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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掌掴

作者:妙景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花团锦簇间走出来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明明算是清丽的面容,偏生穿了身莲青宫装,硬生生显出几分老态来。


    梁才人本有些紧张,待看清了来人,登时长出口气,换回了倨傲神色。


    “我当是谁呢——这不是容……常在么。”


    她特意重重咬了“常在”二字,容月面色一白,厉声道:“你!”


    颂兰倒是依礼福身,“嫔妾给容常在请安。”


    可这礼数放到容月眼里,倒更像是在刻意羞辱她一般。见颂兰屈膝低头,只冷冷道:


    “蕙心娘子膝上有伤,这行礼行得也不甚标准。不如由我的侍婢教教娘子规矩,这样行走后宫,才不至于失了礼数。”


    闻言,容月身旁的锦瑟便上前一步,福身行了个大礼:“嫔妾钟粹宫娘子乔氏,见过小主,小主万福金安。”


    她让侍女以颂兰的身份自居,本就是种羞辱。见容月半天不叫颂兰平身,颂兰亦只维持着屈膝姿态。那膝上跪出的旧伤隐隐作痛,颂兰身形也微微颤抖起来。


    梁才人心内担忧,急道:“容常在光顾着挑旁人的礼,你见到本小主可也没行礼呢。”她露出跋扈神色,“容常在,还不快请安?”


    容月从前就很看不上梁芳玉轻狂蠢笨,胸无点墨。而今被个“草包”指着鼻子骂,容月气得胸口发闷,偏生梁才人说的话又叫人挑不出理,她只得草草福身:


    “嫔妾给梁才人请安。”


    梁才人嗤道:“怎的容常在的礼数也很一般么。本小主瞧着,还不如你这个婢子。”


    容月气得满面苍白,梁才人并不理她,只自顾自转过去扶起颂兰,“妹妹平身罢。这容常在是个宽己严他的性子,她立的规矩,不听也罢。”


    容月勾唇冷笑,“你仗着身怀龙裔便这般作威作福。可宫中除了母凭子贵,还有子凭母贵的说法。若孩子的生母无才无德,生下来的孩子也未必能成气候!”


    颂兰淡声道:“姐姐此言差矣。龙胎皆为天家血脉,岂有高下之分。姐姐此话莫不是在说陛下同太后对孩子厚此薄彼?”


    容月恨声道:“你巧舌如簧,靠着这张利嘴勾引了陛下注意,可连寝三日又如何?若我没记错的话,这一个月皇上可都未曾召过你罢。”


    容月唇角挂着一抹讽刺的笑意,随手掐下一朵白粉重瓣的月季,扔在地上用绣鞋碾碎,“一时得意又如何,胸中无才注定不长久,只怕汲汲营营亦是一场空。”


    颂兰实在不知自己是哪里惹到了容常在,惹得她这般连珠炮似的一个劲儿开火。她平复心绪,面色平静无波,道:“容姐姐在蓬莱阁思过,这一个月都未见在外走动,消息倒很灵通。”


    她垂眸,“嫔妾蒲柳命数,岂敢贪求太多。陛下龙章凤姿,能有一夕之欢,也算嫔妾之福了。”


    她说者无心,可容月的那次“侍寝”有名无实,这“一夕之欢”恰戳中了她心中隐痛。容月面色一白,转瞬间便从眸中倾泻出滔然怒色,扬手便要朝颂兰脸上掴去。


    她站的位置本在梁才人一侧,那掌风扑过来,梁才人下意识去挡,不料那只手力道极大,掼得梁才人一个趔趄,脚下踉跄,登时朝后倒去。


    容月不管不顾,高举起另一只手又要扇到颂兰脸上。一时大乱,颂兰只顾着先去扶梁才人,只得硬生生侧着脸挨了容常在一掌。


    这一巴掌力道虽不算极大,可容常在养着水葱似的长指甲,一掌刮过来,颂兰左侧脸颊上登时被刮破几道鲜红的血印。她动作幅度太大,腕上手串不慎被花枝一勾,“啪啦”一声便断了满地。


    那串作手串的珠子本是极水亮的红玉,容常在好风雅,素日倒少戴这样猩红如血的艳色。玉珠坠地,登时便摔碎了几粒,散落进青石板小径上偶生的芳草间。


    梁才人被颂兰托着被堪堪站稳身子,立时失声道:


    “容月,你疯了!蕙心娘子是宫中嫔妃,你岂能随意责打她!”


    梁才人自个儿就是因着这事端被罚进宫正司学的规矩。见容月好似失心疯了一般,她下意识便护住了小腹。容月扇了一掌,见颂兰犹自捂着脸低着头,亦不禁有些后怕。


    可她面上仍强自镇定着,扬着一张苍白的粉面,道:“本小主再不济也是比她高一级的常在!蕙心娘子出言不逊,肆意犯上,这一掌是她该受的!”


    “容常在好大的威风。”远处传来一道低沉男声,三人俱是一惊,回头望去,只见远处皇上负手而立,身前四名小太监擎着龙纹华盖,垂下灿金流苏;随侍宫人随行其后,高举五明扇。


    大太监张宝尖声传道:“皇上驾到——”


    几人慌忙跪下,口称:“皇上万福金安。”行礼间,皇帝的仪仗已浩浩荡荡行到了近前。


    皇帝先扶起梁才人,“你有着身孕,便不必拘礼了。”随即皱眉道:“朕下朝回来路过此处,远远便听着喧哗吵闹。到底所为何事,闹得这般鸡犬不宁?”


