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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唐小姐被纠缠

作者:好柿甜花生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傅程铭自那天之后,渐渐出现感冒的症状。


    打喷嚏,头痛,有一夜还在低烧,烧了三十七度出头。


    他去找家属院的社区医院看,常主任替他开了一味口服液,笑对他讲:“风寒,你最近是穿得少了,学那些小年轻去骑摩托兜风去了?”


    傅程铭从椅子上起身,看常老十分戏谑,“我真冤。”


    “怎么着,窦娥冤,六月雪,说错你了。”


    他拿一瓶子药,插进极细的吸管,几口喝完,眉不带皱一点儿,“您看着我长大,什么时候见我骑过摩托。”药瓶子空了,傅程铭在小屋子里转一圈,找见垃圾桶扔了。不过说到穿得少,他确实想起来,上次把西服给唐柏菲,自己穿着单衣,生生在院儿里坐了半小时。


    常主任摘下听诊,为他开了门,嘱咐着,“记得替我给你奶奶问好,有不舒服的,赶紧来找我啊,千万不能拖。”


    “是,您也注意身体。”


    常主任拍拍他的背,目送傅程铭离开。


    常主任和傅程铭的奶奶,林婉珍,二人年轻时就认识了。当年老常没退休,在中心医院当院长,属于正处级。奶奶身体不好,老常接了她的一台手术,后来一问,一所大学毕业的,还在一个家属院儿,这么的也就熟识了。


    今天傅程铭就来专程看奶奶。


    院子在三里河片区,小区很旧了,上世纪的苏式建筑,棕色砖瓦就暴露在外面,墙角处长满青苔,又有几堵墙面还爬着藤蔓,窗户也是老式推拉。楼道也旧,老式单元门一打开,破破烂烂的楼梯就这么映入眼帘。傅程铭上了三楼,开了门,屋内一股药味儿。


    这里楼层低,采光差。


    家具是偏黄色的木,地面是小瓷砖,这么一搭配,又陈旧不少。


    傅程铭进了屋,看奶奶正坐在沙发上,带着老花镜翻一沓子A4纸看。估计这又是哪个学生的论文,她做了一辈子高校教授,带出一批批博士,如今将近八十岁,还不愿从讲台上离开。


    “今天没什么事儿,”他开了客厅的灯,换上拖鞋,“得空来看您。”


    林婉珍不理他。


    傅程铭往沙发上一坐,感觉这垫子又变硬了,总之坐着不舒服。


    “傅程铭,你前几天怎么回事儿,”林婉珍摘下眼睛,把纸一放,摆出严肃的架子,“我怎么听说,你坐在麻将桌前边儿,把在场所有人都训了一遍,尤其是潭连庆他老婆。”


    他一笑,回道:“您怎么知道。”


    “怎么,想瞒着我。”


    “对事不对人。”


    林婉珍冷笑,“摆出你自己的家世,向别人家祖上泼不清不廉的脏水。”


    “您不是教育过我,让我分清什么叫西方利己主义。”


    “我看你真是荒唐。我也真是老了,我孙子年轻气盛,摆架子教育起人来了。”


    傅程铭垂着眼,视线落在茶几一角。


    “你这么叫别人下不来台,翻脸不认人,为的什么,不就是为了你那个太太,为她受的那点儿皮毛不算的委屈。”


    “这事儿您听谁说的。”他问。


    “怎么,返回去再找人算账不成?”林婉珍越想越气,“我只知道是你小题大做,我也知道,是她差点儿掀了麻将桌,对人家太太喊叫,还说她就算做内衣模特也非常光荣,她怎么着也轮不到别人说教,你自己听听,女孩子讲这么粗鲁的话,她知不知道害臊,唐永清到底有没有家规,我看她是被惯坏了。”


    傅程铭靠着沙发,淡淡回,“再怎么说,也是她受委屈在先。”


    “那不叫受委屈,如果人生在世,听一点儿坏话就要掀桌子,我看她也没什么涵养。”


    “她还小。”


    “正因为是小辈,才更应该懂规矩,甭管人家几位怎么说,都不该撕破脸皮,人家说教你,有理你就听,没理你也得顾及面子。”


    林婉珍老了,傅程铭并不想辩驳太多,但有一点,还是该讲:“奶奶,您过分了。不该说一个小姑娘不害臊,这个词儿难听。我讲过,她还小。”


    “小?她两岁吗?她什么事儿都不懂吗?”


