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陆宴回斜倚在真皮座椅里,银灰色V领缎面衬衫在晨风中微微荡开,露出一段修长的锁骨。
金丝镜框边缘缀着一点碎光。
他没有穿正装,整个人透出游刃有余的散漫,反而更像是个偷香窃玉的风流贵公子。
——长期需要女伴,但不需要长期女伴的那种。
连每一根头发丝都在释放危险的信号。
沈郁棠踩着小高跟快步走去,指尖轻抵下唇,微微睁大了眼睛,
“天呐陆先生!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风恰好拂过,将她身上那点香气撞进他怀里——柑橘的清爽与玫瑰的甜意交织,轻盈张扬。
犹如清晨花园里最盛开的那株蔷薇,带露未滴,不艳俗,又叫人无法忽视。
如同香水的名字——玫瑰公爵小姐。
娇俏诱人,不带分毫讨好的傲气。
陆宴回对香味十分敏感,他不喜欢嗅到对方身上过于隆重的香气,尤其不喜欢让陌生味道沾染上他的衣服。
可对于沈郁棠,他非但不会抗拒,反而上瘾。
她似乎很喜欢根据衣服、妆容和场合搭配不同的香水——这会让他更加期待每一次见面。
像是亲手打开礼物的盒子,妙不可言。
“是惊吓吗?还是惊喜?”
陆宴回下车,走到副驾驶,绅士地为沈郁棠打开车门。
“当然是惊喜啦!”
她没有任何犹豫和扭捏,直接坐上了他的副驾,
“陆先生是特意来找我的吗?”
陆宴回看着沈郁棠,微微翘着唇,温声道:“我在佛罗伦萨只认识你一个人。”
沈郁棠眨眨眼睛,“真的吗?我竟然能成为陆先生的‘唯一’耶。”
陆宴回笑了笑,没有回应她的话,巧妙地转移了话题,
“吃早餐了吗?我带你去早茶怎么样,听说附近有一家茶餐厅很正宗。”
原来他兴致勃勃在楼下等她,是为了带她去吃早餐的。
真是的,也不早点发消息约她。
是觉得她很闲吗?
沈郁棠低头看了眼时间,只剩下不到十五分钟了,再不出发真的要迟到了。
“是还有什么安排吗?”
陆宴回瞥见她心不在焉的模样,轻声问。
沈郁棠点了点头,“对不起,虽然我很想和你一起吃早餐。可我今天还有工作,而且……马上要迟到了。”
“先把地址给我。”陆宴回把手机递给沈郁棠,示意她在导航输入地址。
说着,他已经发动了车,驶出了公寓楼。
就在沈郁棠输入美术馆一长串地址的时候,陆宴回的手机突然弹出来了一条消息。
尽管理智告诉她不应该偷窥别人的隐私,可几乎是下意识的条件反射,她往上扫了一眼。
“Evan,Perché non mi stai dando attenzione?”(埃文,为什么不理我。)
发信人的名字,显而易见,是女人。
沈郁棠当作什么也没看见,把手机还给了陆宴回,“还好,从这里过去只需要十分钟。”
Carplay连接后,中控台上投出了目的地的具体位置。
陆宴回看了眼地址,深棕色的眼睛在镜片后微微眯了下。
“怎么忽然去这个美术馆?”
沈郁棠正低头回复小姐妹的消息,听到陆宴回的问话,抬起头眼尾弯弯,
“最近接了一份助理工作。”
“是劳伦斯的?”
“对,是亚当教授推荐给我的。而且……时薪很高。”
陆宴回沉声默了片刻,而后勾起点唇角,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让他看起来心情愉悦。
“原来如此。”
他说。
“所以,那天你去酒店是因为助理工作吗?”
他忽然又问。
沈郁棠忍不住笑出声来,眼尾微微上挑,
“陆总还在想这件事啊?”她侧过身,单手托腮笑吟吟看着他,
“当然是工作啦,我可不是那种随便和人去酒店的人。不像某些人……”
“怎么?”陆宴回单手扶着方向盘,语气玩味,
“你觉得我是这种人?”
沈郁棠转回了头,望着窗外,轻声嘟囔:“我可不知道噢。”
车内突然安静了一瞬,只听见车轮碾过路面发出的沙沙声。
末了,陆宴回发出一声轻笑。
“你笑什么?”
“我笑——”他声音更低柔了些,“笑你这是有点在意我?”
“如果我说是呢?”沈郁棠嗓音软软的,“陆总会介意吗?”
“介意。”
陆宴回的目光在她清澈明亮的眼眸停留了一瞬,“介意你在意的程度太低了。就一点?”
车内的氛围就像一点点膨胀的气球,在两人你来我往间渐渐把氧气挤占吞噬。
沈郁棠不得不把车内温度开得更低一些。
因为她感觉到耳根在慢慢变得发烫。
——是说谎话的惩罚吗?
