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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夜鸦私语,月黑风高。
身材曼妙的素衣少女的身影被夜色勾勒的窈窕美丽,她身边站着一个俊俏的小少年郎。
正是鄢年和第五昭。
“阿昭,你瞧,”鄢年弯着眼睛笑,看向眼前黑洞洞的深渊,“这个地方……”
她眼中的温度极速褪去,纤纤玉指却毫不犹豫将他推向那个深渊——
“这个地方,可降魔,可杀神,你替我去……瞧一瞧,好不好呀?”
风声突然变得很大,在他耳边吵得耳膜都不住震颤,他却只觉得一阵轰鸣不停的摧折心魂,原本早已习惯的身体下落的失重感此刻却让他感到不寒而栗,一腔热血竟像是被灌注了水银一般沉重、冰凉——骗子。
彻头彻尾的骗子。
夜色对魔种而言是习以为常的,他满心欢喜的赴她的约,期待着、猜想着,却从未曾设想过这样的情形,从未曾设想过这个人原来也想要置自己于死地,要他困在黑暗与魔物的深渊之中永世不得超生。
他浑身僵冷,好像死了一般,动弹不得。
然而下一刻,剑光自上而下,在夜色之中几乎灼伤人眼,而后一个人影借着剑光被照亮,风将她的黑发吹得飞扬起来,浩然的剑气将万魔窟下的魔物都镇住不动。
鄢丰松手扔了剑,带血的剑锋直直落下,左手紧紧和他交握,缺了一条胳膊的身体无法维持平衡,摇摇晃晃,几乎下一刻就要和他一起落下深渊,她却咬着牙死死不放手,一尘不染的白衣服蹭在地上几乎将土地舀出一个洞,剑触底反弹,听她口中念念,化出绚烂的结界来,将两人一同轻柔而稳妥的带上了地面!
第五昭出神看着这张和那位罪魁祸首一样的脸,突然感到有些恍惚。
他向来分辨得清这两人的模样。即便是一模一样的脸,气质上却截然不同。
此刻他竟开始出神起来,怔愣的打量着这张平淡的、和那个人何其相似的脸,一股难以言明的情绪倏尔荡开,久久不能散,乃至于愈演愈烈——
第五昭曾见过那把剑,毫不犹豫的指向自己。
见过眼前这女子的剑招,招招凌厉的与他针锋相对。
却第一次知道,原来这把剑也能有一天,毫不犹豫的为自己而出鞘,将他牢牢护住。
原来这个人,心慈手软、妇人之仁、行愚善之事,她救了无数人,不问值不值,不问悔不悔,而她最终也会,平等的、不顾一切的,救自己一次。
幻境轰然坍塌,将眼前女子沉静坦然的脸一点点模糊扭曲,他竟下意识伸出手去,对方似乎歪过头,微微掀起了唇,唤他的名字,一遍一遍,空灵的回响——
“阿昭,阿昭?”
鄢丰猛地睁开眼睛!
她按着太阳穴,回想着这个奇怪的幻境。
并非现实,也并非虚幻,斩妖、救人、被排斥的事情发生过,却没有让她失去手臂;她回到过村子,却没有留很久,更不可能有机会救第五昭……
她垂下眸,看着身旁仍在昏睡的第五昭。
鄢丰始终保持着警惕。
她醒后就发现,迷雾散去,藏馆不见了,显出另一番天地来。
她站起身,在周围查探一圈,神色愈发凝重。
片刻后第五昭也终于睁开眼,刚从幻境中醒来,他皱起眉,看了一眼面前的鄢丰,强自压下心中那微妙而涩然的感觉,站起身先行一步,匆匆催促:“快走吧。”
“等等。”鄢丰三步并两步追上他,按住他手腕。第五昭脚步一顿,低下头,目光缓缓看向那只拉着自己手腕的手,微微发愣。
鄢丰仍然环顾四周,半晌沉声道,“阮姑娘和温右使呢?”
“……阿昭?”
第五昭半天也没回话,鄢丰蹙眉,站到他面前与他正面相对,想了想,关切道:“……可是幻境当中受了什么伤?”
第五昭这时才如梦方醒,侧过头避开她的目光:“没有。——你刚才说什么?”
