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里,过了午后,日头便有些毒辣,此时自不是外出赏花的好时机,但为着共同的目的,众妃聚在了御花园。
房幽渐渐靠近聚在一块儿的几个女人,她们见着她,原本不停动着的嘴巴闭起来,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只看她们神色,便知晓先前的话题必定是围绕着她来展开。
房幽缓步移过去,听着众妃不情不愿地问安,面色淡淡地应了一声。
众人皆是缄默,便显得这局面有几分尴尬。房幽本也不是来找她们的,她不废话,径直问翠钏:“本宫有事与你说,随本宫先回去。”
她甚少表露出这样的强横,几人互相对视一眼,很快,位份最高的严致欣开了口:“贵妃娘娘好大的威风,是成功诱得皇上留宿,便来找我们这些妹妹耀武扬威来了?”
几个人听闻,解释捂着嘴轻笑出声。
谁都知晓,自从房幽被封贵妃后,皇上从未留宿她宫中,仅有的一次,还是因她堂妹贤妃主动牵线,结果就连那次,也让皇上拂袖离去。
严致欣气性傲,说话从来没有中听过,但房幽往常总会与她针锋相对两句,这回却变了,她竟无视了她,仍旧看向翠钏:“本宫有要事,想来你心里明了是何事。”
说罢,她起身就要先行离去。
严致欣遭她无视,心中可谓又气又恼,噌地一下站起身来,道:“本宫看来,姐姐是否脑子不清醒了?提议皇上选秀,奸妃干政作态的是你;事到临头拈酸吃醋反悔的也是你——偏偏皇上还信了你的妖言惑众!真是不知房大人一世清明,怎会养出了你这么个奸邪的女儿!若换做是我,真恨不得一头撞死,免得让父兄蒙羞——”
她话语滔滔不绝,忽地止住,是因一道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严致欣愣住,好半晌才觉着脸颊上火辣辣得发疼。
她不可置信地捂住脸,双眸瞪向轻轻甩了甩手掌的女人。
房幽轻笑:“从前不打你,是觉着旁人的家教如何与我无关。今日打你,是因你冒犯到了我房氏。严致欣,本宫奉劝你,再敢如那不要脸的野狗顺杆往上爬,打你是轻的,连严怀山的脸,本宫一起打。”
这话说得不可谓不狂妄,更是狠狠打了他们严家的脸面。严致欣终于回过神来,尖叫一声便冲了上去。
几个围观的妃嫔见她撕扯贵妃,简直目瞪口呆,碍于身份,便一窝蜂上去劝阻,奈何严致欣盛怒之下,无论是谁在边下拉都挨了两下。
没了人拉她,她便更嚣张,想将方才的巴掌还回去,然而房幽早有准备,怎会让她如愿。更何况,她自小跑马,身体之康健,在京中称第二,没有贵女敢称第一。
因此,二人撕扯的局面逐渐演变成了房幽单方面施暴。
然而凉亭就一点儿大的地方,人又多,二人纠扯之下,房幽一脚踩空阶梯,往后跌坐了下去。
身后是一双手扶住了自个儿,房幽听见她在自个儿耳边轻声:“贵妃好计谋。”
很快,翠钏声音变得惊慌失措:“淑妃把贵妃娘娘推倒了!”
这下子,局面愈加显得兵荒马乱。
到最后,裴昱急匆匆赶来,听闻二人起争端的始末不由头痛。
严怀山还在京中替他处理政事,自然不能轻易让其寒心。虽说严致欣不敬在先,可毕竟年纪小,房幽又何必要与她计较。
他叹声,怜惜地抚了抚严致欣脸上被甩的耳光印记,道:“朕今晚留宿你那里。”
话毕,语气又变得十分冷硬:“贵妃,回去好好反省,禁足十日,宫规抄上十遍。”
这惩罚算什么?严致欣仍有些不满意,然而裴昱却已径直打横抱起了她。
她脸色微微透红,在人前的这种圣宠,自然让她十分满意。
围着的妃嫔们都散了,翠钏站在她跟前,面无表情:“你若要与我说什么不要拖旁人下水,便免开尊口。”
房幽的脚腕扭伤,正有些刺痛,见她转身要走,忙不迭跛了几步上前拦住。
她面色被痛得有些难看,道:“我是来告诉你,天无绝人之路,我是来告诉你,这毒或许有解。”
翠钏面色一震,狐疑地打量她半晌,却仍是摇头:“我不信。”
“贵妃娘娘,你便烂好心吧,看有没有人会记得你的‘善良’。”她轻轻笑,意有所指。
的确如此,储秀宫那批秀女被遣返回家,无论出于什么因由,都于声名有异,往后连再进宫的资格也没了。更何况,谁会不愿意嫁给九五至尊、天下之主?
