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Chapter20她的吻又慌忙又……
他打开灯,屋子里一片空落落,没有任何痕迹。
他浑身吊着的一口气终于稍稍一松,幸好没有。可是,又在哪里呢?
他终于沉声开口:“池阮!你在哪里?”
躲在柜子里的池阮听到了熟悉的声音,瞬间松了一口气,连滚带爬地从衣柜里出来,声音带着被惊吓后的庆幸:
“俞叔叔!是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还以为……”
池阮浑身只裹了一条浴巾,头发湿漉漉的搭在身上,她的脸因为躲在衣柜里闷的有些发红,胸前一片雪白袒露着,眼睛也因为刚洗过澡的缘故水汪汪的。两个人对视一眼,俞允淮的瞳孔微不可察的颤了颤,悄悄移开了眼。
池阮突然意识到二人此时的尴尬关系,声音恢复了冷淡,只能困窘地解释:“我还以为有坏人。”
俞允淮冷冷扫了她一眼,几步跨到衣柜里,又上上下下检查了衣柜和床帘,甚至是床底。
池阮一头雾水:“你……你干什么?”
俞允淮没有找到人,终于浑身放松下来,后知后觉,自己看到她的朋友圈便立刻赶过来,来的时候匆匆忙忙,除了开车的时间,几乎都是冒着雨跑过来的,此刻浑身湿透,冷意一阵阵泛上来,头有些发晕。
他从柜子里抽了一条毯子,走到池阮身边,一把用毯子围住她,池阮有些不自在,想要挣脱,可是根本没有力气和他抗衡。
抬起头,俞允淮的碎发湿湿黏黏地粘在额头上,水珠还在不停往下流,他的眼睛也湿漉漉的,沉沉地看着她,像是风暴将歇的海面。
池阮被他看得有些心虚,只能沉默。
俞允淮眼里变幻莫测,似乎经历了很久很久地挣扎,最终低下头,拢了拢她身上的毯子,哑着嗓子说:
“我让你住的地方,不会有坏人,你别提心吊胆的。”
他顿了顿:
“倒是身边的坏人,你才是要好好当心。”
池阮有些没听明白,只是觉得他有些不正常。
不正常也好,至少说明她影响到了他的情绪,说明她对他很重要,池阮想。
她把这一点点小小的雀跃藏的很好,她自己用手拢住毯子,故意后退了一步,不带任何情绪地说:“怎么这么晚还过来?”
她忍不住提醒他,尽管语气冷淡:“你身上都淋湿了,对身体不好。”
俞允淮垂下眼,他很难不注意到她往后的一步。从前绞尽脑汁也要往他身边凑的小姑娘,果然恋爱了就是不一样。
善变的小骗子,他在心里骂她。
他轻轻笑了笑,眼睛里却没有任何笑意:“难为你还记得我身体不好。”
池阮有些讶异地抬头,总觉得他有些阴阳怪气。
“你先穿好衣服,别让人看见这幅样子,”他补充,“任何人都不可以。”
他走出去,带上门。
池阮一边换衣服,一边才慢慢地回过味来。夏可欣这招果然厉害。
所以,俞叔叔是吃醋了吗?
池阮一边穿衣服,一边偷偷想。
如果不喜欢一个人,又怎么会吃醋呢?
她随意拿了一件睡裙穿上,反正衣服都是他送来的,不知是不是故意,全部选的都是严严实实,就连一条睡裙,都是半袖及膝的长度。
池阮走出来,看见他倚在窗边,看着她的行李,一言不发。
池阮忍不住又提醒一遍:“我换好了,你快去换吧。”
俞允淮没有抬头,继续沉声命令她:“去吹头发。”
池阮有些不服气:“你先换衣服,我才吹头发。”
俞允淮抬头看了看她,带着愠怒的眼睛让池阮有些陌生,忍不住缩了缩手。
他大步迈开,走到卫生间找到吹风机,脱下自己的大衣,一件微微潮湿的白衬衫贴在他身上,浸了水,材质变得透明,勾出他宽阔的胸膛和突然收窄的腰身。
池阮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别过头去。
俞允淮没有发现她的异常,按着她的肩坐在沙发上,先是用梳子给她把头发从发尾到发根梳顺,然后又耐心地给她吹头发。
明明他之前的动作和神态都显示着他的暴躁,可偏偏给她吹头发时格外温柔。甚至连池阮自己都不会这么耐心地对待自己。
她的心又不争气地软下来。
“俞叔叔……”她想说一些好话。
俞允淮冷冷看她一眼,打断她:“别人也是这样吗?随便一点小小的好就能获得你的信任?”
