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思年匆忙穿好防护服,端坐在前排的座椅上,紧张地看着雷达图上的两个红点越来越近。
“为什么会被追踪?你不是说车上有发信器?”她问道。
“我也不清楚,它们应该是监察到了无人机,现在出发寻找空投地点,按照以往的流程,到了目标位置会继续寻找生物信号。”伊芙紧张地回答。
“你预测它们追上还要多久?”
“不超过十分钟。”
不超过十分钟……贾思年眉头紧锁,如果到了垃圾场西边的沙丘发现没有生物信号,轰炸机会直接打道回府吗?可是那里离垃圾场这么近,它们会转而去轰炸垃圾场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们岂不是害死了垃圾场上所有的人?贾思年咬紧了后槽牙。
“垃圾场上的人……会被牵连吗?”
“……这不好说。”伊芙回答。
旅行车在漆黑的沙漠里全速前进,两架轰炸机离她们越来越近,贾思年隐隐觉得不对,她打开地图,发现她们早就远离了垃圾场,可两架轰炸机压根没有理会空投的地点和旁边的垃圾场,竟直直地向她们飞来!
“伊芙!这根本不对!”贾思年的大脑开始飞速运转,旅行车上有发信器,按理来说是绝对安全的,她们路过废墟时也因此躲开了轰炸,那现在到底是什么东西把轰炸机引来了?
旅行车上……多了什么吗?
贾思年回头看见了坐在椅子上狼吞虎咽地吃东西的莱拉。
贾思年猛地起身,一把抓住了莱拉的脖子,“谁让你来的!你身上藏了什么!”
莱拉嘴里一大口饭菜,咽不下去吐不出来,被贾思年扼住了喉咙又喘不上气,她抓着贾思年的手臂,试图挣脱,表情痛苦不堪。
“贾!你冷静一点!”安娜急得试图把她们分开,却被贾思年一甩手推坐在地,“莱拉和我说她父母是被炸死的,她想加入抵抗军,她不会是北方军的人!”
安娜坐在地上掩面痛哭。
“她的话真的能信吗?”贾思年提高了音量。
“可是你看她!她一个住在垃圾场上的孩子,有什么理由为北边做事!”安娜声泪俱下。
“贾,莱拉刚才确实是这么说的……”金属球也飞到贾思年身边,小声说道。
贾思年看着莱拉涨得通红的脸,终于松开了手。
莱拉咳嗽得厉害,安娜见状,赶紧冲上来拍打她的后背。
“你,”贾思年指着莱拉,“你要是撒谎,我立刻宰了你。”
“贾!没时间了!轰炸机还有五分钟就要追上来了!”伊芙大喊。
现在该怎么办?贾思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坐回前排的座椅上,死死地盯着地图,不远处只有一处废墟,躲进那里吗?那里有人吗?去那是不是仍然会被炸死?还是牵扯更多的人一起死?贾思年隔着防护手套,紧张地咬着拇指的指甲。
突然,她好像看见旅行车被炸成了碎片,她在火海里看到了安娜和莱拉了无生气的脸,她惊得猛猛甩了甩头,然后她又忽然看到自己葬身火海,安娜正哭喊地向她爬过来……伴随着剧烈的头痛,贾思年的大脑忽然开始发疯了一样地运转,她双手抱着头,痛苦地蜷缩在座椅上。
又是这种脆弱的感觉。
可现在哪有时间脆弱?
