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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罔顾 她想到了自己。

作者:云一泽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


    蜘蛛并没有死去。


    它回忆起了它还是人类时的某种感受,心惊肉跳、呼吸急促、神志恍惚、汗流浃背……


    腹部如同刀绞,肢体像被活活切割,大脑如同溶解。


    生不如死的痛觉永远、永远地停留在它的记忆中,并时不时就会出现,对它进行无情的鞭笞。


    过往的一切都显得暧昧不清,唯有那种痛苦清晰得纤毫毕现。


    它没有死,但它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死了。


    它甚至没能弄清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毕竟它是一只脑容量有限的蜘蛛。


    如果有一个了解这只蜘蛛的前尘旧事的存在,便会想到,眼下发生在它身上的是一种应激反应。


    但那种存在并不存在,它只能作为一只蜘蛛,独自承受这本不会被它这类生物感知到的痛苦了。


    它仰天倒在冰凉的桌面上,八只眼睛带来的视角第一次让它感到头晕目眩。


    它想吐,但一只蜘蛛怎么吐呢。


    它又看到了那双让它感到烦躁的眼睛。


    那双眼睛正无措地看着它,好像它已经死了一样。


    不。


    它混沌的思绪大吼着这个音节。


    它还不能死。


    可是选择活下去,就必须承受这样的痛苦吗?


    它徒劳地望着上方。


    边缘模糊的视线突然捕捉到了一个“否”字。


    “试题42:如果一名人类个体拥有特异体质(例如远超正常水平的体能、智力或免疫力等),该个体应该将自己的身体奉献给促进人类进步和进化的事业,允许科研机构对其进行全方位测试和研究。”


    “否”


    怎么会是“否”呢?


    令它痛苦万分的记忆正在强烈地叫嚣着答案,而那种只存在于幻觉中的尖啸进一步加重了它的负担。


    它猛地“睁大眼睛”,死死地盯着构成这个文字的像素。


    突然,视线变得清晰起来。


    撕裂身体般的痛苦如潮水般渐渐退去,呼吸和心跳渐趋平稳。


    与室温同化的身体被一种温暖的触感包围。


    “路西法,你没事吧?”


    熟悉的声音传来。那是“它”的声带发出的声音。在绕过头骨的固体传播后,那声音总会让它觉得有些失真。


    那是它的声音,可现在却不属于它了。


    它伸展开复杂的肢体,在掌心的褶皱上借了一点力,将自己翻转过来。


    痛苦消失了。


    它还活着。


    它从那温暖的掌心跳到电脑屏幕上,围绕着某个中心躁动地转起圈来。


    ……


    路麦不解地看着蜘蛛的动作。


    她知道这是一只聪明的蜘蛛,它不会无端进行毫无疑义的运动——比如在突然假死之后又开始在屏幕上绕圈。


    “你想说这题选‘是’吗?”她觉得这是最合理的一个解释,因为那个选项就位于蜘蛛爬行轨迹的中央,“不会吧……”


    她将鼠标放到“下一题”上。


    蜘蛛开始进行原地跳跃,甚至在碰撞屏幕时发出了砰砰的声音。


    路麦犹豫了一会儿,将“否”改选为“是”,又佯装点击“下一题”。


    蜘蛛没有反应。


    将“是”改为“否”,再点“下一题”。


    蜘蛛开始愤怒地(在路麦看来)跳跃。


    路麦觉得自己的猜测没错,路西法确实在提示她改选。


    可是这真的符合社会伦理吗?


    再不济,也应该遵循对象个体的意愿,而不能惘顾其意志地将其作为研究的被试。


    就像……


    路麦的思维突如地停滞了一下。


    她想到了自己。


    确切点,是这具身体的原主人——他不就是与这道题干所描述的状况如出一辙的“拥有特异体质的人类”吗?


    也就是说,唐古拉斯曾经对这具身体所做的一切,其实是合法合规合乎伦理的吗?


    *


    试卷由智能阅卷系统进行批改,主观题的答案也全由人工智能进行判定。


    考试结束,只需等待大约十秒,系统便会即时给出成绩。


    路麦看着屏幕上明晃晃的三位数字,心情难免复杂。


    满分,100分。


    她已经报名参加过不少考试。


    和“需要通过大量练习才能有所提高但这里根本没有练习机会”的“操作考试悖论”不同,卷面考试都有确切的大纲,只要切实掌握考纲列出的条目,得到满分不能说是十分稀罕的事——尤其是她现在拥有一颗明显智商偏高的大脑。