池阮愣了愣,虽然她承认她确实很容易被善意感动,但他的话还是让她有些生气:“我没有……”
俞允淮关了吹风机,冷冷问:“那行李呢?你要去哪?和谁去?”
池阮想起夏可欣的忠告:一定不要对男人心软。她故意气他:“还能和谁去,你不知道吗?”
俞允淮捏紧拳头,重重地把吹风机放在桌上,他咬着牙,努力把怒意压下去,拉着她的行李箱坐到沙发上,冷冷道:
“哪都不许去。”
池阮皱了皱眉:“为什么?我已经是个成年人了”
“你要去哪?搬出去吗?和别人同居吗?你知道他会对你做什么吗?这才多久,你就可以信任他吗?”
“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随便的人吗?”
“我是在担心你,就算你不会,那他呢?他强迫你呢?”
“我不需要,反正”
“不要再说了。”
他的声音很严肃,但却带着隐隐的压抑和颤抖。俞允淮微微收着腹部缓解疼痛,浑身冷汗涔涔,被她气得快要旧症复发,他只好用一只手死死抵着桌面,身子微微躬起来,不让她看出来。
池阮沉默了一会,果然,对小姑娘来说,一句训斥永远比温柔的规劝管用,俞允淮暗自叹气。
池阮越想越气,但是又有些怕她,小声嘟囔:“不是正如你所愿吗?他和我一个学校,一个专业,成绩很好,家境很好,年轻,身体好,性格好,对我也很好,不是你告诉我我应该有一个这样的伴侣吗?我和我的伴侣住在一起,有什么不对?”
池阮挺起胸膛,理直气壮地反驳,但却忍不住有些心虚,忍不住移开了眼睛。
但俞允淮压根没有察觉到。他听着她口中一个接一个的好,心仿佛被人捅了一刀又一刀,眼前一阵又一阵发黑,整个身体忍不住地发冷发抖,胃里像是吞了碎玻璃渣一样来回刺痛,他用一只手撑着才能勉强坐直,努力忍住口中细碎的喘息声,怒目看着她:
“你知道一个男人带你出去住,意味着什么吗?”
池阮赌气:“那我们呢?我们也住在一起过,不也什么都没发生吗?你不要这么想别人!”
“我当然不会对你做什么!”俞允淮气得脱口而出。
“那他也不会。”池阮反唇相讥,心里又愧疚又快活,声音却忍不住低了下去。
俞允淮深呼吸,半晌,他仿佛很疲惫地倒在沙发上,压着嗓子说:“对不起阮阮我今晚,脾气太糟糕了,我也不应该对你选择的男朋友妄加揣测,不过,”他继续说,态度很坚决,声音却带着无可奈何的乞求:“我是不会让你们单独过夜的,你说什么都没用。”
池阮悄悄抬眼,只见他浑身微微颤抖,脸色很苍白,嘴唇半张,小口小口急促地呼吸着,双手握拳捏紧在身侧,仿佛在很痛苦地忍耐着,忍不住地心软下来,她决定不再刺激他,小声开口:
“其实我不是要搬出去,我们项目组要一起出去几天,是住酒店”
她还没说完,他便已经压抑地开口:
“你就这么想和他一起过夜?都已经开始骗我了吗?”
