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片雪花堆积在墙头上,新年伊始,京城却淹没在一片死寂之中,没有丁点儿喜庆的氛围。
偶有几个孩童在街道上嬉闹,一头扎进雪堆里,转眼间冒出几个小雪人,添了几分生气。
正心塔上,江黎发间又冒出许多白丝,苍老了许多,他望着守了三十余载的皇城,叹道:“想当年,我们三个在此聚首,还都是个年轻气盛的小伙子,转眼间也都满头白发了,这天下啊,该是孩子们的了。”
苏清端茶的动作一滞,“陛下要退位?”
江黎咳了几声,“朕为祎儿铺好了路,剩下的就靠他自己走了,有那几个孩子在,问题不大。”
纪明盛大口大口喝着烧酒,浑身暖了许多,他夹起一片藕塞进口中,“要不说姜还是老的辣,就像这菜,心眼子多,得亏是好心眼子。”
江黎为了钓大鱼,设计让纪明盛假死,安排他做苏清的护卫,以防万一,还让陆宜在外接应,一连串的计谋,只为扫清太子登位路上的障碍。
江黎哼道:“不然呢?像你一样就长了个带兵打仗的脑子,死都死不明白,要不是有余小将军在,你回京路上说不定就没气了。”
回想起天牢那夜的对话,江黎就窝着一股火,还说什么做厉鬼都不放过他,纪明盛想当鬼,他这个皇帝当然有求必应。
“还好陛下没老糊涂,差点儿真成鬼了。”纪明盛想起那几个孩子,叹道,“后生可畏啊,陛下要退位,那臣也该解甲归田了。”
他本计划击退南椋国后,就上奏请辞,解甲归田好好陪女儿,颐享天年,哪曾想人老了还得经历这么一遭。
苏清:“那臣也……”
江黎:“你不行,你还得替朕看着这群孩子们,别再乱起来。”
苏清摇头哀叹:“可怜臣这一生无妻无子,人老了还要被你们欺负。”
“呵,别以为朕不知道,宁萱认了你做干爹,再说了小珩也算你半个孩子,少在这装可怜。”
“什么?!”纪明盛一掌拍在桌子上筷子折了半根,一军将领的威严也不是盖的,菜碟吓得都跳三跳。
“你这个老东西趁人之危,居然哄骗萱儿认你做干爹,厚颜无耻!”
“小萱已经嫁给小珩了,小珩算是我的半个孩子,那小萱认我做干爹有问题吗?”苏清淡定地喝茶,笑了笑,“都要当外祖父的人了,也不知道稳重点儿。”
纪明盛哼道:“没经过我这个老丈人的考验之前,我可不认他做女婿。”
“你看你这人,先前求王府护下小萱,现在翻脸不认人,小珩我看着长大的,我亲自教的,多好一个孩子,还需要你考验?”
“就因为是你教的,我才要考验考验。”
“小心输给小珩,你这个镇国将军的威名可就没喽。”
一个苏御史,一个镇国将军,两人像个小孩一样你一句我一句斗起嘴来,江黎时不时劝和两句,三人吵吵嚷嚷,恍惚间,江黎仿佛又看到了当年把酒欢歌,意气风发的三位少年郎。
—
江黎苦心谋划,终是在临终前,为太子铺平了这条路,他命白玟入御史台,封余白瑛为昭勇将军以助太子安定天下。
是日,景星庆云,抬头见喜。
江黎退位,庆公公宣旨:“朕承天命,御宇三十余载,夙夜忧勤,惟恐负苍生之望。今岁星西垂,龙体日衰,难复躬亲万机。太子江祎仁孝聪颖,德彰四海,深肖朕躬,宜嗣大统。兹传位于太子,改年号承平,以应天心,以顺民意,由世子江砚珩在旁辅佐。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退位后,江黎自知时日不久,守了这座皇城三十余载,他不愿在此长眠,闹腾着要寻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和纪明盛互骂了一句“糊涂的老东西”后,拍拍屁股走人了。
太子江祎继位后,先是将朝堂清理了一遍,经白玟多次上奏,江祎下令女子也可参加科考,入朝为官,后又特命今年的除夕夜不作数,将其挪至元宵节,届时举国同庆,去去晦气。
自此阴霾散去,天下安定,海晏河清,京城慢慢恢复了往日生机。
除夕夜纪宁萱晕倒后,纪嘉林快马加鞭赶回来给人把脉,这才得知纪宁萱已怀有身孕,好在腹中孩子无事。
纪嘉林开了几副安胎药,初期小姑娘情绪波动大,动不动就落泪,江砚珩便寸步不离地守着人。
何兰玥得知此事,乐不可支,忙前忙后开始与亲家商量补办大婚的事,最终二人决定定在元宵节那日,喜上加喜。
为了照顾纪宁萱的时好时坏的情绪,陆青汐,江思晗和尤蓉蓉整日找些新鲜玩意儿逗她开心。
江眠得知喜讯也来看望纪宁萱,说定是那日的祈祷被神仙听到了,二人才一同有了宝宝,于是一行人又去洛云观还愿。
纪宁萱从大殿内出来,不知不觉走到了姻缘树下,她望着古树发呆,望着望着,眼角不自禁变得湿润。
“怎么又哭了?”
