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漏声穿巷而来,惊起檐角悬挂的青铜风铃,叮当声混入零落的爆竹响。除夕已至。
酉时初,最后一抹阳光西下。得了一整年俸禄赏钱的鱼儿病已养好。直接将卢沅芷打扮得异常喜庆。头梳惊鹄鬓,身穿绯红色半臂襦裙,脚踩同色锦履。
主仆二人提着琉璃灯盏,赶往房玄龄书房。
而受刘弘基告诫的萧铣一点避讳的意思都没有。堂而皇之跟卢沅芷来了段偶遇,并肩而行。
鱼儿算是最清楚萧铣和卢沅芷事情的一小部分人,兢兢业业隔在两人中间。卢沅芷也觉得虽然和外男接触不必那般小心翼翼。但,萧铣还是得防着,因为两人有前科!
算是默许了鱼儿的行为。
甚至为了避嫌,还不经意朝外挪了两步。
萧铣面色一沉,主仆俩能感受到周遭瞬间冷了下来。像是一座近在咫尺的巍峨雪山。能钻进骨头缝的那种冷。
卢沅芷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可是严冬,本来就够冷了!她试探着稍稍探回去一步,温度明显有所回升。
一个人的心情好坏原来真能影响温度,卢沅芷想不通这是什么原理,只好快走两步,争取早点到房玄龄书房。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昨日她来送饭,房玄龄那破锣嗓子便好了七七八八。她甚至能听出房玄龄话语中的激动、–喜悦和期待。
当然,她也万分期待着这一天。
时疫席卷而来,罗川死亡人数近半。虽然有很多青壮年硬生生挺过来,但房玄龄能挺过来,离不开卢淮天天开小灶的缘故。
所以卢淮在卢沅芷之前就到了,带着防护给房玄龄把脉。没有复烧就能正式解除隔离。
很快,书房的门在众目睽睽下打开。
此时风波渐平,橘黄色的光照在房玄龄发丝上,衬得整个人似携光而来。
卢沅芷闻见房玄龄身上澡豆的薄荷香气,没想到他那么着急解放还是将自己捯饬一番才出门,有些好笑。
轻捂嘴上前。“恭喜郎君,解除隔离。”
两人对视,自有一番缠绵的意味在其中。
房玄龄唇角微勾,刚准备说话。
萧铣看不惯,横插一步,站到两人中间,笑眯眯对房玄龄道:“房郎君,现在可不是谈儿女情长的时候。”
房玄龄嘴角抿下来,面色肉眼可见变得难看。“既如此说,那萧县令是有要事找房某了?”
“自然。”
房玄龄假意轻咳两声,直接拒绝。“可惜房某身子刚好,还需休养几日。恐怕没办法跟萧县令谈了。”
萧铣面色不变,仿佛早料到一般,淡淡道:“这我倒是不急,就是刘郎君那,可能有点急。”
……
房玄龄面色更难看了,感觉事情不太对劲儿。
刘弘基脑子转不过萧铣,他一开始就知道,所以早早劝阻刘弘基对萧铣要稍安勿躁。
但萧铣如此说,显然是拿捏住了什么。“不知萧县令此话何意?”
“没什么意思,还请房郎君快去看看吧。不然出点什么事就不好了。”
这话幸灾乐祸的语气太过明显,刘弘基必是已经中套。房玄龄撇过脸,强忍下怒气,快步走到卢沅芷身旁,牵起一只手。温声道:“娘子陪我一起去。”
两人第一次牵手,却像老夫老妻一样熟练。
房玄龄本来只是想牵一下,但在那一瞬间,他感受手下触感,想起书中所说:‘触及生润’那么小,那么软,那么白,握在手中就占一点点位置,好像裹住就没了。
他连多使一下劲儿都不敢。
反倒是卢沅芷,注意到房玄龄捏了她一下。想到自己在众目睽睽,朗朗乾坤之下与人亲密,脸色爆红,赶紧将手抽出来。
眼见着房玄龄还要回握,直接把手背到身后。
一切来源于下意识的举动,谁能想到这么严肃的场合,还会有这么腻歪的拉扯。这会儿卢沅芷连刚才的担心都忘得一干二净,垂下头不敢说话。
一行人连庆祝都来不及,急匆匆去找刘弘基。
卢淮背上医药包,紧跟在两人身后,
萧铣转过头,看着众人离去的背影,眸底晦暗难明。
刘弘基的症状跟时疫非常像,发热,咳嗽,浑身泛疼,他一开始拒绝房玄龄和卢沅芷的探望,只准卢淮带防护进屋。全然没了刚才在萧铣那得瑟的精气神。
如果不是卢淮经验老道,可能真摸不出来刘弘基的脉象。
不是时疫,而是中毒。而且,他短时间内解不了。现在已经发作两天,马上毒入肺腑,更难处理。
听到这个消息夫妻俩心里一咯噔。房玄龄想着萧铣目的为何,卢沅芷则担心因为刘弘基的事连累房玄龄。
毕竟刘弘基是李世民的人,派过来只是为了帮房玄龄。人要是在罗川出事,房玄龄脱不了干系。
一筹莫展之际,萧铣在他们身后,慢悠悠踏步进门。
“怎么样啊?”
