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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分寸

作者:风在月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洛嫣和跟着孟云骁步入书房。


    孟云骁给她倒了一杯茶:“郡主可是有事?”


    洛嫣和取出一封信,递了过去:“有件事,想请孟将军帮忙查一查。”


    孟云骁接过信,展开细看:“四十三年前的事?”


    “嗯,因涉及军中事务,我力所不及,故而想请将军相助。”洛嫣和并未提及沈家三兄妹的事,只请孟云骁帮忙调查当年的军令,以及沈家军如期到达的文书,作为相应辅证。


    “好。”孟云骁爽快应下。


    “将军不问缘由吗?”见他答应得如此干脆,洛嫣和不禁反问。


    “不是什么大事,郡主想查,我便帮你查。不过……”孟云骁话锋一转,目光深邃,“若要问的话,我倒想知道,你与殿下之间,究竟怎么了?”


    “一刀两断,再无瓜葛。”洛嫣和毫不犹豫,直截了当地回答。


    孟云骁闻言,心中一震。多年来,洛嫣和对温承延的情意,京城中人尽皆知。如今怎会突然一刀两断?


    他正欲追问,屋外忽然传来细微的响动。孟云骁神色一凛,立即警觉:“谁?”


    话音未落,他已快步走到门前,猛然拉开房门。


    “哎呦——”倚在门上偷听的孟令仪一个踉跄,跌进了屋内。


    “令仪?”洛嫣和见状,连忙上前将她扶起,“没事吧?”


    “没事,我、我就是恰巧路过,先走一步。”孟令仪讪笑着,转身欲逃,却被孟云骁一把拎了回来,“站住!”


    “大哥,我错了。”孟令仪立刻认错,态度诚恳。


    “居然学会偷听了?真是越来越不像话!”孟云骁语气严厉。


    “我就是好奇你们在说什么……”孟令仪小声嘟囔。


    “我不过是找孟将军帮忙,问点事而已。”洛嫣和哭笑不得。


    “什么嘛,没意思。”孟令仪撇了撇嘴,满脸失望。


    “你说什么?”孟云骁眼神一沉,带着几分警告。


    “我什么也没说……”孟令仪缩了缩脖子,委屈巴巴地低下头。一向张扬不羁的大小姐,最怕的就是她这位兄长。


    洛嫣和无奈一笑,起身道:“时辰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我派人送郡主回府。”孟云骁提议。


    “不必麻烦,侍卫就在府外候着。”洛嫣和微微颔首,正欲告辞,忽又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孟云骁,“孟将军,皇上对他那把北寒青弦弓颇为喜爱。明日宫宴,还请将军记得这一点。”


    孟云骁虽不明其意,但仍点头应下:“多谢郡主提醒。”


    洛嫣和离开后,孟云骁的目光重新落在孟令仪身上。


    “大哥,我知道错了,你可千万别告诉父亲啊……”孟令仪可怜兮兮地求饶。


    “想让我不说也行。不过……”孟云骁目光深邃,语气中带着几分探究,“你得告诉我,郡主和承王殿下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


    回到王府后,温承延在书房中来回踱步,心绪难平。


    “殿下,霖县那边来信了。”江顺在书房外禀报。


    “进来说。”


    江顺步入书房,恭敬地递上信件,低声汇报:“殿下,霖县来信,东宫从属确实在去年冬天去过那边。”


    温承延展开信件,细细阅览,眉头渐渐紧锁:“果然是太子!”


    近日洛嫣和的种种变化,定是因为太子查到了他与岳碧萱的过往,并将此事告诉了她。


    洛嫣和心性那般高傲,必不会接受被欺瞒,故而才与他断绝得那么决绝。


    但反过来想,这也正说明她对他的感情有多深。只因满心满眼都是他,所以才无法接受他与岳碧萱之事,甚至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他。


    思及此,温承延心中的烦闷稍稍缓解。


    只要知道洛嫣和转变的缘由,他便还有机会解释清楚。


    眼下,他需要弄清楚她究竟了解到了多少,才能想好应对之策。


    “继续查,务必弄清太子究竟知晓到什么程度。”温承延沉声道。


    “是。”


    话锋一转,温承延又问:“太子该回来了吧?”


    江顺答道:“估算时间,快了。”


    温承延目光冷峻,眼中闪过一丝寒意:“都安排好了吗?”


    “是,太子回程的路上,已安排了人手。”


    “嗯,下去吧。”


    “是。”江顺躬身退下,书房内再次陷入沉寂。


    .


