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城这间屋里是一点粮油米面都没有的，周氏也不打算费心去买，就打算和燕儿一日三餐买着吃，不过不知道哪里划算。
正在回家路上，周氏忽然眼前一亮，忙喊停了面前刚走过的两人。
“周太太，周太太。”这是周氏上午拜访过的一位邻居，因着同姓，倒也聊得有几分投机。
燕儿打眼一看，是一男一女，相貌都是寻常清秀，女子有些年纪了，应该就是娘喊的周太太。不过那年轻男子身上穿着白襕衫，惹得她多看了几眼。
燕儿幻想了一番少爷这么穿着的样子，倒也觉得十分儒雅俊秀。
周氏注意到女儿楞了下神，跟周太太寒暄的时候，也抽空扫了几眼那年轻男子。
“周太太……这是？”周氏怕猜错尴尬，虽然有些好奇想打听，但将主动权交给了周太太。
周太太笑笑，连忙介绍：“这是犬子，柏雅，快来见过周太太。这是咱们的新邻居，原来蒋家那间房子被她们买下来了。”
刘柏雅上前，十分有礼先打过招呼。
燕儿也上前跟周太太见礼，跟这位公子就不过点头示意。礼法虽然没有严苛到不允女子上街，但男女之间须保持距离。
燕儿今日穿着鹅□□衫配前青罗裙，梳了盘髻，发间一根镀金的茉莉花发钗点缀，标标准准的小家碧玉。
“看刘公子的打扮，倒也是读书人？”周氏知道周太太婆家姓刘，她们的关系倒也没有好到可以直呼其名的程度。
周太太温和的脸上这才多了几分骄傲：“柏雅是有些随了他父亲，平日里是爱读些书，也在书院进学呢。”
周氏便又看了一眼，这位刘公子看起来也快及冠了。周太太这话其实就在说，刘公子还没有功名呢，不过若是读书真的可以，多少也能中个秀才。
周氏心里并不完全认可了徐允洄，若是燕儿能嫁进读书人家为妻，也比她原来预想的好多了。周太太没发现，可她注意到了，这位刘公子总是有意无意看燕儿呢。
燕儿自然注意到了，若说第一次还是不小心看过来。但第二眼多少就带着故意，他趁着两位周太太寒暄的时候，慌里慌张的瞄了几眼。
刚开始燕儿还以为他有什么事呢，结果后面发现他单纯就是光明正大的偷看他，其实没人让他不看，他自己倒是紧张得厉害。
看两眼，移开，再看两眼，再移开。
燕儿觉得有点烦，没有被一见钟情的惊喜，倒是感觉被见色起意了。
周氏说自家才搬过来，厨房里还没有米面，这几日先凑合着，不知周太太知道这附近有没有划算的食肆。
周太太很是开朗，喜欢结交朋友，倒真知道不少地方：“前面拐角有家小李食肆，价格便宜。这巷子后面有家云娘食铺，口味上佳。最近的就在我们勤文街，走到街口左转，王家食肆，很是热闹。”
跟周太太和刘公子道别之后，周氏还没说话，燕儿先翻了个白眼：“那什么公子，一直在偷偷看我。”
周氏见女儿的表情很是不喜欢刘公子，心里的算盘即将要落空，便说了几句好话：“这是刘公子一眼瞧上你了，这样的读书人谈婚论嫁的话，也是上佳人选。”
燕儿撇嘴：“难怪少爷说男子都是好-色之徒，他眼巴巴的瞧着我，搞得我怪不自在的。”
“也不知是谁家的女儿这么倒霉要嫁给这种人，一点也不懂非礼勿视。”
周氏并未再说什么，但走到家中，她想了想还得再劝劝燕儿。
“燕儿，你觉得我们定居在这里这么样。”
燕儿疑惑：“娘，不是说了吗？我们不会住在这儿的，少爷还在想呢，哪里好入户籍。”
“我说的不是跟六少爷一起。燕儿，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就在这里生活，跟从前我们在江城一样。”周氏始终觉得他们私奔的想法有些太过冒险，一招不慎，家破人亡。
“不嫁给六少爷，就在这瑞城，找一户殷实人家，安安稳稳过一辈子。”
燕儿连连摇头，态度十分坚决：“娘，你怎么能说这种话。这房子还是少爷买的呢，你不会是看上那个刘公子吧。”
燕儿想到少爷掏心掏肝的买了房子，娘却打着让她另嫁的心思，就替少爷生气：“我跟少爷已经商量好了，绝不更改！”
周氏知道一时半会是没办法跟燕儿说清楚的，但年轻人热血上头的时候，总觉得困难只要他们努力就能够克服。可到了柴米油盐、生儿育女那一步，不知多少少年夫妻变得貌合神离。
周氏是怕，就算他们逃出来了，徐家少爷也可能后悔。届时，他说个被燕儿勾-引逃家的理由，燕儿还能落到好处吗？
穿惯了锦衣绣衫的人，能适应棉布麻衣吗？吃惯了山珍海味的人，能适应粗茶淡饭吗？
周氏不是燕儿这样的豆蔻少女，她是见过夫妻离心离德的，她实在是担忧，燕儿失去退路。她生下她，不是为了叫她过颠沛流离的日子的。
“哎……”周氏想了很多，却说不出口，她知道现在燕儿无论如何也听不进去。徐六少爷也是个胆子大的，怎么就能答应燕儿这样的要求。
