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妄的眼珠金黄,漂亮得像是被清水洗过的琉璃,有着和月色相称的疏离剔透,在迷蒙的雾气中显得润泽。
他眼也不眨地盯着她,像是在看掌心里的猎物。
浴桶里的水很凉,甜杏猛地打了个寒颤。
徐清来从不会这样看她。
“哎呀哎呀江小杏,你怎么跑到殿下这里来了——”
量人蛇夸张的尖叫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邬妄随意地勾了勾手,架上搭着的一块白纱顺风飘来,毫不客气地盖在甜杏的眼上。
在他转身的间隙,甜杏隐约瞥见他被乌发遮挡的背上,露出一点金色的图腾。
随后哗啦一声响,他自浴桶里站起,长腿一跨,踩着湿意踏在地上,慢条斯理地穿衣。
隔着雾蒙蒙的一层,甜杏只能看见朦胧的影子,肩宽腰窄,四肢修长。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她慢慢地放空自己,开始发呆。
白纱滑落的时候,邬妄已经穿戴完毕,正习惯性地抚平衣褶。
甜杏从浴桶里站起身,看见他湿漉漉的发,连忙关心道,“师兄,你的头发要记得弄干。”
闻言,邬妄偏过脸,抓起架上的外袍砸过去,“衣服穿好。”
“我穿好了呀。”甜杏眨眨眼,不太明白但还是感动他的关心,“没事的师兄,我不冷。”
说完,她看了眼邬妄的脚踝,“师兄,你的金铃怎么取下来了?”
邬妄:“......”
他抬脚朝她走去,脚下急,面上却是不急不缓,视线牢牢地锁在她的脸上,分毫也未离开。
甜杏被他盯得有些发怵,不自觉地往后退去,说话也变得磕巴起来,“师师师师……师兄?”
氤氲水汽中,两人一进一退,她很快就被逼到了墙角。
邬妄在离她一臂远的地方站定,“张开手。”
甜杏本以为邬妄是又想逼问她的身份来历,心里都已经在排练措辞了,谁知他只是夺过她手里的外袍,略显粗鲁地展开,将她整个人都裹了起来。
甜杏:“?”
邬妄:“不要穿着湿衣服在别人面前晃悠。”
甜杏“啊”了一声,有些委屈,“师兄,我不是故意弄湿衣服的。”
邬妄:“我不是你师兄。”
“你是!”
“带你回来,只是因为天雷引。”
邬妄面色冷淡,说完便转身往外走。
甜杏一边把外袍穿好,一边急急地跟着他,“师兄,你等等我!”
一旁被忽视已久的量人蛇也一惊一乍地追了上去,“喂喂喂!江小杏!你看见本蛇就没什么要问的吗?!”
甜杏追着邬妄进了刚才她醒来的内殿,见他没有再要走的意思,这才缓下脚步来,等一等量人蛇,“嗯。”
“嗯?嗯!这是什么意思?”量人蛇不满了,“要不是本蛇求了殿下来救你,你现在可就是一具尸体了!”
“你倒好,还给殿下下了天雷引,简直气死本蛇啦!”
“哦......”甜杏有些心虚,“对不起啦。”
行事指南其九:犯错要说对不起。
她真诚地看着量人蛇,弯腰摸了摸它的脑袋,“还有谢谢你。”
行事指南其八:受人帮助说谢谢。
闻言,量人蛇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甩开她的手,摇摆着扭进了内殿,在邬妄脚边盘成一坨,只睁开一只眼瞧她,“你这人还怪肉麻的。”
有吗?
甜杏耸了耸肩,突然想起什么,三两步便跑进了内殿,“对了,师兄,追杀我的那群人,你处理了吗?”
邬妄正盘着腿坐在床上,听见她急躁的脚步声本觉不悦,然听清她说的话后,金瞳盯着她,唇角微微往上扬,“处理了。全都……”
“杀了。”
他刻意压低了嗓音,语调阴测测的,像是湿滑的蛇在耳边吐着信子。
“杀了?”甜杏拍拍胸口,面上仍是天真无邪,“那就好那就好,我还担心师兄会心软,把他们都放了呢。”
邬妄的神色空白了一瞬。
“若是行踪被发现,又会麻烦死了。”甜杏倒是没发觉他的心思,也没觉得害怕,“只是师兄带我走的时候,可有清理地上的血迹?”
邬妄:“没有。”
甜杏的神色当即变了,“坏了,血迹只怕引来了许多觊觎的人。我们快——”
说什么便来什么。
话音还未落,便是一阵天摇地晃,甜杏控制不住地往一旁摔去。
与此同时,殿顶猛地一震,直直往头顶砸来。
邬妄顿时面黑如铁,抓住量人蛇的头往右一甩,量人蛇的尾巴卷住甜杏,带着她飞快地离开了原地。
“砰——”
他们刚才站着的地方瞬间被砸出一个大坑,泥土瓦砾炸得猝然横飞,掀起满地的烟尘,光线透过破开的殿顶射了进来。
邬妄衣袍下摆绣着的净尘诀亮起,很快又恢复正常。
甜杏敏锐地嗅到了灵气与妖气中夹杂着的血腥气。
还是晚了不知道多少步。
看来在外面,妖怪们都已经打过一架了。
“很美味的小姑娘啊,”一只长长的、黄绿色的、长得像鱼又像龙的妖从头顶的窟窿中探进头,脑袋旁是驴一样的耳朵,“找你找得真是辛苦。”
这只妖也忒丑了,长相一言难尽不说,颜色还像呕吐物。
不及师兄美貌的万分之一。
甜杏偷偷翻了个白眼。
她躲在邬妄身后,小心翼翼地揪着他的袖子一角,小声道,“师兄……”
“钟鼓。”邬妄面色阴沉,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竟然没甩开她的手,“你砸坏了我的瑶光殿。”
被唤作钟鼓的妖乐得笑了几声,听起来像是钝刀子割肉,“臭邬妄,本大爷就砸了,如何?你现在只是个残废,本大爷有什么好怕的!”
