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算了算时间,也差不多该去妙竹林了。
许因玖抖了抖袖子,腕上的铜镯碰到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走出八角亭,雨雾敷面,许因玖眨去睫毛上的水珠,双手遮在额前穿进一条小路。
再拐角——
“唔!”
撞上了一面冰冰的硬物,似铜墙铁壁。
塞了一堆爆炸信息的许因玖还处于茫然状态,晕乎乎地捂着脑袋。
眼睛飘忽地看向前方。
撞到的是个人,还穿着她熟悉的衣裳,手里握着一把伞,可来人并未撑伞。
顺着衣裳淌下的水珠串串滚落,在靴子旁聚出了一小块儿水汪。
透过那块儿水汪,许因玖彻底看清了来人,猛地抬头。
四目相接。
许因玖微微张大嘴巴,心底又浮现了古怪的感觉。
眼前的男人不知道在这里站了有多久了,半边身体都湿透了,黏腻的雨水都要从他衣服的针线里挤出来了。
连系在头发上的束带也落了一半,沾了水后黏在狭长的眼角,与睫毛上的水珠混在了一起,如同雨帘一样滑落。
黑黢黢的眸子和夜色融为一体,不知是不是光线的原因,许因玖几乎没看到眼白的存在。
这个发现让她呼吸一骤,极为小心地打量着他。
帝免本来就长得白,再加上修炼尸解,更是得用惨白来形容,可偏偏唇肉红艳艳的,尤其在被雨水湿润后,唇上的红仿佛流了出来。
稍不留神,甚至还以为是他刚刚吸了血。
突然,帝免笑了声。
许因玖心一抖,眼睛都不敢眨。
见她这个样子,唇边的笑蓦地冷了。
他也不清楚自己笑什么,可能在笑她,也可能在笑自己。
许因玖与那个秃驴聊了许久,又是开心又是皱眉,全然没有在他身前那般敏感多疑。
他不明白,她明明知道自己是尸解仙,还在见他的第一面就牵了他的手。
虽然这样的接触对他来说并无大碍,可她竟然说她想和她师兄在一起。
裴净昀,宵小之辈,哪里比得上他?
即使,他是只人人喊打的妖鬼。
但那又如何,他抢来就是了。
想通了之后,他情不自禁笑出了声,甚至颇为愉悦地打量起她炸毛的神态。
眼睛瞪得圆圆的,鼻背上的小绒毛竖起,唇珠被她慌张地舔肿了,偏偏她仍没有察觉地伸出舌尖,无意识地在唇上润了一圈。
喉咙突然有些干燥,他不由自主地抿了下唇。
“你怎么在这儿?”
她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帝免拿起伞,抖落了上面的水珠,直到撑伞走到她身侧后才回答道:“阿玖,我等你好久了。不是要去妙竹林么?”
语气说不上来的柔和,同他方才那种快要吃了人的眼神完全不同。
许因玖一个激灵,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可不是说了让你在厢房休息,我和秋秋去吗……”
“啊,江道友啊。”帝免顿了顿,声线幽幽,“先前匆匆下山了,也许是裴道友寻她有事吧。”
“裴师兄?”
“不应该呀,裴师兄有急事不应该先找我吗?”
裴净昀虽神经大条,但行事极有分寸,江秋落是药仙门的弟子,两人又不是至交,还没她这个师妹熟悉,有急事的话不可能先找江秋落的吧。
“裴道友和江道友一路同行,多少有情谊在,可能是他俩有些私密事不方便找你。”
帝免的声音淡淡的,有种事不关己的人机感。
许因玖摸了摸热乎乎的耳垂,也觉得他的话有道理,便不再多想。
“行吧,那我们先去妙竹林,有发现的话再告诉裴师兄他们也不迟。”
晚间的雨依然下得猛。
两人同打一把伞,手臂总不经意相撞,衣物摩挲的沙沙声靠在耳朵边上,竟然比雨打伞面的声音还大。
许因玖不自在地向胸口缩肩,想要离他远些。但敌不过余光之处总晃悠着一只成年男性的手,那手很大,伞柄在他手中衬得小小一把,可能是受了些寒,关节处都冻出了红,手背上的经脉微微鼓起,看起来很有力量。
许因玖怀疑他能一手将她拎起。
“阿玖是厌恶我么?”
男人的语气有些僵硬。
许因玖下意识摇摇头:“没有啊,没有讨厌你。”
“不用说违心的话,触碰我对你来说很恶心么?”
他看了过来,眼眶里生了些微水雾。
这是在做什么?!
许因玖茫然无措地吞了下干涩的喉咙。
没等到她的回应,妖鬼继续用那种眼神看着她,仿佛同这漫天雨雾团在了一起将她包裹住。
“我知道,你想和裴道友结为道侣。你无须在意我们先前的接触,如今我修为散了大半,那些条条框框又能影响到我什么呢。”
“……”
好一壶茶。
许因玖捏紧拳头,硬了。
若换做别人,可能就真的怜惜他了,毕竟他是救命恩人。可许因玖知道,他就是装可怜。
说不定早已视她为阿猫阿狗,觉得逗弄她很有趣罢了。
可,面对这张皮囊的自怜自艾,许因玖承认她被摄住了。
不由自主地放缓语调解释道:“我没觉得你恶心,你别乱想了。还有,别造谣我和我师兄的关系!”
