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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第 41 章

作者:海百合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陈唐九愣住了。


    今天的三火怪怪的,说话总像是夹枪带棒,他实在是捉摸不透。


    “你……”


    “明天一早我就搬走,不打扰了,棺材的事你也别掺和,做好你傀门首座该做的。”


    “我……”


    “出去!”


    三火翻了个身,拉开被子往自己身上盖,陈唐九忽然看见他胸口上有一道透光的裂缝,居然是被什么给洞穿了。


    他懵住了。


    什么时候的事?


    哦,对了,他用泥巴幻化出黑狮子的那一下!


    符沂白当时也抛了张很厉害的符咒出来,他当时以为符咒是被狮子吞了,难道洞穿了他的身子?


    难怪后来他就动不了了……


    他心头忽然涌上一股自责,还要说什么,三火一挥袖,床头桌上的蜡烛灭了,屋子里陷入一片黑暗。


    陈唐九讨了个没趣,退出屋子,望着月亮深深叹了口气。


    海棠树仍然散发着阵阵幽香,树下,琴架歪倒,古琴断成两截。


    陈唐九过去重新摆好,抚摸着被扯脱了弦的琴,心里不是滋味。


    就在这棵树下,三火手把手教了他几天的琴,可惜,三火不是个有耐心的好师父,他也不是个勤奋的好徒弟,到最后也没学会。


    琴裂了,人死了,他们傀门八成也要散了。


    死了那么些人,早晚要闹到警察署,这次就算是柳爷也保不了。


    人不是自己杀的,但三火肯定会被抓。


    三火被抓也没什么,反正是个纸做的,没了就没了,所以现在陈唐九并不慌,他只是难过。


    他那么待见的同门三火,居然是个冷血的屠夫。


    今天实在是太累了,就算是满腹心事,还是架不住眼皮打架,很快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时,他跟以往一样第一时间往院子里瞧了一眼,海棠树下没有猫,也没有三火,只孤零零地摆着张破掉的琴。


    三火不知道养好了没有。


    他昨晚连衣服都没脱,就简单洗了把脸,出门往主屋一看,见三火的门竟然大敞四开,屋子里没人。


    不会吧?


    走了?连个告别都没有?


    突然间后悔昨晚那么冲动,他一定生气了,他伤得那么重,能去哪?


    到前院找到陈岸,他还在扫地。


    “少爷,你起啦?”


    “嗯,那个,三火呢?”


    “天刚亮就来了位道长,把他接走啦!”


    道长?


    “说叫什么了吗?”


    “那没说,就是看着挺大岁数了,三火认得。”


    “说搬去哪儿了吗?”


    “也没说。”陈岸想了想,“但听他们提到客栈什么的。”


    那肯定就是榆木道人,那天他在鬼市说过自己住客栈。


    三火伤那么重,住客栈能行吗?如果被青玉巷的人发现,会不会找他麻烦?


    他又开始担心了。


    不行,得去找他!


    其实他走也没什么,但赌着气走的,这算怎么个事?


    大不了就一间一间客栈找,只要是没离开保定城,总能找到!


    他套上马褂拉开大门,迎面,灰头土脸的闵瑾砚闯进来,俩人撞到一起。


    “哎哟!”


    “哪个不长……”陈唐九反应过来是闵老板的声音,眼疾手快把人扶住了,“闵老板?你没事吧?布行损失大不大?”


    “我还想问你呢,没事吧?”闵瑾砚很没风度地拿袖子抹了把脸,“有吃的没?饿死我了,没力气说话!”


    “我这……”


    陈唐九想说自己急着出去找人,又一想,找人是没谱的事,还是关心关心闵老板,昨晚到底怎么了。


    他喊老光头擀了两碗面,两人就着一碟水疙瘩腌菜,狼吞虎咽。


    锦绣布行基本毁了,闵老板三分之一的家当被付之一炬,满心丧气。


    陈唐九直犯嘀咕。


    寒星鸠这咒到底解没解啊?闵老板怎么还这么倒霉?


