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落地在一个军民两用的机场,机场很小,没几步就到了停车场。这里有独特的地质风貌,处处都是旅游的广告。
言列拉着两人的行李,她低着头在回消息。
一辆悍马直接停在了面前。车上下来两个当地人,一顿礼貌寒暄后,帮着把两个小行李箱搬上了后备箱。
言列解释:“要去王涵的家乡,还有一段路要走。”
宋存心里默叹了一句,祖国地大物博啊。
正要拉开后面的车门,被一句话止住,“你坐前面来。”他的声音,倒与这天干物燥的阳光相悖,自带一股草木的清润气息。
她低低地“哦”了一声,拉开副驾驶的门。应该不是要她开吧,她自信是有的,就怕他不敢坐。
言列在车外询问着什么,阳光太烈,微微蹙着眉,有一点严肃。他的衬衫扔在座位上,只穿着一件米色的T恤,很随性地露出小臂。
他不是很壮硕的身材,骨架高瘦,严肃的样子有一种冷脸的帅。
她拧开一瓶矿泉水,从后视镜里收回了视线。
“你要自己开车吗?”她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车已经开向了停车场收费口。
言列轻提了一下嘴角,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待车完全开出机场后,才说,“过去还有两个多小时,你可以先休息一会儿。”
宋存没想着休息,看了导航上的地址,在手机上又输入一遍,手指划开,放大了看地形,“真的诶,路也不是很好走,你能一个人开这么久吗?”她在隐晦的告诉他,这车她开不了,而且刚刚那两个当地人说了,有些地方导航可能会没信号的。
“当然。”
宋存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和他被阳光照耀着的,根根分明的睫毛。
“你有墨镜没?”她问他。
“箱子里有。”他看了看后视镜,又补充,“你现在要吗?”
第一时间没得到回答,又看向侧边,宋存正低着头,在包里翻找着什么。
宋存在找她的墨镜。一款Lindafarrow的蓝色渐变方框墨镜,她最常带的一款,轻巧又简约的设计,镜腿是细细的金丝边,完全没有多余的装饰,男女都能戴。
她估摸着他脸窄,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镜片上沾了点她的指纹,擦拭完后侧着光检查了一遍,在红灯前,将墨镜架在了驾驶员的鼻梁上。
视野蒙上一层让眼睛舒服的色调,言列侧头来,意料之中的对视上。
宋存本来只是想看一下试戴效果的,再违心地点个头,敷衍一句将就着带吧,却一时被震慑得说不出话来。
啧啧,这英挺的骨头和建模般的轮廓,可以直接去代言了。
她手指摸上身下的安全扣,指尖微凉,仓促避开了墨镜后那双深潭般的眼睛。
“你可以去开飞机了。”她囫囵道。
“飞机?”声音太小,他偏了下头,起步的时候,身体随着惯性向后一靠,“所以你这个是飞行员眼镜?”
一抹神秘的微笑浮上他另一边的嘴角。
宋存别扭地眨了一下眼,什么飞行员,思想都飞到天上了是吗,比她还飘。
傻子,在夸你帅呢。
但是宋存没说,她也不可能说的,打死都不可能。
从下飞机开始,就被一种莫名其妙的情绪牵绊着,像是两个陌生人,硬挤在同一把狭小的伞下避雨,小心翼翼保持着距离,又免不了肩膀挨着肩膀,时而交汇的目光。
有一种在尴尬中维持的默契。
就算是出于绅士风度的照料,她也不怎么习惯。和他也没有多大关系,她本来也不习惯别人过分的照料。
宋存又在包里翻了一阵,找到个帽子戴上,隐藏掉这一点点悸动。
“你不戴墨镜吗?”言列用余光瞄到她婆婆妈妈的一阵,这样不利落的举动,很不像她啊。
“不戴。”她把遮光板拉下,顺带压了压帽檐,“我要睡觉。”
说完抄着手,放松了微锁的眉头,将整张脸藏匿于挡板的阴影下。
车外,湛蓝天空下,日头比刚刚还毒上几分。视野里那层灰气,在风起沙涌中,迟迟不散。隔着挡风玻璃,给人一种憋闷的颗粒感。
然而,言列鼻尖上萦绕的味道却完全相反。
一种他无法准确描述的味道,像是某款高规格香水的前中调,从清新到浓郁,持续了很久。起码在她睡过去的一个小时内,他都能闻到。
宋存醒来时,车停在了服务区。
她虚着眼睛适应了几秒,才重新睁开。视线被一辆满是黄沙的大卡车遮挡,服务区在午后的静谧中更显空旷。
宋存扭了一下头,才发现就她一个人在车上。
?、?不会这么无聊吧。
正当她迟疑时,言列拎着两瓶水,从卡车后面现身。和大卡车一比,他也变得好渺小,平日里的那种鹤立鸡群荡然无存。
宋存心里想,让你刚刚神气,现在也入乡随俗了吧。
言列拧着眉头开的门,太阳太厉害了,带着墨镜,都觉得四周在闪眼,白亮亮的一片。
“车上不是有水吗?”宋存接过他递过来的橘子味汽水,是某个当地的牌子,冰霜被热量消融,顺着瓶身滴淌,冰冰凉凉的。
“司机不需要补充能量啊?”