    皇帝神色淡淡,可眸光幽深,隐见不豫之色。容月同颂兰一时间皆不敢起身,梁才人道:


    “回陛下,容常在因着受罚一事,对您多有怨怼,方才我与蕙妹妹恰巧路过此地,容常在便出言讥讽,言语波及嫔妾腹中龙胎……蕙妹妹这才替嫔妾分说两句,可容常在不分青红皂白,便要动手打人。”


    梁才人本想小意撒娇,可她同陛下只见过一面,着实算不上熟。刚想伸手去拽皇帝的袖子,见李徴神情冷若冰霜,又讪讪收回手去,甚至还小幅度往后退了一步。


    皇帝却并未理她,只微偏过头,道:“张宝。”


    张公公手持拂尘,连忙上前一步,却是对着梁才人身后的一个宫女唤道:“小雪。”


    今日是妃嫔们发月例银子的日子,各宫的掌事大宫女皆在宫中打点。就如颂兰,伴她出行的人便是素儿,梁才人则是把绿珠留在了宫里。因她有孕格外娇贵些,便带的是家生的红玉和宫中分去的小雪。


    小雪屈膝,不卑不亢地回道:“回公公,方才蕙心娘子见到容常在时,礼数周全,并无不敬。容常在却说蕙心娘子规矩不好,要锦瑟姑娘给蕙心娘子立规矩。才人小主为蕙心娘子抱不平,容常在便要出手打蕙心娘子。”


    顿一顿,又继续道:“容常在出言侮辱才人小主,还说小主往后生下的孩子也定不受宠。不过,确实未有冒犯陛下的言辞。”


    见小雪这般说,容月忙抬起脸道:“陛下,这宫女是伺候梁才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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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然出言向着梁才人!是蕙心娘子先出言不逊,以下犯上冒犯嫔妾的。嫔妾不过一时情急,绝无对龙胎不敬之意啊!”


    一行这么多人,可皇帝不问几位小主,张公公又独独点了小雪回话。可他这么一点,小雪便有条有理地把实情一一叙说分明了……梁才人还未来得及细想,只听容月说话,便下意识便往那方向看去。


    不看不打紧,可这一看,却是脱口而出:


    “你的脸!”


    话音未落,原本屈膝蹲着的颂兰再支撑不住,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一头栽倒下去。


    ……


    再醒转来,已是在一处陌生殿宇。


    颂兰前世到底在宫中生存了十数年,不过眨一眨眼,便看清了周遭环境。此处是临近宝华殿的泠梵阁,宫室窄小,只供宫中妃嫔们礼佛时歇脚而已。因着久不住人,那垂悬而下的青丝帐子亦是灰扑扑的,室内氤氲着藏香与药气混合的浓郁气息。


    她藕臂伸在帐子外边,腕上搁着一方锦帕。一个身着青蓝官服的太医正替她扶脉。颂兰动了一动,帐外的太医忙道:


    “小主醒了。”


    这声音是颂兰所熟悉的。颂兰手指蜷了蜷,轻声道:“祝太医。”


    祝诚道:“今日微臣在太医院当值。因着从前小主的身子是微臣在调养,故而张公公便宣了微臣来替小主诊治。”


    颂兰脸上浮起一个虚弱的微笑,“祝太医医术高明,难得的是心明眼亮。由祝太医替我请脉,我自然放心。”


    又道:“从前我家中杂书多,闲来无事时也看过几本医书解闷。本朝女子蔻丹中常羼萱草根、洋金花汁子调和,不过洋金花带微毒,涂在指甲上不打紧,若是见了伤口,便容易致人过敏,使伤口红肿溃烂,发作极快。”


    面上传来火烧般的疼痛,颂兰神色不变,只自若道:“可还有一物同样可使人过敏,便是郁金——这是西域传入的奇花,花色饱满艳丽,气味清芬,若与零陵香调和,制成香丸,更是一味活血化淤的好药。可凡药材都讲究用处,这样的好药,叫孕中的女子沾了,便易止妊气呢。”


    她清冷的声音回荡在窄小的内室,既含着些许蛊惑,又透着一股莫名的笃定,“宫中女子多爱金玉首饰,若是其中被添了什么脏东西,那便不妙了。”


    祝诚思忖一番,恭声道:“微臣省得了。”随即便缓缓退了出去。殿内一时只留颂兰一人——素儿不见踪影,许是在外头忙着煎药。


    颂兰垂下眼眸,不多时内室门便被打开,走在最前方的是个身着玄色螭纹袍的身影,正是皇帝。他身后跟着洋洋洒洒一行人,梁才人、容常在与太医祝诚皆在此列。


    梁才人喜道:“你醒啦!”却是不管不顾地越过皇上,一下便扑到了颂兰榻前。


    她实在是个憨实性子,虽骄矜跋扈,可若认了你是她的同伴,倒是一颗心都盼着你好。


    梁芳玉掀开帐帘,端详着颂兰敷着药膏仍难掩红肿的脸,面露不忍,却又眨巴着黑葡萄般乌黑水亮的眼睛,轻声道:


    “方才是皇上亲自把你抱回来的呢!从御园到这儿路虽不长,可沿路也叫好多宫女太监们看见了。想必不出一日,这事就要传遍六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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