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回到宁安宫,徐老太医已等在殿内。
徐老太医诊脉探查了一番,好在俩人年轻气盛,只是受了些寒凉,下几贴汤药喝喝就无碍。
“多谢徐太医,今日更要谢过行舟,若没有他,我恐已命丧湖底。”李云翊面含微笑地看着徐老太医
“不知徐老太医可否也帮着瞧瞧这个小女娃。”说罢,将进屋后就一言未发的兰语娇拉了出来。
徐老太医心领神会上前握住了兰语娇的手腕。兰语娇也老老实实地让徐老太医为她诊脉。
徐行舟有些奇怪,这和方才在湖堤上哭闹的她简直是判若两人。
徐老太医探查得十分仔细,约莫一柱香时辰才满脸疑惑地松开兰语娇的手腕,眉头紧皱。
“回六殿下,这姑娘体内有一股奇怪的气脉四处流窜,时而平缓,时而紊乱,想必她性子也是极不安稳。”徐老太医说罢,惋惜地摇摇头。
“可能治愈?”徐行舟对这个兰语娇顿时生了兴致,疑难杂症,他最善钻研。
“这奇怪的症状要想治愈,可能性微乎其微,有可能随着日渐长大自愈。但也只是可能,需要时间和契机。”看得出来徐老太医对此也束手无策。
“我常年喝药,却也不见好转?”兰语娇声音有些低沉。
“有我在,这小女娃定能自愈。”徐行舟一脸成竹在胸地看着徐老太医道。
徐老太医离开了宁安宫。
兰语娇从怀中拿出了卷轴,“翊哥哥,我方才看到它落在了地上,便藏了衣衫里。”
李云翊悬着的一颗心这才随即落了下来,看向兰语娇的目光中多了些柔和。
可当他们打开画卷时,全都呆愣住了。
原来画卷沾了水,受了潮,又被卷在一起,此时画像已花成一团,什么都看不出来。
李云翊紧紧握住卷轴,因太过用力,手指骨节泛着青白色,脸上阴郁冰冷。
他顿时心如死灰。
徐行舟知道这画卷对李云翊来说十分重要,可毁成这样,想要修复如初怕是难上加难。
方才李云翊对兰语娇的那份同情和怜悯,在这被损毁的画卷面前顿时烟消云散。
“谁让你偷拿我的东西了?”李云翊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朝兰语娇怒声吼道。
“不是我偷拿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拿着这卷轴去找你。”兰语娇亦有些委屈地小声嘟囔着。
她犯糊涂病时做过的事,清醒后大多都记不太清楚。
“这画上的好看姐姐没有了,可我能画出来。”兰语娇不想欠他什么,也不想被他误会。
“你休要在此胡言乱语,只是看了片刻怎得会画?”李云翊戾色质问道。
兰语娇看着李云翊墨如点漆的眼睛颤颤巍巍地点点头,“翊哥哥,你相信我。”
李云翊沉默不语,徐行舟满眼质疑。
看来他也不相信,这世上还是没有一个人相信她。
兰语娇虽然心里很是失望,可仍旧瞪大了眼睛望着很是气愤的李云翊,一脸坚定。
“画像我定会修复好,这是母妃留给我的唯一念想。我倒要看看那兰家家主会如何?画不出来便用她兰家满门的命来抵。”李云翊语气冰冷刺骨,让在场所有人听着都不寒而栗。
兰语娇闻言,不由得心惊。
这还是那个常帮她收拾烂摊子的六皇子么?这还是那个她曾愿意信任的翊哥哥么?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他。
李云翊阴鸷狠戾地将画卷重新卷好,放进匣盒里,自此不愿再多看她一眼。
果不其然,没过几日燕帝便下命彻查六皇子落御湖一事。
兰家女眷皆因牵扯其中,暂时不得离宫,待事情水落石出后再做定夺。
可直到离宫,徐行舟也未治好兰语娇的怪病,兰语娇也未兑现李云翊母妃画像的承诺。
倒是兰家家主,自回到江南后便常年深居简出,大隐于市。
多年的闭门谢客,“绣天娇”的御赐封号也渐渐不再被世人所提及。
直到云燕二十四年春。
