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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 事发

作者:山山向晚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章云烽站在群臣之中,武将之首,垂头看着地面,面上无悲无喜,心中平静无波。


    门外的阳光根本照不进这深长大殿,殿中烛火摇曳,忠臣垂首的影子也随之摇曳,殿中柱子上雕刻的飞龙盘旋着,伸着五爪、张着长嘴,须髭飞扬,眼珠暴突,在一片死寂和昏暗烛光之中,显得愈发狰狞骇人。


    约莫半个时辰前,孟公公在景帝的授意之下,把章云烽带到了太和殿。


    章云烽虽然依旧没有完全弄清楚京中那些弯绕事情,但对大致走向已经明晰,他差不多能猜到这事儿是谁搞的鬼,本以为景帝会问自己什么,所以在来的路上,他已经把景帝可能会问自己的问题在心中都想了一遍,做好了准备。


    但出乎意料的是,景帝见到他之后,只是乐呵呵的问了他几句废话,诸如睡得怎么样,在宫中是否住得惯之类。


    章云烽不知道景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心中打鼓,端着一副恭顺模样,把景帝的问题一一答了。


    景帝满意地点点头,让他站到群臣中去,而后就不再管他,继续早朝了。


    今早所议之事多与年初的旱灾有关,到了初春,该种庄稼的时候,往年下雨的时节却没有下雨,种下去的种子都没有出芽,地方来报,希望朝廷能先放一批粮下去,解决百姓们的吃饭问题。


    堂上吵得不可开交,说什么的都有,章云烽在此事上没什么研究,也知道自己一届武将,插嘴这种事不太好,显得自己要来分文官们的权力一样,于是垂着头没有开口。


    景帝坐在高高龙椅之上,左手撑着下巴,右手压着一本折子,听众人争吵,一言不发,目光不知落在何处。


    不知过了多久,众人争论之声终于渐渐止息,宰相举着笏板,向前一步,正要开口禀报他们吵出来的结果,就听一声轻响,景帝将方才手中拿着的折子往旁边侍立着的孟公公手中一丢,扫视了一下堂下众人,慢条斯理道:“此事,朕已有决定。”


    宰相立刻垂头躬身:“圣上圣明。”


    景帝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冷笑:“朕还不曾说什么决定,你就说我圣明,可是在媚上啊?”


    ——其实这不是景帝今天第一次这样了。


    只要有臣子一夸他,景帝就开始说这人媚上,心怀不轨,把一众臣子搞得哆哆嗦嗦,一句也不敢多说。


    宰相被景帝这样一问,心里也是一抖,立刻跪了下去,磕头请罪,暗道见鬼,景帝今天吃错药了吧?他往日根本不会抠这种字眼的,今天是怎么了?


    景帝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不再看跪在地上请罪的宰相,再次看向群臣:“细数年岁,朕在位已有二十八载,回顾所作之事,多有不妥,已有罪责,故上天降灾,四境不平,旱涝频发。”


    这话一出,众臣立刻哗啦啦跪了一地。


    景帝接着道:“故而,朕昨夜寻问苍天,决定携众爱卿一道,去京郊隆福寺,为国祈福,请求上苍降雨,环节旱情——”


    他的视线在众臣低垂着的发顶上扫过一圈,在章云烽的方向上停了停,又很快移开,笑吟吟道:“诸位爱卿,意下如何啊?”


    景帝都这么说了,众人也只能称赞他的圣明,说愿意同往,景帝心情大悦,抬手叫众人起身。


    章云烽在景帝说自己要去京郊时,就心念急转,拧起了眉头,借着起身的动作,他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站得离自己不远的宰相,不出所料,宰相也皱着眉,若有所思的样子,脸色差得很。


    景帝定然不会是脑子一热,突然想去隆福寺一趟。


    在章云烽印象里,他们这位皇帝,不管是在身强体壮,脑子还好使的以前,还是在头疾发作,脑子没那么好使的现在,对神佛一事,都不是很相信。


    尤其前一天晚上,章云烽已经知道了,几位皇子和宁王,在这一个月内,都在京郊或长或短地呆过一段时间。


    所以景帝这次的决定,一定不单纯是脑子一热,定然是在别的原因的驱动之下做的。


    他是察觉出什么了吗?


    还是说,是有人建议他去京郊一趟?


    章云烽目光微沉,想起了前一晚,那个在屏风之后,一直没有露面的“曲神算”。


    按景帝说法,让自己去南疆平乱的决定,也是景帝在听了她的建议后,才做出来的,那这次,景帝要去京郊祈福的决定,是不是也会和这位神秘的女子有关呢?


    以及,问题回到章云烽前一晚的猜想上——这位“曲神算”,到底是不是宫里那位神秘的“鬼娘娘”呢?


