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祁不知道姜去寒从哪里挖了一棵半大的树苗种在轻症区。
他注意到的时候,正有人往上面挂布条。
他问起这是在做什么。
那个病患抬起脸,眼窝凹陷,但眼里有着神采,自告奋勇介绍起这棵树苗。
“那位总是头戴鲜艳头巾的夫人告诉我们,这是叫好消息树,发生什么好事呢,就可以往上挂东西,你看有布条有果干还有用草编的草环。”
好消息树。
容祁沉吟。
这名……一听就是家妻能取出来的。
前几日姜去寒让容姝买了好几条颜色鲜艳的头巾,每天换一种颜色戴,让灰蒙蒙的防疫区多了一抹跳动的亮色。
现在整个隔离区都知道有个跟那头巾颜色一样明媚亮眼的女子在帮忙。
“那姑娘心态好,就好像咱们这得的不是鼠疫,就是普普通通的风寒罢了。”那病患乐呵两声。
“那你今日是要什么好事,来挂这布条?”容祁搭上他的脉,问道。
“今天出太阳了。”病患抬了抬头。
“那确实是一件好事。”容祁附和道,“你的情况稳定不少。”
“又是一好消息,那我再挂点什么上去。”病患说完当即开始四下搜寻,忽然停了动作,“您瞧,那姑娘又来了。”
容祁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头顶的一抹亮色确实显眼。
“看到那鲜艳的颜色靠近,就觉得心情好。”病患感叹了一声,“也不知道哪家男人这么幸运,得了这么个夫人。”
“我家的。”
容祁抬脚朝姜去寒走去,留下一脸懵的病患。
“你的好消息树要挂满了。”
到她身边,容祁打趣道。
“哦是嘛,没事,我到时候再挖两棵小树苗来。”姜去寒摆了摆手说道。
容祁弯唇笑了笑,而后又正色道:“我们要先回京城一趟。”
“回京城?”姜去寒重复道,“是发生什么事了?”
“是,京城里也有鼠疫的病例了。”容祁道,“皇上召我立刻回宫。”
“怎么会?”姜去寒一惊,“这里不是管控的很好吗?”
容祁看着姜去寒,犹豫片刻还是道:“是姜氏,前几天在姜府办了个小型家宴,听说是当日是有负责接待的仆役偷偷来城南探望过亲人,感染了鼠疫不自知,姜府目前倒没什么事,就是别的府上,陆陆续续有传出噩耗。”
“难怪我那天在点心坊见到她,隐约听到她订了许多糕点,原来是要办家宴。”
姜去寒恍然道。
疫情期间拒绝聚会她懂不懂啊,这姜氏还真是个糊涂的。
容祁向下交代了一些事情,带着姜去寒快马加鞭赶回京城。
一路上常能听到人们口里振振有词。
又是天罚又是瘟神降世的,谣言四起。
就连路边早已破败许久的庙,都有人烧起了香,长跪不起。
整个京城陷入恐慌,权贵们开始闭门不出,许多人试图逃离京城。
容祁被皇上急召入宫,姜去寒就先回了容府。
容姝一早得了消息,在门口等着。
见到姜去寒就是一个熊抱。
“嫂子你可算是回来了,你都不知道我这几天过得有多苦。”容姝趴在姜去寒肩上,就开始发牢骚。
“怎么了,能有你哥还有灾区的那些人苦啊?”姜去寒拍了拍她的脑袋。
“那倒没有。”容姝直起身子,“就是容安容定这俩老吵架,我真是受不了了。”
姜去寒笑了笑,等鼠疫过去,确实是要研究研究哥俩之间的关系。
“大哥怎么没有一起回来?”
容姝向外头确认了一番,一点人影都没有后,才关上了院门。
“入宫了。”姜去寒回答道。
“也是,京城里都乱套了,太医院里剩下的几个太医都是些贪生怕死不中用的,皇上可不着急找我哥嘛。”
“还真是,其他的都跟阿祁去隔离区了。”
姜去寒放下手中的包袱。
“现在外面都在说,这女儿女婿都在隔离区救苍生,那姜氏还专门捣乱。”
容姝知道姜氏和姜去寒关系水火不容,临行前还咒她哥,这回算是遭报应了。
“那是她蠢,懒得跟她计较。”姜去寒哼哼两声,她大人不记小人过。
容姝一拍大腿,拉住姜去寒:“对了,你快去看看霖哥儿吧。”
“霖哥儿怎么了?”姜去寒一僵。
“吵着想见你,哦,还说要娶你。”容姝用胳膊肘捅了捅姜去寒,“我哥知道有这么个小情敌吗?”
