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你这大道理讲起来倒是头头是道啊。”
月色之下,少年少女并肩而行。
陆霄逸调侃的声音让舒紫玥挑了挑眉。
“书读得多就知道了。”舒紫玥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
陆霄逸手指轻轻扯住舒紫玥的衣角,限制住了舒紫玥的动作。
舒紫玥回眸不解道:“你干什么?”
“你老实说,是书上说,还是你心底的想法?”
陆霄逸质问的话让舒紫玥怔愣一瞬。
她眼神有些慌乱地躲闪,却被陆霄逸抓了个正着:“书上说的。”
“口是心非。”陆霄逸很轻易就识破了舒紫玥的伪装,“你的那些话是说给林肖听还是你自己,你,应当有数吧。”
夜色如水,少女的心事轻而易举就被看破。
舒紫玥冷笑一声,笑意未达眼底:“大人,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若换作是我,我定不会像林肖那般只知种花种草,在陋室中懊悔。”
“那你当如何?”
“玉石俱焚,在所不惜。”
舒紫玥只回了陆霄逸八个字。
“好吧。”陆霄逸摊摊手,唇角边的弧度配上轻扬的眉,少年英姿尽显于此,“若林老有你一半狠厉,那也没我们什么事了。”
“若他有我一半狠厉,你恐怕进这里的第一日就在地牢见我了。”舒紫玥反唇相讥。
陆霄逸不置可否:“嗯,你说的也是。”
“那么接下来,该去‘收买民心’了吧。”舒紫玥道。
此计先为民意,但人心不可不防,以财诱之,可以增添几分把握。
而后便是将后路为他们铺好。
也就是让林肖为县令。
至于剩下的……
“我已飞鸽传书,将此事禀报给陛下。”陆霄逸慢悠悠道。
舒紫玥蛾眉微挑:“你这是想先斩后奏?”
“算不得,我只是很有把握而已。”陆霄逸抱臂轻笑,眉眼间都是自信。
他手指微曲,敲了敲舒紫玥的额头:“走吧走吧,赶紧回去休息,小爷我今天都要累死了。明日还有一场好戏要演呢。”
“嗯。”
*
翌日,真如陆霄逸所说的那般有一场“好戏”在等着他们。
天骤亮,便闻一个老妇人抱着自己的儿子在县衙前哭喊着。
“老婆子我这半辈子就养了这么一个儿子,而今这县令却想要了我儿子的命啊,快来人给老婆子我评评理啊。”
清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贸然出现这样的声音,所有人都被吸引了过来。
众人对这正在喊冤的老婆子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听说她家娃已经病了许久了……”
“是啊是啊,这些日子要是再没有钱去医治怕是……”
“害,这就是命啊……”
“吵什么,吵什么?!”
那些士兵叫嚷着冲了出来,一群人将百姓围住。
时明迈着步伐,跟在那些人身后。
他身后是县衙之上的匾额写着“明镜高悬”几个字,此时显得尤为讥讽。
“何事这么吵闹啊?”时明眉眼微挑,一脸不屑。
“就是你!!!”那老妇人抱着自己的孩子跪着向前走了两步,“就是你乱收税,害我丈夫惨死,害我孩儿有病无药医,你也配当父母官吗?!”
时明面对这些指责面不改色:“口说无凭,我何时这样做过了?你真以为乱说话乱造谣,本官就不能治你的罪了?”
“那你问问现在站在这里的百姓,你看看他们!”妇人声嘶力竭道,“你且问问他们我说的是否属实!”
时明的目光扫过在场各位。
他面上仍旧无一丝慌乱。
他知道这些平民百姓都会站在自己身边说话。
就如几十年前那般。
可这一次终归是要他失望了。
“对……她说得对,你就是扣了俺家的粮食!”
一个身着弊衣的男子大声喊出。
而后是愈来愈多的声音加入其中。
“俺们家去年的粮食被克扣大半,就是因为他!”
“我家孩子差点被冻死,就是因为他克扣我家钱粮!”
……
人们积攒了数十年的恨意,在这一刻汇聚、爆发。
时明往后退了几步,手颤着指向他们。
“你们一个个都反了不成?你们以为你们这么说,就能把我怎么吗?我告诉你,在这里就没有人治得了我!”
时明此话一出,众人瞬间安静。
山高皇帝远,这里确实是没有人能把时明如何。
“你,你们……”他的手指顺着众人指过去,“一个也别想逃!”
他冲着自己的侍从挥手:“给我上,拿下他们。”
“时大人,您这话说的未免也太早了。”
少年的声音坚定而有力,带有一丝威压,让人不寒而栗。
那些随从还没动手,就被另外一群人包围住。
人群之中散开一条道,只见一位约莫十七八的少年,踩着云头履,手上摩挲着什么东西,大步流星地走了出来。
而他身旁是一个少女,还有一个……
时明眯了眯眼,眼眸中闪过不可置信:“是你?”
