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疤没想到关雁门能猜出来,先是一愣,而后失笑:“您这也太敏锐了……”
关雁门哼笑:“不是我敏锐,是我了解章云烽。”
“他在北疆这些年,应该不会因为一个东西仅仅是很漂亮,就把它随身带着,”她将那刀从右手抛到右手,指腹在花纹复杂的刀锷上摩挲两下:“这刀做得过分精致了,装饰性已经大大超过了实用性,他来京城时却还带着它,那只能说明,它还有别的作用。”
“更何况我自己有刀有匕首,他不会在明知我自己的武器完全够用的情况下,给我留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关雁门拇指一动,抵着刀锷将那柄刀推出来一些,对着光看了两眼,“你一来就问这把刀的下落,那这东西应当也与你有点关系,比如,能调动他带来的那些北疆士兵之类。”
关雁门以拇指将刀收回鞘中,抬眼看向长疤:“所以应该是他说了什么,比方说,要是真出了什么情况,你可以找我帮忙之类,我猜得不错吧?”
长疤点点头,无奈回答:“的确如此。”
顿了顿,他补充道:“其实不止是帮忙……将军的意思是,在京中局势未明了,他自己无法离宫的情况下,我们要听您的。”
关雁门的目光落回那柄短刀之上,沉默几息,忽然一扯嘴角,冷嗤一声:“把这种能调兵的重要东西,随便交给一个江湖人,他也是心大。”
长疤还想说什么,关雁门就一摆手,打断了他的话:“罢了,现在重要的是打乱二皇子的计划,把他从宫中救出来再说。”
她转向犹在沉思的殷窈,问道:“所以我刚才说的两种计划,您觉得哪种更好,殷前辈?”
其实殷窈一开始也有些想不通。
毕竟从她认识杜含溪开始,杜含溪在殷窈的认知中,就一直是个心思极为缜密的人,怎么会突然跟长疤一起,跑来让自己做叫人进宫传信这种对局势毫无帮助的事?
但经过关雁门方才一分析,她顺着关雁门的思路,把所有事情又顺了一遍,立刻理解了杜含溪的用意。
她觉得杜含溪既然让自己找人进宫传信,那应该是是更赞成第一种方法的,尽管殷窈自己考虑下来,也觉得第二种方法的变数更小一些。
但此事毕竟关系到她心心念念的北疆,江湖朝堂之中的争端虽然大多都为争权夺利,但还是会有很多不同,她在江湖中混迹多年,没有插手过多少朝堂事务,自知对这些事不是很熟悉,所以不敢轻下结论。
她在心中盘算片刻,看向杜含溪,目光中隐含探究:“你原先的计划是让我的手下进宫送信,所以你更倾向于第一种,对吗?”
出乎意料的,杜含溪摇了摇头。
她嘴角带着笑,看了看关雁门,又转向殷窈:“还是第二种更好些。”
她虽在父母兄长的呵护下长大,但因为家道中落、兄长参军,她没少在闺秀聚会上被人明里暗里使绊子,因此生出了一副机敏心思,极擅察言观色,凡事都要走一步想十步。
但那时候,她未出嫁,不管做什么,到底还是有父母托底,所以虽然明白不可全然仰仗别人,却依旧觉得,自己有时做事可以不必太过瞻前顾后,可以试着大胆一些,即使惹了麻烦,父母也会帮自己解决的。
但自从在景帝的授意之下,嫁到宁王府,她父亲在朝中的立场也不得不改变,甚至险些被扯进当年争储旧事之中后,她就知道从此万事只能靠自己,绝不可再有任何依附旁人的念头。
所以这些年,她虽然在想方设法绕过宁王,发展自己势力,凡事却还是以求稳为主,很少冒险,这次出手帮助章云烽,不仅是因为杜家是武将出身,她对北疆有很特殊的感情,更是她在多次权衡利弊之后的选择。
——没办法,虽然此事风险大,但是一旦事成,对她的好处也是很大的。
所以从接到宫中传信开始,她就在想不把自己牵扯进去的破局之法。
她其实也有想过,能否直接以更直接的行动,代替变数极大的送信进宫,但她左思右想,始终没有合适的人手,所以最后只能无奈地把这个计划否定掉了。
她也想过,章云烽在北疆呆了这些年,知道景帝对他格外忌惮,此次进京进宫,应当是留了后手的。所以她在知道兄长长疤跟着章云烽进宫呆了一晚,又在早上出来了之后,就离开了宁王府,打算买点东西,借着“探望兄长”的由头,去镇北侯府一趟,问问长疤。
但她没料到,自己半路上遇到的兄长一问三不知,最后还是得靠自己。
好在最后歪打正着,她在殷窈这里遇到了关雁门,成功知道了章云烽的“后手”。
虽然过程十分曲折弯绕,但好歹是成功接上头了,更让她欣慰的是,章云烽不仅在府外留了调兵信物,且拿信物的,还是一个如此有谋略的人。
关雁门说了没几句话,殷窈就知道这姑娘定不是普通人,所以方才关雁门说计划的时候,她也在脑中把关雁门的想法模拟了一次,发现确实很可行。
因为宁王和禁军正统领关系不错,所以禁军相关的规定之类,杜含溪也很了解,他们的人手完全可以装成禁军的模样,去内城宫门口绕一圈,只需要闹出一点动静就能离开了,整个过程迅速直接效果好,还能免去了在传信进宫的情况下,消息传不到景帝耳中的风险。
这样下来,就算日后景帝怀疑,想要查当时在内城外的人究竟是何身份,也怀疑不到他们头上去,就算怀疑了,露出了实情,他们也完全可以说是为了护驾,事急从权,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杜含溪这样想着,脑海中已经迅速排好了他们的行动计划,此时看着关雁门的目光满是欣赏:“京中禁军相关的事情你应当不太了解,我可以大致给你讲一讲,我也能在你们到内城之前,把你们伪装成宁王府的车驾,帮你们打点掩护。”
关雁门颔首:“多谢。”
“别急着谢我。”杜含溪微微一笑,“我也不是白帮你这个忙的。”
“那时自然。”
关雁门十分赞同地点了点头,但随即话锋一转,拉长了语调,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但是——”
杜含溪:“但是?”
