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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难产

作者:行期一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秦烈这次过来,是与祖母话别,每次领兵出征前,他都要来与祖母说说话。


    只是这次他征讨的不是匈奴,而是大翰皇子。


    他不发檄文,不做铺垫,率五万大军,直接开拔,剑指衡州。


    哪怕现在各州打成浆糊,为争地盘互相征伐,却也有几个州独立其外,无人敢碰。


    除四大边关将军驻扎州郡外,衡州便是其一,做为郭相老家,经营二十余年,其兵精将勇不在话下,如今更吸附了不少前来投奔的地方将领。衡州不仅面积广袤,且墙高城深,粮食丰足,是块极难啃的骨头。


    偏偏遇到秦烈这条疯狗,刀锋所向,未有阻拦。


    十天下十城斩七将,很快便兵临衡州州府城下。


    七皇子站在城墙上怒吼:“秦将军,我那侄儿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般卖命?!你难道不知他不过一傀儡?堂堂冀州秦烈,竟愿受那耿庆指使?!你置秦家几十年荣耀与何地?”


    秦烈骑于马上,“七皇子可还记得黄州吾妹?”


    早在他攻来的时候,七皇子便把与他的恩怨想了一遍,自然想得起他为数不多与秦家的交集。秦烈肯开口,便有谈判余地,他道:“想来秦将军也知道,那不过一场误会,令妹不是安然无恙地返回了冀州?”


    秦烈又问:“那你可记得青州吾妻?”


    青州?七皇子记得死了一个伪装作秦家小姐的人,“可.......那不是一个普通丫头?”


    他尚在恍惚,这几日刚与与他梳理过那一段恩怨的郭相,立时明白过来,气得差点当场气绝。


    七皇子这篓子捅的真好!费尽心机还拉拢不来的人,他竟早在几年前便逼死了人家妻子。


    且不说秦烈与先夫人如何伉俪情深,便是怨偶,与男人亦是奇耻大辱!


    可郭相何许人也,当初与老首辅同在朝堂上,是可以唾面自干的货色,当即赔笑道:“大丈夫何患无妻?若无那一段误会,何来永嘉公主下嫁?公主何等国色天香,将军想必最有体会。若将军肯助我等一臂之力,待到收复京城,京中公主环肥燕瘦各有千秋,到时娥皇女英左拥右抱,岂不快哉?”


    对此,秦烈的回答是一箭直取其喉,若无柳云飞拉他一把,郭相必定毙命当场。


    话不投机半句多,秦烈放下弓箭,右臂前挥,发号施令。


    “攻城。”


    原计划半个多月攻下州府,不想只用了不到十日,冀州铁蹄便冲破城门而入,进去后才发现,里面竟已人去城空,只留下一堆惶恐不安的老百姓,七皇子带着那数万兵马早已借地道转移。


    秦洪攻城那日方得知三嫂自尽的真相,肺都要气炸,如今仇人跑了,拔剑四顾心茫然,咬牙切齿道:“三哥,我去追他们!必定把他们项上人头串一起带回来让你当球踢!”


    秦烈却将这事交给了孙月彬。


    秦洪不服:“这小子虽有些歪才,但是追敌靠的是实打实的功夫和马术,这小子骑马还没人家赶驴快,他追顶个屁用!”


    秦烈像是没听到他的话,坐在马上,眼睛望着冀州方向出神。


    秦洪还要再说,忽听他道:“我有要事,这里你来善后。”


    说完不理会秦洪在身后怪叫,策马疾驰而去,他一动身,数百亲卫跟着离去,只留下被马蹄溅起的尘土扑了秦洪一脸一嘴。


    他一路策马狂奔回到王府,马鞭扔给门人便疾步快走,走至半途忽地停下,站了片刻,又转回自己书房。


    他沐浴净身,换了衣裳,喝了杯茶,心中燥意却更甚,偏偏秦小川又在耳边说着无关紧要的话,什么朝廷,江南,倭寇,州府。


    尽皆无用。


    他眉间郁色更浓,秦小川看在眼里,心下发紧,有个消息在舌尖绕了几圈,还是咽了回去。


    前车之鉴,后车之师,他没忘了秦小山为何被罚。


    更没忘了春莺的下场,——她因着将军所穿衣饰非王府所出,竟猜出是公主府所制,进而找人蹲守,通过公主府人采买的东西,得出公主有孕的消息,偷偷告诉了小姐。


    秦小川从未想过,一个深宅里的丫头,竟有这般缜密的心思,还半点不曾被人看出来。


    春莺被带走时,神色惨淡地回答了他的疑问:“当你将心用在何处,那里便没有秘密。”


