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意外吗?”女人的脸上面无表情,灰色的眼睛快速地扫过了他们,“人数不对,那两个呢?”
“……在沙丘的另一面。”金属球回答。
“安娜,”林奈紧接着在语音里说道,“救援来了。”
“你们还真是运气好,”灰色的女人看着贾思年躺在旅行车后的窄床上昏迷不醒,“我恰好去给南方送药品和医疗器械,不过我们有医生吗?”
“我读过护理学校,让我试试吧。”安娜的脸绷得板正。
……
贾思年好像做了一个漫长的梦,梦里什么都没有,她只记得天旋地转,还有安娜在哭。
别哭啊安娜,她伸出手试图触碰。
她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赤身裸体之上盖着一条被子。四周残留着消毒液的味道,眼前是覆着绒布的天花板,床铺轻微的摇晃让她意识到自己正躺在一辆旅行车里。她动了动四肢,摸到了大腿上缠着的干净纱布,发现自己的伤口已经被处理完毕。
贾思年向着四周看了看,她看见安娜趴在床边睡着了。
“你醒了?”贾思年听到了另一个女人的声音。
“您好。”贾思年想要坐起来,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
“躺着吧,”女人走到了她的床边,拆开了一包营养剂递到她嘴边,“吃点东西。”
贾思年看到了一张十分严肃端庄,布着些许皱纹的脸。
“……谢谢,我是贾思年,您也许听过这个名字,请问是伊芙请您来的吗?”
“玛娜·尼克斯,”女人不咸不淡地自我介绍,“前天夜里,一个叫伊芙·索拉里的女人找到了我,她说她知道我想要什么,然后给了我一个地址。”
“她知道您想要什么?”贾思年有点莫名其妙。
“我当时已经在地表了,”玛娜·尼克斯低头看着她的眼睛,“我在找你。”
“尼克斯女士前几天通关了彩蛋副本,贾,你可能最近没有看新闻。”贾思年忽然听到了金属球的声音,林奈飘了过来,手爪贴在贾思年的额头上,试图给她测温。
安娜听到了声响,也迷迷糊糊地爬了起来,看到贾思年醒了,黑色的大眼睛好像又要掉泪了,贾思年摸了摸她的头,握住了她的手。
“所以,说说吧,”尼克斯靠在旁边竖起的一排保温箱上,“你为什么要撒谎?”
撒谎?啊?什么跟什么?贾思年听得一头雾水,心想就算是救命恩人也不要太夸张吧。
“抱歉,我没明白您的意思。”
“我是说,为什么要谎称你在副本里被篡改了记忆。”尼克斯看起来似乎有点不耐烦。
“我没道理在这件事上说谎,”贾思年回答,“也许林奈可以为我作证。”
“我跟他聊过了,他已经不太记得了。”
“那就没办法了,我清楚地记得自己当时就像被洗脑了一样,但我也没有其他方法可以自证。”
“这又是另一码事了,”尼克斯顿了顿,“说实话,我这样急着来找你,是因为我已经开始渐渐忘记一些副本里的细节了。”
什么?贾思年觉得很意外,副本里的记忆在她的脑袋里依旧记忆犹新,如果认真回忆起来,甚至依然会隐隐觉得头痛,可林奈和尼克斯却都表示已经开始遗忘了。
林奈可能是傻,也可以理解,尼克斯是……岁数大了记性不好了吗?
金属球的眼睛忽然变成了下垂的半圆,他又一次敏锐地捕捉到了贾思年看傻子的眼神,他严正警告,“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好吧,要么你说的是实话,要么你是真的演技高超,换个话题吧,”尼克斯的双臂环抱了起来,“凯瑟琳给你什么了?”