江砚珩拿来绒毛披风裹住她,轻柔地为她擦泪,小姑娘的鼻尖眼眶红红的,泪眼朦胧地看着他,见她这副样子他就心疼的不得了。
纪宁萱埋到他怀中,吸了吸鼻子:“我想阿爹了。”
江砚珩揉揉她的头,他知道她其实是在说想哥哥了,他低叹:“那今晚回岳父那边住,好不好?”
纪宁萱点点头,“那你要陪着我。”
小姑娘现在不止爱哭鼻子,还黏人的很。
江砚珩捏捏她的脸颊,眉峰轻挑:“岳父把我赶出来怎么办?”
纪明盛现在处于老丈人看女婿还看不顺眼的阶段,说是没过他这关之前,两人就不算夫妻,有孩子也不怕,大不了他养女儿一辈子,若不是女儿时常黏着江砚珩,他就把人留在纪府住着了。
对此,何兰玥和江白表示他们可不管,反正儿媳认定了,婚期定好了,至于怎么把人娶回来,就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那你翻墙过来,我偷偷给你开门。”
江砚珩好笑道:“好。”
“天色不早了,雪还没化完,下山路不好走,我们回去吧?”
纪宁萱抿抿唇,依依不舍地看着姻缘树,突然道:“人真的有来世吗?”
如果有的话,哥哥和许姐姐是不是可以……
江砚珩立刻领悟了她的想法,牵着她的手走向小道士:“可否替别人抛姻缘牌?”
纪宁萱满怀期待地看着小道士,眼眸亮晶晶的,叫人不忍拒绝。
小道士没遇到过这种情况,纠结半晌,空濛真人不知何时来了此处。
他递给纪宁萱一块木牌,笑道:“此生缘虽尽,来生缘可续,夫人既放不下,便为他们抛一次吧,会有个好结果的。”
夕阳西下,云霞映射出橙色的光辉,微风乍起,枝干上木牌踩着风翩翩起舞,宛若风中精灵。
得到想要的结果,纪宁萱笑眼弯弯,挽着江砚珩朝外走去,余辉下两道身影拉长,声音逐渐淡去。
“夫君,我饿了。”
“想吃什么?”
“玉华街的白糖糕,给阿爹也带一份,还是两份吧,阿爹胃口大。”
“好,都依你。”
—
年假结束后,各大臣开始照常上早朝,江砚珩也开始忙碌起来,集中处理完手头上的公务,便早早回府陪着纪宁萱。
江砚珩不在的时候,陆青汐几乎日日都来找她,二人在京城各处逛了逛,再者就是去找江眠闲聊,纪宁萱倒也不会觉得无聊。
只是自从她有孕之后,王府每个人都对她紧张的不得了,生怕她磕着碰着,射箭也不能碰,她现在每日除了吃就是睡,四肢都快生锈了。
落雪给她找了点事干,给未出生的宝宝绣些小衣服小鞋子,不过在江砚珩看到她指肚上的伤口后,这件事也被禁止了。
日子一天天过得飞快,元宵节前三日,落雪摇头晃脑地给纪宁萱精心打扮了一番,纪宁萱看着这一身华丽的衣裙,又看了眼外面将要落山的金轮,疑惑不解。
“打扮成这样,今夜王府有客人要来吗?就算有客人来,我打扮成这样不是喧宾夺主吗?”
