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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第三十六章

作者:参商于行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卢沅芷过来看到的就是一不修边幅的男子,大刀阔斧斜坐在地上,一条腿半弓起,一条腿笔直伸着,没规没矩,气喘吁吁,而萧铣不动如山的场景。


    她有些困惑,摸不清具体情况。


    只见萧铣站起身轻咳两声,眼神撇了撇。不耐烦道:“行了,你等的人来了。”


    卢沅芷立即心领神会,刚才去喊她,说的是来人非要见房玄龄,想来,就是坐地上这位了。“郎君感染时疫,不便见客,还请刘主簿勿怪。”


    萧铣勾了勾嘴角,卢沅芷只当没看见,垂眼避开他的目光。


    只剩刘弘基一人,不知所以。


    李世民只跟他说:‘一切听房玄龄安排就行。’那现在房玄龄躺下了!他该怎么办?


    刘弘基心中升起一个匪夷所思的想法。夫妻俩,立场肯定一样!


    要不,听房玄龄娘子的?


    “这样,兄嫂,你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


    卢沅芷一愣,刚要反驳,刘弘基冷哼一声。“我才不信这个劳什子县令,他出口便是挑拨我们兄弟感情。”


    嘴上说着不信,晚间刘弘基还是忍不住给李世民送了封信。主要是萧铣说得煞有其事,他真的好奇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这一夜,不仅刘弘基一个人忐忑。


    连日的病痛折磨迫使房玄龄失了所有气力和精气神。冷汗浸湿亵衣,乌发粘连成一绺一绺,散落于肩下。整个人从里到外被病气所裹挟。


    他紧靠床榻,一动不动阖着眼,意识渐渐模糊。唯剩卢沅芷晚间送饭的信念在脑海中不停盘旋。


    窗棂外,挣扎着投入几缕月光。


    时间到了,卢沅芷还没来。


    他虚握了握拳,双眸肿胀,差点流出眼泪。


    又过了一刻钟,好不容易等来声音,但脚步偏重。很有可能又是那个被放出来的侍女——小篆。


    “郎君,可以用晚膳了。”


    房玄龄垂下头,闷声闷气问:“你家娘子呢?”


    干涩的嗓子呕哑嘲哳,难以入耳,房玄龄只做不知,一心问卢沅芷下落。


    明明说好晚上来找他的。


    小篆动作迟疑了一瞬,开口安慰:“娘子在忙。”


    话罢,她放下食盒,起身行礼离开。


    没人会愿意靠近已经感染时疫的人,除非关系特别好的亲人。而在罗川,房玄龄只有卢沅芷一个,算得上是亲人的人,不过也可以不算。


    毕竟他怀疑过她,两人也未圆房。


    思及至此,房玄龄侧过脸,黑沉的天色掩盖住眼底的情绪。


    “什么时辰了?”


    他的嗓音真的很难听,好在,还能分辨出来。


    但正是能分辨出来,他才有点后悔。


    卢沅芷已经做得很好很好了,他本不该奢求太多。逼问时辰又有何意义?


    “酉时。”


    小篆的话像是在他羞耻心上狠狠扇了一巴掌。想着不拖累卢沅芷,还不是一次没来就巴巴的问,巴巴的想。


    房玄龄垂下头,这次彻底不说话了。


    门外脚步声踌躇,小篆转了半天,迟疑着开口问:“郎君问时辰。可是要换洗恭桶?”


    话题实在太难以开口,连空气都静默了一瞬。


    小篆不但在他羞耻心上扇了一巴掌,还继续捅了深深一刀。


    房玄龄面色涨红,浑身发颤,整个人看起来狼狈至极。


    它惊怒地起身,发疯似的将小篆赶走。


    可那些漫不经心,不自觉流露出的话,像是玉石的裂缝,只要有一道,就会损伤一大块。并且不修补的话,一道,两道直至数不清。整块玉石都会崩碎。


    无力而不受控制的指尖垂在两侧,房玄龄苦笑一声,任由自己意识渐渐模糊。


    “郎君。”


    这次门外传来是熟悉的脚步声。


    房玄龄愣了愣,花好半天时间才恢复一点气力。


    他猛然抬起头,安静地等了会儿,发现真的是卢沅芷来了。视线渐渐聚焦,激动地站起身想跑过去,却又在门前停住。


    倩影越走越近,手中明亮的灯笼映得这一间屋子都亮了起来。


    温暖的光亮终是将他身体的寒意驱散一些。房玄龄嘴角勾起,努力咳了咳,用目前自己最好的音色平和地问:“你怎么来了?小篆已经送过了。”


    “既然已经送来了,郎君缘何不动筷?”


    房玄龄从卢沅芷的语气中,听出十足的打趣意味。登时涨红了脸,手足无措。那些耍小脾气的幼稚行为,他一点都不想让卢沅芷知晓。


    本能的难堪让他即使没人看到也伸手捂住脸。


    卢沅芷轻笑一声。“郎君,李二郎派来接手罗川的人到了。”


    这句话代表很多种含义。


    比如,他们可以回门了;比如,可以开始收拾萧铣了。


    房玄龄心里清楚,卢沅芷肯定不会喜欢第二个选项,压下心思,继续听卢沅芷道:“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呢。”


    第一次见面就很有意思了。


    “梦清。”房玄龄道。


    屋外身影动了动,似是将头转了过来。他甚至可以想象卢沅芷睁着一双杏眸,求知若渴的模样。


    房玄龄很清楚卢沅芷是什么样的人品,不会做任何有伤风化之事。有意思对她只是一个情绪的形容词,而不是实质。


    相反,如果他问出自己想说的话,那才是在玷污她。


    房玄龄低声闷咳,转移话题:“嗯…你是因为招待来的人才误了时辰吗?”