“那要看陆总给不给我介意更多的机会呀。”
陆宴回只是笑笑,没有回答,将车停在了美术馆前的临时停车区域。
恢弘的美术馆坐落在右侧。
恰好此时,沈郁棠看见了前方20米的车位上,一辆奢华的劳斯莱斯也稳稳停了下来。
两名黑衣制服带着耳麦和墨镜的保镖迅速上前,为车里的人恭敬地打开了车门。
保镖西服后腰的位置微微拱起。
可以确定的是,他们都配了枪。
一个高大修长的身影从后座迈了出来。
砂金微卷的头发全梳在脑后,阳光落在他眉峰鼻骨的转折处,熠熠生光。
隐而不发的精悍肌肉被完美贴合的西服包裹,犹如一尊摆在藏馆中的精美雕像。
像是忽然被什么吸引,劳伦斯停下脚步,朝那辆磨砂黑色的跑车投去了目光。
阳光落在挡风玻璃上,折射出刺眼的光。
三道意味各异的视线也在此时交汇。
陆宴回挑了挑眉,率先移开了视线。
“晚上七点,我来接你。”他双手搭在方向盘上,目光从艺术馆前的黑色身影落到沈郁棠脸上,
“我订了一家餐厅。”
沈郁棠也收回了目光,笑容明媚灿烂,“好呀。”
陆宴回的的目光又从她的眼睛,缓慢移动到了两瓣饱满的唇上——他承认,他很难不被吸引。
它们被精心涂上了莹润透明的唇釉。
粉嫩的,像生机勃勃的草莓。
引诱着人想要咬上一口。
陆宴回的呼吸微妙地沉了几分。
“这回可没有奶油粘上去了。”
沈郁棠飞快地朝陆宴回吐了吐舌头,在他还没彻底回过神来的时候,转身下了车。
抬头看去,方才站在台阶上的劳伦斯已不见了身影。
沈郁棠把包往肩头一甩,也快步走上了阶梯。
美术馆前站着五六个人,男女皆有,劳伦斯站在正中,背对着众人,像是要往美术馆里走去。
那几人一见到沈郁棠,立刻挥手热情地向她打招呼。
“ciao~”(早安~)
沈郁棠边走过去边躬身问好:“ciao~”
他们应该都是劳伦斯的核心员工,或是参与此次选址项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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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责人,对于沈郁棠的态度非常友善。
几人一同往美术馆里走。
其中一位棕发美女凑到了沈郁棠身边,指着身后那辆柯尼塞格问到:
“那辆豪车是你男朋友的吗?真是太酷了!他看起来真英俊,你们可太般配了。”
多么典型的意大利人啊。
会夸人、爱八卦。
沈郁棠摇摇头,正准备开口解释,兀自走在前头的劳伦斯却忽然停下了脚步。
他没有回头,盯着前方淡声道:
“莉亚,现在是工作时间。”
分明没有训斥,但还是吓得莉亚立刻闭上了嘴巴。
周围几人霎时噤若寒蝉,把没来得及问出口的八卦全都咽回了肚子里。
沈郁棠走在最末尾,一行人沉默着走进了美术馆。
这并不是她第一次参观这间美术馆,位于佛罗伦萨的心脏地带,周围环绕着古老的街道和建筑。
大厅的拱顶高大,石柱耸立。斑驳的光影交错在大理石的地板上,构成一种庄严而宁静的氛围。
但她之前并不知道,这间被写进无数篇学术报告中的美术馆,竟然是德维尔集团出资建立的。
展馆的负责人和馆长早已等候多时,见到劳伦斯都上前毕恭毕敬地向他问好。
沈郁棠默默从包里掏出笔和笔记本,欲迅速浏览一遍昨夜整理的资料,岂料这时突然传来劳伦斯的声音。
“Ivye here.”
沈郁棠脑子懵了一瞬,抬头的时候发现周围的人都齐齐看向她。
独独劳伦斯没看着她。
他站在一幅巨大的油画之前,微微仰起头,像在欣赏。
顶部柔和的射灯散成一捧溶溶光雾,落下。
劳伦斯站在那束朦胧光芒里,宛如神殿里走下的神使,圣洁而孤冷。
沈郁棠顶着一众目光,走到那幅油画前,走向他。
随着劳伦斯的视线,沈郁棠也望向那幅油画。
是19世纪法国新古典主义的巅峰艺术家,弗朗茨·罗兰的遗作——弗朗西斯的永恒誓约。
油画中央,国王跪伏在王后脚边,眼神坚定,双手紧握胸前,低头向她宣誓忠诚。
王后站立在他身前,轻轻将宝剑置于他颈间,表情平静而温柔,接受他无条件的忠心。
“你喜欢这幅画吗?”
沈郁棠第一次见这幅画时,在初中,美术课上,14岁的年纪。
——向往最真挚的爱,天真而无知。
那时的她,一眼就被油画里传达出的细腻丰富的情感深深打动。
可现在——
“不喜欢。”她说。
几道震惊的目光全都看向她。
“我能知道理由吗?”
沈郁棠注视着画卷里,国王紧扣胸口的指节、甲胄在跪姿下挤压出深刻的褶皱,轻声道:
“再虔诚的誓言,不过是被利刃架着脖颈说出的漂亮话。”
劳伦斯终于转过脸来,看着她,眼神沉静,带着几分探究。
射灯在他睫毛下投出鸦羽般的影子。
他的表情淡然,没有讶异,也没有认同。
“把真心捧到别人剑下,这样的事,大概没有人能真的做到。”
劳伦斯不置可否,再次看向那幅伟大的画作。
“你真的不喜欢吗?”
他又问。
沈郁棠怔了怔,很快意识到劳伦斯的提问也许另有深意。他根本不是单纯地想要了解她的看法。
她沉默了,飞速思考该如何回答。
“原本我打算将这幅油画的展览权授权给你。”劳伦斯转头看着沈郁棠,微微一笑,
“可惜了,你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