关雁门摊手:“但是您这不是帮我,是在帮章云烽。”
她朝杜含溪眨了眨眼:“所以您若是想要报偿,那就等把章云烽救出来之后,再向镇北侯府讨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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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话说得巧妙,不仅把自己从这件事里摘了出去,防止自己因为要帮章云烽而欠别人的人情,也让杜含溪不得不出手帮助镇北侯府,救出章云烽——毕竟杜含溪帮镇北侯府的报酬,还得去找章云烽要呢。
杜含溪直接被她逗笑了,无奈地伸出手指,隔空点了点她:“你这姑娘啊,真是什么亏都不吃,也不知道……”
关雁门曲着一条腿,后背靠着墙面,右手自然地垂在身侧,左手随意地把玩着那把小刀,姿态闲适,脸上带笑,看着杜含溪:“不知道什么?”
杜含溪说了一半,对上关雁门晶亮的眼睛,顿时什么话也说不出了。
她一摆手,嗟叹一声:“罢了罢了,这样也好,莫要委屈自己。”
关雁门将小刀收回袖中,笑道:“人生短短数十载,何必为了别人委屈自己?”
杜含溪垂眸,略有些苦涩的一笑,没接这话,转而看向殷窈:“既然如此,我就先同她一起去镇北侯府了,但此事关系重大,防止突然生变,我们最好还是做两手准备。”
殷窈明白她的意思:“我一会儿就来写信进宫,通知宫中人手散播消息。”
几人将各种细节再次校对了一遍,确认没有问题后,关雁门想起了什么,摸了摸脸,问殷窈:“我这个易容,大概能保持多久?”
殷窈盯着她看了几息,随即移开了目光:“你若是不洗,一两日是没有问题的。”
关雁门在心中盘算了一下,一点头:“可以。”
殷窈不解:“可以什么?你还要去红袖招吗?”
杜含溪原先正在一旁,给长疤细讲她们的计划,听到红袖招,她目光微沉,和长疤一起看向了关雁门。
长疤倒吸一口凉气,大惊失色:“您去红袖招做什么?”
同时被两个人注释着,关雁门无奈转头,朝两人安抚一笑,随口搪塞:“好奇。”
而后她也不管长疤信不信,直接回答殷窈道:“当然不是,我是觉得这事儿或许没那么快,我得把真实相貌遮遮好,避免暴露了。”
这么说着,她还颇为可惜地一叹气:“要是能留的更久一些就好了,一直到我离京,这样就不会有人注意到到我了。”
殷窈看着她优越眉眼,叹了口气:“你其实你就算易了容,也挺引人注目的。”
毕竟五官底子摆在这里,除非戴面具,否则怎么易容都无法改变她优越的长相,加上她习武多年,身高腿长,姿态挺拔,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独特的气质,如鹤立鸡群,想让人印象不深刻都难。
杜含溪其实没有很注意关雁门的长相,殷窈这么一说,杜含溪的目光重新落在了关雁门的脸上。
关雁门听了殷窈刚才的话,无奈地“唉”了一声,随即抬眼笑了笑:“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殷窈。”关雁门的话被突然出声的杜含溪打断了。
她的语气带着一种莫名的严肃。
关雁门循声看去,正对上杜含溪锐利的目光。
见杜含溪皱着眉,盯着自己的脸,关雁门犹在茫然,就听她一字一字道:“你有没有觉得,她的眼睛,很像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