这日入夜,江州城暴雨如瀑般倾泻而下,落在地上飞溅起的水花若蒙雾般,让人迷了眼看不清一切。
城中一处古朴的宅子在这个夜晚却寂静得有些诡异。
平日里宅子外还会聚集着不少乞丐,一到饭点几乎江州城所有乞丐都来,吃完了还要赖在门口好一阵子才散。
只因为这宅子里住着个痴小子,也不知是府里的何人,虽年龄不大,可心善人好,总会施饭给这些乞丐。
今夜,只剩下在风雨中飘摇着半明半灭的灯笼和若有若无得绰绰黑影。
大雨滂沱,肆无忌惮地冲刷着地面,精心修缮过的宅院并未受到丝毫影响,雨水汇聚着涌向暗渠。
渐渐的,肉眼可见暗渠中流水隐隐泛起血色的红,越来越浓,浓烈如髹涂的朱漆。
“依着画像清点尸首,一个都不许放过。要找的东西仔细搜查。”黑影的声音沙哑而阴狠。
他将刀上血渍反复地擦在倒地且已没了气息的尸首身上。
“属下这就去办。”另一个黑影飘过。
阴郁的眼神看着偌大宅院里横七竖八地躺着血迹斑斑的尸首,嘴角扯出一抹狠戾的笑。
今夜这雨真是天助。
“回主子,兰家共一百二十五口人,少了两人的尸首,并未发现要找之物踪迹。”飘走的黑影又飘了回来。
“兰家嫡子在嵩山书院,还少了个谁?”话语中明显有不满之意。
“兰家小女儿兰语娇不知所踪。”跪着的黑影回应有些迟疑。
重重一脚踢出去,正中心窝处。
被踢中的黑影捂着胸口翻倒在地,一声不吭,只是脸已扭曲地变了形。
“被药迷了还能跑掉?还不快去找,今夜绝不能留一个活口,否则明日就是你我的死期。”声音森冷地仿佛从幽冥狱里爬出的厉鬼。
跪着的黑影得令,立刻翻起身来拔腿就跑,怕跑慢些命就丢了。
约莫过了一炷香时间,人还是没找出来。
黑影垂着头跪在地上,雨水浇得他睁不开眼睛,看不清主子的脸色。
他伸手抹净脸上的雨水,待看到那嗜血般的红眸时,一切都已经晚了。
一道剑影,跪着的人抽搐着倒地,脖颈上的血口深可见骨。
只剩灰暗的眼眸盯着巨大的雨幕,一眨也不眨,血水混着雨水在他身下暗暗流淌着。
“没用的废物,没必要留。”说罢,任雨水冲刷着剑上的血渍。
无数黑影在宅子里飘来飘去,天色已有些微光,可还是没有寻到画像中兰家幺女兰语娇。
“难道换了装?尸首重新查。”刚将血渍拭净的黑影仿佛有所察觉。
黑影一把夺过画像,蹲在尸首旁一个个仔细验看着。
传言兰家两个女儿都有着仙人之姿,尤其是大女儿。长相绝美,绣技卓越,将来定会世袭兰家下一任“绣天娇”。
黑影对照着画像,确实传言往往最接近于真相。
现下的尸首,看上去应是大女儿的无疑,那小女儿兰语娇却不见了踪影。
只要将今夜之事坐实了,量谁也查不出真相来,如若要寻的东西真找不着,人死绝了也是一样。
想到这里,黑影又阴沉着脸下了死命令,今夜就是把这宅子翻个底朝天,也要把兰语娇找出来。
黑影们上下翻飞了无数次,就差掘地三尺,可依然没找到兰语娇的丝毫踪迹。
“这灶房里为何会有如此大的锅?”黑影目不转睛地盯着此处。
兰家上下百十口人,各院都有小灶房,没必要用到这么大的锅。
黑影眸色一深吩咐道:“留一半人继续在这宅子里,天光亮前收拾利索,其余人跟着我。”
说罢,一群黑影跃上屋顶,如鬼魅般消失在夜幕之中。
其实兰语娇就在这宅子里,只是她藏身的地方任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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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难以发现。
这是她阿娘当年特意为她建造的一处影壁暗墙。
暗墙内常年摆放着吃食,还有活水被悄然引入暗墙之中。
虽然外面人看不到她,但她可以在墙内看到外面的一切。
自出宫后兰家便常年闭门谢客,其中多半也是因她而起。