这一次,他的声音很轻很轻,虽然愤怒,但更多是无可奈何的悲戚。
池阮叹了口气,把手机的群聊打开,坐到他身边,忍不住擦了擦他额头上的水珠还是汗珠,轻声说:“我没骗你,你看。”
在她的手轻轻落到他额头上的瞬间,他的眼睫猛地颤了颤,一丝酸楚瞬间悄悄浮现在眼底,但又被迅速地压下去,他接过手机认真确认着聊天记录,反复问她住址、行程等等的细节,最后才似乎稍微放心,低声向她道歉:
“对不起,阮阮,是叔叔错怪你了。”
池阮有些心虚,幸好他没有问她为什么刚开始要骗他,不过对俞允淮来说,似乎知道她不是要对象搬出去就已经耗尽了经历,根本没有别的心思去揣摩其他。
池阮忍不住劝他:“俞叔叔,你是不是又不舒服了?先把湿的衣服换下来吧。”
她温柔的话语像是挠人的小雨稀稀疏疏落在他的心里,让他情不自禁的想要沉溺进去,那怕溺死在里面。他头又晕又沉,强撑着精神看着她,她的声音渐渐变得模糊,只有她一双又亮又圆的眼睛在他眼前扑闪扑闪的,似乎在煽动着他燥热的心。
俞允淮用劲闭了闭眼又睁开,收着肚子呼吸几口,眼前恢复了清明。
“好。”他又说:“我今晚不走了,你睡在卧室,我在沙发上守着,明天早上我送你去高铁站。”
池阮想说她和同学在学校汇合,但俞允淮已经先开口:
“我送你去,你可以多睡会。”
池阮只好在群聊里说明早自己直接去高铁站,接着夏可欣的消息就找过来:“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有人送你去呀?”
池阮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睡觉!明天告诉你!”
俞允淮撑着身站起来,大概是因为坐久了,所以在站起来的瞬间头重脚轻,眼前一黑,四肢发软,差点就要摔到在地上,池阮连忙想要扶他,但他已经自己扶着墙站稳,抬眼轻轻瞥了她一眼,睫毛轻轻颤动着,似乎有些哀怨,池阮抿了抿唇,有些莫名其妙。
真是的为什么要这么看她?
她收回悬在半空中的手,假装在忙一些别的事,实则眼睛一直留意着他的方向,看他慢吞吞地朝卧室走去,微微弓着身子,脸色发白,浑身轻轻抖动的样子,心里还是狠狠揪了一下。
他走进浴室,关上门,接着传来哗哗水声,下一秒,浴室里传来砰的一声炸开的巨响,紧接着是一声闷哼。
池阮连忙丢下手里的书,跑到浴室前,也不管不顾他在浴室里是否已经脱了衣服,一把把门推开。
池阮忍不住惊叫出声。
面前,浴室的玻璃门炸碎,玻璃渣子飞溅了一地,淋浴头掉在地上依旧不停往外喷着水流。一旁,俞允淮穿着白衬衫蹲在地上,一只胳膊上鲜血缓缓流下来,他皱着眉,一手拿了一块毛巾捂着胳膊,血液依旧透过厚厚的毛巾渗透出来。
看见池阮站在门口,他立刻开口:“别动!”见她愣住,他又放轻了语气:“地上全是碎玻璃,你别进来,待会我处理。”
池阮小心避开玻璃渣想要进来,并不听他的劝阻,他低低叹了一口气,似乎有些头疼:“别动,我现在出来。”
淋浴头对着他的方向喷,他浑身湿透,能透过衬衫看清他几乎全部的腰身,他小心关了水,又随手把染红的毛巾丢进洗手台里,另外拿了一块毛巾裹住,咬着牙走出去。
池阮一把揽住他的手,帮他压住靠近心脏端的动脉,语气已经有些呜咽:“亏你还是医生,出血应该压哪里都不知道。”
她心疼的看着他右胳膊上大大小小不一而足的伤口,其中只有这一个格外深,所以流血也更多。
“出了这么多血,我们去医院吧。”
俞允淮苍白着脸笑了笑:“没事,一点皮外伤,血快止住了,家里有包扎用品,池医生,不是还要去野外救援吗?处理这点伤口都不行吗?”
池阮红着眼瞪了他一眼,想着去医院的路上也好久,何况他自己也是曾经连手术台都上过的医生,便立刻找来了医药箱,捧着他的手,把毛巾拿开,四个伤口,其中最大的一个里面嵌着一颗玻璃渣,另外三个都是划伤。
她轻声问:“很疼吧?”