    章云烽正在细思,就听到景帝忽然叫了他的名字。


    “章云烽。”


    章云烽立刻回神,往前一步,躬身行礼:“臣在。”


    景帝的手指在龙椅扶手上敲了几下,沉声道:“你倒是胆大。”


    章云烽心知景帝这是终于要因为昨晚邓仓的事发作了,面上立刻装出一副惊讶和不解的样子,不卑不亢地再次一礼:“恕臣愚钝,臣没有明白圣上的意思。”


    景帝重重地一拍扶手,从侍立在侧的孟公公手中,将方才那本折子拿了过来,往地上一扔,怒道:“前日刚有人参了你居心不良,意图谋反,你昨日信誓旦旦与朕说你一片忠心,朕就相信了你,还给你南疆平南大将军之位,你就是这般报答朕的?!”


    章云烽干脆利落地往下一跪,继续面露不解:“臣不明白。”


    “不明白?!”景帝猛然坐直了身体,指着他,手臂微微颤抖,胸口激烈起伏,“昨夜邓仓送你回寝宫,却死在了回乾清宫的路上!此事可是你所做?!”


    章云烽叩头:“臣不曾做过。”


    “宫中巡夜侍卫和守夜宫女,朕均已让人验过路线,时间全然对照不上,那宫殿人迹罕至,此事不是你所作,还能是谁?”


    章云烽抬头,目光向右一移,在孟公公身上短暂一停。


    孟公公垂手侍立在景帝身侧,头微微低着,殿中光线黯淡,章云烽虽看不清他的五官,却也能隐约看出,他在笑。


    似乎是察觉到了章云烽的视线,孟公公缓缓将头转过一些,垂在身旁的手轻轻一动,转过一个极小角度,于是有光芒在他手指上一闪而过。


    是那枚扳指。


    孟公公戴着那枚扳指。


    但他今天早上,把自己从寝宫中带出来的时候,手指上还没有戴这东西。


    章云烽虽然站在大殿左侧,但因为站得靠前,所以能比较清晰地看到他的动作,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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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章云烽的印象中,孟公公自从进殿开始,就一直静静得站在景帝身边,胳膊也一直放在身侧没动。


    ——除了他帮景帝拿折子的时候。


    他在这种时候,站在只要有一点动作,说不定就会被景帝发现的情况下,冒着风险,借着接景帝手中的折子的动作,给自己戴上了扳指。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章云烽背后寒毛莫名一炸,一个念头没来由的升起在脑海中。


    他想,应该要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但龙椅上,景帝依旧端坐着,曾经笔挺的肩背微微佝偻着,身子稍稍前倾,两手交叠,撑在腿面上,锋利的目光从因为年老而堆叠的眼皮下迸射出来,如淬火利刃一般,割着章云烽的脸。


    于是章云烽在这样的注视下,只能暂时收起自己心中那些惊异情绪,回答景帝的问题。


    “邓公公昨夜将臣送到殿中,等洒扫宫人将殿中收拾齐整之后就离开了,臣在那之后就也歇下了,没有再出过殿门。”


    景帝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你要如何证明呢?”


    章云烽心道还好昨夜想到自己可能会出门,让人将卧房内的地面打扫干净了,不会留下脚印。


    他对上景帝审视目光,面不改色道:“臣幼时所住的寝殿中,因为许久未曾洒扫,所以积灰甚多,臣若是出门,定然会留下脚印,圣上若想知道臣昨夜有没有出门,叫人去殿中看看脚印便可知晓。”


    景帝眯了眯眼,朝身侧站着的孟公公使了个眼色。


    孟公公会意,立刻转身,朝殿边站着的侍卫走去,低声同其中一个说了些什么。


    那个侍卫点点头,同另一人一起,从殿旁暗门离开了。


    景帝的目光晦暗不定,在章云烽身上停了许久,在一片寂静中开口道:“你先起身吧,待他们去殿中看过,回来禀明结果后,你再……”


    “圣上!圣上!”


    景帝的话还未说完,一个侍卫就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打断了他的话。


    “不好了圣上!”那侍卫面露惊恐,顾不得撩起袍摆,直接“咚”地往下一跪,磕头道,“不好了,不好了!”


    景帝面露不悦:“大呼小叫,一惊一乍,成何体统!有事便直接报来,何须如此叫嚷?!”


    那侍卫重重磕头,上气不接下气道:“二、二殿下,禁、禁军……”


    景帝不耐:“到底怎么了?何事如此焦急?”


    “一队禁军方才从内城门外经过,往角门走了,臣觉得奇怪,派人跟着过去看了,却发现禁军副统领早在昨夜就带人在角门处等着了,但那么一队人守在门口,守门士兵却无一人上报——”


    此言既出,二皇子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


    殿中立刻响起清晰的倒抽气的声音,众臣互相交换着目光,面上都是惊疑。


    景帝听到这里,也是面色大变,豁然起身,眼前一黑,摇晃了两下,撑着孟公公的手才堪堪站稳。


    他盯着跪在地上的侍卫,眉头紧拧:“什么?!”


    那侍卫一口气说完这长一段,而后在景帝冰冷的目光中,重重地将头再次往地上一磕,振声道:“二殿下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他这是要谋逆啊,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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