“把驾驶权给我。”她勉强直起了身体,对伊芙说道。
贾思年把油门踩到底,方向盘打死又回正,单侧的履带啸叫着卷起沙浪,在地上留下沟壑,旅行车迅速向着旁边的废墟驶去。
“所有人戴好面罩!去门口的隔离区!”贾思年大喊。
安娜见状,慌忙给莱拉戴上了备用的面罩,然后转身帮贾思年把面罩扣到了头上,拉着莱拉跑到了隔离区。
“然后呢?然后怎么办?”她通过面罩里的通讯功能着急地问道。
“我让你们跳,你们就立刻跳下去。”贾思年回答。
“那你怎么办?”林奈的金属球也接入了语音。
“我有办法,你不用管,照顾好她们。”
车离废墟越来越近,雷达上的红点也离她们越来越近。
就是现在!贾思年降低了车速,打开了外车门,门外风声呼啸。
“跳!”贾思年大喊道。
语音里传来了一阵混乱的声音。
她们安全了。
贾思年急忙将车子朝着远离废墟的方向开去,“伊芙,剩下的就交给你了,朝着这个方向全速前进。”
“你打算怎么办?”伊芙问道。
贾思年没有回答,用消防斧敲碎了侧面的窗子,旅行车里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她死死盯着雷达图上的红点。
她好像看见炮弹正在坠落。
贾思年从砸碎的窗子跃了出去。
轰炸瞬间激起沙土飞扬,巨大的旅行车变成了移动的火海,贾思年被气浪顶出了老远,沿着沙丘向下滚落,她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好像都换了地方。一块碎片飞了过来,割裂了她的防护服,嵌进了她的大腿里,她疼得几乎要昏过去。
终于,她停止了翻滚,面罩检测到了防护服破损,正在闪烁着淡红色的警告,贾思年在漫天飞沙中喘着粗气,腿上的疼痛终于盖过了头痛。
是了,在几十种推演中,这是唯一一条能让所有人活下来的路。
……所以轰炸的目标是旅行车吗?
是能源箱!
抵抗军里有叛徒!
这是贾思年昏过去之前,脑子里想的最后一件事。
……
金属球漂浮在空中,周围空气的质量很差,传感器显示它正处于化学污染环境中,建议尽快撤离。
撤离,往哪撤离?林奈着急地看着远处轰炸点燃的火海,又看看因为撞击昏倒在地的安娜和莱拉,他伸出长长的手臂,猛敲安娜的面罩,企图把她叫醒。
贾让他照顾好她们。
“安娜!快醒醒!”
安娜迷茫地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贾没声音了,我要去找她!”说着,金属球向着沙尘和火海飞去。
林奈的金属球没配什么高端的传感器,因为按理来说他根本不需要,可是此时此刻,他恨贾思年没有给他安装生命探测仪,他甚至还想要一个随身的灭火器。
是的,他恨贾思年,恨她接什么委托从来不跟他商量,做什么决定也从来不让他参与。她本可以让他配合伊芙来开车的,她给他买了上载人的云端备份,就算金属球毁了,他也只会失掉这几天的记忆。可是贾思年的计划里从来不考虑他,她总是一个人就想着救所有人,他明明能帮她,可她偏偏从不向他求助。
他觉得自己就像她养在上载世界的一条狗,相处时的快乐是真的,可有可无也是真的。
可如果这般无所谓,为什么还要把他留在书房里?明明白天那么辛苦,为什么夜晚还要为他改装金属球?如果做事总是这么不要命,为什么还要在身边留下这么多回忆和羁绊?
林奈好像看见贾思年在得意地嬉皮笑脸。
金属球薄如蝉翼的翅膀艰难地对抗着沙尘,林奈的视野里伸手不见五指,他在语音里不断地叫着贾的名字。没有回应,没有任何回应,他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
……
万里无云的蓝天上,有海鸟飞过,留下悠扬的叫声,鼻腔里传来潮湿的咸味,贾思年意识到自己正躺在海边。她试图坐起来,却发现自己整个人都被沙子埋了起来,只露出了一个头来。
忽然,她感到一阵阴凉,她艰难地转过头去,看见一个撑着黑伞的中年女人。她的脸消瘦而苍白,漆黑的长发从头顶一直流到脚踝,铺在一身纯黑的衣裙上,她好像一缕墨迹。
贾思年觉得这人很奇怪,但是又说不上哪里有点熟悉,她挣扎着想从沙子里坐起来,但是埋在沙子里的身体却纹丝不动。
“天气不错哈。”贾思年只好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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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笑笑。
黑色的女人没有回答,她把伞插在了贾思年旁边的沙滩上,然后在她身边蹲了下来。
贾思年看到了她的眼睛,她的眼底好像蒙了一层雾,她呆滞地看着前方,好像魂魄已经抽离了躯壳。
“年年,你小的时候,我们一起来过这里。”那女人忽然开口说话,她声音枯槁,听起来像位耄耋之年的老人。
“你喜欢大海,那次我们玩得很开心,后来你经常要我带你去海边,可我那时候实在是太忙了。”
“年年,你还记得吗?”
