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花婆婆,乐岩寺老师是什么人呢?”加茂宪纪在离开父亲的院落后才萌发出属于小孩子的好奇心。
“乐岩寺是京都府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的校长,他在二三十年前是真理大人和真宪大人的老师。”被称作松花婆婆的老妪拿出绷带轻柔又仔细地缠上加茂宪纪还在出血的手腕。
“咒术,专门,学校?”
虽然加茂宪纪没有上过学,这两天才开始接触家族里系统的教导。
但他隐约地从母亲,或是其他人口中知晓学校的概念。
可咒术要怎么专门教呢?
六岁的孩童还没学会很好地掩饰自己的表情,加茂宪纪一脸困惑。
松花婆婆露出慈爱的笑容,苍老的手用绷带打出一个灵巧的结:“刚才的事情就像是入学测试,宪纪在九年后说不定会就读高专呢。”
“诶。我吗?”六岁的孩子还没有想过要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他很快就因为这个可能性而高兴起来,“那时候,我是不是就能再次见到母亲了呢。”
自从他觉醒了赤血操术,被父亲接来教导,就再也没有见过母亲。听说她已经离开加茂家了。
“还有九年。”他已经开始在心里计算着和母亲重逢的日期。
数完第九年,就轮到第十年。
“松花婆婆。”加茂宪纪想到比他年长十岁的姐姐,“乐岩寺老师是来邀请姐姐加入高专的吗?”
“是的。不过,鹤姬大人恐怕最终会加入东京的那所高专。”
“东京?!”
对于一个从出生起就没有出过加茂家主宅的孩子来说,京都已经是非常遥远,更何况是东京了。
“松花婆婆,我想一个人逛逛。”
加茂宪纪迫切地想要离开,还不忘请求监护人的许可。
“那么,宪纪大人注意安全。”
她的话音刚落,那个孩子就不顾身份地奔跑起来。
松花婆婆则迈着蹒跚的步伐跟在他身后。
很快,加茂宪纪就消失在她的视野里,但她仍保持着先前的速度,不紧不慢,丝毫不担心会跟丢对方。
毕竟,此时此刻,他要去的地方只有那一处——鹤姬大人的别院。
也是加茂宪纪在觉醒赤血操术之前和他母亲一起所居住的那间院落的隔壁。
都位于主宅最偏僻的角落。
松花婆婆又一次在心底痛斥这个家族的腐朽与封建。
即使是前任家主的女儿,现任家主的侄女,甚至继承了家族术式,但由于咒力太过微弱而被流放,只能居住在家族一隅。在需要装点门面的时候被拿出来摆放。
即使是现任家主的孩子,但因为非正室所出,也只能随着他的母亲小心翼翼居住在家族一角,苦熬岁月。
“非禅院者非术师,非术师者非人。”
这句流传已久的话,不仅适用于禅院家,同样适用于加茂家,不过是后者更擅长操弄名声罢了。
转眼间,明月高悬在天上。
皎洁的月华伴着雪花翩翩起舞,歇在干枯的树枝,贴在池塘的冰面。
庭院内银装素裹,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铁锈味。
加茂宪纪由于跑步的速度过快而滑倒在地面上。
“好疼。”
这几天的委屈借着这一跤一股脑地涌来。
母亲的突然离开带来的难过;父亲突如其来的温柔带来的忐忑;另一位母亲看向他的温柔眼神引发的不安。
这一切都令他感到害怕。但他仍能够接受,因为他仍然有地方可以回。
可是,今天过后,这个地方还会存在吗?
复杂的情绪化作泪水滚在地面上溅起尘土。加茂宪纪已经无法思考,只能遵循本能放声大哭。
号啕的哭声即使是室内也能听见,有人循声踩雪而来。
纤细的手抹去了加茂宪纪的眼泪。纸人挽着他的手臂,将他搀扶起来,还不忘替他拍去附着在衣服上的灰尘。
“怎……”
“么……”
“了……”
“宪纪?”
细微又沙哑的呢喃吹散在晚风中。
加茂宪纪握住那只在自己脸上停留的手,呜呜咽咽半天说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他手腕上的纱布被连串的眼泪打湿,浸濡出一片红色。
不知名的语调在他耳边响起。
承载着白雪的树枝上飘出一位穿着黑色和服的女子,下一秒她就抵达两人身边。她的手悬停在加茂宪纪的手腕上方,泛起浅绿色的荧光。
加茂宪纪渐渐镇定下来,他能感到自己手腕上的创口正在愈合。
“谢谢樱姐姐。”
被称为樱的式神朝他摆摆手,然后嗖的一下消失。
雪簇簇地落。
加茂宪纪迟来地感受到一阵寒意,他握着加茂鹤的手指,就像是握着一节冰凌。一节随时会溜走的冰凌。
“姐姐要离开这个家吗?”