    傅程铭眼里始终有笑,他弯腰,为林婉珍倒一杯凉白开,递给她,林婉珍不接,继续说:“唐永清这个人,我还真见过一回,有种穷人乍富的样子,也难怪会教出这样的女儿,我也不知道你是搭错哪根筋,要娶她。我和你明白讲,我不看好你们,她那样跋扈,你又是我管教出来的,你们完全是两类人,就算我不催,这婚也迟早会黄。你顺便告诉唐永清,合作可以,千万别绑上一桩婚,不是她们家嫌弃,是我们家不要。”


    他确实拟过一份离婚协议。


    这倒是被说中了,于是,睨下眼,“不能这样。”


    林婉珍看着他,傅程铭说:“非要离婚,对外的理由也是她不要我,我没尽好一个丈夫的责任在先,而不是让女方难堪。”


    “这样一来,外界就会猜测,到底是怎么没尽好责任,有心人会说你是第二个陈世美,我看你三十几年清清白白的名声不要了。”


    傅程铭将玻璃杯放下,说:“名声不重要,不过是死了以后有人替我立牌坊。”


    林婉珍觉得她再听一句就要气死了,直用手拍着胸脯。她教出来的怎么变成这样子,把生前身后的名声视如粪土,回想几十年前,他爷爷去世后,身上盖的可是五星红旗,若不是这样的好名声,就没有他们傅家的以后了。


    “您怎么样,要不要去医院,今天常主任在,”傅程铭面对她,早可以游刃有余的应付,“对了,他还说,让我替他向你问好。您有不舒服的,千万不能忍着。”


    林婉珍闭上眼睛,站起来,朝卧室走去。一边走,一边赶他,“你走吧,这儿不留你。”


    傅程铭不多说,也起身,走前留下一句,“那您休息,我改天再来。”林婉珍毕竟是他最亲的人,不能彻底让关系僵持。他之前总和朋友调侃,如果哪天奶奶离世,他在人世真的无牵无挂了。


    他下楼,坐上车。


    张绍经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发现今天傅董心情并不好。


    车里低气压,而车外阳光明媚,院子里不少老大爷跑步,老太太提着菜,一些小朋友下学了,成群结队的跑回家,叽叽喳喳,欢声笑语。


    车掉个头,从杆下驶离这片小区。


    回程时,傅程铭忆起从前。


    他想,那会儿自己真是个野孩子,爸爸意外去世,至今不知道是意外还是谋杀,妈妈终于摆脱那一场联姻,离开家,也离开他,去追求自由和爱情了。这些事情发生在他五岁那年。而五岁前的记忆几乎没有了,他想不起母亲什么样子,也多亏傅立华灵位上的照片,让父亲的样貌在脑海里得以浅显保存。


    没有母亲,当然就没有姥姥和姥爷,爷爷早早驾鹤西归,只剩奶奶管着他。奶奶为人低调,又严厉,对他的温柔极其少见,大部分是教育和苛责,傅程铭想,他童年里记忆最深的,却是那些被奶奶扔出家门的时刻,原因不少,考差了,退步了,或是想着出去玩儿。只要被赶走,他就会让楼上的季崇严一家收留,还留他一双筷子,季母夸他很乖,安安静静,一点儿不哭闹,不像她儿子,还有隔壁楼冯家二小子,更是捣蛋鬼。


    逢周末,他会跟着奶奶去大学里听讲座,或是听她自己讲授的课,那会儿的他穿着小学校服,在笔都握不稳的年纪,坐在一群大学生中间,他就是“凹”字中间那一横。


    外面一道光通过玻璃照进来,格外刺目,傅程铭不耐烦闭上眼,两指揉着鼻梁。


    “您感冒好些了么。”


    “嗯。”


    “接下来呢,您打算去华鸣吗?”


