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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圣诞舞会

作者:稚晓zx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是夜,安珀蜷缩在粗布被褥间辗转反侧。


    刺骨的冷意顺着脚踝攀爬而上,将腿脚冻成两截沉重的铅块,与尚且温热的躯体割裂开来。此刻,她无比怀念现代纽约公寓里的恒温空调和地暖。


    采买那天遇见的那位疑似威尔逊先生的男人,始终像一个刺横梗在她心中。


    还有伊丽莎白,她到底想做什么?


    差点忘了玛利亚太太,家里即将迎来第六个孩子了。


    这家可真是没一个省心的。


    可惜自己现在手里头没钱,一点安全感也没有。


    前阵子向莉莉打听了一下,像利物浦这样的大城市,稍微好一点房子,一周租金就要五到十个先令。如果要搬出去,至少需要存够二十磅。①


    二十磅对于一个乡村小姑娘来说,无异于天文数字。


    想到这里,安珀忍不住又翻了个身。


    身下那架劣质木床随之发出“吱呀”的呻吟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黑暗中,一道女声从侧边传来:“安珀,你还没睡吗?”


    “抱歉,科琳……我把你吵醒了吗?”


    “没有,你有什么心事吗?”


    “没、没什么。”安珀含糊地应道。


    房间内寂静了一瞬。


    “啪——”科琳支起一盏煤油灯。


    在昏黄的光晕中,她钻进安珀的被窝,指尖触到安珀冰凉的肌肤时,惊呼出声:“天呐!你冷得像块冰,是生病了吗?”


    “我没事。”安珀嘴上这般说着,僵硬的身体却出卖了她。


    科琳并未就此作罢。她不知从何处找来一个南瓜形状的铁疙瘩,又匆匆下楼烧了热水灌进去。怕烫着安珀,还特意裹上一层旧布,才小心翼翼地塞进她的被窝。


    当安珀冰凉的双脚触碰到温热的热源时,忍不住发出一声惬意的喟叹。


    原来维多利亚时期就有“汤婆子”了。


    “谢谢你,科琳。”安珀这句话是发自内心的。


    天知道,她已经多少年没体会过这样的寒冷了,科琳简直是救了她的命。


    为了投桃报李,安珀从手包里拿出那天领到的免费礼物递给对方,这两天太过忙碌,险些把这事儿给忘了。


    科琳欣喜出声,又压低了嗓音:“手套?给我的吗?你哪来的?”


    安珀如实相告后,又略带忐忑地问:“这不是花钱买的,你不会嫌弃吧?”


    “我可不是伊丽莎白那种不分好赖的人。可你把手套给了我,你怎么办?”


    安珀心中一暖,解释道:“我用不着这个,庄园里很暖和,莫莉太太对我也很好。如果我能顺利留下,我想我很快就能买一副新手套了。”


    临时工只是跳板,安珀的目标是留下来做长期工。


    “我真为你高兴,安珀。”


    “不知道明天还有没有礼物?”安珀想起家里还有一对双胞胎,忍不住感叹道。


    “不用想了,哪怕有,爸爸也不会允许我们去的。”作为家里第二大的孩子,科琳显然很了解威尔逊先生。


    这倒也是,威尔逊家还没那么穷,安珀终于有了一丝迟来的羞愧。


    “他可是位高贵的先生,怎么可能允许我们跟一群贫民的孩子去领救济。事实上,我们跟他们又有多大的区别呢?


