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跟着程辞和程笙，沿着一条蜿蜒的小路向着后山行去。沿途山石嶙峋，草木葱茏，越往里走，空气越发湿润清新，带着特有的药香和花香。
渐渐地，视线里出现了一片望不到尽头的竹林。
竹子青翠欲滴，笔直挺拔，密密匝匝地挤在一起，阳光透过竹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落在地面上，也落在行走的人身上。
“这竹林快赶上我们红湙河了，而且这阵法真有意思。”江寻蹲下身戳了戳竹根处发光的符文，指尖顿时沾上几点萤火虫似的蓝光，“每片竹叶都在流转灵力？”
程辞轻笑一声，眼里带着一丝得意。“没错，这里确实有阵法。”他没有卖关子，继续解释道，“这是沿炣山最核心的阵法之一，跟竹林深处的镜湖连在一起。”
江寻转头问周无漾，“周兄，这沿炣山这么多的阵法，你也算师承浮梁，可看出个一二？”
周无漾摇摇头，“我只习得最基础的阵法，更深的从没学过。”
程辞指了指竹林深处隐约可见的一片波光，“每个沿炣山的弟子，都要在这里经过洗礼，阵法会指引他们找到最适合自己的本命竹笛。”
“本命竹笛？”江寻更加好奇了，他搓了搓手，“那这笛子有什么用啊？除了吹曲子当武器。”
“用处大了去了。”程辞脸上笑意更浓，“这竹笛可不是普通的竹笛，它里面封存着主人的魂魄。能保主人魂魄无忧，不会分散，不会变成怨灵。而且……”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吊足了众人的胃口，“这竹笛，只要主人魂魄不消散，就不会断！”
“不会断？”一向稳重的墨勒也忍不住开口问道，眉宇间闪过一丝意外。这世间万物，无坚不摧者何其少也，一件随身携带的竹笛，如何能做到永不断裂？
程辞看着墨勒惊讶的表情，觉得更来劲了。“那是当然。”他扬了扬下巴，继续解释道，“每个沿炣山的弟子，在后山竹林镜湖的阵法中洗礼时，都会由阵法感应，选出最适合他们的那根竹子，然后制成竹笛。”
周无漾开口问道，“程兄，为何你没有竹笛？”
程辞抽出玉笛断肠，“当年我在这阵法之中，是有感应的竹子，但是断肠从藏书阁中自己飞了出来，飞到我面前还发着光。这个江湖应该都知道了，断肠自认主人。”
江寻和周无漾点点头，程辞接着道，“这竹笛跟主人的魂魄是绑在一起的，魂魄在，笛子就在，能保人魂魄不散。只要魂魄不消散，这竹笛就怎么也弄不断。等主人离世后，竹笛会自动封存，直到主人入轮回，才会变作普通的竹子。”
“哇！这么神奇？”江寻听得眼睛都直了，他平时就喜欢拿竹叶当武器，对竹子有着天然的亲近感。他围绕着程辞转了两圈，眼神里带着跃跃欲试的光芒，嘴里冒出了一句让气氛瞬间凝固的话：
“那……那我拿块石头往上砸，或者那刀砍试一试？”
话音刚落，一道幽幽的目光就落在了他身上。不是别人，正是站在程辞身边的程笙。原本还带着甜美笑容的小姑娘，此刻眼睛微微眯起，像一只被激怒的小猫。
“江寻哥，你说什么？”程笙问道。
江寻被程笙这突如其来的眼神和语气吓了一跳，他赶紧摆手，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我开玩笑！开玩笑的！程笙妹妹，我就是随口一说，没别的意思！”
程笙并没有立刻放松下来，她哼了一声，右手无意识地转动了一下腰间挂着的那根碧玉色的竹笛，竹笛在她指尖灵巧地旋转着，发出清脆的碰触声。“竹笛断了，也就意味着我死了，死的不能再死了。”
“既然竹笛可以保人魂魄，那聚魂之术和散魂之术呢？”墨勒接着问道。
话音刚落，程笙笑盈盈地接口道：“聚魂之术和散魂之术，自然更高级喽。”她歪了歪头，清澈的眼睛看向墨勒，“不过，魂魄不会消散，只会分散。”
程笙的话，像是一滴水落入了平静的湖面，在周无漾的心中激起了无形的涟漪。他的眸色不动声色地暗了暗，垂下的眼睑遮住了眼底一闪而逝的幽深。
魂魄不会消散，只会分散……这句话在他心里反复回荡，像是一根细针，轻轻扎了一下某个尘封的角落。
“只会分散？”墨勒眉梢微挑，重复了程笙的话。他显然对这个说法很感兴趣，但又有些疑惑。在他所知的典籍中，魂魄若是受损严重，或者强行离体过久，会消散，再无痕迹。
“是呀，魂魄就像水，虽然看起来会干涸，但其实是变成了无处不在的水汽，或者渗入了地下。”程笙用了一个形象的比喻，她的语气轻松，仿佛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只是需要特别的方法才能将它们重新凝聚起来而已。而聚魂之术就可以感知、寻找、凝聚分散的魂魄。不过进入轮回之后便无法凝聚了。”