    不说是神降门掌门吗?不至于坑蒙拐骗吧?


    再说,自己这边儿也没付一毛钱,有什么可坑的?


    “对了,昨晚张无聿去找你麻烦?”


    闵瑾砚老脸一红:“也不算找麻烦……”


    往嘴里塞了口面,好好琢磨了一下该怎么说。


    昨天下午的时候,张无聿带一队人封锁了那口井。


    闵瑾砚从窗缝看见了,没敢出去,天黑后才想趁夜遁回家,好巧不巧被闲不住到处溜达的张无聿逮了个正着。


    起初,闵瑾砚觉得今天自己要完,但张无聿居然老实得很,说的都是关心的肉麻话。


    比如,你这三个月跑哪去了,我以为你出事了。


    再比如,我叫人在你家蹲了一个月,你出门怎么连家里都不告诉。


    又比如,你知道我这三个月是怎么过来的吗?回来了也不说一声。


    闵瑾砚见他转了性,胆子也大了几分,执意要走,张无聿涎着脸追在他屁股后说好话,惹得一队大头兵发出哄笑。


    张无聿当场挂脸,早忘了自己来干吗的,让那些手下全滚,拉住闵瑾砚的腕子把他拖进巷子。


    进巷子他也没干什么出格的,一直试图解释那天自己不是想霸王硬上弓,说自己那阵子是猪油蒙了心,自己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云云。


    再后来,听到井里有动静,两个人就拉拉扯扯跑到木板后面躲着了。


    陈唐九仔细想了想,张无聿本来只算个小纨绔,之所以变成大混账,八成也跟断头劫运咒的影响有关。


    符沂白全责。


    “闵老板,那你今后怎么打算?”


    闵瑾砚喝了口面汤,叹气:“待会儿我回家去看看,我爹指不定上火成什么样呢!等盘盘家里的东西,兴许会离开保定。”


    “离开?”陈唐九有点不忍,“那我们得多想你啊!”


    “其实我也舍不得你们,可保定城是非多,我上回就想走了,这回铺子没了,我是彻底没有念想了。”


    “那你去外地,怎么弄啊?人生地不熟的!”


    “我这些年南来北走做生意,攒了些人脉,去外地也能重头再来。”闵瑾砚摇头叹气,“离开这伤心地也好。”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张无聿去战地跟吴大帅告符沂白的状了,估么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我想就趁这几天吧……”闵瑾砚盯着自己的鞋尖,当着兄弟面这么说,还是感觉难堪。


    “那也成。”陈唐九拍拍他的肩膀,“先回家,别让老爷子着急上火,我手头还有点事,过后再去探望他老人家。”


    “不用,你忙你的!”闵瑾砚往门外看,“三火呢?我想跟他道个别,这阵子承蒙他照应了。”


    “他……”陈唐九不知该怎么解释这老长老长的因果,就打了个哈哈,“他不舒服,养着呢,等回头我俩一块儿去看你。”


    “是昨晚受伤了?”


    “嗯。”


    “不要紧的吧?”


    “没大碍。”


    是没大碍,大不了涅槃重生呗。


    闵瑾砚起身:“那我还是不去打扰,先回去了。”


    陈唐九也起身:“我跟你一起走。”


    “你去哪?”


    “去街面上走走。”


    他一直惦记着三火,就连跟闵瑾砚说话时,都会偶尔走神。


    上街后,看到城内一切如故,微微松了口气。


    看来,昨晚青玉巷的事并没闹出太大动静,或许,柳爷听说是三火做的,硬给压下去了。


    到了岔路口,陈唐九跟闵瑾砚道别,分道扬镳。


    望着路上来来往往的人,他有些茫然。


    保定城多大啊,城内差不多有近百家客栈,真要一家一家翻?


    他又咬咬牙:就一家家翻,怎么了!大不了豁出去钱,租辆黄包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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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丈量全城,还能找不到人?


    大白天的,黄包车也都忙,陈唐九在街边站了半天,没等到一辆空的。


    他心头都有点恼,忽然听到有人叫自己:“陈少爷,忙什么呢?”