言列没关车门,驾驶位宽敞,他长腿往外一搭,活泼的语调裹挟着热浪,席卷而入。
宋存被这么一句噎住,将手里的纸巾攥紧,悻悻地收回了手。
言列仰着头灌了大半瓶,喉结蒙上一层雾气,快速滚动着,一波又一波,浪打浪地刺激着眼球。
宋存移开了视线,嘟囔了句:“还有多久到。”
“还早,估计还得两个小时。”言列冰凉的掌心,抓了抓自己的后颈,舒展肩背,这动作被他做得潇洒又不羁。
“你还可以继续睡会儿。”中途还不忘调侃她。
.......
宋存抚着瓶盖,斜睨他一眼。换了个地方而已,怎么跟换了个灵魂一样。又想起白放说过,说他很喜欢野外活动,这一望无尽的苍凉之景,怕是激发了他蠢蠢欲动的心。
因为那句调侃,她一路上都睁大了眼睛,驱赶自己的困意,把他当个完全的司机,好像是不太妥当。
沉默了太久,开口问他,“你经常开车去这些地方?”
方向盘上的手僵了僵,又立即放松,“很少,很多年没去过了。”
宋存没评价,也没必要追问为什么,长大了哪能像小时候那样随心所欲,想干嘛就干嘛。要是追问一句“你以前不是很喜欢”,倒显得她对他,太过关注了。
落日下得很快,一个铜盆大的轮子,刚刚还在山坡上,不过几个拐弯,就落了下去。太阳一下山,温度降得也快,到村口时,只余紫褐色的一抹光辉,涂在天际线上。
宋存下车的时候,冷不丁打了个冷颤。
没想到这么冷,她深呼吸一口气,让身体内外快速适应。
天已经黑了,路边歪歪扭扭排着一支长队,宋存估摸着应该都是王涵的亲戚,村书记领头和他们寒暄了几句,就领着大家去吃饭。
有个叫邵婶的,是王涵的表婶,在路上告诉她,王涵出息了以后给村子里捐过不少钱,什么希望小学、敬老院、困难家庭资助等,都沾了她的光,大家都自发地来送她最后一程。
几名道士在前方开路,言列与村书记走在最前面,一群女眷拖拖拉拉地走在最后。
寂静的山野,听到道士们带着韵律的低沉诵经声,宋存的心沉甸甸的,和太阳一样,彻底落下了山。
一个年轻的生命啊,就这么没了。
呼吸滞涩住,她艰难地吞咽下去,才勉强顺过来。听不见邵婶惋惜的话,抬头茫然地看着日落后的那个挺拔背影,好像只有看着他,才会安心一点。
像有预感般地,言列停下脚步,转过头来。
视野里灰麻麻的,他看不清她的神情,只觉得被她这样盯着,心里软趴趴的。
不自觉就抬起手臂,向她招了招手。
海上的灯塔闪烁不停,她的心在摇曳中靠了岸。
宋存松散开嘴角,随即摇了摇头,于是一群人又继续往前走。
邵婶也注意到了这一幕,料想她是害怕。本就荒凉贫瘠的土地,道士口中似哭似笑的吟诵,肆无忌惮的神鬼怪谈,换了是她第一次来,她也瘆得慌。
于是更紧地贴住她,她也没走开,微微低下头,报以一个安慰的表情。
“没事的,你拉着我就行。”邵婶宽慰她,“那孩子爸妈也不在了,丧事也办过了,虽然说从简,这一点还是必要的。”
宋存点头表示理解,“劳您费心了。”
“我们费心啥。”邵婶谦虚着道谢,“得亏了你们这些朋友,要是指望她那个舅舅,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了却这一桩事。”
“这些都是村主任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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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罗的,今天这些道士、明天上山的一应安排都是他操的心,我就是个听安排的。”
宋存:“你们村支书和主任,人还挺好。”
“再好也不如你们,拿钱办事吧,以前拿小涵的钱,这次入葬的花费不也是你们出的吗?