“没有客人来,夫人生得好看,不打扮好看些岂不是浪费了这么多首饰。”落雪挑了一对翡翠雕花耳环给夫人带上,笑意融融。
雪翎也跟着笑眯眯的,“这支簪子好看,戴这支。”
“你们俩有事瞒着我?”
两人异口同声:“没有!”
纪宁萱正要“逼问”两人,江砚珩正巧下值回来了。
她笑盈盈迎上去:“忙完啦?”
江砚珩温柔地看着她:“嗯,今夜外面还挺热闹的,我们出去逛逛?”
肯定有猫腻。
纪宁萱眯起眼戳了戳他的胸口,“这么巧,我刚梳好妆,你正好要带我出去玩,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落雪和雪翎东张西望,突然忙碌了起来,更加可疑了。
江砚珩牵住她的手往外走,“跟我出去就知道了。”
—
素月当空,清辉万里。
纪宁萱一路上再三逼问有什么事瞒着她,撒娇攻势都用上了,可惜某人嘴巴紧得很,把她亲得晕头转向后糊弄了过去。
纪宁萱掀开帘子企图探究出马车的行驶路线。
新年至元宵节这段时间,江祎下令取消宵禁,或许是因这个新年太过沉重压抑,京城几乎是整天整夜地亮着灯盏,势必要把喜庆的氛围拉回来,街道上人声鼎沸,小贩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一个比一个起劲。
有两家猜灯谜碰巧摆在对面,两个摊主为了拉客,花样百出。
忽地,一盏花灯入了她的眼,纪宁萱眼眸亮了亮:“那盏花灯好漂亮,是条锦鲤诶,我们去猜灯谜吧。”
两人下了马车后才发现,这两家猜灯谜的终极大奖均是锦鲤,两家摊主叉着腰谁也不肯让谁。
“我家的精致,夫人来我家猜。”
“我家的可是我爷爷亲手做的,做工不知比你好多少倍!”
纪宁萱惊道:“你不是那日卖木雕的摊主吗,改行了?”
摊主也认出纪宁萱,喜道:“元宵节喜庆,就让我爷爷扎了几盏花灯卖着玩,除了花灯还有不倒翁木雕呢,夫人来我这边猜吧。”
“我这灯谜比她的有趣,除了花灯还有香囊,玉坠作为奖品,夫人来我这边猜。”
两人你来我往,生怕有人拿不走那花灯似的,对上两位摊主热情殷切的眼神,纪宁萱陷入苦恼,江砚珩替她做了决定:“不知道选哪家的话,那我们就都要了。”
一刻钟后,江砚珩将灯谜各猜了一遍,摊上的奖品都被他们赢完了,两位摊主情绪一时激昂,没想到遇到一个厉害的主,那表情明明想哭,却又不得不勉强维持着笑,毕竟是他们自己招来的。
纪宁萱好笑地看着他们,指着锦鲤花灯说:“我们就要那锦鲤花灯好了,多了也拿不完。”
一听这话,两位摊主仿佛得到了水的鱼儿,重新活了过来,连忙拿下花灯递给纪宁萱。
纪宁萱提着两盏花灯,步子雀跃,发丝也跟着染上了喜悦,“两只锦鲤,我可真幸运。”
江砚珩看她笑,嘴角不自禁翘了起来,他接过一盏花灯,温暖的掌握住小姑娘的手,“嗯,夫人就是天底下最幸运的。”
两人沿街走着,纪宁萱兴致高昂,不知不觉过去了半个时辰,遇到卖糖葫芦的小贩,她一口气买下了一整扎,分给落雪,雪翎两串,其余的打算拿回去分给忠叔他们。
但纪宁萱吃了两三个就没胃口了,由于怀孕,她的口味千奇百怪,今日想吃酸的,明日想吃甜的,但每次吃两三口就不想吃了,都是江砚珩替她吃掉剩余的。
她顺手就给了江砚珩,软声道:“糖葫芦也是幸运之物,分给夫君一半吧。”
江砚珩对她这副样子毫无招架之力,习以为常地帮她处理掉了剩余的几个。
纪宁萱小手灵活地撬开他的五指,与他十指相扣,状似无意问道:“我突然想起来,之前夫君说天下独一份的无价之宝是什么宝物啊?”