此时,太阳已彻底落下去。夜风顺着门口吹进屋内。刘弘基被风一呛,止不住的咳嗽。还没等其它人动作。他想起这两天自己干的蠢事,就恨不得掐死萧铣。
事实上刘弘基确实这么做了。可他现在浑身无力,根本不是衙役的对手,根本没碰到萧铣,就被人压在一旁,动弹不得。
局势已然被萧铣牢牢掌控住。
他举手在自己身前拍了拍,莞尔道:“以下犯上,袭击朝廷命官,刘主簿,罪加一等啊。”
刘弘基不服气,一口唾沫朝萧铣喷过去。“你个卑鄙小人,你给我下毒!使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萧铣十分淡定地俯视刘弘基,目光中带着不屑。“刘主簿,说话可是要讲证据的,你说我下毒?是有证物,还是有证人?”说着他目光环视一圈,见没有任何人站出来,很满意的继续道:“都没有的话,污蔑朝廷命官,还是罪加一等。”
照他这个加法,都不用下毒。刑罚就能把刘弘基弄死。
房玄龄面色沉了下去,手紧紧攥成拳。
思索自己有什么筹码,可以和萧铣谈判。
“萧县令什么意思,直说便是。”
萧铣:“没什么意思。”
房玄龄:?
有病?
心里吐槽,但他面上未表露分毫。“萧县令,我们之前合作过一次,双方都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我想我们信誉度还算高,完全可以继续合作的。”
将被威胁称作‘合作’,只能说不愧是房玄龄。
萧铣摸了摸下巴,不咸不淡地说:“我觉得这事房郎君处理不了,不如还是尽快回门吧。今日已是除夕,过年都不回卢家,面上真的说不过去啊。”
这话可谓直击房玄龄痛点,本来他就对卢沅芷有所愧疚,还摊上罗川大范围出现时疫。差点让卢沅芷把人搭这。他确实要把回门提上日程。尽快完成罗川疫后消杀工作。
但绝不能是刘弘基深陷危险,一点抗衡萧铣的实力都没有的时候。
他刚要出声,卢沅芷先一步站在他身前。
晚风吹起女郎乌黑的发丝,淅淅沥沥摩擦过他的指尖。像是抚摸带绒的花瓣,轻柔又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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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判对他来说,是擅长的。包括李世民在罗川装纨绔子弟,所有乡绅的游说都是他去做的。在这种时刻,他还从来没有退居二线过。
但那一刻,他真的没再动作。
卢沅芷细软的嗓音响起,房玄龄便揪她的披帛把玩。
“萧县令既然能冒时疫之险留在罗川,足可见品性。不如这样,我们初一便走,带解毒的刘主簿走。如何?”
既可以尽快回门,又保全了刘弘基的性命。
卢沅芷自认为这是房玄龄和萧铣双方同时都能接受的条件。
房玄龄未作声,默认。萧铣未作声,默认。
卢沅芷暗暗松了口气。她之所以主动站出来一方面是回门时间真的拖太久了!她想把时间加快。另一方面,她也有自信两人会答应。
不是靠她和两人的感情,靠事实。
接手罗川这段时日,她看得很清楚。所谓赊种于民,本质上是让百姓安稳下来。房玄龄他们砍世阀,分利于民。依旧是为了保证政策能顺利进行。
因为乡绅想要自己吞没百姓的财产,房玄龄他们则希望百姓稳定,创造出更多的财产。两方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相驳的,才会造成房玄龄他们顶着朝廷压力使劲压迫乡绅的情况。
而长远来看,无疑是房玄龄他们的做法更适合发展。如果整个太原都能这么做,在动乱的时代,太原无疑是隋朝最抗打的一片原始基地。
她有点猜到李世民和房玄龄想做什么了。
同时,她也清楚萧铣想要做什么,因为萧铣很明显有了靠山。不然不可能逃脱卢家的追捕,还有那个像杀手一样的护卫。
也许所有人都忘了。
萧铣出自兰陵萧氏,他会落魄至今,是因为他乃梁宣帝的曾孙,一旦隋朝不保,他就是最正统的皇裔后代。
别人还需要清君侧一类的作为借口,对于萧铣,就是拨乱反正。
双方目的一致,行事应该也差不多。虽然想不通萧铣为何待在罗川这片有人管辖的区域。但他不会自绝民心。
刘弘基当场被萧铣押走,卢淮在后面可惜地叹了口气。“要是能看到解毒过程就好了。”
卢沅芷有些好笑。“已经很晚了,您老忙了这么多天,该好好歇歇了。”
房玄龄松开把玩披帛的手,妇唱夫随。“是的,您老辛苦了。明天还要赶路,尽早歇息才是。”
话罢,卢淮依旧觉得惋惜,但也没有继续坚持,所有仆从开始收拾行礼。
只有忙活了一天的卢沅芷,难得睡一个好觉。
房玄龄病好,即将回河东,萧铣误会解决。种种事情累积在一起,她甚至没用晚膳,回房便沉沉睡了过去。
恍恍惚惚,半梦半醒,卢沅芷觉得自己浑身都软了。不是劳累的,是被压累的。
意识渐渐回笼,身上也有些不对。一只手牢牢锁在她腰间,箍得她动弹不得,另一只手不规矩地乱摸,衣衫被褪了一半,脖颈处点点温软碰触。
卢沅芷惊出一身冷汗,刚要出声,一张熟悉的脸从颈窝抬起。
眉目温润,清朗出尘。
房玄龄故作苦恼,闷声询问:“娘子是不是猜到我们要做什么了?你不会反对吗?”
如果是正常人,得知自己夫君要造反,怎么都得惊讶一下,下意识反对。因为求稳是人性最基础的特点。
但卢沅芷不一样,作为后来人,她清楚的知道,唐朝才是属于众人的盛世。许是这段时日一直在外,性子变野了。她非但一点不担心,反而有些期待。
“妾身支持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