    还一直求他:“求求你带我去见她,让我死个明白,那位公主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公主是个怎样的人?


    秦小川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只知道,将军的身边人,秦小山与春莺都折在公主身上。


    无论对公主示好,还是对公主使坏,结局都不尽如人意。


    既然如此,他便既不示好也不使坏,将公主当做透明人即可。


    所以那个消息,他咽回了自己肚子里,埋得严严实实。


    秦烈翌日一早便去给老夫人请安,到了那里被告知老夫人不在,他心中忽然狂跳,转身往东面走去。


    那几间房子极为偏僻,走过小花园方看到那边情形,老夫人正在外面站着,几个丫鬟妇人进进出出,他走近了方看清,端出来的竟是血水。


    房里传出一声声痛呼和呻吟,秦烈想,她一定痛极了,否则依她那般爱面子的性子,断然不会这般不忌讳别人听见。


    老夫人见他过来,怔了下又敛去神色,“烈儿。”


    秦烈垂目走到她身边,老夫人道:“你来的倒是巧,已经发作了一天一夜,女人生产都是这样,难免吃些苦头。这里是污秽之地,不是男人该踏足的地方,你回自己院子里等,待到生下来自会去通知你。”


    秦烈还未说话,一个稳婆从房里出来,跑到两人面前:“老夫人,胎位不正,这是难产之兆。我们是实在没有法子了,再这样下去,血流过多,不仅胎儿憋死腹中,大人也保不住.......”


    秦烈眉头皱的死紧:“你到底想说什么?”


    稳婆踟蹰道:“当下大人与孩子,只保得了一个.......”


    “保小!”老夫人斩钉截铁,稳婆得了令立时跑回去。


    秦烈脚步一动,被老夫人拦住,紧紧盯着他道:“我留她于此,是为了你的孩子,你也是一样。”


    她手搭在秦烈肩上,“她死了,孩子就能留下,堂堂正正在王府长大。这样对你,对你母亲、你大嫂、你二哥,乃至整个秦家,都是最好的抉择。烈儿,天命如此,不可强求。”


    令仪躺在那里,人已昏昏沉沉,稳婆给她口中含上参片,她迷迷糊糊中听到许多声音。


    “保小.......割开肚子抱出孩子.......”


    “保大......将孩子生生推着扯出来......”


    “......你动手还是我动手?”


    “.......若出了事,如何活命?”


    “.......以命来偿!”


    “多想无益,快动手.......”


    身体与灵魂皆被撕裂的痛楚,让她几度想要放弃。


    可最后还是生生挨过,她不想孤单单地活着,更不想孤单单地死去。


    稳婆在推她的小腹,她虚弱地抓住她的手,嘶哑着说:“不要,让我......我再、再试一次,求你。”


    稳婆停下来,咬牙道:“好!夫人你是贵人,可我们的命也不是草芥,咱们再试一试,跟着我说的做,来,攒着劲儿!这口气儿可千万不能泄了.......用力!再用力!孩子的命!您的命!这么多人的命都在您手里呢!您可不能松了那口气!”