“夫人聪慧,不如猜一猜?”
纪宁萱走到他面前,眼眸中似有星河流转,映照出江砚珩柔和的神色,调笑道:“不会……是我吧?”
江砚珩笑而不语,横抱起她往回走,“今夜还有别的事,改日再来玩。”
纪宁萱对他避而不答的态度非常不满,“你笑什么,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我猜错了吗?”
“没猜错。”
瞥见他泛红的耳尖,纪宁萱憋笑,嘴角泛起戏谑:“夫君也会害羞啊,你那么早就喜欢我了?”
江砚珩将人抱上了马车,浅笑道:“秘密。”
“夫妻之间要坦诚相待,不能有秘密,快告诉我。”
江砚珩长臂一伸把人揽到了怀中,大掌在她腰间揉捏,眉峰轻扬:“我和夫人还不够坦诚相待吗?”
纪宁萱小脸蓦地一红,两人说的根本不是一回事!
她换了个问题:“我们到底去哪儿?”
越不告诉她,她就越好奇。
江砚珩终于舍得透露一点点信息:“纪府。”
不多时,马车平稳地停在纪府门前,不等纪宁萱下马车,就听见陆青汐兴冲冲的声音,“萱宝,你终于来了!”
纪宁萱讶然:“汐汐怎么在这?”
陆青汐神秘兮兮道:“进去就知道啦。”
纪宁萱一头雾水地进了纪府后,简直惊了,除了陆青汐外,尤钰,卓恒,江眠,江芸芸,江祎,白玟,余白瑛等人都在,甚至还有江灵,可以说是与她相识的好友全聚齐了。
她看向江砚珩:“怎么这么多人?”
江砚珩笑道:“当然是给我家夫人补办生辰宴,也是团圆宴,小满当然要圆圆满满才好,我不想你记忆中的生辰全是些糟糕的坏事。”
十几年中,她失去了阿娘,失去了哥哥,失去祖父,甚至差点儿失去阿爹,她甚至曾怀疑自己上辈子是不是杀人放火,今生才会亲情缘薄。
纪宁萱看向四周,亲人,爱人,挚友齐聚一堂,今夜全都为她而来。
她心里暖融融的,趁着无人注意,踮起脚尖迅速地亲了他一口,“谢谢夫君。”
“嘿,被我看到了哦。”陆青汐慢悠悠地端着一盘红薯飘过。
江芸芸凑到两人身边,捧着一个小礼盒,咧嘴笑道:“嫂嫂,这是芸芸选的最大的一颗夜明珠,晚上睡觉不会害怕哦。”
“嗯,谢谢芸芸,嫂嫂很喜欢。”
江祎也凑了过来,他不会选礼物,就可着价值昂贵的选了几件。
“堂兄,嫂嫂,元宵节的烟花让朕来安排吧?”
“芸芸也要放烟花!”
