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他肯定的答复,裴定柔这才松了双手,二人拉开一段距离。
目光交汇。
韩赴凝视着她热诚真挚的眼神,心中滋味无可言喻。
他道:“你也一样。”
裴定柔不明白:“什么?”
韩赴神色稍缓,他扯了扯唇角:“彼此坦诚相待,有话直说。”
不过也是,她这样直来直去的性子,大抵也不会有什么刻意隐瞒的事情。
裴定柔唇边勾起微笑,朝他点了点头。
朦胧月色,阵阵夜风,共同见证二人约定。
正在此时,不曾想韩赴却突然抬手,轻轻摸了摸她脸颊。
“嗯?”
韩赴温声道:“脸有些红。”
这是自出正辰宫后,他又一次打量裴定柔。
未施粉黛,未簪步摇,乌发高绾,露出纤细脖颈。
那条红绸在脑后微微飘起。
月色下,她的肌肤愈显柔润白皙,如同透亮光滑的羊脂玉一般。
杏眸中盛满月星熠熠,柔软面颊被银辉勾勒出弧状轮廓,此刻如同擦了玫瑰胭脂一般,泛起浅浅的红晕。
裴定柔眼神闪过一丝慌张,只觉得两颊愈发热了,不自觉地朝他眨了眨眼。
浓密的长睫微颤,撩动眼眸中那片光华灿烂的星河。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裴定柔有些心虚,双手捧住脸颊,揉搓着:“红吗,我没感觉到。”
不过三两下,原本微红的脸,竟如秋柿子一般,红得愈发明显了。
韩赴眼底炙热涌动。
她捧着脸,摆了摆肩膀,小声道:“你……不要这样看着我呀。”
“哪样?”
裴定柔也说不上来,只觉得被他这样瞧着,脸颊变得热乎乎的。
如同吃下好多盏又香又甜的桂花酿,整个人被醉意浸润,手脚软哒哒的,说话也开始磕磕巴巴。
唯有心里莫名美滋滋的。
嘻嘻。
一阵不合时宜的风吹过,将宫灯中的灯芯彻底掐入油中。
裴定柔下意识回头去看。
烛光熄灭,四周明亮骤减。
天上如玉盘般的圆月,似乎有些困倦,逐渐隐也入云层中。
月色朦胧缥缈,周围又暗了。
裴定柔已经陪他在此处呆了许久。
又是柔声安慰,又是交心恳谈,甚至还将自己按到她怀里。
像哄小孩儿睡觉似的,拍着他的后背。
一来二去,韩赴积聚的情绪早已被疏散干净。
现下他心境甚为平和,无波无澜。
韩赴知道裴定柔怕黑,眼下时间不早,也该送小公主回那亮堂堂的落柏宫睡觉了。
“好了,送你回去。”
他起身,又将人牵起来。
见裴定柔侧着身,注意力全在那盏灭了的宫灯上,韩赴有些奇怪,问道:“怎么了?”
裴定柔步子停顿几息,这才不情不愿地转身来看他,支支吾吾道:“就是……”
她忽然想到方才那个约定。
二人坦诚相对,不藏着掖着。
可是眼下,裴定柔意识到,自己确实是有一宗事情,没有同他讲明。
“之前你不是问我怕黑么,其实是有缘故的……”
她似乎还在想该如何同自己说。
韩赴疑惑。
怕黑便是怕黑,能有什么缘故?
莫非是她平日话本子看多了,便感觉其中那些花妖狐魅、精灵妖怪潜伏在黑夜中,随时会冒出来吓唬她?
还是怕看不清周围环境,碰上可怖的虫子咬她?
等等,看不清环境……
韩赴回忆起先前二人深夜同行,场景仍历历在目。
没有成群的宫人提灯跟随,她手里只有一盏宫灯,照明有限。
那时的裴定柔,行路似乎甚是谨慎小心,生怕踩死蚂蚁似的。
裴定柔垂下脑袋,小声道:“其实……是因为天黑我看不太清。”
每到夜晚,裴定柔视线便比白天模糊得多。
若多一些灯烛照明,行动间影响倒还不大。
但如果是在完全漆黑的环境中,裴定柔视物就十分困难。
眼前模糊不清,离得再远一些,只能看到黑乎乎一片,甚至辨不清人和物。
“夜盲症?”
猜想得到证实,韩赴沉思几息:“一直是这样吗?”
裴定柔点点头:“从我记事起便这样了。”
大概是天生的吧。
“那你父兄也知晓?”