兰语娇亲眼目睹这惨烈的修罗场,被刀剑刺穿身躯,喷薄而出的赤红鲜血吓得晕死过去。
“兰语娇,将我已逝母妃的画像损毁,你答应过我要重新画出来的。这个骗子,画不出来便拿你兰家满门的命来抵......”,云燕六皇子李云翊那凶神恶煞般的脸又浮现在眼前。
“阿娘,我想起来了,那画像是个宫女姐姐让我送去给六皇子的,您相信我,真不是我偷拿的。”她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地哭诉着。
“阿娘,我看妹妹亦是被吓得痴傻症发作,那李云翊是个无母妃撑腰的六皇子,想必圣上也不会为此而怪罪于我们。”姐姐则立于一旁轻声细语地替自己求着情。
戒尺终是落在了手上,她痛苦地瑟缩着。
“我没有痴傻症,我能画出来。”兰语娇大声反驳着姐姐的话。
“虽是个从小没了母妃的皇子,可毕竟是她毁了人家唯一的念想,只能再想想办法补救。真是该让你妹妹长长记性了,她这性子真是......”话语间,兰语娇手上又挨了一戒尺,瞬间多了道红痕。
她放声大哭,不仅身上痛,心里更痛。
阿娘和姐姐为何都不相信自己,她们都认为自己什么也学不会,可并不是那样的,她只是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翊哥哥也不相信自己。
“如若那六皇子恣意报复,岂是我们兰家能抵挡得住的。”又一戒尺打在她手上。
“痛……”,兰语娇摇着头呓语着。
她抬起怨怒的眼眸看向阿娘,声嘶力竭得大声哭喊道:“你们从未曾相信过我……”。
恍惚间,阿娘端来一碗浓黑的汤药,“先把这药喝了。”兰语娇最怕喝这苦药,不由分说地将药碗打落一旁。
阿娘大怒,“你......”
兰语娇被吓醒了,她最怕惹阿娘生气了。
看了看四周,没了李云翊的身影,也没了阿娘愤怒的面庞,只是做了场噩梦。
她轻舒一口气,原来还在影壁墙里躲着,阿娘的气也该消了。
她瞬间就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些异常。
不似从前那样每日早上醒来后都会头痛,有时痛得她实在是无法忍受,便要大喊大叫。
不知为何今日却不痛了。
她随手抓了些桂花千层酥,这糕点是她得最爱,边吃边向外望去。
天刚亮,滔天的大雨已停。院子里空无一人。
兰语娇有些奇怪,昨夜看到的好像不是这样,但又是哪样,她有些想不起来了。
应该是那时又犯病了,自从回了江南后,犯病的次数越来越多。
她只恍惚记的满眼都是黑影和血红色。
随即深叹了口气,这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的病症何时才能痊愈?喝了那么多年药也不见好转。
眼看着这些千层酥要吃没了,也没有人来喊她吃饭。
毕竟是和那少年乞丐玩地忘了时辰,浑身脏兮兮,不敢让阿娘看到,便在影壁墙里躲了一夜,那身男子的衣衫都未来得及换下来。
想到这儿,她便悄悄出了暗墙,来到宅院里。
暴雨把宅院的地面冲洗得十分干净,可院子里静得可怕,空气中似有似无地流转着阵阵浓烈的血腥味。
兰语娇不安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诺大的院里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她心中有些慌乱,眼眶微微泛红。
急忙朝阿娘和姐姐的园子走去,猛然间发现草丛边有个深色的物件,捡起来一看,是块腰牌,上面刻着个“翼”字。
她顿时脸色惨白,难道昨夜那血色不是梦?难道真是他前来寻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