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太后提早离席，不久之后皇上自太和殿出迟迟未归，新纳的三位娘子也相继离开，如今殿内只剩臣子使臣，推本换盏倒更畅快。
姜少琮本就不喜这种喧闹场合，好不容易挨到散场即刻起身提步就走。
将出殿门，一个眼生内侍快步行至近前，声色恭敬：“姜大人，我家娘娘有话要同大人讲，烦请移步这边。”
听及“娘娘”二字，姜少琮眉梢一沉：“本官同你家娘娘不熟，没什么好说的。”
他转身就走，内侍一句话让他顿在了原地：“娘娘所说事关太后娘娘，还请大人移步一叙。”
姜少琮绷紧眉梢，迟疑不过片刻便调转脚尖随着内侍的方向去了。
太和殿后门，晏妼柔正一脸焦色站着。看到不远处一前一后两个人影朝这边来，眼角总算晕出抹笑来。
两人行至近前，内侍识趣退下，站在身后的大宫女柳素也退到了门外，还贴心将门掩上。
姜少琮无声皱了下眉：“不知娘娘唤臣前来所为何事？”
语气淡漠，称谓生分，才将爬上眼角的笑意顿时消散：“没什么要事，就是听闻前些日子你因谏言太过挨了板子，我心里挂念这才想见上一面。”
姜少琮冷脸不语。
晏妼柔上前一步：“差人送去的药你可有按时涂抹？”
“药？什么……”他话音一顿，忽然想起前些时日回府门房递过来一瓶药，正要问是何人所送凑巧碰上兄长出门他便主动馋人上了马车，如此一来便将送药一事抛诸脑后了，如今前后一联系，想来那药就是晏妼柔所送。
姜少琮脸色一冷：“娘娘虽和兄长断了情义，可兄长对娘娘却是痴情一片，差人上门给臣送药这种事莫要再做，免得被兄长撞见徒增伤悲。”
“可我只是想……”
“娘娘。”姜少琮截住他的话头，“从娘娘决定和兄长解除婚约那日起你我二人便注定不能再做朋友，如今娘娘入宫更要谨遵本分莫要再贪念不属自己之物，送药这等事莫要再做。”他提步欲走，想了想又道，“不单是送药，旁的事也莫要再做，臣不想和娘娘有过多牵扯。”
他朝着晏妼柔躬身一礼就要走人，晏妼柔却冷笑一声：“你这般避我如蛇蝎对慈宁宫那位小太后却是趋之若鹜，怎么？姜大人劝我谨遵本分，难道自己却做不到么？”
姜少琮倏忽止住步子，僵着脖子转身：“娘娘想说什么？”
“说什么？”她讪笑一声，眼底淬毒，“你说若是皇上知道你和他心尖儿上的小太后有所牵扯，他会如何做？”
“娘娘慎言！”姜少琮几乎是呵斥出声，话说出口连自己都惊了一下，稍稍平复心绪后才道，“臣同太后清清白白毫无逾矩。”
“逾矩与否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她嗤笑一声，“那得皇上说了才算。”
“皇上圣明，自不会相信娘娘的一面之词。”
“圣明？”晏妼柔似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笑得花枝乱颤，过了好一会儿才总算是收了笑，一脸嘲讽望着他，“人呐，一旦涉及男女之情哪儿还有圣明一说？若他真圣明就不该对太后生出那般心思。若他圣明，就该在群臣谏言之时虚心采纳。可他有么？”
这话如一记重锤砸在他心上，是啊，若皇上果决断了对太后的心思那便没有后头这些麻烦事了。
“方才宴席之上你可是亲眼所见，太后走了没多久皇上就急不可耐追了过去，是有多在意多不舍才会这般离不开人，真是恨不得时时黏在一处才成。”说及此，想起她在宫中的处境，又想到自己心仪之人心里装了旁人，且此人和皇上心里装的还是同一人，她这心里又气又悲，不由自嘲一笑，说出来的话更是难听至极，“说不定两人此刻正在床上颠。龙。倒。凤。呢……”她笑，笑得是花枝乱颤，声调却很是凄凉。
这话字字扎耳挠心，听得姜少琮面色发白。他不能也不想去想太后和皇上是否已有肌肤之亲一事，但若真有也定是皇上逼迫所为，怪不得她。
她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郎罢了……
“人前端庄，人后放荡，这才是太后的原本心性吧。”晏妼柔言语恶毒，肆无忌惮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她越想心中越闷，越闷心里越气，她凉少荇凭什么？凭什么轻轻松松就抢了自己在皇上心中该有的位置？又凭什么轻而易举俘获了姜少琮的心？那可是她费尽心思都不曾拥有片刻的真心。
“真没想到太后模样乖巧骨子里却是个以色。诱人的荡，妇……淫。妇……怪不得是个男人就对她欲罢不能……”
“住口！”姜少琮冷声叱责，声若低吼。只觉额角青筋暴跳，怒火几欲压制不住。
晏妼柔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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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得了某种恶劣趣味，并没有住口的打算。她一把扯住姜少琮的衣领，滔天的妒意几乎从眼底喷涌而出：“你究竟喜欢她什么？啊？她的脸？”她讥讽一笑，“也是，你根本没机会同她巫，山。云。雨，那喜欢的自然是她那张恶心至极的脸了。”她一字一顿，言语极尽怨毒。
姜少琮寒着脸看她：“你住口！”
“要我住口？我偏不！”多日来积攒的压抑与不公在这一刻尽数迸发，晏妼柔奋力扯着他的衣领用力将人拉低，“姜少琮啊姜少琮，你自视清高心肠冷硬不还是被个女人轻易就搅乱了心神？只可惜，你心上之人却要夜夜在他人身下承欢，而你，即使日思夜想不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都没落着？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
一向情绪稳重的右都御史一改往日君子姿容，是难得的冷言厉色：“如此攀污当朝太后可是重罪，晏妼柔，你想死么？”
晏妼柔面不改色冷笑一声：“同样的话我也想问你，姜少琮你胆敢垂涎当朝太后是想死么？啊？”
“本官和太后之间从无逾矩，你若想去告诉皇上大可去做就是，御殿之上本官自会辩解。”
“你……”晏妼柔被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彻底激怒，她不管不顾踮起脚就要往他唇上压。
察觉到她的意图，姜少琮下意识将人推开，力道之大竟将人推倒在地：“娘娘自重。”
也是这时，正殿那头传来不小的动静，似是出了事。
姜少琮不再去看地上之人，只依着本分朝她一礼转身离去。
许久之后，柳素才从门外走了进来，看到自己主子仍旧坐在地上赶紧上前扶人：“娘娘，地上凉，先起来再说。”
“柳素，你说姜少琮为什么不喜欢我？啊？”晏妼柔眼泪无声淌落，“是因为我长得不好看么？”
“娘娘。”柳素低叹一声，“大概您和姜大人就是有缘无份，娘娘就别强求了。何况娘娘如今入了宫，尽力争宠怀上龙嗣才是最紧要的。”
“皇上满心满眼都是太后，怀上龙嗣谈何容易？”
“娘娘，咱们的计划说不定成功了。”柳素捏着帕子替她拭泪，“方才前殿那头传来消息，太后病倒了。皇上大怒，正到处搜罗携带病气的罪魁祸首。”
“病了？”晏妼柔瞬间破涕为笑，眼底阴霾一扫而散，“这病怕是医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