    “也不算。”


    话罢,房玄龄一怔,蓦然感觉有点冷,连意识都清醒了两分。舌尖发苦,心头酸涩。如果没有原因,那...为什么会晚来?


    相比于卢沅芷懒得来,他更希望是有事情耽误了。


    窗外卢沅芷可不知房玄龄现在想的都是这些。她摸了摸下巴,饶有兴致道:“主要是此人,他不服从萧铣的命令,还说一定要见你。但你现在没办法出门。所以只能我去。”


    “嗯...他有点一根筋。不知李二郎怎么跟他吩咐的。他竟然说要听我的。”


    “郎君你说,听我一个妇道人家的算什么。所以我才说,他很有意思。”


    房玄龄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只是这次,好像没那么难听了。反而带着点专属于病号的微弱和磁性。


    “什么都可以算。因为,他听我的,而我,会听娘子的。”


    此刻,轩木窗外的寒风都变得温暖柔和。卢沅芷红了脸,喉间微颤,心跳加快。


    房玄龄依旧在屋内老老实实待着,却好似身体凭空生出藤蔓,伸到院中,缠住她的脚踝。


    空气中数不尽缠绵。


    原来,这才是婚姻该有的情绪吗?


    句句有回应,每一句都能打到她的心上。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严冬持续许久,春意应该也该来了。


    随着被隔离的人先后病愈,新年已至,罗川像是终于突破厚茧,得以化蝶的粉娥,绽放出新的生命力。


    所有人都这么想着,就连身体逐步好转的房玄龄也这么认为。


    在此期间,刘弘基得到的指令只有四个字——稍安勿躁。


    他倒是想安,但他安不了!


    每天要面对萧铣这么个笑眯眯找事的上司,他想起来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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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肚子火。


    尤其是这个上司,还比他有脑子。明明很简单的事情,到他这就弄得极其复杂。一份地契核对三遍,一问就是衙门办事必要流程。


    当官哪来这么多破流程,他阿耶做河州刺史,整天不是参加宴会,就是跟上层搞好关系。从来就没为公文烦忧过。


    那像他,看得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文书这东西了。


    所以萧铣跟刘弘基说过完年,又要重新普查人口,他彻底炸了。


    心理上的炸了,身体也炸了。


    陈年旧伤又开始泛疼,那种疼就像是被针扎进骨头缝一样,无法缓解,只能干忍。他喉咙干痒,像火烧一样。这症状,跟罗川时疫简直一模一样。


    在罗川步步变好之际,他竟感染了吗?


    刘弘基不相信,甚至恶劣地想着要是他感染了时疫,他一定要带上萧铣。反正他是武夫,体质总比那读书人强一些。


    要活他活,要死一起死。


    就这样,在众人热火朝天为新年布置官舍之际,刘弘基忍着高热的肿痛,连续两天来找萧铣办公,美其名曰:有不懂的事需要请教。


    实际上是他发现,他好像真的得了时疫。


    为了让萧铣跟他同生共死,向来因为习武,冬日穿单衣的刘弘基,第一次套上氅衣,低垂着脸掩盖病容。坐在萧铣书房里。


    他唇边带着得逞的笑意,除了穿的厚点,脸色难看点,也没什么异常。


    萧铣瞧着勾了勾唇角,开始阴阳怪气:“最近刘主簿很是认真啊!可别是被抛弃才不得不认真起来。”


    毕竟刘弘基藏不住事,前两天收到李世民回信脸色难看得紧。


    刘弘基闻言气得不轻,但头疼让他冷静了一些。反正萧铣马上就要被他感染了,爱说什么就说点什么吧,忍一忍也没什么。


    “不劳县令费心。”


    “不费心,不费心。”萧铣莞尔一笑,小嘴淬了毒一样继续道:“没关系的,我们罗川如今也变好了,刘主簿就待在罗川努力也不错。”


    刘弘基有时候真怀疑萧铣舔一口自己唇瓣,都能被自己毒死。读书人骂人是真难听啊。专挑人痛处戳,还一句话拐八百个弯,不如痛痛快快骂他一句狗彘奴!


    但为了萧铣不把他撵出去,刘弘基忍。反正他也忍不了两天了。到时候看萧铣感染了时疫还怎么嚣张。


    他紧紧咬住牙,捏着鼻子认下。“县令说得是。”


    “对了,除夕夜你心心念念的房乔便可以解除隔离了。你不去看看吗?”


    嗯?他的主心骨要出来了?


    刘弘基刚高兴两秒,面色一变。不好!他现在可是行走的时疫!不过,他忽然想到民间有个说法,感染过时疫的人基本不会感染第二次。他这才面色一松,虽然很想去问问房玄龄有没有新的指示,但还是怕真给人放倒了。


    两天时间,感染十个萧铣都够了,他还是老老实实隔离吧。


    既已至此,刘弘基大发善心,决定走之前告知萧铣一点小秘密。当下立马就不忍了。扶着额角,显露出自己的病态。“最近实在是不舒服,我就不去了。”


    说完他扭过头观察萧铣的状态,发现他一点反应都没有,还以为自己说得不够露骨。又提醒一遍。“说起来我这两天好像只和县令你接触过,也不知道是不是……”


    萧铣沉默,目光看向他顿了顿,好半天才露出慌乱的表情。“刘主簿不会感染时疫了吧。”


    刘弘基心满意足,慢悠悠道:“没准啊!县令还是请大夫来看看。”


    萧铣煞有其事点点头。“刘主簿确实需要请大夫看一看了。”


    看看身体,顺便看看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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