要一直待在这个地方。”这是陈安的托辞。
赵娟不解,这个破地方有什么好待的,脏乱差,治安不好。
“或许我留在这里指不定有个富豪看上我,那我就嫁进豪门了。”
陈安明明是在说笑,可赵娟觉得只要陈安想,她会做到的。
“你是有这样的资本。”
高学历,高知家庭,配得上鹏海市所有富豪。
但对赵娟来说,这里太累了,最初的想法已然改变。
她现在想回家。
自从读书写字后,她试着去阅读一些文章,书里情真意切描写的故乡让她深深感动。
她想让自己活的更有价值,不再为了钱去丢掉尊严,她想过着慢节奏的生活,她想轻松一点。
她想从内心里去靠近陈安,培养共同爱好,追随她,让自己成为她,她想和她生活在一起。
晚风带来凉丝丝的冷意,陈安双手抱胸,用最常见的行为来抵御风寒。
赵娟身上穿得也不多,风吹得她全身起鸡皮疙瘩,也吹散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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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补的往后和陈安在一起幸福生活的场景。
“我们下去吧!”赵娟说话都抖抖索索。
“那走吧。”
“你走前面,我在你后面挡点风。”
陈安笑了笑,“我们并排走。”
赵娟舍不得她吹冷风,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下到了三楼,两人就要分别。
这个时候,赵娟从身后抱着陈安,“你真的不想跟我走吗?”
“我……不想。”
她说的很迟缓,但坚定。
“好,我知道了。”
赵娟松了手,独自往二楼走去,她的心情很沮丧。
而刚进屋的陈安,恍惚地一屁股坐在床上,刚才赵娟的提议好诱人啊!
可她还是拒绝了。
可能自己会因为新鲜感跟她回乡镇,然后呢?重复着日复一日的工作,直到新鲜感消失,又是贫瘠且无聊的生活,一眼望得到头的生活。
她不喜欢。
但她能想象到以后的赵娟过得有多惬意。
如她期望的那样,她会找喜欢的男人结婚,会生几个可爱的孩子,会有安逸的人生,会有世俗意义的幸福。
陈安改注意了,她不要留‘棺材本’了,她要把自己那点微薄的钱给赵娟让她刚回去做生意的时候稍微好过一点。
“红姐,我不打算干这行了。”
“你是不打算干这行,还是嫌弃我们这尊庙小了,装不下你。”
红姐最近很恼火,生意不太好做,都没有几个人愿意来这里潇洒了。
现在自家的小姐又接二连三的要走,在赵娟前面,已经有四五个小姐说了要离开。
起初红姐以为她们是真的要从良,结果偶然从别家看到了这些小姐的身影,她气炸了。
赵娟这属于撞到枪口上去了。
“红姐,我是真的打算回老家了。”
她也听说了一些小姐妹嫌这里不赚钱跑到另一家会所去了。
“我保证绝对不会出现在任何一家会所,红姐您就放我离开吧!”
“不行呀!你晓得伐,最近毒蛇的人经常来闹事,客人来得少了,要是没有几个小姐,他们就更不来了。”
“你听话,熬过这段时间,等虎哥控制住局势,我就放你离开,还给你一大笔钱,好不啦!”
“红姐,我……”
“好啦好啦别说啦,快去陪张少喝酒,他最喜欢你去陪他。”
赵娟无奈,她只有抱有侥幸,希望过年红姐能放她回家。
这里之所以最近没有多少客人来,其实是王镇华在背后搞事情。
毒蛇要他拿下虎哥的销金窟,他表面上总要做点什么给毒蛇看。
给点钱让别人去闹事儿这种行为他曾经在港城信手拈来。
等到没了客户,他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不过事情肯定不是这么简单,找人来闹事只是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真正要做的就是除之而后快。
他要虎哥的命。
虎哥肯定不会坐以待毙,事实也是这样,在发现有人来闹事之后,他就加强了守卫。
不用调查,他都知道是毒蛇的人,不过不知道具体是谁干的罢了。
其实也很好打听,哪个老大不会在别人那里安插几个卧底。
就这样,王镇华暴露在他们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