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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心动放逐

作者:燕攸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空气冷滞,餐厅内陷入诡异的沉默。


    云湘屏息,两根手指绞紧,讪讪地瞄一眼谢承舟。


    后者懒懒抬眸,嘴角微微抽搐,扯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


    “您歇着,我洗。”


    “放那吧,明天早上有人收拾。”


    说罢,他徐徐起身,将椅子推回桌下。


    行至楼梯转角,他脚步一顿,低沉嗓音清寒凉薄,“晚上做噩梦别再叫我,我不会驱鬼。”


    跫音渐远,云湘后知后觉“哦”一声,收拾好碗筷送回厨房。


    这才第几天,碰到危险,她第一反应竟然是叫谢承舟。


    这样……不好。


    弱者下意识依附强者是本能反应,她倒不怕自己沦为谢承舟身上的吸血虱子。


    只要良心过得去,没什么大不了。


    问题是人心易变,今天他能予她安稳庇护,来日难保不会把她扫地出门。


    理财尚且懂得别把鸡蛋放同一个篮子,何况关乎性命生存。


    她得工作,得有安身立命之本,才不致于令自己再陷入死胡同。


    周末,云湘按时按点起床,陪谢承舟吃过早餐,送他出门。


    谢承舟工作繁忙,加班是常有的事,只是没想到,周末还要加班。


    这和小说里喝酒泡妞、跑马赛车、纸醉金迷游戏人间的霸道总裁相去甚远。


    “谢总是工作狂魔,可能没什么时间陪您,云小姐有事吩咐我就行。”


    如今身份不一样,赵渊说话的语气比之前恭敬不少,也疏远不少。


    “你不用对我这样客气,我和你其实没什么差别。”


    都是服务同一个老板,拿钱办事的打工人。


    不同之处在于,赵渊卖劳动力,她卖身。


    赵渊笑了笑,“尊重是相互的,我对云小姐客气,是因为您礼待我。”


    他顿了下,补充说:“和谢总无关的礼待。”


    “说句心里话,如果您没和谢总在一起,也许我们会成为朋友。”


    云湘本想说这不妨事,但话到嘴边又觉得没必要。


    和赵渊,远远没熟到可以当朋友的地步。


    上午,赵渊带她在钱江世纪城逛了十几家店,依然两手空空。


    不是因为贵,而是赵渊带她看的衣服,要么镶钻要么镶金,清一色小礼服、连衣裙、吊带裙……性感华美,流光溢彩。


    那些衣服,平胸驼背的她根本穿不上。


    “赵哥,这里有没有和我身上风格类似的衣服?”


    她低头看自己的衣着。


    浅灰色卫衣外套内搭白色长袖衫,下穿牛仔裤,脚踩平底板鞋。


    外套原本是深灰色,因常年涤洗变成浅灰色。长袖衫是在某夕拼单买的,牛仔裤是某宝买的,鞋稍微好点,价值一百二,穿了两年,鞋跟都磨平了。


    全身上下加起来不满三百块,可能不够谢承舟买双袜子。


    赵渊忍俊不禁,“没关系,谢总说您想买什么就买什么,等会可以看看两千块的袜子。”


    本以为他在说笑,没想到吃过饭后,赵渊真带她去看两千块的袜子。


    恕她眼拙,看不出和普通袜子有什么区别。


    放下袜子正准备离开,一张熟面孔闯进视野,云湘拽着赵渊转身面向橱窗,假装看衣服。


    “宝贝儿随便看,喜欢什么哥都给你买。”房东搂着身材火辣的小太妹,大摇大摆进店。


    “怎么了云……”


    “嘘,别出声。”


    昨晚听谢承舟提过一句,不久以后,明华巷将会夷为平地。


    难道他的处理方式,就是给那种渣滓送一大笔拆迁款?


    “云小姐,这个人犯不着您上心,谢总自有安排。”


    “他的安排就是给人送钱?”云湘忿忿不平。


    “云小姐。”赵渊拦住她,“您安心看衣服吧,别给谢总添乱。”


    “我就问问他怎么想的。”


    “问了你又能做什么?”赵渊语气略凶。


    “抱歉云小姐,我失态了。只是,您应该相信谢总。”


    *


    布加迪在宽阔马路上驰骋,过澜园而不入。


    批改完试卷,云湘伸个懒腰,问谢承舟去哪。


    “新月名府。”


    新月名府,位于钱江七中北门外三百米处,是钱江七中附近最贵的高档学区房。


    此前,云湘不曾了解过新月名府背后的开发商,如今答案显而易见。


    她不由好奇,“你们亿通究竟有多少地产?”


