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燥冷的空气因邵随的话变得异常粘腻,令人作呕。
云芙轻嗤一声,道:“怕是今日谁死谁活还不一定呢。”
粘在谢淮屿脸上的目光这才舍得分给她片刻。邵随狞笑着,像是扒光衣服般将她全身上下扫视一遍。
“我还在想什么样的女子可以入得了我们三皇子的眼,这下看来的确不错,相貌是我比见过的女修都要漂亮。”
谢淮屿手臂前伸将云芙拉至自己身后,隔绝了他视线。
他冷眼瞧着那张他少年时恨不得千刀万剐的脸,凛芜出鞘横在身前。
“你不配评价她。”
在邵随眼中这似是什么可笑的事情,他笑得比先前更大声。
“三皇子这会倒是护短!当年在这雪崖上无论怎样对你都是那副不为所动的姿态,我还当是你生来便看不起所有人。”他故意将那年的事放在嘴边翻来覆去地谈,就是想借此勾起谢淮屿的痛苦,可惜对谢淮屿这样的人这招还真不奏效。
见谢淮屿不说话,邵随以为自己的心理战术奏效,手臂挥收,一圈阵法霎那将二人围困,流转间似层层枷锁盘绕。
这邵随还真是爱用阵法,哪哪都设置着乱七八糟的阵法,怕不是他自己就是阵法造的吧。
“也多亏你们如此细心,否则这阵法还真不一定能用在你们身上。”
邵随对自己的阵法十分自信,不等他们问,自己便将折返的缘由悉数告知。
如云芙所言,他对阵法已经到了堪称依赖的地步,就连整个道观都建在庞大的阵法之上,因此,自从踏进这道观的大门,他们的一切轨迹都暴露在邵随的监视之下,只是邵随为将他们一网打尽并未打草惊蛇,故意装作没有发现的样子。
他现在的样子第一次让云芙如此清楚地知道什么叫“小人得志”。
“我真是恨死你们这群人了!”他仰首望着并不存在的天空。
不知是否是法术反噬,他的皮肤竟也有些许松弛,眼角的褶皱随动作扭曲,堆叠作恨意。
“若不是你们这群道貌岸然之徒杀我魔族同胞,我又怎会沦落至现在这副无亲无友姿态!”
云芙快要被他气笑。
“我说大哥,还我们‘道貌岸然’,你装什么无辜呢,真当自己是世间无双的救世主了?事实是你们魔族才是辰和大陆的侵入者。魔族杀我族人扰乱秩序,还妄想占领修真界,将魔族都杀干净也是你们活该。”
她恨不得现在出去给他一耳光。她活这么些年从未见过比他脸皮更厚的人。
谢淮屿从储物袋提出把椅子施施然坐下,不忘在旁边也给云芙安置一把。他圈着她手腕拉她坐在自己身侧,连一个眼神都嫌恶地不想施舍给邵随。
“装人装久了,真忘记自己是见不得光的东西了。”谢淮屿依旧发挥稳定。
云芙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
两人一来一回地嘲讽果然让邵随火冒三丈,尤其是被他困住以后还这么优哉游哉。
他凶恶瞪着被困在阵法中的人,冷声道:“都是待宰的羔羊了,还有心情在这里假清高。”说罢抬掌便要将他们置之死地。
大抵是担心无法将他们斩草除根,邵随几近使出了八成的力道。
魔气在他掌间汇聚,通过手心刻下的阵法放大,形成强大的魔气漩涡
——这绝不是现在的他们能够抵挡下来的。
黑雾漩涡在过程中不断旋转变换,最后延伸作尖刺状,带着令人心悸的威压朝他们攻来。
在攻击近身前,云芙闪身掷出一枚晶锥。
水色的化晶在这苍白之地愈显圣洁,光线透过晶锥在地面折射出斑斑点点的影。
……
她心中默数。
一。
二。
三。
魔气在触碰到化晶的瞬间被吸纳,化晶表面不断有黑色光带流转。
终于,化晶变作与魔气一般无二的颜色,整个晶体似黑曜石漆黑。
邵随放出的魔气太过庞大,化晶只能吸收一部分,而其余无法吸收的被以极快速度投掷出来,射往反方向。
脚下的阵法迅速瓦解,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嘎吱”声。
好一招借力打力。
云芙唇角勾着落不下的弧度。
当初在乌子安那儿买下这枚化晶,他说它能抵挡三次致命伤害,在风灵天境时她花了其中两次来试验其作用方式。
恰好在今天派上用场。
邵随满脸不可置信。
他怎么也没想到他设下的阵法会被自己的力打碎。
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心中憋着气。
原本云芙都规划好该怎样解决掉邵随,但想了想还是打算把他交给谢淮屿,毕竟他让谢淮屿经历了这么黑暗的经历,理应由谢淮屿处置他。
她微踮起脚去够谢淮屿的肩,拍了两下,说:“他交给你了?”
