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玄龄面色一变,立时变回那个严肃清隽的可靠郎君形象。
松开卢沅芷高声询问:“怎么回事?”
“回郎君,李小娘子追过来了。”
“李四娘?”卢沅芷惊了一下。
房玄龄的的七十二变已经够让她震惊了,但李四娘撵她们马车的行为确实更令她震惊。
印象中李四娘是个话很少,一身正气的那种有江湖气息的女郎,按理不会干这种事。
她在罗川跟房玄龄前后脚隔离,因为没染上时疫,应该解放得更早。卢沅芷还以为她早就离开了。现下骤然冒出来撵着他们马车走,别不是又替萧铣传消息来了!
卢沅芷认为需要防一手,和房玄龄先后脚下车。
外面李四娘已经打伤好几个人,正跟刘弘基动手。
两人一身凛气,手上动作快似闪电,你来我往,谁也不让。
看得卢沅芷眼花缭乱。
刘弘基一手控住李四娘出拳,一手防李四娘攻击自己脖颈。结果腹部直接狠狠挨了一脚,禁不住后退两步,咳得更厉害了。
卢沅芷见状不好,连忙让小篆去照看刘弘基。沉下脸对李四娘道:“李四娘,你这是做什么?”
李四娘闻声停手,刚才还一人撂倒数人的煞气顿时消散得一干二净,几步跑至卢沅芷身前,即使被鱼儿他们防着也没做出什么攻击的姿态。反而像自家养的大狗狗一样,满脸真诚看着卢沅芷。“娘子,我想跟你走。”
卢沅芷不明所以,食指指向自己。“你要跟我走?为什么?”
李四娘斜看一眼房玄龄,没吭声,继续对着卢沅芷道:“我是真心想跟娘子走的!”
还没等卢沅芷搞清楚情况,刘弘基扶着腰先过来“呸”了一声。“你个小丫头片子,你真心什么啊!你真心来打我们才是。”
“噗。”
不知怎的,看见刘弘基作为李世民手下大将输给李四娘,卢沅芷莫名觉得有点喜感,甚至由衷地高兴。
虽然有可能是中毒拖累,大病初愈的原因,但谁也不能说女子一定打不过男子。李四娘就是最好的证明。
想到这,卢沅芷来兴趣了,她觉得完全可以收李四娘为卢家所用,视线转向李四娘,缓缓道:“我想你应该明白,背叛过的人,是很难再度被启用的。”
说不好办就是能办。没直接拒绝,就是索要诚意。
这点卢沅芷懂,房玄龄懂,但刘弘基和李四娘不懂。
刘弘基一脸得意。“听见了吗?不要你!还不走!”
李四娘目露失望,还在继续争取。“卢娘子,虽然上次传话让你很不高兴,但那是我能接近你的唯一桥梁。我答应过他一次,没办法失约。可我从来没想过要害你,而且以后也不会帮他做事。您再考虑一下。”
还没等卢沅芷反应,房玄龄一听,不对劲儿!什么桥梁?什么传话?什么他?
这手笔怎么那么像还在罗川那个姓萧的!
简直阴魂不散!
“那个他是指谁?”
房玄龄语气阴沉,李四娘闭嘴了。
生而为人,这点分寸还是有的。不然刚才也不会眼神示意房玄龄离开。
而卢沅芷这会儿更不能说了,蓦然间,所有人沉默下来。
好不容易仗着时疫才把萧铣这事混过去,卢沅芷没傻到这时候给自己找麻烦。
刘弘基见势不对,紧急捂着伤口撤退。
剩下的人,更沉默了。
房玄龄不服气,刚要追问,眼神微动,注意到所有仆从这会儿都在外,伸直耳朵。只好将质问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甩袖,装作满不在意。“算了,你们自己谈!”
其实他还想说,当着我面谈!
但是这样不行!男子还是得有点气度。
他挺直腰板走回轿中,给卢沅芷和李四娘留出私人空间。
一坐回轿中,立马原形毕露,耳朵贴着轿壁,听外间细软的声线。
卢沅芷:“你为什么一定要跟着我?”
“因为只有娘子,能助我脱离身份的禁锢,不嫌弃我是个女郎。”
卢沅芷诧异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她一开始以为李四娘救她性命,还不要财物。是想求得她一个贵女的承诺。基于对方女郎的身份,她觉得完全可以接受,便默认了。
但李四娘帮萧铣传话,还捅破了救命之恩的事实,她就觉得不适合再聊了。
万万没想到李四娘会撵过来整这一遭。
李四娘看起来一如既往的真诚,回答的一板一眼。“是萧铣告诉我,娘子不看重身份。而他策划让我接近娘子的条件,就是帮他传一次话。我与他交易已经结束,不会再有别的。”
卢沅芷听懂了,但两人这个交易完全是建立在损害她的利益之上,很难让人接受。要知道当时她可是手疼了很久,还担心会不会留疤。
思及至此,她声音沉了下去,
“其实萧县令跟你说的也不一定准,我一介女流,没本事给你什么。”
李四娘一听,面色有些急,生怕被甩下,又提出一条建议。“娘子不是要回卢家了吗?让我一路护送你们不好吗?”