俞允淮努力扯出一个微笑安慰她,摇了摇头,但池阮却更加难过,怎么会不疼呢?非要强撑着。
血已经快干涸了,池阮拿着镊子和酒精,咬牙看了很久,最终懊恼地低声说:“我我不敢”
俞允淮什么也没说,迅速地用镊子把玻璃渣从肉里捻出来,又酒精快速擦了擦伤口,上了伤药,他全程一声不吭,让池阮很有挫败感。
她拉住他接着想要包扎的手,从箱子里拿出纱布,很轻很轻地把纱布放上去,又细心地帮他固定好。
她从沙发旁边拿了一床小毯子,不顾他有些不自在的眼神裹在他身上,低声说:“对不起,我太没用了。”
他轻声安慰:“你才刚开始,很多人刚开始连动物都不敢解剖,何况活生生的人呢?”
他抬手,似乎有些纠结,半晌,摸了摸她的耳朵:“再说了,医生也不仅有在手术台上的一种,你不必为了这个责怪自己。”
池阮把桌上的书打开,低声说:“我就要当那种,”她负气补充,“当你那种。”
俞允淮视线转向那本书,池阮确定他看清了,现在上面不仅有他最初看时的批注,还附上了另一种新的字迹。
他有些啼笑皆非:“还真是铁定了心要走我的老路?”
“你才知道?”
“到底为什么玻璃会爆炸?你故意的吗?故意让自己受这么多伤?”
“因为天气有些冷,一下子打开暖风,又被热水冲了一下”
“那你为什么不躲远一些呢?”
“阮阮,干嘛火气这么大?”
“我一直都这样。”
池阮把药从柜子里找出来,粗暴地递给他。俞允淮低头一看,有胃药,有消炎药,还有防止风寒的,密密麻麻一捧,池阮一边用力地放在他面前,一边冷冷说:
“明知道自己身体不好,还光糟蹋自己。”
她一边凶巴巴地骂,一边忍不住有些抽噎:
“你你以为你真的很老吗?老到那种程度吗?你你见谁和你一样年纪的人吃这么这么多药啊?”
他无言以对,他努力藏起的不适,她都知道。他乖乖被她训斥,听话地吃药,眼角有些泛红。
“我要睡觉了!我明天我明天还要和我男朋友一起去去公费旅游呢你也赶紧睡,不许在外面吵我。”
俞允淮默不作声。
池阮一边匆忙转身,害怕他看见她不争气的、快要滴下来的眼泪,一边又催促:“你到底听见了吗?”
他低声回答:“知道了,你别进浴室,我改天找人来处理。”
池阮懊恼地关上门,把头埋进被子里。她控制不住自己,又是莫名其妙地说了这么多坏脾气的话,明明他们好不容易见一次,明明他好不容易来找她,明明他又难受又受伤。她想为自己争辩,她不是那种受不了解剖的女生,正正相反,她给别人包扎时都镇定自若。
她只是受不了伤口出现在他身上。
好烦,她不应该这么发脾气的。
*
第二天,池阮是被俞允淮叫醒的。昨晚翻来覆去睡不着,担心他但又犟着不愿意出去看他,最后什么时候玩着手机睡着的都不记得。手机电量耗尽,闹铃也没响,最后还是俞允淮敲了好久的门。
池阮慌忙披了一件外套跑出来,连忙找充电器给手机充电。
“你别急,还早,我给你准备了充电宝。”
池阮有些不好意思,但是还是别别扭扭的,什么也没说。
俞允淮给她做了早餐,她洗漱完后又吃了早餐,他主动帮她拎行李,一路开车送她到车站,一路上,没有人说话。
直到下车前,池阮突然道:“对不起。”
俞允淮愣了愣,脸色有些茫然。
池阮心里暗暗生气:“昨晚的事……对不起。”
俞允淮笑了笑:“阮阮,叔叔不会因为这些小事和你计较,你也别放在心上。”
“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好吗?”池阮又说。
俞允淮的神色有些怅然若失,低头道:“好,你也是。”
*
野外救援实践点是他们提前调查资料选择的,这一次过去主要是实地考察一下可行度。
小组一共一男四女,早晨从高铁站出发,晚上才刚刚在酒店住下,池阮便接到了俞允淮的视频电话。
池阮和夏可欣住一间,夏可欣立刻好奇地凑过去看,池阮不用多说,二人都明白,他不放心,担心池阮和所谓的“男朋友”夜间独处。
池阮看向夏可欣:“军师,你说怎么办?”