鄢丰无奈的叹口气,又重复道:“我说……”她声音凝重几分,“阮姑娘和温右使,不见了。”
两人都意识到这里的不对劲,两人一个是元城未来的城主,一个是日日常伴魔君左右的护法,功夫甚至都可以称得上是超强,此刻竟双双走失。
四下空旷无物,只有眼前一条道,指引着前路,似乎想要寻找答案,就只能不断前进——
抬头是万里无云的晴天白日,有花草树木,显然都被细细修剪,排布美丽,面前一条过道向前延伸,四周排布着高高低低起伏的房屋。俨然一座小小的遗世村庄。
只是此时此刻,这村庄果真透露着一种诡异的安静,没有一个行人,没有任何声音。
此情此景,在魔域,无论哪一点都堪称诡异。
而定睛而看,在正中央,有一座突兀的华丽巨大的宅院,似乎朝他们招摇的发出邀约。
第五昭与鄢丰对视一眼,毫不犹豫朝那里走去。
不同于其他的房屋,这大宅院之中,迈步走入又是山水亭台,布置精细,主堂之外又有不少偏房厢房。
两人分头探查了一圈,却一无所获,此刻站在这大院子的主堂之中,却似乎都各怀心事,不发一语。
这主堂设计风雅,客座主座都是上好的檀木椅,桌上茶盏摆放整齐,画面精巧,墙壁上挂着字画,一瞧便知出自名家之手。
“阿昭,”鄢丰沉吟一会,开口道,“实在毫无头绪……眼下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再分头找一找看了。”
第五昭皱了皱眉,往后退了一步,正巧碰上那茶几,顺势坐上去:“已经找过一遍了,再找就能找到?你自去便是,我可不做无用之事。”
话毕,他烦躁的将后背往后一靠,突然听一声巨响——他方才正正压住了那绘着侍女戏蝶的画卷,触动了开关,此刻暗门已开,竟是一间地下室。
鄢丰目瞪口呆:“……还是阿昭你比较……聪明?”
第五昭健步如飞走快步迈下楼梯,衣袍被带的猎猎作响,只留下一个背影,闻言身形一顿。
“……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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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下走,果真别有洞天,视野开阔起来,台阶生出苔痕,然而眼前这花园一般的地方,长着一棵参天大树,而它面前还立着一尊雕像。
雕像巨大,仰起头才勉强看清是位女子的模样,含情脉脉的情态,看起来美极了。
鄢丰看了一会觉得有些熟悉,正待再凑近些,却听第五昭仰头打量了一会那神树后,道:“这便是傀儡祁家赖以传承的那棵神树?啧,看上去不过如此嘛……”
鄢丰转过头,也看向那棵树:“神树?”
“哦,你不知道?”第五昭耸耸肩,“你以为他们这门手艺靠的是什么,就是这棵树啊……”
“怎么说?”
第五昭皱起眉:“什么怎么说,”他走动起来,在角落发现一个突兀的木屋子,“这里有古怪,快来。”
这宽敞开阔之地,竟如此突兀的开了个小洞,搭了个木屋子。
木屋意外的简陋,门窗都似乎年久失修了的样子,微微一碰就吱呀吱呀作响。比起外面金玉其外,与这里相比简直反差巨大。
甫一进门便被飞扬的尘土呛了一口,往里走了走,只有些木桌子木椅子,桌上放着刻刀和几只木偶。
往里走,其内还有一个上了锁的门,鄢丰犹豫一下,第五昭却已经先她一步直接将它震开,巨大声响落幕后竟真的传来隐隐人声。
鄢丰不自禁握住佩剑,两人交换一个眼神,走了进去。
“阿秋,阿秋……阿秋…………”
发出声音的是个老人,他双目无神,似痴似傻,口中不断呢喃着什么人的名字。
而两人走进去的瞬间,他便停了下来。
长满皱纹的眼皮颤巍巍抬起来,竟闪过一丝兴奋、激动,以及……
浓烈、锐利的杀气。
霎时间气氛凝固起来,刀剑都已然蓄势待发。
然而那老人身边却出现一个妙龄少女来,巧笑倩兮,挡在他面前朝两人笑道:“你们别见怪,我家爷爷老啦,神志不清,冒犯了你们,我给你们赔罪。”
她看到刀剑、感受到凛冽的杀气,却也仍然没有一点儿慌张,反而视而不见一般,热情的招待他们坐下:“我去找茶叶来,难得有客人来呢!”