作为生辰宴的主人翁,生辰礼自是少不了的,不一会儿的功夫,纪宁萱收的生辰礼就堆成了一座小山。
江灵依旧是傲娇地昂着下巴,一口气送了十几件礼物,“元宵节之后本公主就跟着表姐回外祖父那里了,这些就当提前送你孩子的满月礼,生辰礼喽。”
纪宁萱颇为意外:“我还以为三公主会和叶大人喜结良缘呢。”
江灵一听这话,气呼呼道:“纪宁萱你在咒我吗!我们俩能是良缘吗,虽然说他帮了父皇,勉勉强强还算是个好人吧,但本公主和那种人绝不可能,本公主要自己选夫婿,首先武力上要胜过我,长相要与本公主相配,才华也得出众,绝不能是叶知非那种一板一眼的呆子。”
纪宁萱:“……”
她没记错的话,三公主除了射箭会一点,好像没什么武力吧,不过论傲气凌人的气势确实没几个人比得过她。
“三公主说人坏话至少也避着点吧,臣都听到了。”
叶知非板着脸,三公主不想和他结亲,他还不想呢。
江灵“嘁”了声,耸了耸肩:“你听到又怎样,本公主说人坏话也是大大方方说,听说你自请去各地探察民情,可别是偷偷跟着本公主跑去西北吧。”
“那三公主还真是多想了,臣可没兴趣跟着三公主。”
两人的嘴皮子谁也不饶谁,江灵牵着江芸芸走开了,边走还边叮嘱:“小五记住了,以后可不能找这种男人作夫婿。”
叶知非:“……”
宴席开始后,纪明盛喜笑颜开,先是说了一番喜庆话,后面就开始拉着江砚珩比拼酒量,由于人数众多一张圆桌坐不下,这次宴席的形式也没拘着,菜肴点心整整齐齐摆在桌上,长辈一桌,小辈一桌,大家各聊各的。
长辈之间一聊起来,聊着聊着就会扯到小辈身上,尤其那些到了年纪尚未婚配的是重点谈论对象,陆青汐,尤钰无一幸免。
陆青汐受不了唠叨,悄咪咪躲在一旁,与纪宁萱聊到兴头上,一时贪杯喝了许多酒,面颊酡红,比上了胭脂水粉还要妩媚。
她抱着纪宁萱呜呜哭起来,“我家萱宝就是天底下最好的,后半生都要开开心心的,生辰每年也要好好过,热热闹闹的过,许姐姐阿宸哥哥和伯母肯定都希望你幸福,我们还要当一辈子的好朋友……呕……”
纪宁萱好笑地拍拍她的背,“嗯,我知道的,我和汐汐是一辈子的好朋友。”
酒的后劲上来,陆青汐摆摆手:”萱宝离我远一点,别熏着你肚子里的宝宝。”
纪宁萱见她醉的厉害,起身带着落雪和雪翎去厨房熬些醒酒汤,又担心她醉酒乱跑,便将人托付给了小侯爷。
尤钰夺过她手中酒杯,蹙眉道:“陆大小姐酒量不行,还敢喝这么多酒?”
看着眼前乱晃的人影,陆青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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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揪住他的衣领,打了一个酒嗝,“我陆青汐酒量不行?我能喝倒九头牛都不带醉的,有本事你和我比一比。”
“我不和醉鬼比。”
“呵,怕了吧。”
“甘拜下风。”
他才不和一个醉鬼计较。
陆青汐站不稳,一个劲儿地要往地上躺,受到一股大力的拉扯,她不耐地蹙起眉,“拽我干什么!”
“那你躺地上丢人现眼吧。”
尤钰突然松了手,陆青汐脚下一个踉跄扑到了小侯爷怀中,感受到怀中混着酒香的香甜气息,尤钰身形一僵,手都不知道朝哪放了。
“陆青汐你站好。”
“丢人现眼?”陆青汐抓着他腰侧的衣裳作为支撑,站稳后她揪着尤钰的衣领,狠狠道:“你要是敢把我钻过狗洞的事泄露出去,我一定会宰了你。”
尤钰哼笑,故意逗她:“嘴长在我身上,难不成陆大小姐还能日日夜夜看着我?”