夏可欣眨了眨眼:“这还不好办,直接挂断,然后拉黑,让他一个人乱想去。”
夏可欣凑近池阮,勾着她的肩膀,笑眯眯地蛊惑她:
“你越是不接,他就越着急,越乱想,越乱想,脑子里便全部都是你,这不就达到咱们的目的了?”
池阮想到他昨晚因为以为她要和“男朋友”一起出门生气成那样,心里有一些兴奋,虽然还有点愧疚,但又安慰自己,反正是他拒绝自己的,既然拒绝了,就要做好她和别人恋爱的准备,气一气他也好。
池阮昨天晚上就没有睡好,今天又折腾了一天,觉得夏可欣说的也有道理,立刻挂断拉黑,心里惴惴不安地睡下了。
第二天,一行人出发。
考察地在一个峡谷里,一行人早上出发,从山坡上的小森林里一路往下走。虽然是冬天,但今日却难得地出了一个太阳,虽然也并不暖和,但是照在身上还是很舒服。
几个研究生学姐甚至带了野餐垫,十二点左右,一群人在树林里暂时休息了一会,吃了点东西,闲适地在野餐垫上睡了会午觉。
休整片刻再次出发,几人一点点往下走,逐步进入峡谷里面,进去的时候仍旧一切顺利,没过多久,他们就完成了所需要的所有数据的记录,即将返回。
就在这时,开始隐隐约约下起了下雨,众人都有些不安,决定立刻返回。
是池阮先发现了不对劲。
她昨晚拉黑了俞允淮的微信,本以为他会打电话过来,结果却没有任何动静,所以她今天一直格外留意手机。
结果现在重新打开,消息刷新很久都出不来,她才发现竟然没信号了。
其他几人也纷纷查看,所有人的手机都找不到信号。
“趁现在天色还亮着,我们快点出去吧,我……我怎么觉得有点慌。”其中一个女生开口。
大家心里也都有些慌,但都默契地保持了沉默,循着原来的路返回。结果原来下来的地方因为都是松软的土质,被雨水一冲已经有些塌陷,一个学姐首当其冲踩着石头往上爬,结果脚底打滑,摔了下去,扭伤了脚。
夏可欣的男朋友张知节用棍子试了好久,发现这一条路都普遍塌陷,盲目往上太过危险。
“要不,我们在这等一等,教授今晚没有收到我们的消息肯定会发现不对劲,过不了多久就会来找我们,大不了等天亮了,肯定也会有周围的村民发现我们,大不了我们自己出去。”
张知节提议。
大家都不想呆在荒郊野外,可是更不敢冒着生命危险往外走,宁愿挨饥受冻等在这里挨一天晚上。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手机一点信号没有,电量也快要被耗光,凌晨十二点,周围一片寂静,大家几乎聊完了所有可以聊的话题,吃完了所有可以吃的东西,方才扭到脚的学姐第一个哭了起来。
“都怪我,不应该先前耽误了时间,我们不会死在这里吧……”
所有人压抑的情绪一触即发,就连一向乐观开朗的夏可欣也开始抽泣:
“我还没有孝顺我爸妈呢,怎么能就死在这里……”
“这里该不会有野兽吧,或者什么有毒的虫子,不会真的有什么意外吧。”另一名学姐也开始抽泣。
池阮心里也有些害怕,但还是努力镇定下来,安慰众人:
“大家不要自己吓自己,周围都有村庄,哪里会有野兽,而且一点小伤,我们就是为了野外救援来的,我们自己都怕了,怎么开展项目?总之,肯定死不了,大家都再坚持坚持。”
说实话,她心里也没有底。
“我们要不要写遗书,我还有这么多牵挂的人,我不能就这么窝囊的死了……”
学姐的哭声依旧在继续。
池阮低下头,拢了拢身体,一旁,夏可欣蜷缩在男友怀里抽泣,另外两个学姐也挨在一块,池阮一个人坐在风口上,脸被冻的很疼。
她心里不断浮现出俞允淮的脸。
她在世上还有所牵挂的,不过是一个他而已。她有些好笑地想,如果今天真的死在这里了,竟然在死前还在和他闹别扭,她不由得有些感伤。
头晕乎乎的,她好像隐约听见他在叫他:“阮阮!阮阮!”