    陈唐九一回头,眼睛蓦地瞪圆了,“噔噔噔”接连后退好几步:“你?老吕?你不是在春芳楼……”


    “哎!”老吕指着他鼻子打断,一脸的不忿,“陈唐九,你把话说明白喽,哪个去春芳楼了?”


    “昨天傍晚,你明明……”


    明明在春芳楼被三火给杀了,用琴弦。


    老吕倒豆子似的大声争辩:“昨天我丈人过寿,傍晚那会儿我正陪他喝酒呐!我老吕可是有妻有子的,都是街坊,有什么过节你也别污蔑我啊!让大伙儿听见我去逛窑子,我还做不做人了!”


    陈唐九终于琢磨出不对味了,愣了愣神,突然撒丫子就往青玉巷方向狂奔,也不管老吕追在后头骂骂咧咧。


    远远就听见青玉巷传出的靡靡之音,他放慢脚步,心里发虚。


    假的吧?


    没警察守着,还照常开张,这个风平浪静的劲儿,怎么看,都不像是出了事。


    陈唐九提着一口气过去,不确定地看了眼最边上的春芳楼,又站在青玉巷的牌坊底下仔细打量。


    没有!没有那时三火琴弦破坏过的痕迹!


    他的心放下一半儿。


    “客官,进来坐坐吗?”春芳楼外,一个身材丰腴的窑姐儿摇着工笔仕女的团扇,从旗袍下伸出一条雪白的大长腿。


    一看见她,陈唐九的另一半心也放下了。


    没死啊,根本谁也没死!


    仿佛盘古一斧子劈开了混沌,一道光顺着缝隙照进陈唐九的心里。


    他恍然大悟,抬手就给了自己一耳光,清脆响亮的一声“啪”,吓得那窑姐儿又把美腿收了回去。


    三火一定快被自己气死了。


    是幻境!明知道是幻境,当然一切都是假的,怎么会觉得三火真的杀了人?


    二愣子,纯的!


    陈唐九当时也是被接二连三的变故冲昏了头,加上春芳楼前那血腥一幕,直接吓懵了,后来三火也没否认,他就一根筋轴到了底。


    或许是想到自己冤枉了好人,或许是刚刚那一耳光的余威,他的脸蹭蹭就烧了起来。


    昨晚是不是还委婉底赶他走来着?


    设身处地去想,如果自己是三火,肯定这辈子都不想再见面了。


    一想到这,陈唐九的抓心挠肝的难受,拦了辆黄包车,就开始满城搜罗。


    在路过长风镖局时,存着让苏少爷帮自己说情的心思,把他也拉上了。


    听完来龙去脉,苏行戳着他的脑门,把他好顿骂。


    “小九,陈唐九,你这个傻货!”


    “刚刚说什么?说我在幻境里吓得要死,还顾不上回你话?我苏行是那么胆小的人吗?”


    “你就是欺负人家三火脾气好不爱言语,告诉你,老实人发起脾气来山崩地裂,你等着瞧吧,今天要不是我出面,你自个儿能把人哄好算我输!”


    陈唐九缩着脖子,盯着自己的裤子眨巴眼睛,一声不吭。


    他只希望三火还没离开保定城。


    就算要走,好歹,他也得郑重跟他道个歉。


    在城里没头苍蝇似的转了两个时辰,三火没找到,倒是听见了吴大帅昨日大败奉军的消息。


    陈唐九没心情管那个。


    保定城所有客栈都找遍了,这几天根本没有入住的道士。


    就在他绝望时,突然听见旁边的小院里“咚咚咚”的响,一转头,一眼看见院子当间晒着件醒目的大红色道袍。


    “停停停,停一下!”


    陈唐九跳下黄包车,蹑手蹑脚靠近那篱笆院,踮着脚冲里头看。


    巧了,院子里剁肉馅的正是榆木道人。


    他旁边,脸色苍白的三火坐在木头轮椅上。


    正在剥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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