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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帐篷

作者:老天鹅啊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冯玉觉得自己的推测还挺合理的,但是经历过太多次错误的“合理推测”,导致她现在很难再信任自己的逻辑思维。


    但是那话怎么说来着?做学问就是要大胆假设,小心求证。


    做个假设又没什么大不了,反正她现在假设阿那席拉的目的是要做大汗。


    所以历史上有女大汗吗……原世界的历史中肯定是没有,难办的是这也不是原世界。


    桀族是个母系民族的证据加一。


    冯玉的这具新身体显然是有日子没吃上正经饭了,挨打时光顾着疼,这会儿一沾上吃食,立刻就狼吞虎咽。


    其实她知道几案上大半都是牛羊肉,属于发物,对她的伤口愈合很不利,但饿极了也管不了这许多。


    而那奇力古,分明吃相不比她好看什么,偏还高声取笑:“北地男儿皆知冯大人风姿绰约,若要叫他们见了你如今模样,怕是要大失所望啊!”


    冯玉哪在乎这不痛不痒的嘲笑,囫囵个儿咽下食物,酒碗一举张口就来:“喀扎真折煞小人。能得查库汗一口饭吃,已是受了大恩惠,落魄至此何来风姿?若论北地男儿心之所向,定是喀扎您这般的豪杰……”


    完了,马屁拍马腿上了。


    虽说以貌取人不太好,但奇力古看上去比阿那席拉还年长些,这体格子也是一拳能把冯玉抡飞的水平,再加上那一脸的标志性刀疤……


    她应该不会很受异性欢迎。


    冯玉正绞尽脑汁想着怎么谢罪,却听奇力古又是一阵大笑:“哈哈哈,冯大人快人快语,这点倒讨喜得很啊——来吧,冯大人,干!”


    *


    ……这北地男儿,不会是真喜欢这种类型的吧?


    这么一说打从穿过来到现在,冯玉还没照过镜子,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长啥样。只不过看身高体型,和之前的身体似乎很相似,所以她一直当自己还长以前那样。


    当然,现在照镜子其实也没意义,因为她完全是鼻青脸肿的状态,照也照不出个所以然来,只会更深刻地提醒她她现在有多凄惨罢了。


    这么一想,冯玉险些吃得哽住,心里一个委屈,眼泪就直往上冒。


    她到底也不是完全不要尊严的,硬生生转移注意力把泪水憋了回去,是不想再给奇力古发挥的空间。


    止疼的药水差不多也快过药效了,冯玉身上又开始那种撕裂般的痛,唯一能做的是多喝两口酒来自我麻醉。


    好在狱卒乌布尔很快去而复返,一进帐便两手抱拳:“喀扎,冯大人的营帐已添置妥当!”


    刚巧这顿简单的晚宴也行至尾声,有仆从为三位大人奉上水盆洗手,侍奉冯玉的恰好还是那个小鹿眼。待冯玉将一手油污洗净,他还拿了干净帕子给冯玉擦手,四只手就这么在一块儿帕子里来回摩挲,搞得冯玉脸都红了。


    放在以前,哪有这么帅的男人会这样照顾她,还跟她手拉手啊。


    现在冯玉后悔喝那么多酒了,因为她一喝醉,就会跟人掏心掏肺:“你真好看,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男人。”


    小鹿眼明显一惊,手也往后缩了半寸。


    而冯玉醉酒后还有个特征,是胆子会变特别大。


    她“刷”地一探手,又把小鹿眼的手抓回手心,抓得还挺紧:“你是第一个给我擦手的人。真的,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从来没有……”


    然后她就绷不住了,一边发出打鸣般的哭声,一边把头往四手交握的帕子上埋:“我不想哭的,我本来不想哭的……啊……”


    再后来的事冯玉就不记得了,她只知道自己在震天响的大笑声中,被一路扶着进了一个帐篷,然后烂泥般栽倒在床上。


    迷糊间有人过来脱她衣服,一点点剪开那件已经被血黏在皮肉的里衣,然后小心地给她上药包扎……


    *


    冯玉有想过会不会再喝晕一次就能穿回去了,但显然没有。


    睁眼她看到的是帐篷的尖顶,挣扎着想起身,却发现自己已经被缠得木乃伊一般。


    也不知道是男的缠的还是女的缠的……算了,医者仁心。


    费了一番工夫,还是坐了起来。


    帐篷内仅她一人,反倒带给她些许安全感。就这么坐着缓了一会儿,宿醉的脑子才开始转圈。


    她试图整理自己现在的处境——


    是的,桀族大概率是个母系民族,女子掌决策。这也解释了中原方面为什么培养女官来和这个民族搞外交,因为在这里,女子比男子更受尊敬,真要是派个男人过来,反倒显得不够重视。