她想要回应
他,但又觉得好像在梦里,直到一束手电筒的光打在她脸上,接着,温暖的外套将她包裹起来,一双大手抬起她的下巴,一边往她嘴里喂了一颗糖,另一边不停问她:“醒一醒,阮阮。”
池阮睁开眼,俞允淮出现在面前,周围是四五个救援人员,拿着手电筒,分别在询问其他人是否有什么不舒服。
她的心跳仿佛漏了半拍,愣愣地看着他,心里涌上一股酸楚,很想立刻投进他的怀里,但强行用理智克制住。他看向她的眼神带着询问和关切,半晌,她问: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联系不上你,算了算时间不正常,就联系了你们教授,知道了大概的地点,又想办法定位了你的手表我没有想侵犯你的隐私,就是太担心你了”他有些手足无措地解释。
“你从h市来的吗?”
“对,我买了最近的机票过来的,联系朋友准备了车,待会我送你回去。”
“你谢谢”她咬着唇开口,无数的话梗在心头。
他上上下下仔细打量她,轻声问:“你没什么事吧?”
她摇摇头:“我没事,我们都没事,只有一位学姐扭到了脚。”
俞允淮朝别的方向看过去,视线在张知节的身上顿了顿,最后又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池阮,有些愠怒的别开眼。
池阮知道他大概是误会了,但是也没有解释什么。
救援人员见他们大多没有事,也都放下心,把众人带出峡谷,一直到了公路上,众人也从救援人员口中得知是俞允淮的功劳,一个个过来向他道谢。
他风尘仆仆,眉目间带着疲态,不同于大学里寻常男生的日常打扮,西装革履,面容清倦,带着成年男人独特的吸引力,再加上之前多多少少听过一点有关他和池阮的传闻,众人不免有些好奇,看向他的时候带上了一点冒昧的探究。
但他很有风度,只是礼貌的点头回应:“不用客气,我也是H大毕业的,说起来,和你们都是同系,易教授是我的好友,关照你们是我应该做的。”
仿佛他特地跑这一趟并没有什么隐秘的花边秘闻,仅仅是为了同门情谊,众人对二人之间关系的猜测稍微放下一些。
唯有张知节向他伸出手,颇为客气和笼络地开口:“俞先生,我是这个项目的牵头人之一,易教授的门生,以后也想从事这方面的研究,可以加您一个联系方式吗?”
夏可欣一脸忐忑的表情,无声对池阮暗示:我也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俞允淮上上下下打量了张知节一番,眼神淡漠,甚至还有些厌恶,但他依旧努力保持礼貌,没有去握住他的手,斟酌几秒,似乎在压抑什么情绪,只淡淡说:
“改日再聊。”
张知节有些尴尬地讪笑:“好,您什么时候方便什么时候聊,那联系方式”
俞允淮微微皱了皱眉,轻轻瞥了池阮一眼,冷漠道:“不方便。”
张知节只能放下手,有些莫名其妙,明明方才觉得这位俞先生看上去很是和气,从前也听易教授说起过,他一贯为人礼貌,他开始担心自己是不是哪里得罪了他,想了好久都没有想到。
俞允淮径直走向自己的车,又对池阮说:“池同学,易教授托我给你传一个文件,麻烦你跟我去取一下。”
张知节连忙抓住机会:“俞先生,我是组长,交给我就好,让学妹们先回去休息吧。”
听到“学妹”,俞允淮忍不住皱了皱眉,夏可欣一脸无奈地拍了拍张知节,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是还是立刻回到了另外的车上。
池阮站在原地,直到另外的人都走了,俞允淮有些无奈地朝她大步迈过来,捏住她的手腕抬起来,只见上面划破了一个小小的口子。
“他看不见吗?”他哑着嗓子问。
她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没有回答。她盯着他放在她手腕上的指尖,半晌,反问:
“你过来是因为易教授吗?”她的声音轻巧,似乎带着一丝不以为意。
他睫毛轻轻颤了颤,抿了抿唇,低声道:“是。”随即放开了她的手,“抱歉,忘记了你有男朋友,冒犯了。”
“没事,如你所见,他并不在意。”她心里带着一股气,非要逼一逼他才肯罢休。
“车里有医药箱,我给你包扎一下。”
“没这么娇气,贴个创口贴就行。而且你的话提醒我,或许我们应该保持一点距离,被同学误会了不好,你不也是这么做的吗?”
