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弓着腰,应道:“殿下,您且稍等,卑职这就去将吏部侍郎请来。”
夏谙霜微微颔首:“去吧,别让本宫等太久。”
“是。”
管事应了声,匆匆离开了。不出半刻,又匆匆归来,身后还跟着身穿官服的吏部侍郎赵宏盛。
北渊历年遵循双数日子上朝的惯例,今日便是个该上朝的双数日子。夏谙霜虽一早就从府中出发,但在路上耽误了些时间,到了吏部时已经是下朝的时辰了。
赵宏盛本就因刘文康的落马而心生不安,生怕牵连到自己。上朝时也并未参与讨论朝政,而是尽可能降低自身存在感。
皇帝倒是在朝中提起刘文康被捕一事,赵宏盛的心当即提到了喉咙,生怕皇帝询问他让儿子背锅之事,索性,皇帝并未深究,只是提了一嘴,告诫众朝臣干好分内之事,莫要触及北渊律法,并让裴子砚严格审讯刘文康。
好不容易捱过了早朝,赵宏盛想要离开,却又被护国公叫住。护国公警告了他两句,大抵意思是两人为同一条绳上的蚂蚱,让他切勿乱说话,这段时间安分点。
送走护国公这尊大佛后,赵宏盛终于松了口气,想着近些日子低调些,免得同刘文康一般成为杀鸡儆猴中被宰的鸡。
却不想,他乘坐的轿子刚到户部府外,未等下轿,吏部的管事就匆匆跑到轿子前,慌忙向他汇报:“大人,昭阳公主来了。”
赵宏盛闻言,方才落回原位的心瞬间又提到了喉咙口。他忙叮嘱拉轿子的马夫,让马夫赶紧去护国公府将护国公找来,他一人无法抗衡昭阳公主,生怕一个不小心将他们的秘密都抖落出来。
昭阳公主的名号,朝廷中无人不识,无人不晓。这位公主将内阁中书刘文康拽下马之事已传遍京城。
今日在朝堂上,皇帝还提起想要开设女官一事,虽被众臣极力劝阻,皇帝暂时揭过了此事。但他们这群人为官多年,处事老道,又怎会看不出皇帝此举是在试探他们态度,好让昭阳公主真正踏入朝堂。
明眼人都能看出,皇帝此番是铁了心要在朝中培养新势力,以抗衡护国公一人独大的局面。
而赵宏盛生性谨慎胆小,自考入朝廷后一直做着底层工作,是被护国公托举着成了吏部侍郎,为巩固地位,他帮着护国公干了不少腌臜事。事到如今,皇帝摆明要对抗了护国公,他若想不被牵连其中,须得从中摘清自己,保全自身。
当今皇帝虽被护国公架空,大多重要决定需交由护国公处理评判。可他手下养着一帮忠心耿耿的武将。那帮武官虽粗野,只会打仗,且绝大多数都被外派到各州县镇压叛乱了,但他们一个个都忠心耿耿,只认夏姓皇室,这也是护国公为何不敢彻底夺了权的原因。
乱世当头,还需武将保家卫国,护国公就算再蠢也不会在这段时间选择诱导皇帝削弱武官兵权。若北渊真的被灭国了,新帝可能会留下求降的臣子,但绝对不会留下前朝位高权重的大宦官。
想到这,赵宏盛深吸了一口气。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和护国公利益纠缠深重,若他被抓,护国公定要出面保他的。且他不信夏谙霜手上掌握着他犯事的证据,此次前来多半是探一探他。若真的有了实质证据,合该早就呈到大理寺,今日在此等他的人就该是那裴子砚了。
管事眼看着赵宏盛站在轿子前,一会儿伸手扶一扶头顶那并未歪的官帽,一会儿又抬手理一理那并无褶皱的官服袖口,就是踟蹰着不肯往院内走,心下当即十分急躁,生怕那昭阳公主怪罪下来,忙道:“大人,昭阳公主该等急了,快进去吧。”
“哦、嗯、知道了。”赵宏盛胡乱应声,见已无法拖延时间,一咬牙,迈步走向那悬挂着写有“吏部”二字牌匾的屋子。
屋内,夏谙霜正坐在四角方椅上,背部靠着椅背,左腿搭在右腿上,悠闲地轻晃,手中还拿着一纸文书。
赵宏盛走近,只觉那文书有几分眼熟,但并未多想,毕竟所有的文书除了纸中内容外,外形都大差不差。
夏谙霜见他进来,并未放下文书,只是拿的低了些,露出了被文书遮挡着的面部。见赵宏盛一脸心虚的模样,便知这赵宏盛双手多半也不干净。她眉头一挑,说:“来了?赵大人可真是让本宫好等。”
赵宏盛低垂着头,道:“微臣不敢,殿下,微臣方才下朝归来,听闻殿下在此等候微臣,微臣立刻便赶来了。”
夏谙霜闻言,并未深究赵宏盛是否故意拖延时间。她将那文书放在了方桌上,又故意将写了字的那一面摆在上头。
赵宏盛胆子小,虽然夏谙霜并未追问,但他仍不敢放松警惕。他眼珠四处乱转,希望寻到一个能够拖延时间的法子,好将赵荣着顶锅一事敷衍过去。转着转着,他的视线便落在了夏谙霜放置在方桌上的文书上。
他眼力好,一眼就看清了那文书上的字,反应过来那文书上写的是什么后,他吓得浑身颤了一下——那是半月前京城举行会试的合格者名单。
名单看似并无问题,实则其中许多人是通过他暗箱操作才通过考试的,若夏谙霜一个个去查,他定会被牵扯出来。
只是,会试的成绩目前并未公布,夏谙霜是从哪里得到这名单的呢?难道吏部出了内鬼?想到这,赵宏盛怀疑的目光不由得落在了管事身上,方才吏部官员都去上朝了,只留管事一人留在部中,且管事是知道这名单放置在何处的。难道说这管事竟加入夏谙霜的阵营了吗?