“吓我一跳,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姜去寒扯扯嘴角,“知道,这孩子还当着你哥的面,让我休掉你哥。”
“小小年纪就有如此魄力,佩服。”
“得了吧。”
“夫人,您回来了。”
小褚从内堂走出来,看见她,立刻走上前,开门见山。
“有几家夫人想把孩子送回幼安堂。”
“什么时候的事情?”姜去寒有些意外。
“差不多昨天下午到晚上,陆陆续续有人过来找您。”小褚说道,“现在鼠疫弄的城内的人都恐慌不已,又觉得幼安堂更安全些。”
小褚踌躇了一下,又继续道:“后面就直接有人将孩子送到幼安堂,我想着里面正好有女师在,就先收下了孩子,按您当时定的规定管理。”
姜去寒刚从许久没宠幸的宝贝太师椅中站起来,一听这话又放心地坐了回去,给小褚比了个大拇指。
“做得好,小褚。”
小褚悄悄松了口气:“您不说我自作主张就好。”
“我也该让你慢慢学着做一些决定,以后若是你愿意,我就把幼安堂交给你,”姜去寒冲她道。
“嫂子,那我呢?”容姝忽然插了一嘴道,“你有没有给我留下些什么?”
“你嘛,你入朝做官,然后罩着嫂子。”姜去寒嘿嘿一笑。
“……嫂子,做个良民。”
容姝默默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虽说小褚替她做了决定,有些事情还是要姜去寒去处理。
早出晚归一来二去的,彻底安顿了幼安堂的事情,才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那就是容祁已经三四天没有回家了。
忽然想起来还是因为夫君传了信回来要送些换洗衣物到宫里。
本来福伯要去的。
被姜去寒拦下了。
毕竟福伯年纪大了,这外面又鼠疫横行。
甚至有人染了病心灰意冷,特意朝街上的人吐口水,妄想拉着别人一起上西天。
姜去寒好歹在隔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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区呆了段时间。
最后还是由她带着容祁的换洗衣物进宫。
宫娥将她领到了太医院门口,扑面而来的血腥味令人望而却步。
“夫人,您看……”那宫娥欲言又止,这步子说什么都再也无法往前迈一步。
“你回去吧。”
姜去寒也没为难,塞给宫娥几个铜板。
“多谢夫人。”
那宫娥行了礼,忙不迭地跑走了。
姜去寒往里走去,正屋里只有一个学徒模样的男生。
“夫人,您找谁?”学徒问了声,不过还没等姜去寒开口,又自问自答道,“您一定是容夫人吧,是来找容院使的,我这就去通报一声。”
学徒说着丢下手里的笔杆子,麻溜地往里头跑,丢下几个字。
“您随意坐!”
话头快的连姜去寒这个嘴快的都没能插上一句话。
于是默默放下抬起的手臂。
等了许久,才听见声音渐渐传来。
容祁走在最前头,后面还跟着几个太医,比人先到的是刚刚消毒过的石灰水的味道。
一闻仿佛回到了隔离区。
后面几个太医跟没看到她似的,窃窃私语。
容祁自然而然地坐到她身边,接过东西,垂首同她说话:“家里都还好吧?”
“好着呢。”姜去寒暂且忽略这奇怪的气氛,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吧,那你这边呢,是不是已经找到解决办法了?”
“哟,弟妹,你这话可真是问对了。”
刚刚没正眼看她的一个太医听着这话忽然就抬起了头,阴阳怪气了一句。
姜去寒皱眉看他。
“当务之急确实是改良药方,但也不能急病乱投医吧,搞什么放血引流,”余副院判啧了一声,“弟妹,你来之前刚有一个义军在院使手底下嗝屁了呢。”
容祁听到这话,满手沾着脓血的画面又浮现在脑海中。
一种冰冷的、名为‘无力’的潮水正试图将他淹没。
蜷着的手指忽不由自主地抽动了下。
“那您除了说风凉话还做了什么呀?”姜去寒眨了眨眼,一脸疑惑,“前几日怎么没在隔离区见到您,是……”
余副院判脸色一变,刚要狡辩,姜去寒又继续替他把话说了:“是为了在太医院专心研究药方子吧?”
余副院判眼睛一亮,正要说是,又被姜去寒抢先一步:“可我看您也没什么进展啊,还不是得要院使回来想办法。”
忽略那张妙语连珠的嘴,余副院判怎么也没想到会被一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姑娘怼的哑口无言。
只能咬牙切齿道一句;“伶牙俐齿!”
“余副院判,心高气傲,没什么本事但又是宫里的老人,”容祁附在她耳边小声道,“不和他一般计较。”
“哦~”
姜去寒听着又对赵余副院判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
气的他差点一下子背过气去,死命掐着自己的人中。
又有几个太医从太医院后屋走出来。
“院使,那这位义军……”
“送到没人的地方烧掉吧。”容祁张了张嘴,喉咙干涩。
“院使,院使,”一人又跌跌撞撞闯进太医院,面无血色。
“赵太医开始吐血,另外三个仆役还有小红姐也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