“日日夜夜看着你?”陆青汐重复着他的话,费力思考了一番,仰头凑近他,“那不是你夫人要做的事吗?我又不是你夫人。”
尤钰本就是随口一说,被陆青汐这么一解读,这句话彻底变了味,不知怎的,他脑中浮现出纠缠在一起的姻缘牌。
女子嫣红的软唇近在咫尺,因喝了酒的缘故,显得愈加水润,尤钰突感口干舌燥,他不自在地别开脸,清晰地感知到胸腔中砰砰乱跳的心。
他好像乱了。
片刻后,他又听见陆青汐说:“当你夫人,那可太惨了。”
尤钰:“……”
平静了。
月色溶溶,纪府内闹哄哄一片,一派热闹欢腾的景象。
陆青汐开始撒酒欢,嚷嚷着要做小家伙的干娘,尤钰当仁不让要做小家伙的干爹,两人甚至打赌这个孩子是男是女,陆宜揪着她耳朵灌进醒酒汤,陆青汐这才彻底老实。
何兰玥握着纪宁萱的手,笑道:“男孩女孩都好,我都喜欢,萱儿不要怕,第一次做母亲也不要紧,母亲会陪着你的。”
江思晗和尤蓉蓉异口同声:“我们也会陪着嫂嫂的。”
“表兄也在!”卓恒在旁边捣鼓着火堆煨红薯,不甘示弱,“上次红薯没吃到,表兄给你补回来。”
纪嘉林看着那旺盛的火势,嫌弃地皱了皱眉:“都烤成焦炭了,你自己吃吧,我们小满可不吃这东西,来,三叔给小满夹个大鸡腿。”
“坏了坏了,烤过头了!”卓恒一惊一乍赶忙去扒拉红薯。
“皇帝哥哥,这种东西也能吃吗?”江芸芸指着几个黑漆漆的不明物体。
江祎:“可能你卓哥哥口味比较特殊,咱普通人不和他比。”
饭桌上七嘴八舌地吵着,纪宁萱却并不觉得闹腾,甚至喜欢这样的吵闹。
江砚珩不知被灌了多少酒,安安静静地坐在她身侧,像是在听夫子上课的乖学生,他平日里从不沾酒,纪宁萱还是头一次见到醉酒的江砚珩。
她在桌下悄悄勾起他的手指:“难受吗?”
江砚珩笑了笑,眼神有点呆滞,“还好。”
纪宁萱见他这副样子,起了坏心思,“我是谁啊?”
“我夫人。”
“那……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夫人的?”
江砚珩抬手撩起她耳边的碎发,眸底泛着笑,月光下衬得他眉眼愈发柔和,纪宁萱愣愣看着他墨瞳中小小的自己,觉得自己好像也醉了。
江砚珩将人拉近了些,清浅的呼吸混着酒香洒在小姑娘耳畔,低醇的嗓音直直传到她心底,“我对夫人一见钟情。”
说完这句,江砚珩轻笑起来,不知是不是醉酒的缘故,纪宁萱只觉贴在她颈侧的耳尖发烫,耳垂上蓦地贴来带着凉意的唇,惊得小姑娘心跳漏了一拍。
江砚珩直起身子,看着她的眼睛,神色认真:“等我来娶你。”
宴席直到后半夜才散去大半人,除了喝醉的纪明盛和苏清。
纪明盛一开始拉着江砚珩喝酒,对他千叮咛万嘱咐,说要是敢对他女儿不好,他就提刀砍了江砚珩,大卸八块!
与江砚珩喝得尽兴了,转头拉着苏清开始喝酒,纪明盛在军中早已练出了酒量,意识倒还清醒,反倒是苏清喝得酩酊大醉,纪宁萱命人给他们喝下醒酒汤后,着人将其送回了府。
因大婚定在元宵节,按照婚礼习俗婚前三日新郎新娘不能见面,虽说二人早已是夫妻,但该守的规矩还是要守,江砚珩便没在纪府留宿。
热闹散去,纪府重归平静,纪明盛望着清冷月色,长叹了口气,“萱儿,跟阿爹去见见你阿娘吧。”
他推开祠堂的门,粗糙的双手拂过冰冷的牌位,湿润了眼眶。
这一生他对得起天下百姓,唯独对不起他的孩子,他的妻子。
“阿月,我们萱儿啊也要嫁人了,都要当母亲了,我这个父亲当得不好,没能陪着她好好长大,也没护好她哥哥……”
纪宁萱红了眼:“阿爹。”
“今天萱儿生辰,不说不开心的。”纪明盛还像小时候那般拍了拍女儿的头,“乖女儿,你阿娘和你哥哥都希望你能幸福一生,所以咱生辰不要哭鼻子,要开怀大笑,这样你阿娘和你哥哥才能放心。”
这般说着,纪明盛自己忍不住先落了泪:“小时候还是那么小一个娃娃,怎么转眼就嫁人了?”