第五昭狐疑的看着她,却换来后者回以一个明媚的笑来。
鄢丰按住第五昭,微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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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摇头,拉着他如少女所言,坐在木凳子上。
再看那老人,似乎少女出现后一切都平静下来,他又恢复那副神志不清的样子,耷拉着眼皮反复念叨着那个名字。
鄢丰每每看过去都是如此,可移开视线,却总觉得有一双尖锐的眼睛死死盯着自己。
第五昭见鄢丰频频投来的目光,突然笑起来:“一个老头,至于让你忌惮?”
鄢丰不语,脑中警惕拉到最高,见第五昭还看着自己,压低声音凑近,提醒道:“阿昭,这里古怪太多,切记小心。”
第五昭一愣,看了她一眼,随即垂下眸,再不说话。
那少女转眼便一蹦一跳的回来了,果真端着托盘,手脚麻利地将小门关了上,将茶水杯挨个递给他们。
鄢丰和第五昭默契的接过来,却谁也不曾喝过一口。
少女也走过来,看了一圈,亲切的挨着第五昭坐了下来,兴高采烈道:“好久没人来这儿啦,都没人跟我讲外面的那些事了。”
鄢丰始终感觉到那黏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来者不善,心下警惕,不发一言。
少女却仍然自顾自道:“最近都好久没有人来了……瞧,神树都长这么大了呢。”
鄢丰回过神,闻言一怔,问道:“不知……这神树,究竟有何玄机?”
少女不疑有他,滔滔不绝道:“这可是我们祁家赖以生存的树,它在一天,祁家就在一天。”
“——要知道,那些精妙无双的机械心,都是以它的枝干为材料做的。”
傀儡,既可以承装无主的魂魄,也可以直接供主人驱使。
但无论哪一种,让傀儡肉身保持鲜活、与常人无二的关键,就在于祁家一门所做的独一无二的机械心。
“那你们还敢接待外客?”第五昭笑道,“就这么一棵破树,长得再大,一年、十年、百年,又能有多少木料来供你们制作呢?”
少女摇摇头,得意的仰起脸:“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那可是我族神树,以人精魄为养料,只要养料足够,只需一天,便能长得枝繁叶茂,遮天蔽日。”
“你们不是瞧见了那一位吗?虽然不多,但也有人有这样的需求——”
“以自身全部三魂七魄作为交换,换一具傀儡身。”
鄢丰瞳孔一震,同时听得咔嚓一声,第五昭竟生生将木桌的一角掰断!
他手心淌出血来,几乎咬牙切齿的:“她当日与我种种,竟是……”忽又大声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竟是如此,竟是如此……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可笑——”
少女好奇的看着他,等他闭了嘴才耸耸肩:“你们也在博物馆看到认识的人了吧?唔,做这种交易的,千百年来真的不多,近几百年呢,更是只有一个——啊,对了,”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凑到鄢丰眼前,震惊道,“你好像有点眼熟啊!”
鄢年的事情,看来绝不简单。
鄢丰沉着脸看向少女,隐约感到她此言背后藏着的古怪,脑中警铃大作,诡异、危险随着少女的动作、话语一步一步,正朝他们逼近!
少女却似乎浑然不觉她脸色骤变,也不欲探究,很快把头缩了回去,悻悻:“好嘛,看来你们认识那一位客人呢。”
“我已经回答了你们的问题,那,”她坐回去,似有似无看了老人一眼,鄢丰感觉老人的目光竟愈发锐利,此刻几乎要将她身后看出一个洞来,下一刻听得少女突然怪笑了一声,“是不是也该,回报我家主人一些了呢?”
话未毕,她的手竟早已在第五昭出神之际,速度极快的捅穿了他的的腹部,此刻话毕,才血淋淋的、毫不犹豫抽了出来!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两人同时站起身,掀翻狭小屋内几张木凳。
室内顿时剑拔弩张!
少女森然的笑了起来,烂漫而残忍,一字一顿:“我是,他做的,整整第一万个,傀儡。”
鄢丰寒毛直立,转过头,正对上身后那老人,闪着疯狂的精亮的眼睛,和他手中,正快速逼近他们的那柄银光白刃!
哪里还有半分神志不清的模样。
“——阿秋,阿秋,你瞧…………这姑娘的眼睛,和你的,多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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