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姜少琮下了早朝正往衙署的方向去,宫道尽头瞧见一人。
那人他识得,却并不打算回应。
他步子阔大,目不斜视,一副心无旁骛模样。
那人和他擦肩而过,终是没忍住先一步开口:“多日未见,姜大人还是一如既往地眼高于顶。”眉眼含笑,话里却生怨怼。
姜少琮依制行礼,全然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微臣见过娘娘。”
晏妼柔冷笑一声:“你我幼时相识,这般态度未免太过生分。”
“娘娘。”姜少琮面不改色一副心肠如铁姿态,“娘娘既已入宫过往种种该尽数忘记才是。”
“过往种种……尽数忘记……”晏妼柔生冷一笑,“你倒是狠心。”
“狠心……”这回,姜少琮话里多了冷意,却还是半分眼神也没给她,“臣的兄长是为何卧床不起?臣的母亲又是为何一夜之间哭坏了眼?这些,需要臣一一细说与娘娘听么?”
“够了。”她拽紧手中巾帕,强撑着一脸的镇定,“当时悔婚情非得已,我不过一心只想嫁你为妻而已,我……”
“娘娘当年分明是和兄长定下的婚约,因为一己私欲就要悔婚,兄长悲痛难耐不慎落马摔残了腿,母亲也因此心力交瘁害了眼疾……”
“可我不是存心……”
“人行天地间总该遵礼守法才成方圆,若人人都如娘娘这般肆意妄为怕是什么都会乱了套。”姜少琮似是不愿再与之纠缠,提步就走。
一直站在一边的柳素赶紧唤了声“娘娘”,示意自家主子别忘了正事。
晏妼柔总算回神,喊住了人:“右都御史留步。”
姜少琮停在十步开外,背对着她:“娘娘还有何吩咐?”
面对他的冷言冷语晏妼柔苦涩一笑:“一众宫女子入宫多日,你可知为何后宫之中迟迟未有人怀上皇嗣?”
姜少琮凝眉不语。
“说出来你约莫不会信,皇上其实已有心仪之人这才迟迟不肯御幸。”她言笑晏晏,似乎此事本就同她毫不相干,“其实此人右都御史也识得。”
这句话成功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认识的后宫女子……
仔细算算,他认识又能引得帝王青睐的估计只有那一人。
思及此,姜少琮望向身后,压住慌然欲动的一颗心强自镇定,面上尚未来得及收回的惊诧之色还是出卖了他此刻的心境:“娘娘说的是何人?”
他待人接物向来寡淡,生性又固执,有时执拗过了都有些不近人情,于政事上却最是尽心也就只有政事才能让他分神一二,倒是没料到他对这话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晏妼柔心生疑惑却无神深究:“自然就是慈宁宫那位娇艳卓绝的小太后。”
“娘娘莫要胡言。”他反驳迅速,几乎是出于本能的反应,且言语之间隐约能听出一丝维护的意思。
晏妼柔心中虽疑惑却也只是静静观察他眉间颜色:“我知三纲五常是右都御史为臣处世的无上准则,固特意前来告知。如何做,右都御史自有明判。”
自知反应太过,姜少琮清了清嗓子遮去眼底多余情思,恢复成一贯的克制孤傲:“娘娘有心了,微臣告退。”
言尽提步就走,毫无半分留恋。
晏妼柔回望清雅熟悉的背影,眉梢眼角凄苦之色愈浓:“真是绝情。”
挺直如竹的背影拐了个弯,彻底消失不见。
站在身边的柳素不由出声:“娘娘,人已经走了。”
“也是,人已经走了。”她敛尽愁思,重新端起一副柔情似水的温和情态,迈着莲步款款转身,:“鱼饵已下,静待收网吧。”
在她看不到的转角处,年轻的右都御史整个人隐入墙影,眉眼灰沉。
难不成真如晏妼柔所说,皇上对太后起了念?
怪不得那日见他碰了太后,帝王会那般盛怒?
可他们是名义上的母子,祖宗礼制在上,饶是帝王也不能随便绕过肆意妄为。
她是心性纯善的小娘子,更是当朝太后,皇上他怎么能……他怎么敢……
太后身居后宫,皇上想见人再是便宜不过。
如此说来,帝王定然时不时会去慈宁宫。
去干什么,自然是有心勾引于她……
若她不从,皇上会不会对她用强?
