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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一章

作者:雪岛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建康城里正在上演着一场紧张刺激的猫捉老鼠追逐大戏。


    这场戏,可谓是空前绝后,一路闹得街市上鸡飞狗跳,带翻无数的商贩货摊,更让围观的老百姓们免费见识何为真正的“马踏飞燕”。


    这动静惊动了当时正在巡街的金吾卫,甚至冲散了帝卿姬怜的外出仪仗队伍。


    那两个贼人急忙上马后,慌不择路,从漕渠出来,转身就拐进河畔的市肆区域。


    此时正处于申时初刻,道路一旁挤满各类摊贩。


    而两侧皆耸立着酒楼、茶肆、乐坊等,古筝、箜篌等靡靡之音,混杂着茶楼内的说书人之声,袅袅传了出来。


    只见拐角处,一位正吆喝“花团蒸糕”的刘大娘突然噤声。


    她盯着蒸笼里莫名发颤的糕点,又看看跳动的桌板,顿感困惑。她转头问隔壁摊位卖水引饺子的黄三婆,“老姐姐,是不是要地震了?我这里的糕咋开始跳起舞来了?”


    浓白蒸汽中,黄三婆正用长竹筷搅动沸水里的饺子,闻言刚要骂“晦气话”,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浑浊的双眼大睁,嘴巴大张,话都说不出来完整的一句,“这……这……”


    刘大娘忽闻一阵由远及近的马蹄声阵阵,犹如雷鸣。


    一匹特勒骠载着两个褐衣人飞掠而过。


    马背上那个抱着檀木匣子的贼人面色惊恐地大叫:“骑快点,再快点!后面这人难道是鬼不成?饶了三趟米市还能追上来!”


    前面驾马的贼首啐了一口:“你他爹的能不能别叫了。前头就是东府城拐角,拐过去自有……”


    话音未落,一支雕翎箭“嗖”地钉在她们马前堪堪三步处,惊得那特勒骠人立而起。


    蹭——


    刘大娘只觉又是一阵劲风扑面,蒸笼里的花团糕啪嗒啪嗒滚落一地。


    待她回神时,但见一匹黑马如黑色闪电般掠过,载着个身背角弓的女子。


    谢廷玉清喝一声:“我让你们三次机会,方才那支雕翎箭就是最后一次。你们要是再不停下,我可就……”


    她眼神一凛,侧身避过一支偷袭的袖箭。


    前方贼首猛抽马鞭,骂声混着马蹄音传来:“恁爹,你赶紧把暗箭掏空!”


    后方的那人叫苦不迭,“早用完了!这姑奶奶怎么那么难缠啊!”


    刘大娘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心疼地蹲下来,刚想伸手去捡地上的蒸糕,又是传来一阵雷霆般的马蹄声,那手赶紧打住,抬头一看。


    一匹通体霜白的皎雪骢飞驰而过,马上郎君的面纱被风掀起一角,露出鼻尖上那粒朱砂痣;紧接着是一匹青马载着个护卫。


    醉仙楼二层,一随从忽闻楼下惊呼声肆起,马蹄声阵阵。她从里探出头,一眼就认出皎雪骢上那道熟悉的身影,不由自主地“哎”了一声。


    “娘子”,她急转身向内室里禀报,“咱们家小公子今日骑的不是那匹l特勒骠吗?怎么突然换成一匹白马了?”


    “白马?”内室传来道慵懒的声音。


    珠帘哗啦一响,身着绛红武袍的女子踱道窗前。她双眼一眯,认出了王栖梧的身影,又蹙眉望向远处——一匹乌黑骏马正载着个挽弓女子追着,前面是两个不认识的人共同骑着特勒骠……


    嗯?为什么是两个陌生人骑着那匹特勒骠?


    谢廷玉紧追不放,双腿一夹马腹,踏月骓如离弦之箭般加速。


    眼看就要与贼人并驾齐驱时,巷口里就突然接连冒出三个推着独轮粮车的女人,恰巧堵住谢廷玉的路。


    而仅仅毫厘之差,那两贼人就趁着这个档口杳杳离去。


    “起!”


    谢廷玉猛地拉紧缰绳。胯-下的踏月骓嘶鸣一声,前蹄高高扬起,后腿肌肉绷紧,竟直接一次性地从三辆粮车上方一跃而过。


    骏马矫健的身姿在半空划出完美的弧线,麻袋上晒着的菜叶子被马蹄带起的风掀得四散乱飞。


    那三个女人呆若木鸡地仰着头,手中推车的木柄掉在地上而不自知。


    四周顿时爆发出阵阵惊呼:


    “我操!此乃神人也!”


    “怎么会这么厉害!”


    “我的乖乖,飞的这么远……”


    那绛红武袍的女子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见王栖梧策马紧随其后,她毫不犹豫地单手撑窗,纵身跃下。只见她足尖在酒旗竹竿上轻点借力,眨眼间便已稳稳落在楼下拴马桩前。


    解开缰绳,她翻身骑上那匹枣红马,跟了上去。


    本来只是四匹马在道上疾驰,因为有人插队,眼下变成了五匹。


    “王栖梧!”


    这身清喝惊得王栖梧脊背一僵。他扭头一看,正对上自家亲姐姐似笑非笑的眉眼,小声嗫嚅:“阿姐……”


    那人手持缰绳,轻松策马赶上,质问道:“我怎么不知道家里给你买了一匹白色宝驹?嗯?”