    翌日,皇上设宴,为孟云骁和一众将士接风。


    孟云骁跪受加封,谢恩领赏。


    大殿里,数位有功将士得见天颜,叩谢皇恩浩荡。


    黄昏渐晚,宫灯在暮色中亮起,皇上与将士们同饮,亦为死去的士兵撒酒祭奠。


    宴饮半酣,皇上命人取来三样宝物,对孟云骁道:“朕近日得了几件宝物,孟将军可从里面选一件,朕赐予你。”


    “皇上已经厚赏微臣,微臣实不敢当。”孟云骁恭敬推辞。


    “诶,是朕有意赏赐,你不必推辞。”皇上笑道。


    “是,多谢皇上。”


    孟云骁抬眸望去,在面前这些宝物里,他赫然看到了北寒青弦弓。想起昨日洛嫣和的提醒,他并未选择那把弓,而是从其他物件中选了一颗碧璃夜明珠。


    “哦?爱卿为何选此物啊?”皇上笑问,“你常带兵出征,朕还以为你会选那把北寒青弦弓。那可是把好弓啊。”


    “回皇上。”孟云骁行了一礼,“先前皇上御赐金雕挽月弓,已是上好的弓。至于选这夜明珠……”


    “数年前,皇上曾赐予孟家一座青骊踏云玉雕,说‘孟家忠烈,当驰骋千秋,护佑大应山河’,父亲一直将此物珍藏于书房,时时擦拭。臣方才见那夜明珠,碧光流转,盈熠生辉,觉得它和玉雕着实相配,便想着将其置于玉雕之上,装点一二。”


    孟云骁这番话显然令皇上十分受用。他不仅不忘旧日恩赏,还想着用夜明珠装点玉雕,显然时时铭记皇恩。


    洛嫣和在一旁听了,微微一笑。孟家手握重兵,皇上不可能不忌惮。上一世孟云骁很实诚地挑了北寒青弦弓,虽然不算过错,皇上也并未为难,但终归不是最优之选。如今既能讨得皇上欢心,又能表达孟家忠诚,岂不一举两得。


    皇上看起来神色愉悦:“孟家世代忠心,此物确实与之相配,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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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谢皇上。”


    宴会散后,孟云骁找到洛嫣和:“今日之事,多谢。”


    “我也没做什么,将军不必客气。”洛嫣和道。


    “不过我很好奇,郡主是如何知晓皇上心意的?”


    洛嫣和思索片刻,解释道:“先前我只是偶然听皇上说起,这北寒青弦弓是把好弓,皇上也时常把玩,甚是喜爱。后来,此战大捷的消息传入京城,皇上说起恩赏之事,又提到了此弓。皇上虽然喜爱,但也是有心要赏赐于你,应无试探之意。是我妄自揣度,希望将军不要介意。”


    洛嫣和提醒孟云骁本是好意,若因此让他误会皇上心有猜疑,故意试探,那便弄巧成拙了。


    “我并无此意,郡主不必挂怀。”孟云骁语气坦然。


    “那就好。”


    “我只是有些意外,郡主会作此提醒。”


    洛嫣和以为他是因过去她与温承延之事,才这般说,便玩笑道:“孟将军战功赫赫,能卖你一个人情,何乐而不为?”


    “世人口中的军功赫赫,不过是白骨累累。”孟云骁目光深沉,看向洛嫣和,“郡主医者仁心,我以为你不愿与我这般杀伐之人有所牵涉。”


    洛嫣和一愣,随即正色道:“确实,于医者而言,我军的性命与敌军的性命皆是性命,并无二致。我之所愿,也的确是海晏河清,天下太平。但药门门规只为约束自己,并非苛责他人。况且,人只要有立场,便自然有了敌友善恶。我不会天真地以为世人皆有此愿,更不会认为护佑山河百姓的将士只是单纯的杀人者。”


    “郡主之愿,亦是我之所愿。若真能海晏河清,天下太平,我孟云骁不去挣这军功又如何!”


    “将军之心,乃大应之福。”


    “郡主亦然。”孟云骁微微一笑,目光中透着几分敬意。


    沉默片刻,孟云骁犹豫着开口:“所以……郡主是因为不愿再见纷争,徒增国力内耗,才选择‘一刀两断,再无瓜葛’吗?”


    洛嫣和闻言一怔,心中有些感慨。


    旁人若知她与温承延一刀两断,定会认为此事与岳碧萱有关。儿女情长,争风吃醋罢了。


    但孟云骁这般问,却是真真问到了她心里。被欺瞒利用,错付真心,她着实心寒。但目睹了上一世大应惨状,更令她悔恨不已。


    虽然不能明言重生之事,但有人理解她,认可她,明白她这般做与争风嫉妒无关,她心里还是挺感动的。


    “嗯。”洛嫣和神色郑重,应了一声。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朝宫外走去。


    他们身后,温承延的目光始终追随着二人的身影,直到他们消失在视线尽头。


    先前是太子,现在是孟云骁,他以前倒未察觉,她身边竟这般倾慕者众。


    回想往日种种,她与旁人来往一向分寸得当,如今却与别人谈笑风生,毫不避讳,平白惹人注目!


    攥紧手上的青玉扳指,他心绪难平。这扳指是以前洛嫣和所赠,她虽还了鎏夜盈玉镯,但洛嫣和所赠之物他却仍留着。细数下来,这些年他们互赠之物,又岂算得清?


    将她抢回来的欲念在心底疯狂滋长。只要查清太子知道了什么,他定能让她回心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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