贾思年被这个像教导主任一样的女人像审犯人一样审得有点烦躁,可是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她不得不老老实实地回忆凯瑟琳有没有给过她什么东西。
“如果非要说给了什么东西的话……一个瓶子,”贾思年回答,“副本里的一个NPC给了我一个装满液体的瓶子,调出来就会立刻使用,使用过后我就因为体力清零强制下线了,我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
尼克斯的手搭在了下巴上,似乎陷入了沉思,紧接着她开始在防护服的许多口袋里摸来摸去,心不在焉地问道,“你介意我抽烟吗?”
贾思年看着尼克斯从烟盒里拿出了一根纸烟,她心里小小地吃了一惊,地下社区里,空气都要付费,纸烟是非常昂贵又难得的东西,她之前也偶尔见过有人抽纸烟,那不过是地下社区□□中有头脸的人炫耀的工具。
但贾思年还是装作司空见惯的样子嫌弃地皱了皱鼻子,“介意。”
尼克斯好像根本没听见她的抗议,掏出一个老式古董打火机,点燃了手里的烟。
火光闪烁,贾思年讨厌这个味道,开始在心里咒骂这个老女人反正也不听为什么还要问。
“一个瓶子……”尼克斯嘴里自言自语地喃喃道,她转身开大了空气过滤系统的功率,回头又问道,“你下线之后觉得有什么异常吗?”
“那可真是太多异常了!自从我从彩蛋里出来,每天的生活都是异常,你是想听上载集团把我从被窝里拉出来做笔录,还是想听他们的人像看贼一样盯着我……”贾思年正打算大讲特讲,忽然感觉身边凉飕飕的。
她转过头去,正好对上了尼克斯露出下三白的灰色眼睛。
“……好吧,”贾思年瘪了瘪嘴,“但异常确实很多,第一个,我在副本里被篡改的记忆完全没有消失的迹象,甚至现在有时候我还会弄混,好像我本来的记忆就应该是那样的。”
“嗯,继续说。”烟雾在尼克斯身边缭绕,她摆弄着手里的烟盒。
“再就是头痛,想起副本篡改的记忆就会头痛,需要吃止疼药的那种。”
“这听起来也不像是礼物,还有呢?”尼克斯手里的烟燃尽了,她很快又点燃了一根。
“……再就不太好形容了,”贾思年摸了摸下巴思考着该怎么说,“我们遇到轰炸机的时候,我的脑袋好像突然疯了。”
“嗯?”尼克斯停止了手上的摆弄,盯着贾思年。
“当时情况非常紧急,我在思考应该怎么办,突然好像看到了很多个不同的场景,我做了什么事会导致什么结果,在几分钟里我看到了几十个不同的结局。”
贾思年看着尼克斯,灰色的眼睛瞳孔放大又恢复了正常,尼克斯的脸上泛起了冷淡的微笑,“看来凯瑟琳真的送了你一份大礼。”
她灭掉了燃尽的烟头,起身走向驾驶席,“你的脑子需要一个全面的检查。”
“所以你知道那是怎么回事?”
“了不起的创作,凯瑟琳。”尼克斯显然没跟贾思年说话,她从自动驾驶那里要回了驾驶权,顺着地图的指示把油门踩到了底。
车上其他人都感受到了十足的推背感,三人一球面面相觑,贾思年在惊讶这老女人忽然发什么神经,其他三人则还沉浸在贾思年说自己脑袋突然发疯的震惊之中。
所以贾才能做出那种正确得离谱的反应!金属球瞪大了眼睛,他们离开旅行车时,安娜和莱拉刚好落在了一处松软的沙地上,而他很快就看见了旅行车爆炸产生的浓烟,可贾居然在爆炸之前就跳了出来,气浪刚好把她推到了不远处的斜坡之下,使她身上受到唯一的伤害就是嵌进大腿的碎片。
他以为世界上真有这样幸运的巧合,原来一切都是经过计算后的结果。
“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贾思年躺在床上嚷嚷。
“瓶子大概是容器,里面的液体是个插件,很强的插件,反写进了你的大脑里,上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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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团有人在私下做这种实验,但是他们一直没成功。”尼克斯单手握着方向盘,又点燃了一根烟。
“没想到居然是凯瑟琳先成功了,那么多人居然还比不上一个死人。”
“你为什会知道这些?”贾思年从床上坐了起来,黑色的眼睛越过座椅靠背,盯着尼克斯露出的肩膀和一丝不苟的盘发。被子从她身上滑落,金属球一惊,赶紧背过脸去。
“看来你是一点新闻都没看,”尼克斯似乎回头看了她一眼,“我以前和凯瑟琳是同事。”
贾思年的眼睛先跟眉毛聚集在了一起,很快又瞪得老大,什么玩意儿?也就是说尼克斯是上载集团的老员工了?这倒是能解释她为什么可以支撑得起抽纸烟这种出奇费钱的爱好……可是她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不是……”贾思年有点磕巴,“您不应该解释一下吗,这位女士?”