    现在冯玉算是已经逃离那个炼狱般的刑房了,按奇力古的意思,是要她在查库汗部住到老死——嗯,就是一辈子啥也不用干就有屋有床有吃有穿,多么令人痛不欲生的惩罚。


    如果是原主的话,大概会很痛苦吧,从此无法回到故土,无法再为大昭效力。


    但是冯玉就觉得还好,反正中原对她来说也是陌生的地方,就在这儿过也没什么,只要别再打她,哪怕往她帐篷上砸点鸡蛋菜叶她也认了——虽然这儿也不像是能养鸡种菜的地方。


    这么想着,她摸索着下床,一瘸一拐地走到门边,撩开门帘。


    嘿,干干净净,也没人在她帐篷上泼牛血扔羊粪,连块臭石头都没有……顶多是她这帐篷选址有点偏,距离帐篷聚居地有个几十米距离,看上去就好像她被孤立了。


    这简直是太好了。


    外头寒风凛冽,冯玉把那件狼毛大氅裹上,就杵在门旁看景。


    一旦接受了这是“我家”的设定,再看这开阔雪景,孤寂感便淡去不少,取而代之的是苍茫大地带来的绮丽与震撼。


    这样辽远无边的空白,这样四野无声的静默,是住惯城市的冯玉从未有过的新奇体验。


    所以穿不回去也未必是坏事吧,至少之前让她焦头烂额的求职困境就此不存在了,还在这壮美如画的地方得了间属于自己的帐篷……


    冯玉短暂地惬意了一下,但很快意识到自己的现状倒也没有那么乐观。


    北地人不能让她死,所以肯定会保障她最基本的生活需求,可要想活得舒服点,那还是得靠自己。


    就比如,吃食上可能饥一顿饱一顿地吊着她的命,真要是想顿顿吃饱吃好,还是得琢磨琢磨办法;而且她现在能暖和和地站在这儿看景,那是因为屋里正燃着炭炉——估计是怕她昨夜喝醉直接冻死在这儿吧,但漫漫冬日里是否总能有充足的炭火送到她这里,却很难说。


    冯玉四下看看,找到生炭炉用的火钳,扒拉着把炉内未燃的碳一块块夹出来堆在角落,以备不时之需。


    在这万籁俱寂的一方天地中,由远及近的马蹄声便格外清晰。


    冯玉听得手上一顿,放下火钳准备去瞧,便听外面高声唤她:“冯大人!”


    于是赶忙快走两步,门帘一掀:“阿那席拉喀扎!”


    圣人阿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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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席拉从高大的马匹上一跃而下,精神面貌仿佛她才是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哈哈,昨晚这酒一喝,今日冯大人气色明显见好啊!”


    冯玉低头苦笑:“喀扎取笑我了。我这人酒品堪忧,昨晚干了什么我自己都不记得了。”


    “我倒觉得三生有幸,能看到和传闻中不同的冯大人。”阿那席拉说着把手上的两个口袋往帐门口一堆,“今日我便要启程回巴加布鲁了,这两个口袋一个是冻面饼,一个是腊肉干。若是这边偶有疏漏,忘送吃食什么的,这两样也可以帮着对付几口。”


    冯玉就这么怔怔地看着她,一时没说出话来。


    太完蛋了,按说冯玉穿越之后过得是相当惨,但是总有这种莫名奇妙的场景,让她想问一句“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她觉得可能是无功不受禄的思想,于是试图打开天窗说亮话:“喀扎,您救我离开地牢,又赠我救急饭食,我到底该如何报答您呢?”


    谁知阿那席拉大手一摆:“我早说了,我就是敬重冯大人年纪轻轻能有如此气魄胆识。未能让冯大人彻底脱离苦海已是遗憾,还谈何报答?”


    这倒是,虽然在查库汗部底下讨生活冯玉也能接受,但傻子也能看出跟着阿那席拉日子会更好过。


    她心脏怦怦直跳,几乎想说趁现在没人要不我们骑马跑吧,但定睛一看不远的营地那里,有几个巡逻人影时不时就往她这儿看一眼。


    那她也不好跟阿那席拉提这要求了,只能泄气道:“不,喀扎的恩我定是要报的……”


    她还不忘呼应一下自己的人设:“只要不涉及大昭,愿为喀扎效犬马之劳。”


    言下之意是“只要你有需要,能帮的我肯定帮,所以有机会带我走时记得捞我一把”。


    阿那席拉摇头笑笑,转头便飞身上马。她在马背上低头看着冯玉:“冯大人多加保重,有朝一日,我们定能在巴加布鲁开怀畅饮!”


    “喀扎也保重!”


    随着冯玉这样的一声道别,阿那席拉便掉转马头,和不远处等候的随从们一起,向着巴加布鲁部营地方向飞驰而去了。


    *


    所以冯玉这曲了拐弯的说话方式到底是打哪来的呢?


    是从系里那些老教授那学来的。


    老头们可会整这套了,一句话八个弦外之音,系里总共就那点儿人,一天天撕得跟朝斗似的,没点文化都听不懂他们互相在阴阳啥。引经据典春秋笔法,人前笑谈背后捅刀,学习生涯最后三年最不缺的就是瓜。


    冯玉不觉得一个部族首领会比这些老头单纯,更信奉一句“任何关系本质都是利益交换”,哪怕人世间的父母、子女、夫妻,大多也逃不过这个定律……除了她跟小佳。


    呜呜呜,我苦命的佳啊,过失致人死亡到底要蹲几年啊。


    冯玉心下悲戚,又抬手抹了抹泪,准备回屋给自己热个饼子吃。


    却听又是一阵马蹄声——这回是匹矫健秀气的骏马,脚步都比上一匹轻盈欢快。


    冯玉回头看去,只见那身着羊皮的俊美男子策马而来,看势头像是要冲她帐篷里去。


    但还是利落地拉住了缰绳,嘴上“吁”得一声,稳稳将马儿停在了冯玉身边。


    剑眉星目,猿臂蜂腰,声音也颇有磁性:“……你醒了?”


    至此,冯玉终于有机会再度端详他的长相,细品他的声音。


    而她对此的评价是——这必不是个太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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