贾思年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在想对方是不是认错人了,虽然她叫贾思年,但是从来没有人叫过她“年年”,而且最重要的是,她压根不认识这个女人。
贾思年费力地转头,刚想开口,却看到女人空洞的眼睛和眼角的皱纹,她的眉宇淡淡地聚在一起,贾思年忽然觉得悲伤。
……年年大概是她的孩子吧。
“我记得!”她笑嘻嘻地回答。
女人好像忽然愣住了,她跌坐在地上,魂魄好像重新进入了她的躯壳,她不可思议地看着贾思年。贾思年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慌忙解释道,“我看您太伤心……”
女人却忽然伏在贾思年身上痛哭了起来。
“年年!是妈妈不好,我不该留你一个人,我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
“诶?……不是不是,没有的事……您别这样,我不是……”贾思年庆幸自己的手脚被沙子埋了起来,不然她现在一定也不知道该把它们往哪儿搁。
女人抬起脸看着她,贾思年惊讶地发现那张脸变成了一个年轻女人,年轻女人的眼角还带着泪痕,却微笑地对她说,“阿谨,你还记得我吗?”
贾思年骤然瞪大了眼睛,她忽然想起这张脸为什么那么熟悉了,她怎么会忘记了呢?她怎么能忘记了呢?
“……妈妈?是你吗?”贾思年迟疑地问道。
女人的眉间舒展了,微笑着对她点点头。
“发生了什么?你去哪了?”贾思年急切地问道。
贾思年忽然听到远方有人在呼喊她的名字。
“有人在找你,年年。”女人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你该回去了。”
身体周围的沙子突然开始向上翻涌,贾思年在沙滩上好像要陷入地底,她惊恐地想要挥动四肢逃离陷落,可身体好像根本不听使唤,依旧一动不动,她绝望地看着她身边的女人,她冲着贾思年微笑地挥了挥手。
“再见。”她的口型好像在说。
贾思年深陷黑暗,感到窒息,她拼命地挣扎,忽然看到眼前一片红色,她大口喘着粗气,发现自己正躺在沙子里,耳边是林奈在不断地喊她的名字,远处是旅行车被炸毁的火光。
腿上传来一阵剧痛,贾思年疼得呲牙咧嘴。
“别叫啦别叫啦,我在旅行车行驶方向的西边,这边有个斜坡,我大概是滚到下面来了。”她声音沙哑,觉得口干舌燥,她舔了舔嘴唇,却尝到血的味道,原来是鼻子在流血。
“贾!你还活着!”金属球的声音好像喜极而泣。
“我好像不小心睡着了。”
“你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好像是……有。”
不一会儿,贾思年就借着火光看到金属球正在向她飞来。
金属球的电子眉毛挤在了一起,伸出两条长长的手臂,费劲地把她从沙子里拖了出来。
林奈看着她腿上的伤口,眉毛几乎拧成了一个“x”,他回头看了一眼被炸掉一大半的旅行车,“你在这里等我。”
金属球朝着火海飞去。
“哎!小心二次爆炸。”贾思年在语音里说道。
“不要你管。”林奈回答。
“我好心提醒你,你凶我干嘛。”
“不听你的,你闭嘴。”
金属球顶着高温警告,飞进了火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