她一个弱女子寡居深宫无所依靠,又遭皇帝日夜惦记,日子该有多难熬……
早就该瞧出来的,在皇帝面前太后总是谨言慎行,唯唯诺诺。想来,是迫于帝王淫、威无奈为之。
他想帮她,可他只是一介臣子又该如何跟万人之上的帝王抗衡。
不如……
他看向都察院的方向,又望了望刑部的所在,总算有了个还算稳妥的法子。
——
慈宁宫,内侍宫俾正里外忙活。
翠笙喊了几个宫女去书房,又差了三两个内侍去敞厅,院子里的人已去了大半。
“不用这么兴师动众的翠笙。”凉少荇扶着后腰从内殿出来,因着腰伤走起路来有些吃力。
“娘娘!您怎么出来了?”翠笙急忙上前搀住她的双臂,“方才娘娘被那畜牲惊了神不慎从圈椅上摔到了地上,腰都扭伤了怎的还起身乱走啊?”翠笙是真担心,心急之下说话语气不由重了些,“若因此加重了伤势,娘娘难道要一辈子靠轮椅度日么?”
“也没那么严重。”见翠笙真急了,凉少荇反而有些过意不去,小声道,“哀家这就回殿休息,你别生气了。”
“娘娘……”翠笙意识到自己逾矩,焦急间又有些自责,“是奴婢口不择言了,望娘娘见谅。”
“哀家知你是忧心哀家的伤势。”她握住翠笙的手腕,嘴角漾开一抹笑意,“翠笙放心,哀家这就去好生歇着养伤。对了,差人知会三位娘子,近些时日哀家身子劳累,请安就不必了。否则若是知晓哀家受伤又少不得日日来慈宁宫探望。”
“奴婢知道了。”翠笙搀着人往内殿走,出于好奇多嘴问了句,“方才娘娘愣神许久这才让那畜牲得了机会,不过话说回来,娘娘是想到了何事想得这般出神?”
想到了何事……
经此一问,脑中才勉力压下的心思又活泛起来。
思绪再度重回昨夜。
昨晚帝王抓了她的手,抓了许久,后来还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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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方面将手挣脱出来。
松开时肌肤相接之处隐有潮汗,却分不清是谁的,更分不清是热的还是闷的。
帝王也没多说什么,只留下一句“太后早些安置”起身离开。
可临走前皇上的目光有意无意扫过她的塌,毫不遮掩的心思就连向来迟钝的她都明白了里头的隐意。
他对她似乎真的不止浮于表面的名义母子之情……
皇上想要的,她怕是给不起。
偏她白日愣神脑中翻来覆去想的都是他。
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一个不留心被只野兔惊神摔了一跤。
“娘娘……”翠笙在边上轻轻唤了声,“娘娘,您没事吧?”
“奥,没事。”说罢,借由翠笙扶着往内殿去了。
在寝殿闷坐一日,临近晚膳困意卷来,凉少荇挨着凭几睡了过去。
不多时房门开了,随着脚步声渐近龙涎香的味道愈发浓烈。
靠在凭几上的人动了动,恍惚中睁眼,只捕捉到一室昏黄。
槛窗处有团模糊影子时清时浊。
她揉了揉惺忪睡眼再瞧,那团影子倏然变得清晰起来。
英烈的眉,浓重的眸,凌厉的鬓角是一览无余的清晰。
“皇上!”凉少荇讶然,神志瞬间回笼,,“皇上来了怎么不差人通传?”
“若是通传怎么能瞧见太后此端情态?”他舒眉浅笑,身上溢出来的温和同初见时的冷冽肃重判若两人。
“哀家……”以为皇上是说她仪容不整赶紧下意识整理妆容,赧然道,“哀家方才小憩该是不留心弄乱了发髻妆容,皇上莫怪。”
方才的话他似只是随口一提,随后目光落在一边三福纳财金丝笼上:“哪里来的兔子?”
“哀家也不知它来自何处?前半晌愣神时无端闯进来的,宫人们废了好些气力去抓,不过总算是抓到了。”
帝王的关注点总有些另辟蹊径,他眉梢一挑:“愣神?太后何故愣神?”
“就些风马牛不相及之事。”
她想要蒙混过关,帝王也不咄咄逼人,直接换了下一个话题:“用膳了么?”
“尚未。”
“那就传膳吧。”
“好。”
凉少荇欲起身唤人,却忘了自己腰间有伤。一个站立不稳,身子直直就要往地毯上栽。
她惊呼一声,呼出的声气儿尚有残留,帝王已如一道风般奔直近前将人牢牢捞在怀中。
“怎么?伤着了?”独属于他的低沉嗓音近在耳畔,应是靠的太近,耳蜗里都染了层潮意。
金乌西沉,偌大的宫殿里只有外间一寸烛火,隔着晦暗不明的烛光看人,总也瞧不清楚。
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帝王俯身凑上前来,压着嗓音吐气如火:“如此才看得清楚。”
晕成鸦色的瞳仁冷不丁砸将下来惊得凉少荇发出受惊小兽般的声音,那声音落在人耳中竟无端变了韵味,除去惊措,只余娇软。
孔武有力的大手在她腰侧轻轻一捏,不曾想刚好捏到伤处。小太后痛呼一声身形半斜,一个受力不稳竟带着年轻帝王双双栽倒在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