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棉醒来时,灵识内蔓延着一股密密麻麻地疼。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灵识内的疼痛并未消散分毫。
“醒了?”
旁边一道苍老且熟悉地声音传来:“又做噩梦了?”
暮色鎏金,光影浮沉。
桐油柏木香萦绕在鼻尖若隐若现。
“没有。”元棉回神,将面前桌案上的灯芯挑了挑,周围亮堂了不少。
“伯阳书院的考核是机遇,但你也无需过分焦思。”夔龙纹棋桌前同自己对弈的老者抬手在棋盘上落了一子:“世间种种,皆有定数。”
他看着棋案上新形成的局势,思索着下一手该在哪里落子:“若此局该是你赢,兜兜转转你总会赢。”
“若不该你赢。”
老者摇头:“机关算尽,到头来也终是一场空。”
元棉视线落在老者面前的棋盘上,她看着老者迟迟没有落子。
元棉问他:“若是我非要强赢下此局呢?”
老者手执一枚黑子,窗外晚风拂过,吹得他的胡子翘了翘。
“不下了。”老者将手里的黑子丢回棋盒,他点评自己琢磨了一整日才布成的棋局:“破棋烂局。”
起身,背着手路过元棉的时候,老者哼了一声:“那还能怎么样?”
他晃了晃脑袋,语气幽然,说:“你棋艺比老夫好,若你非要强赢,那你自然一定会赢。”
藏书阁内两人对视了一眼,先后笑了起来。
元棉起身行礼:“多谢老祖。”
“去吧。”老者背着手慢慢悠悠往楼上走:“老人家难眠,老头子我可不像你坐着都能睡着,我得早点回去酝酿睡意咯。”
·
元棉才出藏书阁,一直等在外面的解神便迎了上来。
“殿下。”解神将手中的月白披风帮元棉穿好:“方才天机阁那边遣人来传话,询问明日是否同行。”
天机阁,温准。
元棉抬头看了一眼远方红霞,片刻后自然地收回视线,神色平和,语气温婉:“差人告诉他,明日巳时,我们会从观澜居出发。”
“是。”解神应下,但却并未离开,一直护着元棉回了观澜居,她才躬身退下。
观澜居临水而建。沉檀为骨、青玉做础,九曲回廊蜿蜒若游龙。
屋内芙蓉帐、月影纱,风过时似烟若雾。轩窗前置着一方白玉棋盘,棋盘旁仙鹤香炉丝烟缕缕。
元棉坐在棋案前,眸底平和。
一个时辰之前,她也是这样坐在这里,看着姜问殒命。
元棉手指覆在心口位置。
“本以为无妨的。”
可这里,自她身死跟在姜问身边之后,密密麻麻地疼了十年。
·
翌日巳时。
碧空如洗,云若浮玉。
元棉在解神的陪伴下出了观澜居。
观澜居的门口,灵马车架已经备好,此次护送着元棉前往伯阳书院的侍卫也已经侯在了这里。
“棉棉。”元棉刚出现,一道翩翩身影便迎了上来。
少年温准。
面如冠玉,清俊非凡。
温准打量着元棉的脸色,说:“怎么瞧着你今日面色又不算好?是昨晚没休息好?还是这段时间经脉又疼了?”
元棉领着温准上了马车:“无碍。”
解神没跟着进来,她坐在前面驾车。
车架折叠了空间,内里要比外面看着大上数倍不止。除了元棉休息的内室外,还专门隔了一处待客区。
元棉和温准上来的时候,车内熏了香、置了炉,一切都正正好是元棉最喜欢的状态。
温准等她坐好,帮她倒了一杯温热茶水:“怎么会无碍。”
他说:“若是昨晚没休息好,我便帮你配些安眠的香。若是这段时间经脉又疼了,我便再替你梳理一番经脉。”
“如今的我又不是三五岁无能为力的我,哪里还需要你遭这些罪?”
元棉接过茶水浅抿了一口,说:“那便再替我配些安神助眠的香。”
“好。”温准一口应下:“还是蓬泠香?”
“嗯。”
温准笑了一声:“你说你,十几年了,怎么喜欢的味道也不变一变。”
元棉目光落在桌案旁仙鹤香炉内升起的朦胧烟雾,须臾,跟着温准笑了一声,她说:“大抵,是因为我长情?”
