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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梦想开花的声音

作者:楚十一本书字数:435K更新时间:2025-06-20
    小时候渴望的长大后才被满足,比亡羊补牢还可笑。


    ——《时序日记》


    不喜欢被过度关注的甄好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目不斜视地回到自己的座位。


    她总是这样,明明心里虚得要死,表面看起来却无比淡定,任谁也看不出她的真实想法。


    这就是所谓的“外强中干”吧。


    她再一次在心里自嘲。


    刚落座,坐在她旁边的姚明娜就递过来一本杂志:“好好,你快看。”


    杂志摊开在某一页,甄好垂头看到了熟悉的文字。


    那上面刊登的正是她投给《译林》杂志的现代诗!


    虽然无缘一二三等奖,但她也拿到了优秀奖,而优秀奖全国只有十个名额!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甄好的心先是怦怦直跳,而后不敢置信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疼。


    不是在做梦。


    这一切就像天边的浮云,缥缈得不像话。她一动不敢动,生怕动静太大眼前的事物就化为虚影,飞向天际。


    她从没想过,她一个字一个字写在科作业纸上的文字有朝一日会被印成铅字,会被印在全国发行量第一的刊物上。


    这种难以言喻的惊喜和成就感几乎要将甄好整个人淹没,让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眼前的文字甚至变得模糊起来,可那首不过百来字的诗,哪怕是视线蒙眬,她也能一字不落地背下来。


    ——小小的我,踏着朝阳,翻过高高的山


    ——脚下满是泥泞,荆棘会开出梦想的花


    ——苦难是灌溉自己的养料


    ——像春日里枝头刚挂的果实


    ——一开始酸,最后都是甜


    ——我在山的这头,梦想在山的那头


    ——小小的我,想越过高山,迎接艳阳


    ——迎接大大方方的自己


    甄好拼命地眨了几下眼睛,视线才重新恢复清明。


    她伸手摩挲着纸张上的每一个文字,动作轻柔到像在对待一件举世无双的珍宝。


    当初投稿时,她没有想太多,署名直接用的本名,甚至连学校和班级都写了上去。


    这也就是为什么大家都用艳羡和敬佩的眼神看着她。


    在初一的上学期期末复习周,甄好听到了梦想开花的声音。


    周淳芮也在其他同学那里看到了甄好被刊登的文字,激动得整个人直接反坐在椅子上对她高声道:“好好,好好!你成功了!啊啊啊!我太开心了!我好朋友的名字上杂志了!我怎么这么牛逼拥有这么牛逼的朋友!啊啊啊!”


    甄好被她的措辞逗笑:“芮芮,淡定。”


    “淡定不了一点啊!”周淳芮看起来甚至比甄好这个当事人还要兴奋,“我恨不得告诉全世界这个好消息!”


    鄢云书也转过身,真心祝福甄好:“好好,恭喜你得偿所愿。”


    “嘿嘿,谢谢云云。”甄好后知后觉感到羞赧。


    不知何时,除了姚明娜,还有几个女生也围了过来,纷纷用崇拜的眼神看着甄好。


    “甄同学,你好厉害啊!”


    “这首诗写得真好,呜呜,写出了我的心声。”


    “对啊对啊,我眼睛都看红了。”


    发出赞美之声的都和甄好一样,都是来自大山里的女孩。


    “好好,你好棒!”喻玲强忍着嫉妒之心赞美道,末了又问了一个问题,“不过好好,你没有收到……就是……样刊吗?”


    她装作想了想,才说出完整的句子。


    其实她别无他想,她就是想看甄好在任何时刻出糗而已,不管这个糗是大还是小。


    果真,甄好听了她的话,脸上浮现局促的表情,愣愣地回道:“啊,我还没……没收到。”


    周淳芮看了喻玲一眼,不屑地冷哼一声:“这有啥?刚好周末,没收到不是很正常吗?”


    她一向觉得喻玲这个人假得很,也就甄好拿人当宝。


    说完,她转而对甄好说道:“好好,明天我陪你去邮局看一下。”


    “好啊。”甄好感激地对替自己解围的周淳芮点点头。


    上课铃声的响起让几个女生没有机会再多说什么,学生学习的任务说回归就回归。


    期末复习周让每个人都进入备战状态,饶是对学习不甚在意的宋景等人都安安静静地咬着笔杆做题。


    甄好得奖的喜悦也很快被海量的练习题所掩盖,彻底沉入题海。


    闽县六月的天已经热得燥人,头顶的风扇根本吹不走暑气。班里基本上每个同学都会自备一把小扇子,热的时候猛扇几下,又继续低头做题。在如此循环往复之下,一周的时间悄悄溜走。


    周五下午放学,甄好和周淳芮一如往常朝校门口的停车棚走去。


    刚走到校门口,她不经意的抬眼间看到时序上了一辆看起来就很贵的车。


    见周淳芮好像没看到,她也就收回目光,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只是心里的疑惑就像春日的雨,缠缠绵绵,经久不散。


    下课前十分钟,时序收到母亲的短信:“阿序,妈妈等下接你放学。”


    时序先是想到自己的单车怎么办,后又觉得大不了周日叫辆车来学校就是,于是高高兴兴地回复:“好啊,晚上我要吃大餐。”


    高高兴兴的时序看到时谙坐在那个叔叔的车里时,顿时不高兴了,转身就要走。


    时谙手疾眼快地拉住他:“阿序,好多同学看着呢,先上车好不好?”