    他沉默一会儿,头枕在后面,“不用了,回家。”


    人静坐着,不说话,就这么过了二十来分钟。


    车在二环路上行着,从西四到宣武门时,西南角小花园儿外面,隔过自行车道,人行路上站着的两重人影,吸引住张绍经的目光。他皱起眉,仔细辨认一番,抬眼从后视镜看了傅程铭一下,“傅董,路边儿好像是太太,和一个男人起了冲突,您要去看看么?”


    傅程铭这才睁开眼。


    视线在车窗外环顾一圈,即刻寻到了唐柏菲在哪儿。


    非常好认,她很扎眼,在人群中总穿最艳的红。


    她似乎在用手提包砸那位男士的头,而男人抱着头,不去还手。可唐小姐仍旧不饶恕,在包里一顿翻找,朝他扔各种杂七杂八的东西。


    傅程铭眯起眼睛,淡声:“靠路边停,离他们远一些。”


    张绍经费解,怎么不上去拉架?但没问,依旧照做。


    车停在离唐柏菲五米远的树荫下。


    一看便知是私人恩怨,他上去拦,其实没必要的。傅程铭看着她,小姑娘打得正尽兴,绝不会处于劣势。


    -


    唐柏菲一上午都在公司试妆,没料到回程时在大楼下被白尽州缠上了。


    她不知道姓白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可能是打听了她来北京后签的公司,提前蹲点尾随,毕竟这些死缠烂打的情况,一年前谈恋爱就常有,那会儿,她但凡有一点生气,白姓男就会追着她走一路,在她家门口等一夜,第二天一早还买好粉肠,双手捧给她。


    这并不痴情,倒像个跟踪狂。


    毕竟分手后唐柏菲终于知道,白姓男想攀高枝,想要唐永清做他靠山,她就是个台阶。


    此刻,白尽州抱着头,感觉大小姐拳头没再落下,踉跄站直了,“唐柏菲,怎么一点旧情都不念,上来就打。”


    “那你要怎么样,咱们俩彻底完了,还缠着我,没找人打你一顿就不错了。”


    “完什么了,是你单方面提出的分手我还没同意呢!”


    “你什么时候有同意的资格。”


    唐柏菲扬起下巴,趾高气扬转身就走,白尽州拉着她,两个人在路上僵持着,她手腕被他攥得很疼,不觉皱起眉,白尽州不依不饶,问她:“听说你结婚了,真的假的。”


    “真的。”


    这两个字过后,白尽州愣住了,自己松开手。


    “你结婚了...”


    “对啊。”


    “你不可能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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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姓男像是快错乱了,“你和我说过你这辈子不会嫁人,因为全世界没有男人能配得上你。”


    不远处车窗早已降下,傅程铭垂眼,听着他们每一句对话。


    唐柏菲双臂环绕,冲他眯着眼睛,笑得阴阳怪气,“那你还说过永远不出轨呢,你做到了?”


    “那是误会,你,”


    “误你个头啊!”她也懒得再费口舌,从包里掏出瓶香水,拆了盖子,径直冲白尽州眼睛喷,“嘴都对上了叫误会吗?”


    白尽州捂着眼睛,火辣辣的疼。


    唐柏菲在前面快步走,他人依旧弯腰跟着。


    她就走了那么几步,直直瞧见前面停着熟悉的车,再看,摇下半截的窗露出傅程铭的眉眼,他正抬眼看她。


    情况紧急,顾不得多想,唐柏菲小跑两步,拉开右侧车门,踩到脚垫上,手不经意撑住他的大腿,脚踝蹭过他小腿前折叠的西裤,不管不顾往最里侧钻,直到坐下,开始大喘气。


    唐柏菲焦急,拍着前面座椅,“快关门快关门。”


    傅程铭表情一如往常,替她关上车门。


    而白尽州慢一步。


    白尽州拍打窗户,在外面喊傅程铭下车,可惜,后者没递给他一个眼神。他生气,从车后绕到唐柏菲那里,手指往下,示意她把窗降下去。


    “快开车。”她说。


    车子向前慢慢起步,白尽州死死扒着车把手不放,张绍经怕出事儿,没法子,又停稳了。


    唐柏菲被这死皮不要脸的样气死了,她所幸摇下窗,对站着的白姓男大骂:“蟑螂人!再缠我报警了!”