哎，年轻人。哎，小情侣。
燕儿这么抗拒，周氏只好闭嘴不言。
去了街口的王家食肆，母女两人都没有什么好心情，随意吃了个什么烧乳鸽便回去了，味道倒是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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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李掌柜如约来到勤文街。周氏跟燕儿下午的时候卖力将整个院子都打扫了一番，虽然做不到一尘不染，但打眼一看确实是干净的。
好巧不巧，李掌柜记起来了，这院子似乎是前些日子出来售卖过，他们当时想压价出了四百两，想着房主急用。却不知是哪里的愣头青直接出价五百两，签了契约，李掌柜还可惜了好些时日。
这房子便是五百五十两，他也愿意的，明年可是科考年，又有新的秀才老爷来书院求学了。说不准就遇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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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境好的，愿意买下这处好宅院。
这院子不仅是地段好，房屋也是蒋家三年年翻修过的，可新着呢，这周太太恐怕不知内情。
李掌柜心里嘀咕，这刚买的房子就急着出手吗？不过这疑惑转瞬就被他抛之脑后了，管他什么内情呢，他只要低价买入房子就好。
周氏请李掌柜到屋里落座，燕儿在徐家这么多年，也学了些待人接客，端水倒茶、行云流水。
看得李掌柜摸不清楚这周氏母女的底，他今日见了这房子，心里盘算着还是将底价抬高了些，明年这里的房子一定会涨，他是有赚的。
“周太太，你家这院子我也看了，确实是好房子。”做生意可不能只会忽悠客人，偶尔也要肯定一下东西，让客人觉得他有诚意。
“这样吧，我直接说最高价，五百两。若是两个月卖不出，依旧是我李家牙行兜底，只是我这个价格，周太太得跟我立契，不能把房子给其他人售卖。”李掌柜已经打定主意，根本不用去找买方，等两个月买进就好。
周氏也没那么好骗，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慢慢将价格抬到了五百五十两，再往上李掌柜就咬定不松口了。
“若是非要卖个高价，我们牙行也能帮忙洽谈，但就不能保证什么时候售出了，还得根据售出的价格给我们半成的好处。若是周太太觉得不错，便是六百两、六百五十两也许是有人要买的，只是高价只能有缘卖出，急售都是要降些价格的。”
李掌柜深谙讨价还价之道，他越是想要这房子就越不能表现出这意思，总归哪种方案他们都不吃亏，只是赚多赚少的区别。
周氏自然是拖不起的，但她想着以后用钱的地方还多，又纠缠了一番，见李掌柜还不松口，便道：“那我便再寻其他的牙行问问价，瑞城又不止你一家做这生意。”
李掌柜笑了：“太太不妨去问问，我给的已经是诚心价，瑞城不会有牙行愿意出更高价格的。”他这般自信倒真是因为这个价格是牙行能给出的高价了，若是买价不够低，他们也是有亏损的风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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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氏果然又找了几家牙行，价格都差不多，大多还都亏个几十两，且也不保证能两个月售出。周氏心想，李家牙行能做这么大，这李掌柜果然也不是个简单人物，竟然都被他说准了。
便又洽谈了一番，这次周氏问过了燕儿意思：“开弓没有回头箭，这院子卖了就是卖了，再没有退路，你真的想好了？”
燕儿初心不改，依旧是坚定点头：“娘不用劝我了，少爷一腔真心对我好，我也不会辜负少爷的。”
“哪怕日后真像娘说的，少爷变心了，那也是以后的事情。我不能假设一个不好的未来，然后否决我跟少爷现在的真心，这样不公平。”
周氏还能说什么呢，总归是女儿自愿的，她只能祈祷，这位六少爷真的是一位如玉君子、一位宜家良人了。
“好，那便这样卖了，我们也好早日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