    “他就是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


    这句话从科琳口中说出,带着几分毫不掩饰的轻蔑,或许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


    在威尔逊家吐槽一家之主可是个稀罕事。


    玛利亚太太就不用说了,她向来温顺,看向威尔逊先生的眼神里永远充满着爱意;伊丽莎白是威尔逊先生的掌上明珠;艾米丽和贝拉尚且年幼;而安珀作为穿越者,本就对威尔逊先生没有深厚的感情,后续相处中,对他也不甚喜欢。


    可她万万没想到,土生土长的科琳,竟也对这位大家长心怀不满。


    这一发现让安珀心中一动。


    科琳的觉醒让她非常高兴。


    或许,这个与自己有着相似想法的女孩,会成为她在这个陌生世界里,未来唯一的坚实盟友。


    *


    早晚两餐是威尔逊全家为数不多的相处时间。


    安珀坐在长桌的末席,低垂的眼眸总借着整理餐盘的动作,若有若无地扫过主位上的威尔逊先生。


    她试图从对方擦拭嘴角的姿态、谈论天气时的语气,甚至是翻报纸时指尖的力度,捕捉那日集市上偶遇的熟悉感。可男人挺直的脊梁、微微上扬的下颌,都带着英伦绅士特有的矜持与疏离,让她的试探都落了空。


    餐盘里的鹰嘴豆渐渐凉透,安珀终于轻叹一声,将纷乱思绪压下——想不通就不想了,倒不如把心思放在即将到来的圣诞筹备上。


    接下来的几天,庄园里所有人都在为圣诞节忙碌。


    罗拉太太戴着白手套,小心翼翼地捧出主人家珍藏已久的全套银制餐具交给后厨清洗。那些雕花繁复的汤勺、刻着家族纹章的餐盘,在后厨的铜盆里碰撞出清脆声响。安珀和莉莉踮着脚,用蘸了柠檬汁的软布细细擦拭,连勺柄末端的花纹缝隙都不放过。


    莉莉虽然做事勤快,吐槽声却没停过。


    好在善良的莫莉太太用积攒的柴火烧了热水给她们驱寒,姑娘们通红的指尖在热水中舒展,周身也温暖起来,连带着驱散了十二月的寒意。


    *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圣诞当日,本该喜气洋洋的节日,威尔逊家的气压却有些低。


    原来,早上伊丽莎白想偷偷出门,被威尔逊先生逮了个正着。


    其实他倒是多虑了,威尔逊家的姑娘们压根不会出现在赫伯庄园的烫金请帖上。


    伊丽莎白被迫请假不允许上班,玛利亚太太奉丈夫的命令,不得不挺着八个月大的肚子看守大女儿。


    这时候安珀的去留反倒成了问题。


    对于威尔逊先生而言,这个三女儿没什么存在感,但是如果两个孩子都不去上工,不但不符合合约精神,而且还拿不到主人家的礼物。②


    他考虑再三,安珀才被允许上班。


    安珀推门而出,门外的雪花纷纷扬扬,为这个世界蒙上了一层梦幻的银装。


    当她踩着积雪匆匆赶到庄园时,厨房的石锅正咕嘟冒着香气,肉桂与迷迭香的味道混着烤牛肋条的焦香,几乎要掀翻天花板。


    莫莉太太系着浆洗得雪白的围裙,满意地看着安珀行云流水地处理火鸡填料,啧啧称赞:“不愧是我的学生,今晚的酥皮浓汤和圣诞布丁就交给你了!”


    午后三点,碎石路上传来阵阵清脆的马蹄声。一辆辆装饰华丽的马车碾过结冰的路面,身着笔挺西装的绅士们携着裹好貂皮披肩的贵妇小姐优雅下车,鱼贯步入庄园。


    前厅突然传来人手短缺的消息,艾达在安珀和莉莉之间稍作权衡,最终选择了做事沉稳又勤快的安珀,叮嘱道:“你负责给客人送酒水,正餐开始前再回厨房做事。”


    就这样,安珀只得换上女仆的衣服,端着盘子在人群中穿梭。


    今天伊丽莎白没来,赫伯夫人身边依然坐着几位俊男靓女,其中一位姑娘尤其显眼。


    那是个圆润可爱的少女,手持一把羽毛贝母扇,扇面上的羽毛随着她的娇笑轻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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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颤动,耳垂上的宝石坠子晃得人眼花。她的发间还别着两朵新鲜的红玫瑰,在满室人造花香中格外醒目。