    令仪浑身紧绷,拽着稳婆的胳膊抬起身子,疼痛一阵阵袭来,她咬牙忍着,连呻吟的力气也不愿浪费。只集中于那一点,在她觉得自己真的不能够的时候,一阵剧痛袭来,所有一切忽然平复,解脱与空虚同时袭来,令仪泄了力气,腰背重重落回去,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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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昏迷之中。


    秦小湖过来书房报信,“生下了一个小公子,母子均安,稳婆说只是看着凶险,实则孩子不大,公主亦未受什么伤。只是兴许因为之前中过毒,小少爷比一般刚生下的孩童瘦小许多。老夫人找了大夫一直守着,乳母们也在候着。”


    她出去时,秦小山过来送她,比起之前,他愈发沉稳,脸上多了道疤,还好不深,过几年便能消弭。


    “小山哥,恭喜回来。”秦小湖低声道。


    虽大家都是战场上死去的冀州军将士的遗孤,称得上一起长大,可人都有亲疏远近,秦小湖与秦小山显然更亲近些。


    将军用人向来直接奖惩,不说对错,从未有人被罚后再回来的,秦小山这是唯一一例,她打从心底为他高兴。


    秦小山颔首微笑,算是回应。


    。


    秦烈过了几日再去跟老夫人请安时,不曾想乳母抱着孩子也在。


    老夫人道:“这孩子先天不足,到现在还不肯睁眼,哭闹声也比其他孩子小。”


    秦烈凑过去看,只见孩子皱皱巴巴,像没长毛的奶猫,张着嘴巴哭,声音细弱如蚊蚋。


    他已有两个儿子,还记得那两个孩子甫一出世便嗓音洪亮,这孩子却连他女儿当时亦不如,他微蹙眉头,状似不悦。


    老夫人乜他,“你嫌弃什么?这孩子在娘胎里便中了毒,他娘怀他时心思又重,能平安生下来已是不易。”


    她这个年纪,一直希望孩子承欢膝下,可她不是那等霸道的长辈,为了自己天伦之乐便让孩子与生母骨肉分离,是以自从定北王几人长大,便不曾亲自抚养过孩子,如今已有几十年。


    这孩子到底是秦家血脉,又生来孱弱,在院里养了几天,见秦烈不喜,老夫人不由升起一股维护的心。


    秦烈道:“我没嫌弃。”


    老夫人哼了一声。


    秦烈又道:“我已找好了妥善的人家,随时可送他走。”


    老夫人沉吟道:“这孩子娘胎里带出来的弱,你找的人家再妥善也是庄稼户,如今外面天又冷,孩子送过去怕是白白送了性命。不如先在我这里养着,待到养的壮实些,天儿也暖了再送过去。”


    秦烈便不再提,又坐了一会儿,待要走时,老夫人道:“孩子他娘自醒来便哭着要见你。”


    秦烈淡道:“没什么可见的,她既惹你烦心,我把她送回公主府便是。”


    老夫人道:“大月里见天的哭,多少双眼睛哭不瞎?也是个可怜人,你去劝劝她,便是劝不动,好歹断了她的念想。至于以后......等她出了月子再走罢,这天寒地冻的,没得让人来回折腾。”


    秦烈只得应了声好。


    昨日又下了场雪,在冀州算不得大,还未没过脚面。


    老夫人年岁已高,院子里许多地方早已清扫过,可通往公主居住之所,依旧白茫茫,只有两行脚印,一看便知除了沈嬷嬷无人问津。


    这三间房子以前是供老夫人院里走累了歇脚的地方,不像公主府那样,为了防风防寒,要进寝房需得三道门,这里外面只挂着厚厚的棉布帘子。


    尚未进去,便听到里面压抑的低泣,幽幽咽咽。


    他掀帘而入,里面倒是热得很,地龙烧的很旺,两个丫鬟回头见他皆跪下行礼。


    令仪穿着中衣,盖着被子倚在靠枕上,眼睛微肿,脸上依旧没什么血色,只有交错的泪痕。


    他金刀阔马地坐在丫鬟搬来的椅子上,问她:“你要见我?”


    她立时倾身,抓着他的衣袖,抬起泪眼,盈盈注视着他:“将军,求你让我见见咱们的孩子!”


    又是这样的神情,美目中含着似水温柔,全然的信任与依赖,仿佛不答应她便是罪过。


    秦烈看着她的眼睛,忽地勾起一抹笑,惬意又闲适,“放心,毕竟是我的骨肉,岂能亏待了他?——早在几个月前,我便给他找好了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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