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乔听着这话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不合时宜的想到了金秋娘给她读过的话本。许下诺言的有情人,总要在后面追加这么一句生死相关的话,方可提现情深义重。
屋外渐渐吵闹的叠被穿衣声夹杂着人语,催促着她该离开了。
“我得走了,”她摸了摸脸上的纱布,干净、清爽,染着淡淡的药香,愉悦了不少。
她快速的整理衣衫,边穿鞋边郑重道:“总之,我信你。你有什么计划、要我做的,让薛大夫留个口信就成。我晚上会溜出来寻你。还有...哎算了,来不及细说了,我的计划都告诉薛大夫了,你直接问他就成。”
其实也就一句话的事,她就是不愿意开口明说。
她打定了主意要杀人,就会斩灭恻隐之心,一心一意的思考接下来的行动计划。
藏在心底是一回事,但她就是说不出口。
就像她一直告诉自己,走出这扇门,今天要忍受一整天的冷眼、孤立,还会有各种明枪暗箭,不用放在心上,谁来找她麻烦她就打回去。
但内心深处还是隐隐在意她人的目光。
这间屋子,这个人,是她最后的心安之所,哪怕有一点点的可能,她也想再拖延一会,不要让自己卑劣的本性,暴露的那么早。
她就是这么贪心,贪恋这里的温柔。
阿乔一抬头,发现他正在分装瓶瓶罐罐,忙道:“别忙活了,快回来睡会儿,我晚上会找薛大夫换药,有什么事儿晚上再说。”
“你...”他欲言又止。
“什么?”
恰好这时候束胸的布条散开了,只得缩在被子里,手忙脚乱的解开衣衫,偏生所有布条在这时胡乱打结,极度的混乱让她语气听起来不太好。
“晚上能来接我么?”江逸微微侧头,不自然的问道,竟有一点请求的意味。
“啊?”
“你说得对,昨晚没有收拾妘讼,万一他今天又带着妘阖上门找麻烦怎么办?”他两手一摊,“你看我,打也打不过,只能靠你来保护我了。”
她咬着布条的一端,草草地将另外两股打成死结,双唇微张,唇间的布条落到指尖,这才回道:“多大点事。”
本想说至于小心翼翼的恳求么,想了想还是止住了话头。
裹在被窝里穿好衣服,麻利的顺手叠好了被子,这才发现床脚处半开的柜子里还有一床被子。
良心稍安,她抚平被角,从柜子里抱出新被子,又把自己睡过的这一床放进柜子,“行了,你快睡会儿,我走了。”
江逸闻言贴着门走到屋脚,待她到了门口才转过身来,叮嘱道:“今日莫要分心了,烧了半夜,不要逞强,还有...小心些...”
透骨的劲风从门缝长驱直入,顶了她一个趔趄,冷热交替激的她直打哆嗦,颤着声打断道:“哎呀,知道了。”
尾音在极速的关门声中模糊不清,她跺着脚跑远了。
跑到茅厕,装模做样的溜达了半圈,这才甩着胳膊往回走。
没走几步便遇上了全熙,正哆嗦着往茅厕走,互相点头便算打了照面。
接着是二十营的人,看见她都不太搭理,何老十微微颔首,拉出一大段距离绕了过去。
昨日打她的四个人,两个还在营帐里名正言顺的休息,另外两个则在用饭时找了上来。
妘阖一个从不在日上三竿前出现的人,破天荒的在放饭时提着鞭子守在了炉灶前。
那满脸横肉的厨子握着长勺把铁锅敲的邦邦响,喊道:“今日起,早饭分量减半。”
是以,所有人都只领到了半个馒头。
狼群的世界里,头狼有最先享用猎物的权力,这小小的军营中,军法之下也有自己的江湖规则,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阿乔被当成了那粒小虾米。
全熙几次想起身,都被全二按了回去。何老十在远处看了一眼,并未出面,余光却一直留在了此处。
她坐的偏僻,被二人左右一挡,堵在了死角。
一人单脚踩在木凳上,倾过身子,扬起头问:“用了下三滥的手段伤了我兄弟,昨晚睡得安心?”
阿乔不语,袖中捏拳,这馒头一时半会是吃不成了。
“我们兄弟可是哀嚎了一整晚,一个囫囵觉都睡不了,这半个馒头,就当赔他俩的了。”
眼见满是黑泥的指甲盖快触碰上了馒头,她一拍桌,碗被震的哐啷哐啷原地摇晃。
妘阖一瞅这架势,立马准备好了甩鞭子抽人。
“你们四打一,被踢活该。”
“你说谁活该!”
果不其然,一根手指顶上了她脑门,从指甲缝到每一层皮肤褶皱,都塞满了黑泥。
阿乔皱眉,就算是当小乞丐,她也尽可能把脸以外的地方收拾的干干净净。
她伸手盖在馒头上,转过头挑衅地直视他,“说你啊。”
这人怒目圆瞪,顾不及提着鞭子看热闹的妘阖,握紧拳头,说什么都要好好教训下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
拳头直逼鼻梁,另一人却侧身堵住了她所有的退路。
要么还手一起挨鞭子,要么冒着鼻梁被打断的风险接下这一拳....