这一次,她房幽可谓树敌颇多。
房幽蹙眉,眼睁睁看着她走远。
她曾与翠钏相处过一段时日,知晓她并非那样坏到无可救药的性子,她既然肯留下来与她谈,那必定就还有转机。
只盼灵忧早些研制出解药。
她的脚扭伤,自然走不回宫,便只能叫两个小太监去抬了轿子来。
今日湘元、湘莲并未陪她出门,见房幽伤了腿脚,便赶忙地要去请御医,却被她拦住:“无妨,找些药油给我涂涂便是。”
裴昱要禁足她,她怎能大喇喇出门给旁人留口舌。
再说今日与严致欣那场仗是她刻意而为之,本就是为了避宠,如此结果正中她下怀,还是安安生生地待在宫里,免得又被裴昱那厮盯上。
*
五月的夜晚,热气自窗户缝中透进来,热得人有些发慌。
因过年北地那场战争之故,国库空虚,因而裴昱便规定七月才可用冰块。然而他自个儿、皇后以及严致欣、翠钏宫中,都是有冰用的,贵妃界混得最惨的也唯有她房幽了。
叫了两个扑扇的奴婢出去,她一面轻轻扇风,一面眯眼睡过去。
这觉睡得不大安稳,房幽只觉越来越热,甚而脚踝上仿佛有什么炙热的东西环着,怎么挣也挣不开。
她气急,伸脚踹过去——
这软乎乎又湿濡的触感有些不对。
她迷蒙地睁眼看过去,却见她的寝宫里大变活人,有个多日未见的男人半夜潜入,正握着她细巧的脚踝。
而她方才踹过去,脚心正贴在他的薄唇上。
房幽心头一跳,曲起膝盖把脚收回来。
她是在逼他主动现身,可也没想到他胆子这样大,竟然在入夜偷偷潜入后妃宫殿,真是不要命。
不过转念一想,他有这本事,却到这时候才来找她,可见也是在逼她。
房幽有些不高兴,但这时候不得不伏低做小,双颊微微泛着粉色,道:“摄政王怎么来了?”
裴焉语气淡淡:“孤不来,让裴昱来么。”
听他这话,还以为他才是正房,而裴昱是那个外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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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幽暗暗腹诽。
观二人目下相处之道,房幽既做不到像从前那般撒娇卖痴,也因要谋算的事没法对他冷言冷语,她打量着他,小心思转得飞快。
裴焉来得太猝不及防,她还没做好准备呢。
她秀眉凝着,颇有些可怜兮兮地道:“你上回让我小心严致欣,我没听你的,这就被她推得受伤了。”
实则是她自个儿不小心踩空,但要让男人心疼,可不就得装可怜。
裴焉讽道:“我说的哪一句话你是听了的。”
让她等他出征回来娶她,她不听,一定要选那个要做皇帝的。如今受罪,可不也是活该么。
房幽并不说话,只是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裴焉脸上仍有讽色,却掏了药油出来,捏着她的小脚替她细致地涂上去。
他久处军中,对这些跌打扭伤自然十分在行,而此前她上的药十分平常,并没有什么效果。想到自个儿听闻她受伤禁足之事便火急火燎赶过来,心中不免又是不甘。
知晓她不安好心,也知晓她心中大约压根没有他,却还是甘之如饴。
她就是他天生的克星。
手稍微一重,这娇气的人儿便轻呼,埋怨地抬眸看他。
那双眸子里,从前盛满了他,满心都是他。因为各种龃龉,他二人渐行渐远,从此,她眼里装了太多的东西,唯独没有他。
裴焉扔了药油,按住她的手腕,将人递到了床壁上。
房幽吃痛出声。
这人如蛮牛嚼花一般大力,仿佛唇瓣是什么入口之肉,又啃又咬。
他狠,她也不遑多让。
待他发了气想好生安慰她时,她恶狠狠地咬在了他的舌头上。
当真是没留力,裴焉痛得微哼,缩回来,只觉口腔中一股血腥味道。
他眸色愈暗。
房幽不服气地与他对视,但很快心神归位,想到有求于他,便又失了气焰,结巴道:
“……你弄疼我了。”
没有底气,却又要甩锅。裴焉看她表演,身形一动就要下床,却被她猛地扑上来搂住腰。
她说:“三郎!”
她不叫还好,越叫裴焉心里头越气。
这是她此生第二回叫他三郎,而第一回,是为了让他替她阿兄找解药。
这女人就是如此,有求于他便小嘴抹了蜜一般。
可到底,他还是顿住了,气怒地继续替她抹药。
房幽小心翼翼地抬眼,见他没有要再走的迹象,才继续装可怜:“郎君,还好有你。”
裴焉动作一僵,手背上青筋暴起,默然不语。
半晌,就在房幽以为他必然不会再理她时,他仿若漫不经心地问:“你不是说我配不上你?”
房幽头皮发麻——那日在茶馆的话果然让他知晓了。
她干笑,嘟囔:“还不许人家有错觉么……”
听得他哼声,房幽眼珠子转了转,整个人依偎进他怀里,道:“如今妾为奸妃,君为佞臣,妾与郎君是最最相配的。”
裴焉听她瞎扯,生了丝啼笑皆非,却又觉得舒心。
她种种作为、行径,不就是觉得他护不住她,护不住她的家族,那么这次,他一定会让她看见他的能力。
他俯下身,薄唇贴在她耳边:“想当皇后,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