“嗯。”
“能搞定吗?要不要我帮忙?”她还是有些不放心。
谢淮屿一边将她推走一边似笑非笑道:“要是不行我还真没资格求娶我们帝姬了。”
一听这话云芙立刻足下生风,走得飞快。
她搬出谢淮屿方才装进她储物袋中的椅子,放在一个不会误伤她又能清楚看清场上全部的距离。她刚坐下,谢淮屿似有所感,回头望了她一眼。云芙挥动几下拳头,上勾拳又下勾拳,示意他要将邵随打得落花流水。
两人的笑容狠狠刺痛了邵随的眼睛,他嗤笑,语气中是掩不住的恶意:“别跟你的小情人眉来眼去了,先小心自己别死在我手里。你们感情这么好,想来你如果死了她也会来陪你的。”
谢淮屿感到好笑。
即使他真的死了,无论他死得有多惨,云芙也只会向杀害他的人报仇,而不会去做所谓的“殉情”。一个人不足以让她弃全天下。
所以他只是烦躁地扯了扯嘴角。
“我和她都不会死,你也不用说这些话,对我没用。”
“还有,你装什么呢?如果真对自己那么自信方才就不会什么也不做让她离开了,要是我只会堵着路将所有人一网打尽。说到底不还是实力不行。”
邵随整个脖子到脸都被他气得一阵黑一阵红。
大抵邵随上辈子是杠杆成精,到了这种时候第一反应竟然不是羞恼地将谢淮屿“就地正法”,而是想要还嘴回去,一逞口舌之快。
在谢淮屿眼中,这种人就是最没用的那类。
缺心眼。
谢淮屿懒得和他掰扯,直接提剑朝他刺去。
邵随不愧是活了这么多年的老东西,迅速反应过来将这剑躲了去。
他大骂:“使阴招?你们名门正派也不过如此!”
“没你阴。而且你话太多,恶心。”谢淮屿分毫不为他影响,手中不断变换剑招。剑气划过地面,瞬间凝出道道冰华。
阵法自邵随手心浮现,将攻击吸收化解。
“只会守?”云芙看到谢淮屿忽然收了招,摆出等待邵随攻击的姿态。
大大小小的攻击自阵法抛出,无论是招数还是力道都与他方才使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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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一模一样。
原是这样。他闪身躲开。
然而无论再怎样仿制,终究只是拙劣的模仿者,凛芜的剑意阵法挥不出半分。
轻蔑自邵随喉间溢出:“你们这些小崽子跟我斗还是嫩了点,倒是不知这般实力是如何担得起‘天族天骄’的称号。”
他又如赶尸般将方才模仿过的招数大批大批放出来。
毕竟是自己的招数,谢淮屿几乎不用思考便能躲过去。
不知邵随安置了何物,此地虽在地下,却能随着外面的天色变化。
天色渐渐昏暗,远处的云状物边染上粉霞,在空中招摇,与这凄凉之地格外不搭。
他们打得有来有回,至现在仍未分出胜负。许是经常使用献祭术法对自身有反噬,眼见邵随动作开始吃力,几近落败,谢淮屿却先一步倒下——他反应慢了几秒,没能接下。
尖刺般的冰凌自肩膀穿透,血色须臾晕染开来,在浅蓝衣袍上显得格外扎眼。
他闷哼一声,因彻骨的痛意无法再支撑柱身体的重量,膝盖重重砸在地面。云芙觉得,再重点她就要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了。
她几乎是从椅子上跳起来,听着胸腔沸腾的心跳,就要冲上前去救他。
一只手握住她的肩膀,制止她已经迈出的步子。她蹙着眉转身,发现竟是许久未见的谢浔砚。
他将手拿开,道句“失礼”,随即开口:“帝姬不必惊慌,阿屿他没有蠢到躲不开自己自小就熟识的招数,只能是故意而为。”
云芙持半信半疑的看法。但谢浔砚是谢淮屿的兄长,只会比她更担心谢淮屿的安危,不会在这件事上说笑,最后也只得将熙蕤握在掌间,时刻准备出手。
邵随正担心自己体力先耗尽,见谢淮屿被阵法击中,痛苦难耐地半跪在面前,立刻嘲笑着伸手要抓他走。
却见银剑骤然前刺。
一切只发生在须臾,邵随根本来不及反应,手掌被划开长长的口子。
邵随呆滞地盯着不住往下淌血的手,连正在与人打架都忘了去。
这么多年他一直在修炼阵法一途,不知多少年没练习过单纯作攻击的术法。现在他没了阵法,右手又重伤,他根本使不出能与谢淮屿相匹的招数,已与凡人无异。
此刻谢淮屿的嘲弄就像是吐着信子的毒蛇,明知道自己已经被盯上,却无处躲避它的毒牙,只能看着即将被吞食的命运逼近。
“这就让你看看,为何我能担得起‘天骄’的名号。”
月白光华自剑柄染至剑尖,让凛芜整个剑身仿若被冰雪包裹。
随着唇间开合,数以万计的寒流自剑间汹涌而出,整个地面仅仅几息间就变作冰原,洋洋洒洒的大雪凭空而落,将邵随每个部位、每个感官都冻结,只余下那年谢淮屿在雪崖上痛恨的冬。
凛芜自他身边飞旋而过,斩断他手臂。他的身体没了知觉,却仍旧感受到刺骨的痛。
对啊,怎么会不痛,这是他的身体。
邵随瞳孔逐渐涣散。
雪的势头很猛,比云芙生平见过最大的雪还要大。
她看向谢淮屿,谢淮屿也在看她。她想,这雪一定要下很久,呼吸却在下一刻一滞。
张扬的雪花忽然变作桃粉色花瓣,翩翩然将地上堆积的雪融化,带来满园春色,连同原本张牙舞爪的寒风也乖顺起来,温温柔柔荡漾她眼眉。
世人皆知凛芜剑意雪凛千年,却少有人知凛芜还有第二层剑意。
而这第二层才是凛芜剑的真正剑意
——尽芜逢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