    想撒谎又不敢撒谎,如今又被人亲自抓包,王栖梧憋出一句:“那匹特勒骠…唔…被人偷了…”


    果不其然。


    那女郎又突然发问:“那前面背着一张弓的女子,是在帮你追那两个匪人吗?你什么时候认识的?”


    王栖梧一怔,舌头打结:“……阿姐……我”追了大半天,原来我连她的名字都不曾知道,可是她连我的姓氏都能靠玉佩猜到。


    原先推着独轮车的三个女人中已走了两位,还剩一个正在捡地上的菜叶,忽闻头顶风声阵阵,抬头一看,先是一道绛红身影急急掠过,接着是一抹白影,后头还跟一匹青马。


    那人再顾不得捡菜,慌忙抛弃小推车,抱头鼠窜躲到路边的摊位后头。


    前方贼首频频回首:“是不是给甩开了?”


    “啊……她不见了。”抱匣贼人话音未落,忽见一抹黑影凌空跃出,惊得破口大骂,“我草,这到底是不是鬼啊!这人也他爹的太会骑了吧?”


    贼首咬牙呵道:“别管了,你快扔,看到什么就扔什么。”


    恰逢路过一缎绸商队,抱匣贼人一把从怀中抽出一条长鞭,手腕猛抖,用力一甩,数匹缎绸应声飞起,正巧迎上追来的谢廷玉。


    什么缎子、越罗等被这贼人甩得漫天飞起。商队顿时大乱,驮着货物的驴横冲直装,直接带翻了旁边摊位上的纸灯笼、瓷器等等,哗啦啦撒了满地。


    一时之间被这三人弄得鸡飞狗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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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苦出来摆摊挣点活命钱的摊贩们很是遭罪,已经有人叉腰怒斥三连,“我要告到上面!我要告到上面!我要告到上面!”


    已有巡逻的金吾卫注意到这番糟糕的动静,迅速列队,快速地往这边赶。


    骑马的那几人从巷陌转入开阔官道,此处道路更为开阔,前方正是青溪与御道交汇的四岔路口。


    此时,两列金吾卫从两方逼近,自东西两侧形成合围之势。


    没了方才那些市井杂物的遮挡,谢廷玉视野豁然开朗。


    谢廷玉倏地放开缰绳。踏月骓虽没主人的操控,也能很聪明地自行维持疾驰。她从箭囊中取出两支雕翎箭,搭在弓上,弓弦拉满如月。


    古言有云,射人先射马,可那两狡猾的贼人胯-下是王栖梧心爱的特勒骠,这恐怕行不通。


    那便射-人。


    谢廷玉腿部用力,踩着马镫站立起来,腰腹绷紧,箭簇锁定贼首后颈风府穴。挑准一个空档,雕翎箭破空而出,犹如两道闪电,直取要害。


    “嗖——”


    贼首正紧攥着缰绳急转,忽觉后颈一凉。剧痛已密密麻麻地缠上脊骨。一口腥甜涌上喉头,大量地喷在特勒骠的鬃毛上。手中缰绳无力滑落,她整个人如断线风筝一般,直直地向后仰倒。


    这方一击就杀的刺激一幕,恰巧被疾驰而来的金吾卫都尉尽收眼底。


    但见那人,马背上稳如磐石,箭无虚发,瞬息间便夺人性命。


    哎呀,这可真是不可多得的神箭手啊!


    在后方看到的王兰之也暗喝一声:“好箭!”


    此时东边道上,一架朱漆宝盖马车缓缓行来,四周环列十二名执乾护卫,正是帝卿姬怜的仪仗。而西边道上,一辆黑漆描金的马车正疾驰而来,据车厢后方上的旗帜来看,这是汝南袁氏的马车。


    “看我这一箭。”


    谢廷玉乘势,又将一枚雕翎箭搭在弓上,箭矢如银蛇吐信,精准击中另一贼人的手腕。


    “啊!”


    贼人痛呼一声,匣子脱手飞出。


    谢廷玉一声呵斥,踏月骓如风驰电掣般冲出。她探身,张开手臂,在半空中稳稳接住木匣子。


    但因冲势太猛,谢廷玉急拉缰绳,踏月骓前蹄扬起,在道上划出数道火星,最终一个漂亮的回旋,堪堪停在帝卿车架窗前。


    而那匹特勒骠却突然加速狂奔,紧接着一个急停摆身,嘶鸣一声,将背上两贼人狠狠甩出。


    砰的一声。


    那二人恰好砸在袁氏马车的车辕上,惊得拉车的马人立而起。


    窗外惊叫声,沉闷碰撞声,马匹嘶鸣声混杂成一片。


    姬怜手中捻动的佛珠突然一顿。


    那马蹄踏地的声响近在咫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悸,像春日里抽芽的藤蔓,无声无息地攀上心头。


    姬怜素手撩开车帘,抬眼便与马上的女郎四目相对。


    谢廷玉双眸一弯,头微微下倾,束发的发带落在她肩头,“殿下,好巧啊,你怎么也在这?”


    姬怜的指尖无意识攥紧帘子,目光落在她手中的匣子上。


    她这么大张旗鼓,就为了手中的这个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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