说罢,它又是一个摆尾,另一头摇摇欲坠的殿顶承受不住,也砰的一声轰然倒地。
砸完了,这只妖偏偏还要张开嘴,露出牙缝里卡着的一颗明珠,“本大爷还要吃了你的瑶光珠!”
挑衅成这样,连甜杏都听不下去了,她捏紧拳头,从邬妄身后探出半个头来,“师兄,揍他!”
好久没见过这么嚣张的妖族了!
闻言,邬妄半侧过脸,举起手中长剑递到她面前。
甜杏:“嗯?”
邬妄勾了勾唇,“你行你上。”
他睨了甜杏一眼,“这家伙是来找你的。”
“我不行。”甜杏想也没想就说道,“但是你肯定可以的啊师兄!”
邬妄真不知道她对他哪里来的自信。
“我不是你师兄。”
他一抖手中长剑,左手拎着量人蛇的蛇头,足尖点地便朝着钟鼓攻了过去。
而量人蛇的尾巴则卷着甜杏,离他不远不近,正好一丈距离。
“师兄!加油!师兄!加油!”
“殿下!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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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加油!”
邬妄握住长剑的手猛地一抖,袖里飞出两道符箓,一人一蛇各一张被封住了嘴。
“唔唔唔唔唔……”
量人蛇首尾皆被占着不得空,只好松了松尾巴,把甜杏的手放出来,示意她解咒。
“桀桀桀桀,邬妄啊邬妄,难道你以为本大爷还是之前的手下败将吗?”
钟鼓猛地摆尾,又长又尖的长尾扎入邬妄的右肩,一路斜着划破了他的腰腹,冰凉又滚烫的鲜血淅淅沥沥地落下,染红了他自始至终都一尘不染的长袍。
他咬着牙,不怒反笑,松开量人蛇,抬手冻住直流的血,掐了个净尘诀,“再来。”
“再来?哈哈哈哈哈,”钟鼓兴奋地大笑,长大了口,“看见本大爷嘴里的东西了吗?你可没有再来的资本了,等你死了,本大爷便要将那条死蛇一口闷了,至于这细皮嫩肉的小姑娘,就一刀、一刀啊——”
它话未说完,便被一剑扎进了牙龈,顿时痛声尖叫。
“邬妄!邬妄!该死的!”
邬妄不语,只趁着他张嘴痛骂的功夫,狠狠心一闭眼,冲进了钟鼓的食道内。
嘴巴刚被解封的量人蛇:“殿下!!!!!”
下一瞬,他就被甜杏紧紧抓住蛇头,往钟鼓嘴里甩去,借助着巨大的冲击力,一人一蛇都摔进了钟鼓的食道。
大妖惊愕地合上嘴,视线里最后一丝亮光消失,坠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甜杏顺着黏腻腥臭的食管往下滑,翻滚着不知道砸了几个跟头,“砰”的一声,砸起巨大的水花。
她被摔得七荤八素,只凭借着本能挣扎着,忽地被量人蛇咬住衣领,拎出泥潭,悬在了半空中。
“师兄……师兄!”
闻言,邬妄轻啧一声,“吵。”
他正盘腿坐在钟鼓的胃上,半阖着眼,身周围着干净光滑的黑色绫缎,头顶悬着一把金色的伞,上面是整齐又漂亮的鳞片。
胃酸落成的雨打下,却从他四周滑下,分毫不曾侵入。
纵使是在这样腥臭恶心的地方,他的身上依旧是纤尘不染,刚才的伤口仿佛只是个幻觉。
甜杏甚至怀疑他进来以后还悠闲地换了身衣服。
凭什么她进来就那么狼狈?!
“……哦。”她乖乖地应道,“师兄,我的脖子有点勒。”
邬妄睁开眼,视线从她身上扫过,目光中流露出嫌弃。
“你跟进来做什么?死了还累我受雷劫。”他蹙眉,“若想以此博我同情,便是竹篮打水。”
相较于他的从容不迫,甜杏看上去就要惨多了,本来就干净不到哪里去的衣裳沾满了各种黏液,破破烂烂地挂在身上,露出里面穿得蜡黄的棉衣来。
她的身上、脸上、手上都是尘土与血的混合物,咧开嘴一笑,便露出瓷白的牙,“师兄。”
一个小姑娘怎么会这么不讲究?
邬妄示意量人蛇把她放下来。
“因为你是我师兄呀!我当然得进来救你了!”
甜杏一被放下来,就撒开了腿往他这边跑。
她知道身上脏,最终停在离他不远不近的地方,仰起脸,控诉道,“不过你怎么能自己进来不带我呢?这样也太危险了!”
说着,她拍拍胸膛,声音响亮,“师兄放心,我不会拖后腿的!”
话音未落,邬妄身周的绫缎卷起,击向甜杏的腰腹,她伤势未愈,又毫无防备,顿时疼得弓起了身子。
他挑眉,目光里的意味很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