加茂鹤点点头。
加茂宪纪想起母亲离开时留给他的泪水,向将要离开的人问道:“姐姐想要离开家吗?”
他没来得及问他的母亲这个问题。
“当然。”
细弱又沙哑的声音透露出无法抑制的兴奋与向往。黑色的长发追逐着寒风起舞,诉说着它对自由的渴望。
“咔。”
松枝掉落在地上。
加茂真宪将剪刀放在侍者端着的盘中,欣赏这棵完全依照自己喜好,由自己亲自修剪而成的松树。
肆意玩弄其他的生命令他生出一切尽在掌握的愉悦与豪情。
“家主大人,东京高专的东西已经加急送来了,入学日定在明日。五条家的六眼今天已经出发了。”仆从高举着印有高专字样的盒子恭敬地说。
“是吗?看样子我们也到了该分别的时候啊。”他拿起毛巾将手擦拭干净,“去叫那孩子过来吧。”
墙上的影子闻声而动。
“慢着。”加茂真宪改变了主意,“既然她以后要和人打交道,还是派一个人去喊吧。”
他扫视着跟在他身后的仆从们,随手指了一个看得顺眼的女性。
“就你了。”
“是。”
周遭的人在加茂真宪离开后,朝她递去同情的眼神。
那是一个被诅咒的地方。
“香织……”和她交好的人关切地喊着她的名字,犹豫半天也没能说出和她一起去。
黑影递给她一张符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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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头的人同时催促道:“这是开启封印结界的钥匙,用咒力引燃。快去快回不要让家主大人久等。”
“是。”
加茂香织向那座偏僻的院落走去,明明正值春天,现在又刚过正午,按理说该是一天内阳气最盛的时候。
没问题的。
她在心里为自己打气。
然而刚踏进那片院落,她的四肢像是骤然被冻结,双膝一软跪在地上。
不符合常理的画面在她眼前展开。
前一刻还是白日,转眼就到了黑夜。明明刚才还察觉到春风拂面,现在则是冬风刺骨。
更令她感到毛骨悚然的是,除了那片冻结的池塘与凋谢的樱花树。
这里的布局和家主所居住的院落一模一样。
刚才见到的那棵松树在她面前以更加茂盛的姿态迎接她。
按照地图。
这个庭院本不该有这么大的面积。
空气中若有若无的铁锈味令她的脸色更加苍白。加茂香织的大脑高声尖叫着让她逃跑,然而身体却无法做出半点反应。
可如果没有完成家主交待的任务,迎接她的也只有死亡。
后者带来的恐惧超越了前者。
加茂香织从地上爬起来,摇摇晃晃地往家主的居室。不对。往鹤姬大人居住的居室走去。
她越靠近,铁锈味就愈发浓烈。
终于,她看到了铁锈味的源头——案前的少女正以自己的血液为墨,绘制着符文。而在少女的旁边,她看到早已逝去的加茂真理大人。察觉到她的视线,加茂真理转过头,举起手指,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加茂香织看着对方赤红色的眼睛,像是掉进一片血海,在被血海淹没时,她想起来。
真宪大人现在占据的庭院,曾是真理大人的居所。
这个布局,这个夜晚,这个房间。
她似乎又回到了真理大人离开的那个夜晚。
唰唰。
符纸无风自动,在室内纷飞。
加茂香织从自己的妄想中挣脱,眼前并排停滞在空中的符纸上横列着一句话。
“你是来找我的吗?”加茂香织不自觉地读出来,她的头脑忽然变得清明,想起自己的任务。
“鹤姬大人,家主请您过去。”
加茂鹤站起身。
加茂香织仰头望去。
前任家主正和纸人一起为自己的女儿披上一层层衣褂。而加茂鹤也配合着它们的动作,张开手臂一动不动。
简直就像是一个任人打扮的人偶。
加茂香织因为自己冒昧的想法而低下头。
“走吧。”
她似乎听到了这句话,可那个声音又极轻,像是她因为紧张而产生的幻觉。
直到绣着鹤纹的裙摆从她眼前划过,她才反应过来,站起身带路。
黑夜与路滑都不能成为她返程的障碍。加茂香织回程时脚步轻快。门就在眼前,她大步一踏,从冬天步入春天。
逃离了那个被诅咒的地方。
加茂鹤跟在她的身后,同样与春风撞了一个满怀,粉色的花瓣落在她的长发上。
她捻起花瓣。
原来已经到了樱花盛开的季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