    谢承舟正给人回消息,没空搭理她,遂赵渊代为回答。


    “钱江市内单价每平米六位数以上的住宅,75%是亿通开发,五位数到六位数区间,几乎都有亿通投资。”


    相当于在这个城市里,随便走进一个有点档次的小区,踩中谢承舟地盘的概率超过90%。


    知道谢承舟有钱,但不知道,他有钱到这种程度。


    认识他以前,云湘打死都不敢想,自己能认识地主。


    认识他以后,貌似地主和普通人也没什么区别。


    她偏头看谢承舟,两只眼睛一张嘴,两只耳朵两条腿。


    除了腿长点,真没什么不同。


    谢承舟掀起眼皮,侧目睨她。


    这双丹凤眼杀伤力超强,尤其是在他不笑的时候。


    车子驶入新月名府地下车库,乘电梯直上十三楼,赵渊取来钥匙开门,云湘尾随谢承舟进屋。


    谢承舟在沙发上随意倚坐,边回消息边说:“看看去。”


    房子三室一厅,主卧面积很大,配有衣帽间、卫生间和朝南阳台,室内开阔敞亮。


    房间里家具不多,一张两米大床,一张黄花梨木梳妆台,和几个置物架,全新带包装。


    次卧空无一物,云湘看两眼,径直走向厨房。


    厨房用玻璃推拉门分隔,干净通透,站在灶前回望,正好看见客厅沙发。


    也正好看见坐在那的谢承舟。


    他亦碰巧忙完,回眸看过来,两人遥遥相望。


    “我逛完了。”云湘倚在推拉门侧复命。


    他微微颔首,“如何?”


    她伸出左手,掌心向上,半开玩笑道:“很好,买不起,送我?”


    “嗯,以后你住这。”


    闻言,云湘浮想联翩。


    古代小妾失宠后,夫婿为了省事,通常会把她们丢到偏远庄子里。


    按理说,此时她该惺惺作态掉两滴眼泪,求他别抛弃她。


    话到嘴边却是:“好啊,以后你会来吗?”


    别来,千万别来!留她一个人住冷宫就好。


    谢承舟哂笑,不置可否,“你希望我来?”


    云湘诚实回答:“不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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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可不由你。”他收起手机,往后靠,“我随时可能过来。”


    拿她当客栈?


    也行吧……


    云湘慢悠悠挪过去,背靠隔墙望着他,轻声细语,“我有个问题。”


    谢承舟略略抬手,这是“请讲”的意思。


    人渣,还怪礼貌的。


    “谢承舟,你究竟想要什么?”


    要她当情妇,又不要她陪床,她拿人手短,主动做家务,他却说家里有保姆用不着她动手。


    云湘心里过意不去,几次扮吉祥物恭维他,他也没兴致听。


    养猫养狗尚能给主人提供陪伴服务和情绪价值,谢承舟花大价钱养她,貌似什么好处都没捞着。


    谢承舟暧昧地睇她一眼,缓声道:“我想看你发疯。”


    “烧仓房吗?没必要吧。”她耸肩,“我本就是阴沟里的烂泥,过去一片黑暗,未来死路一条,当下行尸走肉。像块臭石头,风吹一阵,我动一下,人踢一脚,我滚一段。”


    “我这样活了二十年,你没法让我变好,也没法让我更糟。”


    “我知道。”谢承舟双腿交叠,回身,手肘搁在靠背上,抬手拂她鬓边碎发。


    “这就是你迷人的地方。烧仓房并不准确。或许,你该想到斗兽场。”


    闻言,云湘直冒冷汗。


    这种被人窥探灵魂深处肮脏的恐惧,令她肺腑颤抖不止。


    又不全因为恐惧,貌似还有点……兴奋。


    疯狗遇恶犬那种兴奋。


    “谢承舟,你好变态。”云湘捉住他手腕,笑得花枝乱颤。


    谢承舟同样笑,缓缓抬起手,覆在她眼角爱抚蝴蝶,声音异常温柔,“你就正常?”


    “我从来没觉得自己正常。”云湘低头凑近他,眼睛澄净明亮。


    天已暗淡,棉花糖似的云透出粉色、紫色、金色、灰蓝色……世界色彩斑斓,而他们所在的小屋,只有黑白。


    晚霞在瓷砖上映出点点冷光,像濒死之人眼眸中最后一点光,奄奄一息,半死不活。


    他们在光下,一坐一立,摸着对方的脸。


    场面如此温馨,该是橘黄色或者橙红色的,可云湘入目所见,只有深浅不一的灰。


    谢承舟的眼睛是偏暗的灰,嘴唇也是,鼻子和脸是偏白的灰。


    像多年后,云湘为他在素描纸上画的肖像。


    此时此刻,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云湘不愿出声,不愿打破这一瞬间静谧的美好。


    哪怕这时她对谢承舟毫无感情,但搞文学的人,向往的不是爱情,而是美好。


    美好,就够了。


    谢承舟也不吱声,他只静静地、深情地凝望她眼角的蝴蝶。


    似乎怕自己一出声,寄生在她灵魂里的蝴蝶仙子将被惊醒。


    门外传来脚步声,赵渊停在门口。


    美好已经被打碎,云湘松开手。


    停在她脸上的那只大手,极尽贪婪地抚弄蝴蝶翅膀,像在道别。


    冰凉手指顺侧脸下滑,勾了勾耳垂,接着滑下脖颈。


    谢承舟掐住她的脖子,笑意点一点褪去。


    “我费尽心思才找到同类,你可千万——别弃我而去。”


    世界遍地都是正常人,他不是,她也不是。


    云湘点点头,“谢先生放心,我就是烂,也会烂在你给我造的金棺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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