    安珀奉命把甜品给两人端过去。


    做为一个合格的女佣,她全程秉持着礼仪,低头专心自己的工作。


    但眼睛不去看却不能把耳朵捂起来。


    听着对面几句简单的交谈,安珀就知道了这姑娘的身份——


    传说中那位利物浦男爵的女儿,赫伯夫人的外甥女,也是理查德少爷的表妹。


    “这位是格雷小姐,”当安珀将圣诞布丁放在两人面前时,就听到赫伯夫人含笑介绍,“她是特地来庄园度假的,从明天开始厨房要多准备五人份的餐食。”


    安珀听懂了赫伯夫人的潜台词,强压下内心的雀跃,更加恭敬道:“是的,夫人。”


    少女用扇柄轻点唇边,语气娇嗔:“姨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我不过是惦记表哥给我买的八音盒罢了,明日就要走……”


    “那怎么能行,我这庄园可太缺女孩子的气息了。”赫伯夫人的声音十分柔软,她伸手将少女鬓边的红玫瑰扶正,“你可得好好陪我一阵,至少也得新年之后再走吧。”


    话语间,安珀分明看到赫伯夫人眼角掠过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作为一个在台偶熏陶下长大,精通狗血八点档的华夏人,安珀自然清楚地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先前伊丽莎白说得信誓旦旦,她还以为理查德非她不娶呢,如今看来……伊丽莎白怕是要失望了。


    威尔逊先生也算是误打误撞做了件好事。


    然而安珀终究是放心得太早,亦或者是对玛利亚太太过于信任。她绝对想不到,本应该关在家里的伊丽莎白,此刻正站在阁楼隐蔽处,怒火中烧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安珀捧着茶盘的掌心渐渐沁出薄汗,当她将瓷杯轻轻放在另一位男士面前时,意外撞进了一双熟悉的幽蓝眼眸。


    怎么是他?


    对方同样错愕,他对面前的少女还有印象。青年接过茶杯的手微微一顿,目光不着痕迹地在安珀身上流连了一圈。


    安珀有一瞬间被抓包的尴尬,但职业素养让她很快调整了过来。


    “请慢用,先生。”


    “多谢。”青年声音沉稳如常,仿佛方才的怔忪只是安珀的错觉。


    *


    当鎏金座钟敲响六点整,水晶吊灯依次绽放光华,将整个宴会厅照得如同白昼,赫伯庄园的圣诞晚宴在众人屏息中拉开帷幕。


    身着笔挺燕尾服的青年,臂弯轻挽着一位气质优雅的女士,步伐从容地踏入舞池中央。


    作为晚宴的男主人,他的开场舞格外重要,他必须邀请全场地位最高女士。


    而这场舞会也将成为他迈入社交场的重要一步。


    一曲终了,悠扬的乐声稍作停歇,又转而流淌出轻快的旋律。


    其他绅士们纷纷上前,向各自心仪的女士发出邀约,成双成对步入舞池。随着舞步旋动,丝绸裙摆与礼服下摆交织翻飞,宾客们的面庞在水晶吊灯的映照下,满是幸福欢愉的光彩。


    伊丽莎白的眼中怒火渐渐被羡慕与渴望替代,但更多的是无法掩饰的自卑。


    “不过是五镑,爸爸都不肯给我,让我在这么重要的节日里如此寒酸,还不允许我出门……”


    与伊丽莎白的满腹牢骚不同,安珀很快就适应了眼下的环境。


    所有人都在跳舞,再没人刁难女佣们,大家都获得了片刻的悠闲。


    忙碌了好几天的身体此刻仿佛撑到了极限,听着优雅的乐队演奏,靠在暖烘烘的壁炉旁,安珀昏昏欲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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