温准顺着她的话语接道:“是是是,你最长情。”
“既然如此,那你可得一直允我喜欢你。”温准说:“我亦长情。”
元棉摇头:“这个不行。”
温准笑着问:“不许我长情?”
元棉笑着答:“是怕你孤单。”
盛京前往伯阳书院的路上没什么能做的事情,为了帮元棉解闷,温准待了一会儿之后主动提出要陪元棉下棋。
连下三局,温准连败三局。
“等一等,等一等。”
将元棉新落的一子退回去,温准又将自己前一步落的棋子取了回来:“这一步棋我要悔,要悔。”
元棉也不多说,由着温准不知第多少次悔棋。
重新落下一子并看着元棉下到了一个旁的无关紧要的位置后,温准眉宇舒展。
“说起来,伯阳书院这次邀请的人似乎都挺有意思。”温准一边帮元棉又添了些茶水,一边开口说。
“哦?”元棉看着眼前棋局,神色适时露出几分好奇。
“这次考核,除你我之外,伯阳书院还邀请了另外四人。”
温准说:“云笈城城主之女苏蕴丹、妖都曌墟褚弭、羲和绝地少主裴司颜,以及不二城剑宗姜问。”
元棉捻了捻手中光洁圆润的莹白棋子,并未插话。
“先说云笈城这位苏蕴丹。”
温准声音同他的人一般清若玉坠:“天生经脉凝滞,十五岁之前凡人之躯、平平无奇。”
顿了顿后,温准继续说:“可她十五岁那年,在云笈城城主府被人推下了水,被救上来之后便仿若换了一个人一般。短短五年的时间,自己解决了经脉凝滞之症,自学炼丹、炼器、符箓,皆大成。”
元棉在棋盘上落下一子。
温准问她:“你可还记得五年前天机阁发生的事情?”
元棉点头:“记得。”
前世,元棉死在了嘉德十九年,姜问和温准死在了嘉德二十九年。
时空逆转。今岁,是嘉德九年。
元棉说:“嘉德四年七月十四,天机阁星璇盘浮空,白日星显。”
温准说:“巧的是,星璇盘浮空的时辰,正好是云笈城这位苏蕴丹被从水里救上来的时辰。”
元棉随口问:“天命之人?”
“不是。”温准细细答:“差潜影卫查过嘉德四年七月十四正午发生在全国诸地的异事后,陛下便来了天机阁。所有人师父都验过,皆不是天命之人,包括这位苏蕴丹。”
温准说:“据闻,这位苏蕴丹在被救上来之后,将之前十五年里所有的事忘记的一干二净,她一未曾拜师、二未曾览书,每日坐着观海便通晓了一切。”
元棉看向温准:“你是在怀疑她被夺舍?”
温准:“陛下、云笈城城主府、各方势力明里暗里的验过数次,并非夺舍。”
说完,温准又瞧着元棉笑了起来:“当然了,验过归验过,不妨碍我仍旧怀疑她被夺舍不是。”
“这次伯阳书院考核,倒是一个极好的接触她的机会。”温准笑的和煦:“我倒希望她当真是被夺舍。”
以元棉对温准的了解,极为轻易便猜出了他的心思。
元棉徐徐摇头,她说:“苏蕴丹若当真是夺舍,你也学不会她的夺舍之法。”
温准也不问元棉为何,只配合的垮了垮脸:“怎会如此。”
温准说:“我还想着同她学了夺舍之法再教予你,待日后你我寿元到头,去寻两个少年人再来缠缠绵绵的一世呢。”
元棉提醒他:“该你落子了。”
温准认认真真研究了棋局许久,在最不该落子的地方落下了一子。
元棉笑眯眯地跟着落子:“你又输了。”
“……”连输多局,温准也不急眼,片刻的沉默过后便直接开始收拾棋盘:“再来一局。”
温准说:“这次,我真的要认真了。”
新的一局开启。
温准继续之前的话题:“再说妖都曌墟褚弭。”
温准问元棉:“你猜他自幼长在何处。”
元棉说:“西极之地。”
温准一愣,他看向元棉:“棉棉你知晓他?”