宋存闻言,又看向了前方的背影,正经过孤零零的路灯,影子被拉得很长。
骨灰先放置在王涵的家里,明天一早再按了时辰,请灵入墓。一行人这会儿赶往村委会的小食堂吃饭。
本以为迎接的人已经够多了,没想到小食堂里已经坐满两三桌,感觉整个村子都来了。还好有言列在前面顶着,省去了她很多时间,
邵婶见她穿得单薄,给她倒了杯菊花茶暖手。宋存道了谢,抿了一口。薄薄的塑料,软得像新鲜的鱼皮。
她被引导着坐在了邵婶这一桌,而言列被簇拥着去了主桌。两个人隔空对望一眼,她居然觉得他一脸无奈的样子很好笑。
谁让你逞能的,现在知道要求助了!
餐桌上根本轮不到她说话,大家七嘴八舌地早就聊开了。邵婶在旁边,时不时给她夹菜,附和两句。
席间的话题自然围绕着王涵,无非是一些惋惜的话,只不过宋存听出来了,这些人都不知道王涵是自杀的,以为她是生病过世的。
慢慢到了后半程,话题又转移到她和言列身上。
先是一个红衣服的婶婶眼神从隔壁桌飘回来问她,“小伙子身体挺好啊,我们村支书和村主任一起灌他,还能撑到现在。”
另一位婶婶意味深长地一笑,“就是不知道这喝了酒,晚上爱不爱折腾人。”
宋存嚼着饼,差点被梗住。
什么意思?说给她听的吗?小伙子爱不爱折腾人,她一个小姑娘哪能知道,这些人是不是误会什么呢。
又一人附和,“哎哟,年轻人爱折腾是好事啊,年轻的时候不折腾,老了想折腾都...哎.......”
“哈哈哈。”几个人爽朗地笑开了。
宋存却笑不出来,头埋了下去,脸也红了,装听不懂吧.....
晚饭一结束,人就散了一大半,每个人临走时还拎着个礼盒。那礼盒的logo她认得,是京里一家有名的酒楼做的,就算只卖给熟客,也需要特别预定。食盒的木雕工艺来自非遗传承,小时候就有人送来家里讨个彩。
合不合口味另说,摆出来送人待客一定是有面儿的。
暮霭消散了,银色的月光撒在身上,像是穿了件会发光的丧服。
言列被一群人簇拥着,在扩建的食堂边还在说着什么。大家都喝了酒,肢体语言和讲话的声音变得很大。
她站在挺直的白杨树下,借着昏暗的路灯,就这样看着那群人。
这一幕让她想到在酒吧外遇见他的那一次,他好像也是这样被人簇拥着,身旁萦绕着一群醉鬼。她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在寂寂人海,他孑然一身,人味淡得不像话。
没有觉得不好,只是觉得不太...对。记忆中的言列是更海阔天空的,而不是周旋于这些人情往来间。
尽管她知道,他现在的位置,已经是圈内很多人毕生追求的状态。
大概是小时候总是听白放说,只要他列哥想做的事,就一定能做好。
他今天就做的挺好的,可这是他想做的事吗?应该不是吧,如果不是她多事,他可能压根不会出现在这里。
宋存蜷了蜷自己的手指。
这一次再见到他,确实有了些不一样的感觉。记得他以前挺爱折腾的,而现在,总给人一种日子凑合过吧的疲倦感。
她记得看过一篇报道,是一个很出名的地质刊物对他的采访,他说希望能成为一名优秀的地质学家。虽然不知道他现在具体在做什么,但也明白和“地质学家”这种职业相聚甚远。
到底是什么事会这样改变一个人?他是不是不开心啊....
就在她神神叨叨愣神之际,言列猛然扫过来一眼,手上猝不及防,打翻了木梯上装灰的塑料桶,就算及时勾头也未能幸免,桶里的灰烬撒落在了头发里。
这一幕,被宋存看个清清楚楚,放在衣服口袋里的手指不由伸直,才发现够不着他。
言列似乎毫不在意,随意扒拉了两下头发,对身边人摆了摆手,目光却一直向着她。
昏暗的光线从锈迹斑斑的灯柱里溢出来,在这个有些冷的夜晚,生出一种毛茸茸的温暖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