“你说的对。”
“你不也这么认为吗?”
“我送你回去吧,你可以和你的同学待在一起。”
“或许我应该打车回去,被人看见很容易被误会。”
他轻轻抬眼,定定地看着她,眼里布满红血丝,池阮被他看得有些发虚,后退半步。
“别闹了,好吗?”
他的语气带着乞求。接着不容拒绝地把她拉上车,细心给她处理好伤口,开车送她回酒店。
半路上,池阮收到夏可欣的信息,让她去一个地方拿回她的充电宝。
“我要去找我同学拿我的东西,你放我下来。”
“什么东西?非得现在拿不可?”
“充电宝。”他昨晚给她的。
“你把定位发给我。”
沉默,她昨晚已经把他拉黑了。
她自己打开地图,把手机放在他车上的手机支架里,态度很明显,不想把他拉回来。
俞允淮什么也没有说,车停在了一家酒馆面前,池阮想下车,俞允淮拦住她:“我去,你坐在这。”
池阮还没有出声,他就已经离开。
俞允淮刚进门,大致往里面瞄了一眼,就看到了忽明忽暗的灯光下对坐而饮的张知节和夏可欣。少男少女姿态暧昧,手和手轻轻搭在一起,一个人的嘴巴凑到另一个人耳朵旁轻轻呓语,说完又一起笑开。
俞允淮捏紧了拳头,浑身都肉眼可见地紧绷了起来,他站在门外,终究控制不住走进去。
张知节坐在面向门的方向,见到俞允淮走进来,浑身一愣,考虑到在前辈面前的形象,有些尴尬地立直坐正,稍微拉开了方才和夏可欣的亲密距离,一副差点被抓包的惊慌模样。
然而这一幕落到俞允淮眼里,却成了另一层含义。
他不知道是怎样才堪堪忍住自己的怒意,才没有立刻上前揪住他的领子把他暴揍一顿,他终究没有立场替她出气,毕竟他不是她的任何人。
俞允淮没等张知节开口,就一把甩开他诚惶诚恐递过来的酒瓶,啪嚓一声碎在地上,红色的液体飞溅在他的裤脚上。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的身边为什么还有一个异性?”他字字句句咬牙切齿,张知节见他神情愠怒,斟酌着不敢开口,来来回回想了半天,听不懂他的问题,目光所及,夏可欣一脸怪异的表情,伸手在口边比了一个“嘘”的动作。
他的沉默显然让俞允淮更为愤怒,他的呼吸急促了一些,一边压着声音问:“你昨天晚上对她做了什么?”
张知节更是一头雾水,俞允淮只见他眼神闪躲,顾左右不知如何言说,心里憋了整整一天一夜的愤怒终于宣泄而出,昨晚被池阮拉黑,他想过,他在她眼里,和那些处处说教她,处处管着她的长辈也没什么不同,他想过,如果她能快乐,他不应该阻止她,而此刻,他分外小心对待的小姑娘却被眼前的小子如此草率地对待,先是把她带到这么危险的地方却不关照她,又是不在意她的未来侵犯她,而现在呢,他背叛她。
他万分珍重的女孩,现在要因为这种人掉眼泪。
他一手揪住张知节的领子,另一只手
握拳用劲锤了上去。
他的力道很重,张知节没有任何设防,一拳被锤倒在地,俞允淮的指节暗暗酸疼整条手臂都隐约颤抖着,夏可欣见状不妙,立刻挡在张知节面前,防止俞允淮继续动手,犹豫着要不要说出实情。
池阮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她瞬间大脑轰鸣,有一种纵火过度的无措感,下意识挡在夏可欣面前,不可思议地看着俞允淮:“你别打了!”