元棉嗯了一声:“听说过。”
温准默了默,他说:“我听闻,陛下近来在操心你的婚事,不会就是……”
元棉笑了一下,有些无奈地打断温准的猜测:“不是。”
“不是便好。”温准舒了一口气,他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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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打趣地说道:“妖都与盛京如今的关系乱不得,你若是当真要嫁他,我怕是只能作为你的陪嫁跟过去了。”
温准说到一半,又起了些兴味:“不过,这样似乎也不错?”
元棉随手塞了一块糕点到他嘴里。
温准边吃边言:“对,就是这样。”
他说:“届时,我便扮女子藏在曌墟不渡宫,你喂我点心,我顾你起居,我们一起惑乱妖族宫廷。”
元棉瞪了他一眼,温准赔笑住嘴:“好好好,不胡说八道。”
温准说:“褚弭是妖,但却自幼长在最讨厌妖的西极之地。三年前,他孤身一人横穿西极回了曌墟,棉棉你再猜他回曌墟之前在西极之地做了什么?”
元棉再次准确作答:“屠尽了西极之地的所有佛寺。”
温准也不下棋了,他抬头看向元棉,确定地说:“棉棉,你对褚弭有兴趣。”
元棉借着衣袖的遮掩不动声色地偷了棋盘上温准的数枚棋子,她说:“是有一些。”
温准看她,元棉由着他看。
确认元棉是真的对褚弭有些兴趣后,温准撇了撇嘴,开始造谣:“不止我方才说的这些。”
温准说:“据闻,褚弭自幼便食人肉、饮人血。西极荒凉,他长这么大从未洗过澡,不爱干净。他回到曌墟后,还在不渡宫里养了五六十个貌美女子。”
顿了顿,又多添了一句:“和七八十个貌美男子!”
元棉:“……”
温准继续造谣:“他行事无度,性格残暴,不渡宫中小妖在他面前说错一个字他都会直接打杀,还有,他赌博成……”
足足讲了一炷香的时间,温准才口干舌燥地停止了对褚弭的造谣。
他望向元棉。
“……”
元棉在他的注视当中无奈开口:“褚弭此人,当真恶劣。”
温准点头:“确实如此!”
“那你还对他有兴趣吗?”温准问。
元棉在他期待的目光中徐徐点头。
!
温准握拳:“你把方才偷我的棋子还回来!”
元棉抬起手掌给他看:“我何时偷了你的棋子?”
温准将元棉面前的茶杯拿走:“我倒的茶,不给你喝!”
元棉好笑地看了他一眼,从旁边又取了一个杯子并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温准:“……”
温准侧身背对着元棉。
元棉说:“不是才讲了两人?”
温准愤愤:“等你对褚弭没有兴趣了我再说!”
元棉“哦”了一声,也不催他。
温准不在落子,元棉干脆就棋盘上的棋局自己和自己对弈了起来。
温准等了一会儿,确定她没有任何好奇与催促的意思后,忍不住开口:“棉棉,你不好奇这其余的两人?”
元棉目光望着面前的棋局:“尚可。”
她这般态度,温准反倒觉得她对剩下的两人皆没什么兴趣。
想了想,温准说:“你常年待在藏书阁,大陆上的事情知道的少,此次伯阳书院考核邀请了他们,接下来肯定会遇到,我还是同你说一说吧。”
元棉未曾抬头,嗯了一声。
温准接手棋局,再次和元棉对弈了起来。他说:“那便先说羲和绝地这位少主。”
温准说:“羲和绝地内有一座沸海火山,传闻,羲和绝地这位少主是在二十年前夏日阳炎最盛时突然从沸海火山中诞生的。”
“岩浆逆流,赤河悬空。”
“尚在襁褓中的她就这么被滚烫的沸海送到了羲和绝地。”温准顿了顿,说:“羲和绝地私下里找过我师父。”
对着元棉,温准很少隐瞒,他说:“师父要了羲和绝地圣主五十年寿命,为她批了十四个字。”
温准完完全全复述批语:“为天命之人而生,生来便为了赴死。”
元棉抬头,看向温准:“你师父找到天命之人了?”
温准摇头。
元棉笑了。
她说:“你师父技艺不精。”
元棉说:“没有人生来便是为了赴死。”
温准短暂沉默,沉默过后,他笑道:“嗯。”
他说:“我信你的。”
“还有最后一人。”温准看着元棉又偷走自己棋子的小动作,皱着鼻子轻哼了一声。
元棉也不理会,只温声接话:“不二城剑宗,姜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