    时序深知她说得对,可他还是在原地别扭了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地钻进车里。


    手握方向盘的裴延东转过头笑着对他说:“小序,后面都是你爱吃的零食,你随意啊。”


    坐在副驾驶的时谙也跟着道:“还有你爱喝的。”


    一个人坐在后座的时序一直沉默着,一句话都没有说。


    时谙又掩饰般地开口:“你裴叔叔刚好过来办点事,我想着……”


    “妈——”时序终于开口打断她,“晚上吃什么?我饿了。”


    他的心理很矛盾。


    一边理解时谙一个人带自己太过辛苦想找个依靠的人之常情,一边又任性地不肯接受家里多出一个“后爸”……


    认真说起来,裴延东对他很好,对时谙更好,他没什么理由讨厌他。


    车子已经平缓地行驶在公路上,将时序带向未知的目的地。


    他看向窗外的一刹那,正好看到甄好骑着单车与自己朝着相反的方向驶去。


    然后距离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一种强烈的失落感顿时裹挟住他,像心脏破了一个洞,寒风呼呼地往里刮,又疼又冷。


    裴延东带他们母子去了一家看起来就很高档的私人会所,门口有人专门接应。


    时序却站在门口不肯动。


    “阿序,怎么不走了?”自从消失十三年的裴延东突然出现,面对儿子,时谙总是小心翼翼的。


    “我突然不饿了。”时序闹起了脾气。


    裴延东很有耐心:“是不是不喜欢这家?那我们换一家。”


    “阿序,不可以……”


    时谙的话被裴延东打断:“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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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系。”


    说完,他转而问时序:“吃牛排可以吗?”


    时序绷着脸:“不吃。”


    “那粤菜?”裴延东又问。


    “不喜欢。”不管他说什么时序都持反对态度。


    时谙听不下去了:“东哥,只是吃顿饭,不要惯着他。”


    裴延东依旧好脾气道:“吃饭不挑喜欢的,那吃起来还有什么意义?”


    他侧头看着时序:“是吧?小序。”


    他说得太对了。


    时序在心里疯狂赞同。他强忍住点头的冲动,撇开头不看裴延东。


    “这样吧。”裴延东将选择权交给时序,“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我要吃肯德基。”时序毫不犹豫地说道。


    他的确想吃汉堡炸鸡喝可乐,但他也知道大人不喜欢小孩吃这些东西。


    果真,时谙先出声拒绝:“不准吃这些没营养的垃圾食品。”


    谁知裴延东竟满口答应:“好啊,那咱们就吃肯德基。”


    “东哥——”时谙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裴延东一个眼神阻止。


    时序不屑地冷哼。


    怎么看都觉得这个姓裴的是在讨好他。


    没劲。


    “我又改变主意了,不想吃肯德基了。”少年的任性没完没了,“我要吃闽州鱼丸、炒白粿、面线糊、闽市肉粽、沙茶面、海蛎煎、炸醋肉、五香卷、四果汤,还有土笋冻。”


    时谙一听直接忍不住了:“时小序,你是不是故意的,这么多你吃得完吗?”


    时序说的这些都是闽市有名的特色小吃,可想要在一家店里吃到几乎不可能。


    他这明摆着是为难裴延东。


    “我就要吃。”时序丝毫不为所动。


    “没问题。”裴延东依旧面不改色。


    他又开了几分钟的车,带着两人来到一家烟火气十足的小店。


    落座后,他先点了几样吃食,而后对他们说道:“你们先坐着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回来。”


    时序母子俩没有等太久,大概过了十五分钟,裴延东手里提着几个打包袋,正是这家店所没有的时序想吃的其他小食。


    “你想吃的都在这里了,多吃点,正是长身体的年纪。”裴延东笑着将东西推到时序面前。


    时序嗫嚅半晌,终是只说了两个字:“多谢。”


    三人无声吃饭的同时,甄好才刚到家。


    她到家看到的第一个人是甄美。


    “阿姐,阿姐,爸爸回家了。”甄美一看到她就这样说道。


    甄好心里咯噔一声。


    她有多久没见过父亲了?


    一年,两年,还是三年?


    她已经记不清了。


    她记不清的不仅仅是时间,还有父亲的面容。


    这种巨大的陌生感让她没有第一时间跑去找父亲,而是反问:“家里怎么这么安静?”


    按理说,母亲的大嗓门和甄黎的吵闹声才是这个家的主旋律。


    “哦,妈妈带着弟弟去邻居家听《陈三五娘传说》了。”


    原来如此。


    这就不奇怪了。


    小镇里的人们都喜欢听这部民间文学,她原以为只有大人们喜欢,直到发现姚明娜也钟爱听这种歌仔戏,她才意识到喜好不分年龄。


    甄好走去榉头放下书包,才在屋里转悠起来。


    想见父亲的心到底还是一寸寸地膨胀起来。


    她刚走到奶奶的房间门口,就听见父亲说了一句话。


    一句让她定在原地动弹不得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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