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别骂了!”安南吼了回去,“你爸妈就要到了,你难道想让他们一来就听见我们吵架吗?”
张小莲不想。
不管她在安家吃了多少苦,她从没在她爸妈面前哭过一句,因为她不想让他们知道她过得不好。
今天,也一样。
“谁要跟你吵了?
你就是不想去接我爸妈,干嘛非要拿安凤当借口?你不想去就不去,我爸妈还不乐意看见你呢!”
张小莲说完这句话,就踩着高跟鞋下楼了。
等她走出家门,过了石桥,安南才走出主卧,敲响安凤的房门。
“安凤,走了。”
“去哪里?”
“派出所。”
“你找到户口本和录取通知书了?”
“当然。”安南掏出藏在口袋的户口本和录取通知书,“趁你妈出去接人,我们赶紧把事儿办了。”
“行。”
安凤跟着她爸飞快地走下楼,他们走出客厅的时候,她奶奶忽然从小楼旁边的巷子里窜了出来。
“安南,我有话和你说。”
“妈,我这会儿有事,等我回来再说。”
“你是不是要去接张小莲的爸妈?”
“不是。”
“我知道你是!”她奶奶捂着脸,开始大声地干嚎,“安南,张小莲欺负我,我要你马上休了她!”
“妈,我真有事,你等我回来再说。”
她爸拽着她,一溜烟地跑出院门,冲过了石桥。
他们拐上河边的一条小路,绕了好几个弯,上到大马路上。
“累死我了。”她爸喘了一口气,“安凤,爸今天为了你真是豁出半条老命,你可得记着爸的好。”
为了她?
他明明是为了她的三十万。
“恩。”
安凤不再说话,跟着她爸,飞奔到派出所。
今天派出所的办事大厅挤满了人,负责拿号还是上次的那个女警,她看到安凤,脸上闪过惊讶。
“警察姐姐好。”安凤弯起嘴角,“请警察姐姐帮我拿一个号,我要办个身份证,再迁一个户口。”
“你还是要迁户口?”
“对啊,我考上了大学,需要把户口迁到学校,这次是我爸和我一起来的,应该可以办理了吧?”
“可上次你是六月四号来的,那时不是还没高考吗?”
“我女儿又不需要高考!”她爸嚷嚷了一嗓子,“她被保送了京北大学,早就拿到了录取通知书。”
“抱歉,我不知道,我以为——”
女警顿了一下,安凤联想到她刚才看见她时脸上闪过的惊讶,立刻察觉到不对劲,于是她追问:
“以为什么?”
“那天你刚出派出所,有一个四十来岁,自称是你家亲戚的女人说你应该在家复习,准备高考。
她觉得你出现在派出所有问题,和我打听你来干什么,她还说,要把你迁户口的事告诉你爸妈。”
难怪她妈会那么快知道她偷拿了户口本,到派出所办理迁户口,原来是有人故意跑去告诉她妈。
她是谁?
“警察姐姐,您知道那个女人是谁吗?”
“她给我看过她的户口本,但我记不清她的名字了,我只记得她说她是你表婶,住在溪水七组。”
她知道是谁了。
那位表婶一定是知道了表叔被抓,是她报得警,她想要报仇。
“警察姐姐,表婶和我家有一点过节,她大概是听说我被保送了,心里不舒服,才会撒谎骗你。”
“是我大意了。”女警显得很自责,“小姑娘,对不起啊,是我自以为是,才会透露了你的信息。”
“没——”
安凤刚想说没关系,她爸冷笑一声,很不客气地说:“你这是严重失职,光说对不起有个屁用。”
“我愿意弥补。”
“行啊。
今天是我女儿十八岁的生日,家里摆了宴席请客,你帮我们插个队,让我们早点回去招待客人。”
她爸倒是敢说,但插队这种事,警察应该不会帮忙吧?
安凤正在心里这么想,女警却突然说:
“行,你们等等,我去想想办法。”
十分钟后,安凤和她爸被女警领到一个特殊窗口,加急安排了身份证的办理,以及迁户口事宜。
不到二十分钟,派出所就为她办完了两件事。
办事窗口的警员一边在户口本上,写着她名字的那一页,敲上“迁出”的红色印章,一边问她:
“安凤,你是选择亲自过来取身份证,还是快递签收?如果你选择快递,请留下你的收件地址。”
“快递。”
“好的。”警员递给她一张条子,“请务必留下一个你能亲自签收的地址,另外,身份证是到付。”
“好的。”
安凤留下了京北大学文学院的地址,写完以后,她把字条交给警察。
“我填好了。”
警员核对后,把字条收了进去,又把她爸、她家的户口本还给了他们。
“安凤,你的身份证会在一周内寄出,请你注意查收。”
“好的,谢谢。”
“不客气,请问你还有别的事情需要办理吗?”
“没有了。”
“好的。”警员笑了笑,“下一位。”
不到九点半,安凤和她爸又一起出了派出所。
他们前脚走出派出所,后脚她爸就迫不及待地问:
“户口迁完了,你该把剩下的钱给我了吧?”
“账号。”
她爸立刻掏出一张卡。
“喏,就打到这个账号上。”
“恩。”
安凤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
“什么时候能到账?”
“我没那么多钱,需要分批转账。”
“分几次?”
“三次吧。
我会在今天下午给你打十万,明天早上再给你打七万,然后在离开临安前,给你打最后的十万。”
“不行。”
彪哥已经打过他无数次电话,他说他再不给钱,不仅要和他算利息,还要让小弟跑去安家大闹。
“安凤,爸爸真得很急。”
“爸如果不想等,也可以帮忙打掩护,帮我离开临安,只要登上去京北的火车,我立马打全款。”
“行!”
他们一起走上了回家路,往回赶的途中,她爸忽然微笑着转过头,用一种陌生的温柔语调问她:
“安凤,你还记得小时候,爸爸带你去江城吃炸鸡的事吗?”
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