那人赫然是林肖。
林肖冲他微微颔首:“是我,你很惊讶吗?”
“哈哈哈。”时明仰天大笑,“你该不会以为你这样就能赢我了吧,十多年前你一败涂地,如今也会是一样的结果。就几个人帮你说话,你以为这样就能奈我何了吗?”
林肖没有说话。
陆霄逸眉梢微扬,他将手中一直把玩的令牌摊开,让所有人都看清。
他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是吗?”
时明不以为意看去。
直到看清楚拿东西是什么,他才哆嗦道:“你,你是……”
“大理寺少卿为何会在此?”
陆霄逸满意地欣赏了他的慌张,这才悠哉悠哉地将令牌放回腰间。
“我呢,自然是收人所托,来这里,查你的。”
“大,大人,这其中定然是有什么误会。”
论时明如何猜也不能想到,当今大理寺少卿会是这么一个年轻人。
“误会?难道这里的百姓会说谎不成?还是说你怀疑本官的眼?”少年慵懒地双手环胸,唇角抿成一条直线。
“这……”时明额头大滴大滴的汗珠落下,砸在地面。
——“这里的百姓会说谎不成?”
多年前的情形,而今到底重现在他的身上。
只是这一次,是他罪有应得。
“时明,玩弄民意这一套,你该省省了。”陆霄逸从袖口中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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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一本“古籍”,狠狠砸在他的脸上。
“证据确凿,还请时大人,跟我们走一趟。”
时明跌坐在地,他定睛一看,那“古籍”极为熟悉。
“是你们?!原来那晚是你们!”时明拍打地面,仰天哈哈大笑,“我若是早知道,定不会让你们活着走出县衙的!”
“那恐怕是要令大人你失望了。”舒紫玥温和的声音响起,她默默挡在陆霄逸面前,“我们不仅活着出来了,还要把您送进去。”
“一步输,步步输啊!”
陆霄逸可没心情理会时明的自怨自艾,他挥手示意自己的下属将时明抓起来。
陆霄逸负手而立,对众人道:“时明为县令数年,公然违背明律。剥夺其县令身份,打入地牢。即日起由林肖,林老来担任县令。诸位可有异?”
“好!”
百姓早已受不了时明的剥削,换一个得他们心者,自是最好。
一切尘埃落定。
林肖于高台之上回首。
他看到了那个跪在地上的妇人,心中五味杂陈。
原来当年的他,渴望的就是这样的场面吗?
“爹,娘,秀娘,我是不是成功复仇了?”
他喃喃自语,眼神中流露出迷茫。
陆霄逸走近拍了拍他的肩:“林老,这只是第一步,未来的日子还得靠你。”
他与舒紫玥不可能一直在这里,接下来这个地方该如何走,还得看林老的治理能力。
林肖转身对他做了个揖。
“欸。”陆霄逸将林肖的手推回去,“林老,我只是例行公事而已。”
“不。”林肖清楚得很,“我一没报官,二与你们本就素不相识。是你们帮了我,帮了那个曾经的我。这个礼是我欠你们的。”
陆霄逸还想说什么,他的手被舒紫玥扯了扯。
他回头,看到舒紫玥无声冲他摇了摇头。
他释然一笑:“好吧,那我就收下林老您这个‘大礼’了。”
陆霄逸斜睨了一眼被押在地上的时明,他轻笑一声:“那我们现在就请时大人去地牢里歇歇吧。”
那些侍卫领命,很快将时明送了出去。
陆霄逸牵住舒紫玥的手,一道走了出去。
这一切显得都太简单了,让所有人都云里雾里的。
事实上,人、心缺一不可。
林肖看着那两个远去的年轻背影,陷入沉思。
他们先是以老妇人的遭遇引出民愤,虽说这些“民”也是提前安排好的,可若无真情实意或是威逼利诱,他们怎么肯配合?
而后以民意压垮时明,时明这些年在这个地方一方为大,早已觉自己拥有着绝对权力。
当他想用兵压制百姓,陆霄逸再带自己的人马出现,算是给时明在慌乱之中的最后一击。
步步算计,一步未错。
后生可畏啊。
林肖背过身去,凝视着这个自己前半生一直在观察的县衙。
他终于打破记忆之中的阴霾,走入这县衙。
陈旧的木材还有些许脱落的红,天边忽而出现一丝亮光,原本暗淡的色,在这一刻又重新显露出当年的亮泽。
是父亲牵住他的手,跟他描述的那般。
——“愿为出海月,不作归山云。”
这一条路他走了几十年,走到最后只剩自己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