旅行车忽然一个急刹车,所有人都一个趔趄,贾思年更是差点从床上滚下去。
疯子,绝对是疯子!她在心里骂骂咧咧。
尼克斯坐在前面静静地抽着烟,灰色的眼睛透过后视镜看着贾思年。
“你想听什么解释?”
“当然是你不在自己的顶层独栋大房子里老老实实地享清福,跑到这儿来做什么!”
贾思年看着周围摆满的标注着药品的恒温箱,“去南边?人道主义救援?你觉得我信?”
尼克斯从鼻子里轻轻地哼了一声,“我二十多年前就从上载集团离开了。”
“更不信了,”贾思年撇了撇嘴,“二十多年正是上载技术刚上线的时候,你那个时候在上载集团上班,还跟凯瑟琳是同事,你如果不是核心团队的技术人员,你就只能是给凯瑟琳打扫办公室的保洁。”
“初创团队的保洁都能这么……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纸烟哎大姐,你这会儿功夫已经抽了三根了。”
“哈哈。”后视镜里,尼克斯的眼角僵硬地泛起了笑意,她站起身走到贾思年面前的座椅上坐下,饶有兴味地看着所有人的眼睛和嘴张得一样大。
“我都能给你当妈了,不准叫我大姐。”
……居然笑了,贾思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是很快贾思年就证实了她的怀疑绝不是空穴来风,尼克斯的眼睛迅速冷了下来,她的眼神飘忽,似乎在看着自己呼出的烟雾。
她低下头看了看手里的烟盒,似乎在查里面余下的数目。
“你记不记得,凯瑟琳的副本里,有一个雕塑?普罗菲塔,大概是这个音阶的名字。”尼克斯问道。
“记得,问这个干嘛?”
“你就没觉得他长得有哪里不一样?”尼克斯依旧自顾自地发问,从不回答问题。
“……似乎是有些不一样,”贾思年只好努力回忆那个雕塑的长相,“他看起来……跟大眼睛高鼻梁的精灵们长得很不一样,更像是个……劳拉西亚洲的人。”
“嗯,”尼克斯伸出手指在空中点了点,“那个男人就是夏曦国的人,他原名叫罗非。”
“哈?这也是你们的……同事?”
“对。”尼克斯点点头。
“大……”贾思年生生地把到嘴边的“姐”字咽了回去,“尼克斯女士,请你有话直说可以吗?不要再给大家讲谜语了。”
尼克斯的睫毛忽然垂了下来,头顶的灯光刚好使她脸上的皱纹暴露得一览无余,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抽着烟,她梳得一丝不苟的鬓角忽然垂下了极细的一缕银丝。贾思年看着她灰色的眼睛和花白的头发,忽然感到了疲惫和苍老,以及……
深不见底的悲伤。
贾思年不知道这情绪从何而来,她蹙着眉,关切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不讲谜语,那恐怕要开始讲故事了。”尼克斯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她用手指捻灭了燃尽的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