    “唐柏菲,没想到你这么绝情,还自甘堕落。”


    “你说什么,”她伸手,死死揪了下白尽州的耳朵,“用你那近视二百度的蟑螂眼好好看清楚,我现在好得很。”


    “我刚才可是看得很清楚,你嫁了个穷货!这辆车知道叫什么吗?红旗,国产车,不到十万块大小姐,”白尽州瞪了车里男人一眼,但那人不理他,相当于一拳打在棉花上,“我的车小两百万诶,为了报复我,你和他结婚,真行,受不了我缠着你就能忍得住这货穷。昔日坐宾利的大小姐,现在改坐红旗A6了。”


    “是啊,你真是大少爷,那么请我们185都不到的少爷,滚回你那香港月租6000的小屋,数你那些欠的债和多如牛毛的黑稿,顺便外卖上点十块一份的炒牛河,吃剩下正好养你那一屋子蟑螂吧你个蟑螂人!”


    “我带你去夜店high的时候,咱俩又亲又抱!那时候你在想什么!”


    唐柏菲回他:“在想怎么甩了你痴线!”


    白尽州马上要被唐柏菲说哭了,两只手从车门放下去。唐柏菲见状,拍拍座椅,让张绍经赶快开车。


    油门一踩,车终于驶离。


    唐柏菲摸了摸掌心渗的汗,输出一口气。


    傅程铭虽然不看这两个孩子气的人斗嘴,但那句实打实听见了。


    ——咱俩又亲又抱。


    女孩子交几个男朋友很正常,明知道是过去式,他心里还是起了一阵波澜。不过很小,不久便散去了。


    过了宣武门,到岔路口,张绍经问:“唐小姐准备去哪里,先送您。”


    唐柏菲答:“南池子。我特别特别困,要回去睡觉。”


    “巧了,我们正要往那儿走。”


    傅程铭手搭着膝盖,面容沉峻,遂问:“是因为刚才那位,所以觉着累。”


    “我不会因为那种蟑螂人委屈自己。”


    傅程铭还是第一次听“蟑螂人”这样的称谓,眼风带笑,看过去,“那是,”


    “我上午去公司试妆,换了一堆衣服,换了脱脱了换,得有几十件了。”


    他礼貌一颔首,算是听了,但没再追问。


    倒是唐柏菲,问出来:“那你呢,怎么这么早要回。”


    傅程铭答:“和你一样,也是累。”


    这算得是两个人头次一起回家。


    傅程铭搬进去时,和她隔了整整一进院。


    平日里两人作息不同,他出门,她才睡;他回家,她才在屋里吃完饭。唐柏菲就没见过他。


    到院子门口时,前边儿已经停着一辆黑车,似是在等谁。


    张绍经按两下喇叭。


    傅程铭扫一眼就知道,这车牌他熟,谭连庆的。


    须臾,车里下来一个司机朝他们走近,对傅程铭弓着腰。


    车窗降下,司机说:“今天谭先生和谭太太带着小姐来给您送点东西。”


    “送什么。”


    司机听傅程铭严肃的问,即刻明白了,解释着:“几件儿傅太太穿的衣裳,不是贵重东西。专程给太太赔不是。”


    傅程铭问,“他们人呢。”


    “已经在院子里了。早一个小时就来了,成姨带着进的。”


    傅程铭只稍作停顿,就问:“今天是冲着我太太去的。”


    那男人睁大眼睛,不敢抬头。


    他笑着说的,也像在玩笑,“你们并不知道我上午会在。总觉着,家里就她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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