她说得轻描淡写，但听在众人耳中，却无异于惊涛骇浪。感知、寻找分散的魂魄？那简直是逆天之术！难怪沿炣山能以医道闻名天下，原来不仅仅是医治身体的病痛，连魂魄都能干预。
众人一时都有些沉默，消化着程笙刚才那些话带来的冲击。
魂魄不会消散，只会分散？这简直颠覆了他们多年来对魂魄的认知。如果真如程笙所说，那许多被认为魂飞魄散彻底消失的人，没有进入轮回的话，是不是还有被重新聚拢的可能？
程笙笑得眉眼弯弯，带着一丝小小的得意：“越是分散得厉害的魂魄，就越难寻找和凝聚，需要耗费极大的心力和魂力。”
江寻凑了过来，一脸好奇：“那岂不是比救活一个快死的人还难？”
“差不多吧，”程笙歪了歪头，“不过魂魄的事情，比□□可要复杂得多。”
程辞一直没有说话，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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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静静地听着妹妹的解释。他知道程笙说的都是实话，这是沿炣山祖辈传下来的秘术，也只有她才能真正掌握和运用。看着妹妹带着几分稚气的脸庞，他心中却升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担忧。
“好了，这些深奥的东西先不提了。”程辞忽然开口，打破了有些沉重的气氛，“我们不是说好了，要趁着这次难得的机会，好好看看周围的风景吗？老是待在这里，多没意思。”他抬手拍了拍江寻的肩膀，又冲程笙眨了眨眼。
“说得对！”江寻道。
程笙也跟着点头：“嗯嗯！咱们去下一处吧！前面有个地方，能看到很远的远山，还有一片特别漂亮的合欢花林！”
“合欢花林？”江寻眼睛一亮，“那得去看看！说不定能遇到哪个漂亮姑娘在花林里弹琴呢！”
“就你脑子里这些乱七八糟的。”程辞笑着给了江寻一肘子。
周无漾轻声应道：“也好，走吧。”
于是，一行人便暂时将关于魂魄秘术的讨论按下，迈步朝着程笙指的方向走去。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沿着台阶走到顶，再远处，则是连绵起伏的山峦，在蓝天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壮丽。
山体呈现出深浅不一的黛色，仿佛用最古老的笔墨勾勒而成，带着一种沉静而厚重的力量。云雾缭绕在山腰，更增添了几分神秘感。
“哇！好壮观啊！”江寻忍不住惊呼出声，他跑到视野最好的地方，张开双臂，似乎想要拥抱眼前的景色。
程笙也站在一块石头上，小小的身影融入背景中，显得格外灵动。她指着远山，对身边的程辞说道：“那些山峰一层叠着一层，像一幅画一样。”
众人从高处下来，远山壮丽，令人心生豪迈，但看久了也容易生出渺小之感。
江寻还沉浸在刚才的震撼中，一边走一边摇头晃脑，嘴里念念有词：“这山啊，真是高，比我家的后山高多了，就是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什么宝贝…”
“你就知道宝贝，”程辞笑着敲了他一下，“没准里面住着吃人的老妖怪呢。”
“切，老妖怪有什么可怕的，”江寻撇了撇嘴，“我这竹叶飞刀，专治各种不服！”说着，随手从路边摘了片竹叶，拇指和食指一捻，竹叶便轻巧地飞了出去，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切断了一根细枝。
这条去往合欢花林的小径相比刚才的台阶路要平缓许多，空气中开始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甜腻的花香。
渐渐地，小径变得开阔起来，空气中的花香也越来越浓郁。
眼前出现了一片巨大的合欢花林，枝丫交错，一团团粉色的、浅红色的绒毛状花朵挂满枝头，宛若温柔的云霞。
“哇——合欢花林！”江寻停下打闹，眼睛都直了，“这也太好看了吧！”
程笙是一脸兴奋，蹦跳着冲进了花林：“我没骗你们吧？是不是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