俞允淮双眸因为难以置信而痛苦地颤抖着,他看向池阮的眼神又是愤怒又是心疼,但终究不忍心把他所看到的事实告诉她,只是沉声命令:“你给我出去,不许进来!”
池阮满脸惊讶地看着他,张口说不出话,转过身,抱歉地看着夏可欣和张知节,拉住夏可欣的手,抱歉地说:“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代替他向你们道歉。”
俞允淮看着她的一举一动,手指颤动了一下,刚想继续开口,池阮站起身来,一把扯过他的手就往外走。
他眼角眉梢是从未如此明显过的怒气,才刚刚出门,他就挣脱她的手,厉声对她说:“你和他分手,不许再接触!”
“分手什么?我们压根没有谈过!”
池阮颤抖着声音说:“那张照片是仅你可见。”
俞允淮沉默,他迅速在脑子里尝试理清楚她话的含义。
池阮一口气说完:“我没有和他谈过恋爱,那张照片是小夏和组长的,他们是情侣,昨晚是和小夏一起住的,什么也没有发生,组长全程不知情,我就是想故意气气你,我气你不喜欢我,气你让我去找别人谈恋爱,气你不和我在一起却还要对我这么好!我知道是我太幼稚了,是我做的不对,现在你都知道了,我就是这么糟糕的人,利用你,利用朋友,害得局面一团糟糕,你可以骂我,可以对我失望,可以讨厌我了!”
她大声说完,不敢看他的神色,等了三秒,他没有说话,一股羞耻感涌上池阮心头,她转过身,撒腿想跑出去。
一只手拉住了她的手臂:“我没有讨厌你。”
池阮愣在原地,他哑声道:“你你真的没有和他交往?”他捏着她手腕的手握得很紧,“如果是我错怪他,我会郑重向他赔礼道歉,你真的没有和他交往?”
“我的心很小,哪里装得下那么多人!我心里是谁,你不清楚吗?”
她自暴自弃说完,想要甩开他的手,赶紧离开这里,她不想再被拒绝了。
“你心里是谁?”
H城一年到头都很少下雪,而这座北方的小镇,却在此刻飘飘扬扬落下了今夜第一场雪。
握住她手腕的手没有松开,反而握得更紧。
心里晦暗的角落突然被点亮,她原本已经退缩的爱仿佛又重新嗅到了雨露的芳香,哪怕是在寒冷的冬天,也忍不住再一次生出一丝希冀,忍不住向幸福低头。
她转过头,看见他低垂着眼,不敢直视她,眼角潮红,哪里还有半分长辈的样子。
“俞叔叔,你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是吗?”她轻声开口。
“你说,还会有人能做到比你爱我更多吗?还有人会比你对我更好吗?如果没有,那我和谁在一起都不会比和你在一起更让你放心,不是吗?”
“爱是成全,不是吗?你如果爱我,就应该成全我,成全我世上我最爱的人。”
他呼吸声紊乱在冷风中,池阮也不管他回不回答,压抑着心里雀跃的心情,轻轻把脸凑近他的脸颊,他的气息颤抖着,眼里满是纠结,想要推开她,但力道又很轻。
池阮抓住他冰凉的手指,用鼻子很轻很轻蹭了蹭他的脸,几乎是用气息在触摸他:
“可以吗……我们试一试……试一试可以吗?”
他眼神慌乱,低头看着她,她亮晶晶的眼睛在风里扑闪扑闪,看向他的时候即是乞求又是侵略,他浑身燥热,还没有张口,下一秒,池阮踮起脚尖,冰凉的嘴唇堵住了他的口。
她的吻又慌忙又生硬,几乎可以说是用牙齿在撞击他的唇,属于她的淡淡的熟悉的味道充斥在他的鼻腔里。他想要推开,但手被她死死捏住,她的泪水流淌到他的脸上,一边用力地用嘴唇堵住他想要说话的欲望,用劲浑身力气像是要把自己喂给他,一边含糊不清地威胁:
“不许拒绝我。”【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