她摆了摆手:“我从未同阿耶和阿兄提起过,他们应该是不知道的。”
父兄国事繁忙,她不愿意叫阿耶和阿兄在料理手头繁琐政务之余,还要分心为她安康担忧,徒添不必要的负担。
况且,他们若是知晓自己有夜盲症,晚上定然是要让她老老实实地呆在宫里的。
那岂不是要憋闷坏了。
反正自己平常夜间出行,都会多带几盏宫灯,视物行走无甚大碍的。
除了同韩赴来去的几次,她手边只有一只灯笼外,其余时候身边都是至少七八盏宫灯围着的。
不碍事。
况且那几次她也好好的,没有因夜盲看不清而撞墙摔跤啊。
只要走路时小心些,多照照脚下便无大问题。
短暂的回忆结束后,裴定柔强调道:“我只告诉了你。”
言下之意,除了韩赴外,裴叡、裴朝连同裴定柔的姨母,对她有夜盲症的事情都分毫不知。
往事在脑海中浮现,韩赴豁然开朗。
怪不得二人初识时,裴定柔夜间要出行,总是乌泱泱一群宫人跟着,提灯在她身旁环绕。
她住的落柏宫也点着数都数不清的灯笼,照得整座宫殿如同白昼。
那时韩赴尚不了解内情,臆断为是她奢靡娇贵的公主做派使然。
甚至还在心中冷嗤过。
原来一切竟是因为,裴定柔夜间视物不清,才需要多多照明,以免绊倒摔跤。
韩赴眸中涌出歉意,忽然想到什么,又很快怔住了。
裴定柔方才来寻自己,手中也只有这只宫灯作照明。
单只灯烛能带来的光亮委实有限,她有夜盲症,又是如何凭借着微弱照明,在漆黑一片中艰难迈步,从正辰殿摸索着找到他的?
韩赴眼底歉意越发浓了。
“宫灯被风吹灭了……”
裴定柔倒是乐观,柔声道:“没事,还有月光嘛,倒也不是完全看不见。”
她虽是这样说,视线却并不那么清明。
那轮残月大半隐入云层,余辉朦胧,根本不足以照亮来路。
裴定柔眼前模糊一片,往宫道那边看,只能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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稀分辨出个暗色的轮廓。
“我牵你。”
不待她反应过来,手已被包入韩赴大掌中。
他修长的指节紧握,指腹在裴定柔手背上轻轻按了按。
韩赴牵着她的手,传递着温暖和安心。
裴定柔在他的牵引中,小心迈步下了山石。
在她的视线中,韩赴整个人如同在雾里一般。
轮廓可见,可看不清眉眼五官。
忽的,却听到他话语温柔。
“不怕。”
韩赴掌心温热传来,她被牵着缓缓往前走,不仅没有惊慌,反倒安定不少。
……
正辰殿内,仅剩裴叡和苏燕回两人。
“孩子们都出去了,燕回。”
裴叡走到她身旁,表情甚是郑重:“你是从何时开始谋划,又是如何同氐漠联络,事先得知进攻部署的?”
“圣人是要审我吗?”
苏燕回语气极尽嘲弄。
彼时,韩赴剑锋指向她,不仅小朝同年年在奋力阻拦,裴叡亦从龙案旁匆匆奔下。
苏燕回原以为是因少时情谊,他不忍眼见自己被一剑穿心,多少还有些动容。
原来裴叡留着她的性命,不过是要等到现在来慢慢审问。
好个东晟皇帝。
几息后,他苦笑道:“算是吧。”
裴叡身为皇帝,不能只顾及儿女情长,新怨旧恨。他肩上更承有江山社稷之责,要弄清楚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即便已经知晓布局之人是苏燕回,但当中谋划细节,还需探问方可得知。
苏燕回狠力发泄过一场,情绪被哭泣宣泄得干净,没余下什么气力,整个人恹恹的,嘴中仍不忘挖苦他:“不若将我发落到大理寺,严刑拷问,自然能问得详细。”
“燕回。”
裴叡声音低哑,竟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
她明知道自己……不会如此。
罢了。
苏燕回长吁一口气,侧眸看着裴叡:“从姐姐离世的那一刻,我苏燕回便在心中立誓,要用尽一切手段,叫韩随为她偿命,便是从那时开始布置设局。”
算起来,苏绛梅离世已有十八九年。
也就是说,她费心筹谋良久,今朝才得偿所愿。
裴叡不语,默默听她道来。
“韩随少时与你兄弟相称,戍边多年,在军中威望甚高,轻易难取他性命。”
苏燕回被困在深宫中,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力量本就微薄,而仇人韩随却远在千里之外,又是领兵作战的好手。
既然她不能当面提刀来杀,苏燕回便要借力打力,借刀杀人。
能帮自己实现心愿的,除了掌握臣子生杀大权的皇帝裴叡,便是外族蛮夷了。
韩随深受裴叡信任,纵然朝局变化,也难以撼动分毫。
哪怕裴叡知晓花笺之事,也未必肯遂她心愿,诛杀他的好兄弟韩随。
苏燕回神色平静:“思来想去,唯有借助氐漠人的力量,才有可能达成。”
自先皇那一朝,氐漠老可汗率部吞并四周小部族,地盘日益壮大,国力逐渐与东晟并肩。
近些年更是虎视眈眈,意欲进犯东晟,在中原占据一席之地。
一旦开战,两国兵戎相见,尸横遍野。
战场厮杀中,死一个小小戍边将军又算得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