说着,李四娘开始展示自己的肌肉,肩腿拍上去硬邦邦的,一看就很有力气。
此时,李四娘就像是一个到了末路的人,拼命寻求别人拉自己一把。
事实上,当一个人陷入低谷时,是没人愿意伸出援手的,因为她已经失去了跟别人利益互通的价值。能拉自己一把的人,只有自己。
当年在白云观,卢沅芷就是这样。
最忠心的侍女,尚有背叛的一天。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却睡不好吃不饱穿不暖。
人生至暗。
那一瞬,不知怎的,卢沅芷眼眶忽然有点发酸,长睫颤颤巍巍地晃,鼻尖泛起一点红,泪水险些决堤。
她仰起头,看向天空,好似在对前世那个深陷泥潭的自己说话。“你如果只是想跟着我,可以让鱼儿带你去签卖身契,调教后回到我身边来。但,你想发挥自己的武艺,我推荐你去另一个地方。”
话罢,卢沅芷静静站在原地,等李四娘选择。她内心无比希望,李四娘选第二种。
眼前的身影渐渐与前世白玉观的身影重合,纤瘦而富有生命力。
李四娘:“我选第二种。”
无论是之前跟萧铣身边的神秘人过招,还是跟刘弘基对打。在跟人打架方面,李四娘小小的身子能爆发出巨大的能量。
能以女子之身有这个本事,不该被埋没。
卢沅芷欣慰地颔首。“好,我让郎君给你写推荐信,到时候你跟着刘弘基走。”
回到轿内,卢沅芷心情还没平复下来,房玄龄作为偷听者,一反刚才做小伏低的姿态,正襟危坐,右边伸手。“茶。”
卢沅芷有些好笑,赶紧用手试杯沿温度递上去。
“夫君。”
“嗯。”房玄龄这会儿有种拿回主场的感觉,浑身轻松。甚至,晚上还想再战一场。“什么事,说吧。”
卢沅芷可不知房玄龄想的是这东西,不然这会儿绝对翻脸走人!思及在轿外站着等的李四娘,笑盈盈挂上满脸,对房玄龄道:“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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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给李四娘写封介绍信吗?”
房玄龄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饶有兴致的反问:“我以为娘子想用她。”
“本来是这么想的。”
“那怎么改变主意了?”
卢沅芷不想提前世那个自己,耍无赖般摊手。“郎君只说写不写吧。”
房玄龄无奈。“写写写,但是房某有什么好处呢?”
“夫君想要什么好处呢?”卢沅芷蹲在房玄龄面前,轻眨两下眸子。洗耳恭听。
房玄龄视线情不自禁转向卢沅芷,拘谨惯了的人儿此时一脸俏皮,灵动非常。白净的小脸上长睫似蝴蝶振翅,朱唇微勾,眸若点星。浓浓的苏合香扑鼻而来,他脑袋都转不动了,还能有什么条件?
不过房玄龄还是留了一手。“等刘弘基离开之前交给你!条件待定!”
这样没离开之前就能多要点好处了!
卢沅芷爽快应下。
乌龙事件解决,一行人重新上路。
中途房玄龄将写好的信函交给卢沅芷,卢沅芷下轿转交给李四娘,还附赠十三两银子。
“这样的话,就算你每年生辰,存下一两银子,希望今后,你每年都有富裕,前路坦荡。”
刘弘基是个大老粗,听不得这种缠缠绵绵离别的话。驾马走向一旁。
李四娘则捧着包裹,喉间滚了滚,抿紧嘴唇,眼眶很快蓄满一汪清水,要落不落。“娘子。”
李四娘声线有些哑,但现在也没人注意这种小细节。
卢沅芷转过身,只听身后还有声音传来。“其实你比萧县令说得还要好!日后如娘子有需要,李四娘必报今日之恩。”
“好。”
晨光熹微,东方既白。
官道两旁枯木成林,轿子快速驶过,惊起枝头的鸟雀。寒风掠过,风中送来新的气象。
河东卢府。
依旧沉浸在新年的喜庆氛围中,华府内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尤其是卢承基和卢承业的回归,带来卢沅芷的消息,很大程度上缓解了卢家二老的担忧。
此时,谁也不知,罗川刚经历一场时疫。
所以卢沅芷预计回归时间晚了足足半月。
卢夫人久等女儿不归,独自走到卢沅芷出嫁前住的闺房。器皿用具每日都有专人打扫,一尘不染。她伸手拿起梳妆台上的步摇,轻轻摩挲着,只觉得内心有一团蛰伏许久的东西,一下涌到喉咙,宣泄不出。
到底还是嫁远了啊。
当初议亲看房彦谦家风清正,妻子又出身大族,总不会亏待卢沅芷,才定下这门婚事。现在想来,泾阳人生地不熟,清河房氏又不是什么门第高的人家。回门如此不顺利,想来礼节有差。
如今,正月十五还没回来,别不是路上又出现什么变故。一想到这事,卢夫人心更揪起来。
忍不住想,要是嫁得近些,哪里会有这等麻烦事。
要是两人再不回来,还得催卢赤松再写封信催一催。
正考虑这事的可行性,门外自己的婢女静儿风风火火跑进来。
卢夫人眉头一蹙,刚要说句:‘没规矩’。
静儿一脸喜意跑到她面前。“夫人!夫人!娘子回来了!”
卢夫人一怔,还以为自己过于思念女儿幻听了。“你说什么?”
“娘子回来了!带着房郎君一起回来了!二郎、三郎正在招待,家主那边已经去通知了!”
卢夫人回过神,根本顾不上追究静儿刚才的冒失,拉着人快步走至正堂,听见熟悉的声音,心下止不住激动。
“梦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