纪宁萱抱住阿爹,哽咽道:“阿爹要是想萱儿,萱儿就时常回来看阿爹。”
“好,阿爹就在这里等着萱儿。”纪明盛擦了擦泪,憨笑道:“阿爹的眼光还是不错的,一下子就挑了个萱儿中意的夫婿,你阿娘和哥哥说他们也很满意。”
纪宁萱破涕为笑:“那阿娘和哥哥还说什么了?”
“你阿娘说我们萱儿聪明伶俐,是个招人喜欢的姑娘,就是受苦了,把阿爹臭骂了一顿,你哥哥说他会在天上看着萱儿出嫁,要是有人敢欺负你,就让阿爹揍他们一顿。”
“阿娘夸我的只有一句吗,阿爹再问问。”
纪明盛尴尬地挠挠头,他肚子里的墨水就那么点,当初写情书给阿月都是他翻遍书本才凑成文雅优美的句子,突然来这么一下,想不出来那么多词了。
“多着呢,阿爹记性不好,记不住那么多,改日阿爹再来问问你阿娘。”
纪宁萱忍着笑意,继续追问:“那祖父呢,祖父同意这门婚事吗?”
纪明盛顿了顿,把老爹给忘了,他干笑两声:“只要萱儿开心,你祖父会同意这门婚事的。”
纪老爷子早些年与先皇有些交情,往深了说是和先皇的妹妹有些爱恨情仇,最终两人不欢而散,导致纪老爷子对皇家之人偏见颇深,尤其是在感情婚姻方面,这也是他不想让家中小辈与皇家人结亲的原因之一。
若是老爹还在世,世子要想娶萱儿,起码要历经九九八十一难才能征得他同意,估计靠近纪府都难如登天。
父女俩聊了一会儿,纪明盛担心累着女儿,便早早催人去歇息了。
夜色渐深,月光如水,圆月似是被人精心雕刻后挂上去的,圆圆满满,这是纪宁萱有生以来记忆最深刻也最喜欢的一次生辰。
—
元宵节至,红绸铺天盖地,满城锣鼓喧天,百姓聚在街头议论纷纷,都等着看王府娶亲,沾沾喜气。
在何兰玥的精心安排下,迎亲队伍须得绕大半个京城,浩浩荡荡的队伍喜气洋洋,一路上喜糖喜钱不断,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高喊着祝贺词。
沿途所经之处皆是江芸芸和纪安瑾使出吃奶力气撒出的花瓣,小孩子精力旺盛,十几筐花瓣,他们两个娃娃毫不费力就撒完了。
等到了纪府时,已是日暮时分,华灯初上,橙黄色的金辉宛若火焰在云层中奔腾,红霞满天,犹如一幅绚丽多彩的画卷,延续到远方,让人一眼望不到尽头。
有百姓惊呼:“火烧云,好兆头啊!”
“那这喜气我们可得多沾沾,保佑我们这一年顺遂安康。”
“那我可要多讨几块喜糖。”
“诶,新娘子要出来了。”
纪府内,纪明盛老泪纵横:“去吧,阿爹就送到这了,被外人看到有损阿爹的威严。”
卓恒接过纪宁萱,笑道:“阿兄送你出去。”
纪宁萱鼻头微酸:“好。”
凤冠霞帔的新娘,手持金丝团扇,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迎了出来,透过团扇,纪宁萱瞧见来人一袭红衣,乌黑的发高高束起,身姿挺拔,风采卓然。
火烧云翻滚在天边,覆下一片金辉,江砚珩透过团扇与她对视,大掌温暖有力地握住她的手,嘴角微微上扬:“看准了,可是小满要嫁的人?”
纪宁萱扬起笑:“错不了,是我的心上人。”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