所有人都放慢了咀嚼的动作,或直接或斜目的朝这边看来,却见她后退半步,像疾风暴雨中的荷叶般,原地转动腰肢闪躲。
妘阖垂着鞭子在两步远的地方站定,就等她还手,他坚信武器要用人血喂养。
只要她还手,今儿这一顿鞭子就能落下去,也对得起他一大早爬起来镇场。
那人越打越急,堵路的人悄悄伸脚,借着桌子掩护狠狠踹上了她的膝盖窝,失去重心的瞬间,她双手撑桌俯身,拳头贴着肩膀擦过。
一看阿乔挨实了,妘阖鞭子刚举起,阿乔趴在桌上急喊道:“大人救我!”
两人知道免不得要挨鞭子,更是铁了心要给她教训。
必须把这小子打服,他们四人在十九营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谁都能骑他们头上,以后不用在小弟面前混了。
谁知她接下来的话,让这拳头落也不是,不落也不是。
“大人!小的刚侥幸躲了过去,您再不管管他们,小的可就真要挨揍了啊!”
一句话的功夫,就把妘阖一起拉下了水。
啪的一声炸响,鞭子遗憾的击在了地上,“我看你们是吃饱了撑的,不想吃饭的就都别吃了!”
说罢,他转身扫了一圈,众人的人这才收回看戏的目光,低头默默嚼起馒头。
“站着干嘛?吃完了就收碗!”
二人一听,不甘心地抬腿坐了下来,阿乔立马抓过馒头,三人大眼瞪小眼地嚼了起来。
馒头干的很,一边往嘴里塞馒头,一边还要防着彼此动手,三人都噎的直锤胸口。
好不容易咽下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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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馒头,三人同步抢起碗,咕哝了一大口稀粥,右手上下抚平胸口,粥润过食道,三人这才缓过劲来。
“你小子等着,这事没完。”丢下这句话,两人走时还不忘踹了脚凳子。
阿乔不屑地哼了一声,没完就没完!
正愁拳头攒下的劲没处使,考虑到掌心的伤,收碗时也踹了脚凳子,一下子发泄了出来,顿感舒畅。
收脚时,她愣了愣,转眼对上全熙诧异的神色。
缓了半天,才惊讶的发现,自从到了军营,她行事愈发没了顾忌,以往裹住她的条条框框,连同她的女子身份一起藏了起来。
她甩开手,大步朝训练场走去。
一路上哀声载道,训练时各个都有气无力。偏生长空碧日,金阳把人晒了个通透,个个舞着棍子像跳舞。
营长和伍长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半个馒头别说男子了,要劳作的姑娘都嫌少,不知是不是发烧的缘故,她也不太饿。
昨日梦里她还吃了好几块桂花糕,软香甜口,果然,只要睡熟了,梦里啥都有。
“你们说,今儿是克扣早饭,明儿是不是晚饭也没了?”一人随手挥着棍私语道。
“嗐,我家里就剩我一个了,与其在这儿饿着,不如逃出去...”
讲这话的是全军营眼睛最小的人,得了个外号叫漏缝
“你不要命了!”那人瞟了眼阿乔,朝漏缝努嘴打断。
阿乔讪讪地收回偏出去偷听的脑袋,她记得清河粮仓空了大半,怎么算也够吃一个月了,这时候克扣口粮,磨了众人的心气儿,军心不稳,妘繇到底怎么想的....
二十营和第九营挨在一起,这私语好巧不巧被听了去。
军营里人心异动并不罕见,奈何大家手里都没真家伙,刀枪弓箭都握在姓妘的手里。
都是外姓,不说报团取暖,基础的团结意识还是有的,偶有抱怨也无人揭发,但既得利益者除了享受到实际的好处,还总希望获得精神层面的仰望。
第九营挨的最近的一人呛声道:“嘿,你们一个个的,吃饭的时候比大黄大白还快,一操练就搁这儿磨洋工,真会躲懒儿。”
大黄和大白,是妘氏特训的军犬,听说是西南高原引进的犬种,生性凶猛,只认一主。
这些人不识名犬,只当是长得独特、跑得快的土狗。这两只狗平时谁来喊它们都不搭理,也没人知道它们的名字,便按照颜色起了名。
“你骂谁是狗呢!”
大嗓脾气爆嗓门还大,阿乔入营第一日他就上赶着找麻烦。此时,他的棍尖离闹事之人的鼻翼越来越近,何老十见状赶忙上前喝道:“住手!第九营好好的人不当,偏要做妘氏的看门狗,天天在营里乱吠,与他们计较作甚?”
六个步兵营,除了第九营都没吃饱。
第九营的待遇一如往常,熬出米油的粥配咸菜,偶尔还有小孩拳头大小的肉包子,吃的比村子里的普通人家还好。
阿乔在吟水村时,跟着薛望也不过米粥咸菜白馒头。
庄稼人手巧,村子里鲜少外出买物件儿,大多能自给自足,少用铜钱银子,偶有抵药费的鸡蛋,薛江氏便给每人煮一个白白胖胖的水煮蛋,薛乐能咿咿呀呀的高兴半天。
腹中饥馁,阿乔捂着肚子,冷眼旁观这一触即发的闹剧,大脑飞快运转,思考着怎么从这闹剧中获得点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