    但这一科的满分不一样。


    不容易拿到所有分数的主观题的存在只是原因之一。


    更重要的是这个100分证明了路西法提示的那个答案是正确的。


    说明了唐古拉斯对“他”所做的一切是不会被法律制裁的。


    这个世界的伦理道德和她一贯以来的认知相去甚远,乃至背道而驰。


    不过事到如今,再为这种差异性感到大惊小怪就有些不合时宜了。


    比起骇人,她感到更多的是沮丧。


    她早该认识到这点。


    路麦拿着打印好的成绩单回执去一楼大厅办理证书,排队的时候一直有人在她身后小声讨论,那种鬼鬼祟祟的动静令她感到很不自在。


    她装作无意地回头一瞥时,偶然发现那些人极有可能在讨论自己。


    因为在她回头之前,他们显然一直盯着她,直到撞上她的目光才心虚地避开。


    然而过了一会儿,她的终端收到了信息。


    她的减刑系数提升了,原因是她的宠物接收到好奇和善意的情绪。


    而那些一直对她指指点点的人也终于按捺不住了,排在她后一位的女孩儿拍了拍她的右肩,然后指指她的头顶,有些拘谨地问道:“我猜那是你的宠物?”


    路麦能感觉到压在顶发上的细微的重量,于是点点头:“它是一只跳蛛。”


    她将蜘蛛接引到自己的掌心,让女孩能够清楚地看到那是一只活物。


    女孩展露出一个兴奋的笑容,推搡一下自己的同伴:“你看,我就说吧。”又回过头向路麦解释:“我们刚才在打赌,他说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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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企图在你脑袋上做窝的野蜘蛛,我说那是你的宠物。它真的是!”


    女孩的同伴——一个看上去比她大了好几轮的老大爷,因为输了打赌而显得有些讪讪,“吃得消养活物的人可不多,更何况还是蜘蛛——这东西又养不熟,没意思。”


    三人的谈话似乎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越来越多的人将视线投向这只罕见的活宠,站得近的索性凑了过来,站得远的人没法看清那团灰色的虫子,只能通过一些口耳相传来获取情报。


    “蜘蛛怎么养?它们能认主吗?可以交互吗?能学习命令吗?”


    “不能提供情绪价值的宠物不是好宠物。”


    “它会捉虫子吗?会在房间里乱结网吗?它平时吃什么?”


    “只是想不花一分钱地开通饲主的身份罢了。”


    “这只蜘蛛还挺可爱的。”


    有人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把手持放大镜,悬在蜘蛛的脑袋上观察起来。


    那像装饰品一般点缀在脑袋周围的六只副眼,以及乌黑滚圆的主眼被一清二楚地呈现在众人眼前。


    谁也不会知道一只蜘蛛脑袋里会想什么,但由豆豆眼造成的可爱感官和伦理标准不一样,在哪个世界都很通用。


    不管它脑子里究竟有没有邪恶的念头,至少它看上去无辜极了。


    有人吹了一声口哨。


    人群开始起哄。


    考试中心的大厅突然变得嘈杂起来。


    在其饲主眼里,路西法显得有些紧张,因此当没有太多分寸感的人伸手想要捏一捏这只脆弱的小生灵时,路麦一下子攥起了拳头,将蜘蛛用自己的手指遮掩起来。


    终端没有再收到减刑系数提升的信息,如果不是因为每天的增长量有上限,就说明这里的大多数所展现出来的好奇心并不带有正面情绪,要她来说,或许更偏向于猎奇。


    同时,她也担心这种来者不善的情绪是相互的,如果这些人的吵嚷惹恼了这只大魔王,这片拥挤的大厅没准会在几刻钟之内变成绿色胶体的海洋。


    她能感觉到蜘蛛身体上的茸毛正轻轻地抵触着掌心的皮肤——她手掌的皮肤因为劳动而变得坚硬起来,并不意味着那里的触觉有所衰退。


    她的掌心依旧敏感,被那种细密的剐蹭感弄得发痒,她几乎要以为自己攥住的是一只毛绒玩具。


    这时候她突然意识到,自相遇以来,路西法长大了不少。


    那时候它大概只有食指的指甲盖那么大,但现在已经超过了大拇指的指甲盖。考虑到它是一只立体生物,实际的视觉效果甚至还要更大一点。


    所以当它趴在她头顶的时候,变得很容易被人发现。


    它说不定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这种体型的变化。


    路麦走出考场的时候,第一时间就看到站在道路对面的那条黑色身影,不禁开始怀疑自己一直没能通过A1考试是否和这些人有关——就是因为他们总往她头上套黑色麻袋,才导致她总是失败的。


    他们一定不知道这其实是多此一举。


    她通过前两次的往返,已经大致推断出了审讯室的位置。但为了不惹是生非,她总是表现得十分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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