夏谙霜见赵宏盛的目光死死盯着方桌上的名单,又骤然转移视线看向管事,嘴角一勾,也不枉费她让程千懿大半夜来这吏部偷名单了。
程千懿为人正直,听到夏谙霜派他前去偷名单时,开始并不肯接受,觉得他们应以光明磊落的方式让这群人一一得到应有的惩罚。还是夏谙霜为他分析了利弊,朝堂局势紧迫,容不得他们慢慢寻找证据,京内宦官专政,京外起义不断,每拖一天,北渊都有崩溃的风险。
程千懿认同了夏谙霜的想法,这才同意了将一身武功用在偷东西上。
夏谙霜并不着急问赵宏盛名单之事,而是先询问了赵荣着背锅一事:“赵大人,不知贵子如何了?当日大理寺凭着怡红院几人的口供就贸然抓了贵子,真是办事不利。本宫听闻,还是护国公大人将贵子救走的?”
她要先晾一晾赵宏盛这名单之事,赵宏盛此人胆小如鼠,此时定然胆战心惊。她越是不提,他就愈发慌乱;他越是慌乱,就越有可能惊慌之下说出事件真相。
听到夏谙霜的话,赵宏盛的心脏猛然跳动一下,他愣了片刻,随即反应过来夏谙霜询问的是赵荣着一事,忙道:“谢殿下关心,犬子已无大碍,正在府中修养。”
“是么,那就好,本宫已替陛下教训过大理寺卿,让他以后务必查明真相再抓人。”夏谙霜右手手肘夹在椅子扶手上,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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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袋,又将左手放在眼前,左右翻转,垂眸欣赏指甲上带着的湖蓝色护甲,漫不经心道:“不过说来也是奇怪,贵子被冤枉投毒害人,竟一点都不喊冤,直接承认了罪行,倒像是主动替人顶锅一般。你说呢,赵大人?”说罢,她掀起眼皮,看向面前弓着腰已抖成筛子的赵宏盛。
夏谙霜的眼皮很薄,看人时总带着些审视的意味。
而她越是表现得不以为意,赵宏盛则越是慌乱,不知眼前这位公主到底是想问什么,又到底知道了些什么,只能在心中祈祷护国公快点到来救他于水火。
只见赵宏盛头冒虚汗,嘴唇苍白,他咽了口唾沫,嘴角勉强扯出个笑容,道:“犬子愚钝,整日无所事事,混迹青楼,结交了不少狐朋狗友,许是哪个狐朋狗友诱导犬子去顶了罪。犬子并未将真相告知于臣,若不是殿下捉住了真凶,还了犬子一个清白,微臣至今还被蒙在鼓中,以为犬子真的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
虽说赵宏盛胆小如鼠,但到底是文官,在朝堂摸爬滚打多年,短短几句便将自己摘了个干净。
夏谙霜见此微微一笑,她若有所思瞧着赵宏盛,并不言语。
赵宏盛根本不敢直视夏谙霜,他低垂着头,目光死死盯着脚下的地砖缝隙,心中祈求着护国公能快些到来。
“原来如此,是本宫误会赵大人了。”夏谙霜笑着说。
听了这话,赵宏盛松了口气,心中庆幸,以为这个问题就这么蒙混过关了。
可紧接着,夏谙霜的声音再次在面前响起,犹如鬼魅般扼制住了他的喉咙,使他的心脏再次提了起来。
“本宫还以为,是刘文康与赵大人做了什么交易,让赵大人舍弃贵子替他背锅的。毕竟贵子名声本就不好,就算再加一条也无妨。并且这刘文康还答应你,定会将贵子救出来。如今想来,是本宫多想了。”
此话真假参半,但与事实大差不差,不过是把护国公与赵宏盛之间的交易说成了刘文康与赵宏盛之间的交易。这么说,一是她并未掌握护国公与赵宏盛之间交易的实质证据,现在提起护国公,怕是会被抓住把柄;二是为了让赵宏盛误以为她知道的信息有限,从而从赵宏盛嘴中套出真相。
赵宏盛强壮镇定,解释道:“殿下误会了,微臣与刘文康并无私交,只是朝廷上有几面之缘,又何来背锅一事?而大理寺之所以放了犬子,也不过是因为证据不足,只有口证,不足以顶罪罢了。”
他前日从护国公那里得知裴子砚有心投诚,便以为裴子砚已是护国公的人了,并未将护国公捞人一事透露给旁人。
“是么?”夏谙霜微笑着瞧他,柔声道:“这么说来,倒是大理寺玩忽职守,胡乱抓人了。”
赵荣盛不敢再掉以轻心,他抬手用袖口擦了擦额角的虚汗,道:“微臣并无谴责大理寺之意,不过犬子被诬陷一事微臣确实并未参与其中。”
夏谙霜将左手搭在方桌上,食指有一搭没一搭地瞧着木质桌面,发出一下下“嘟嘟”声。
这声音仿若一记记重锤砸在赵荣盛心口,他悄悄抬眼观察着夏谙霜,实在是不知面前这位昭阳公主心中在想何事。
就在这时,一阵沉闷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身旁又传来管事的声音:“护国公大人来了。”
听到护国公三个字,赵荣盛提起的心一下子落回了肚子中。
可算是能摆脱夏谙霜的质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