裴净昀毕竟是男主,且不说现在都没生出情根,万一她喜欢(假的)他这事暴露了,他故意远离她怎么办!
江秋落和她多年好友不会乱说,可帝免这只恶趣味满满的妖鬼就不一定了。
想到这儿,许因玖又强调一遍:“我只是想和我师兄在一起降妖除魔!”
此话说出,颇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
帝免垂下眼睫,眸里闪过一丝讽涩。
骗子。
两人没说几句话就到了妙竹林。
此处青竹茂盛,一捆捆地向上生长,黑夜下根本看不清方向。
泥土湿泞,一脚踩上去立刻就陷进去一大半。
许因玖啧了两声,费力将鞋子从土里拔出来。
顾不得能省则省的原则,直接一个法术使了出来。
身上立刻清爽起来,竹林间晃动而下的水帘也被隔绝开。
帝免走在前面,收起了伞,许因玖跟在他身后,少有枝条绊脚,走得很轻松。
突然,他转过身来,一手搂住她的腰,拥到臂弯。然后像是拔地而起一样,将她抱到一侧竹林里。
两人蜷在一小捆竹林后。
许因玖心绪未定,只感觉到腰后那手仅隔着一层薄薄到夏衣,他的温度源源不断地钻进肌肤里。
冰凉的,像是毒蛇的体温。
“你…你干嘛?”
许因玖蹭在他胸口处,浅棕色的瞳眸因受惊微微紧缩。
唇齿间吐出的气流热得他耳朵发麻,哑声道:“有人来了。”
“谁?”
许因玖小心地歪头向前看去,竹林一片寂静,而就在不远处,大概二三十步的距离,有一口水井。那位小和尚的尸体就是在水井旁发现的。
而此刻,夜色翻涌,水井旁正站着一个女子,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但盘了妇人发髻,华服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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饰,在水井边走来走去,看起来很焦急,像是在等人。
果然,不过一盏茶时间,从竹林另一头匆匆奔来一道身影。
“柳娘!”
“蝉雪,你怎么才来。”妇人抱怨了声。
许因玖面色一凛,立刻在她和帝免身上贴了隐息符。
“嘘——这人是修士,我看不出修为。”
许因玖踮起脚,扒着帝免的肩膀,小声耳语。
来者至少金丹中期以上了,若不是她眼疾手快,刚开始就会发现他们,可即使现在没发现,若不谨慎行事,过不了多久也会被发现的。
想到这儿,许因玖又向帝免贴近几分。
隐息符范围越大越容易被察觉,现在只有紧紧挨在一起才行。
少女柔软的馨香像是触不可及的云朵,又像是锋利的匕首,一寸寸剜着全身血肉,又疼又痒。
放在她腰上的手不由自主收紧,似乎想将他所受这份折磨分一半给她。
“什么东西这么硬,硌到我肚子了。”
许因玖皱眉向下看,两手一掏,摸到一块铜铃铛。
从见到帝免的第一面起,他腰上就别了一枚铜铃铛,同他这个人很违和。这铃铛看起来稚嫩小巧,是小孩子才爱玩的玩意儿。
帝免怔了一刻,出神地看着,那枚不响的铜铃铛躺在许因玖的手心。
许因玖没再问下去了,此时,前面那两人蜜里调油一番问候过彼此,突然聊起了正事。
“柳娘,年前吩咐你做的事做好了没有?”
“哎!蝉雪,你一年里好不容易见我一面,就和我说这个!”妇人嗓音捏得细,扭出撒娇的姿态。
叫蝉雪的男人穿着一身黑袍,看不出年纪,身形大约和裴净昀一般高,声音也年轻:“柳娘,你别生气,这不是长老着急了吗。”
“长老长老,你们白玉京都是仙人了,还搞得同我夫君那官差一般迂腐。”
一句话说出来信息量极大,许因玖心底竖起了大拇指。
柳娘……夫君是官差……
许因玖瞬间想到裴净昀先前传给她的讯息。
大理寺卿赵夫人的娘家好像就是柳家,而且,不久前,明空刚给这位夫人诵经。
可,现在又出现了一个白玉京的人。
这事可能不会那么简单了。
“哎哟我的心肝儿,我这还不是为了我们的将来考虑?”
“哼,你嘴里说着考虑,可有想过我吗?你为什么不带我一起修行!”
“柳娘,我之前就和你说过,你没有灵根,凡人没有灵根又如何修行?你不要再使性子了,只要这事做好,你我飞升去上清九天又有何难,到时我们就是一对比翼双飞的鸳鸯。”
“唉——我就信你的胡话罢。”妇人靠在男人胸膛,语调婉转又带着一丝天真的恶毒,“你放心好了,这次我找了许久才找到十灵日出生的处子,你猜是谁?”
说着,妇人从袖口拿出了一块儿白花花,形若蛤/////虫莫的东西递给了男人。
“哈哈哈,谁的?”男人捏着白花花,语气颇为愉悦。
“哼,猜都不猜,你可真敷衍。”妇人推搡了下男人,气道,“这可是我那宝贝外甥女!你万分珍重些。”
“知道了知道了!柳娘,快让我亲亲你。”
男人塞好了东西,回搂住女人,不一会儿发出了“咕叽咕叽”的声音,两颗头交缠在一起,密不可分。
许因玖吓了一大跳,连忙收回视线,眼一瞥,只见贴着她的帝免仍探着脑袋,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对男女,像是课堂上认真学习的好学生。
……
老天,这有什么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