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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虚无山·喜欢

作者:凉水雨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文见喜从这美梦里幽幽转醒,眼角还荡漾着来不及拭去的笑意。


    这个梦,实在是太美好了。


    好到她睁开眼,还在呆呆回忆,嘴中仍喃喃念道:“傻子。”


    房内的寂静被一道浪荡的声音划破,床旁边的窗台上映出一个黑色人影,笑道:“师姐醒了?”


    这个轻浮的语调,是诸若云。


    文见喜识清来人,面色一凝,呵斥道:“你来干什么?”


    “师姐,你这个小孩还真是命大。”诸若云不接她的话,只是自顾自地感慨,“你都快去了半条命,他竟然还能安稳活下来。”


    “你说什么?”


    孩子没死!这不可能!


    文见喜前一刻沉醉在梦里的那丝温情荡然无存,她目露凶光,盯着自己平坦的小腹。


    那孩子似乎有所感知,轻轻扯她的肚皮。


    她不自控捂住小腹,眼中的暴戾消散几分,随之而来的是迟疑和犹豫。


    为什么没死呢?


    为什么会没死呢?


    昏死前的那一刺,已经用光了她的力气。


    “我说啊,师姐这怀的真是个怪胎啊。”诸若云佯装疑惑,道:“这还没出生呢,竟然大难不死,看来是必有后福呀!”


    文见喜沉气,促使脑子冷静下来,对着窗外的人道:“出去。”


    那人似乎自知已达到目的,识趣地拐着腿离开了。


    文见喜掀开软被,肚皮上缠了几圈白纱布,隐隐约约洇了血水,沿着纱布蜿蜒前行。


    她心道:是的,正常情况下,这孩子肯定早死了。挨了一刀还没死,总不能是什么天命之子吧。


    文见喜自言自语:“还没出生,就开始害我,你来头不小呢。”


    她扶着腰子下床,去倒了一杯水解渴,她润唇后,叹了口气。


    文见喜忍着痛去打开门,深秋也将要消散尽了,迎面而来的凛风飒飒作响,门前那棵大槐树前所未有的落寞,它的叶子洒了满地,树梢软绵绵地耷拉,树干上的裂纹更加深了。


    如果不是入冬了,文见喜会觉得它要枯死了。


    肚子上的痛难以忽略,她又回床上躺下,躬身对着小腹说道:“竟然你不想死,那我可生了。你出生后过得不好,可不能怪我。”


    在门外,一个身穿青白色劲装的瘦削男人手停在半空中,作叩门状。他许久未动,直到一片枯黄的残叶流连在他的指间,那丝痒意唤回他的魂。


    章来缚听清了房内人的低语,他已经没有闲心去计较她是否有了真心人。


    他蛊惑自己的心,默道:这很好。


    他握紧了拳头,这个孩子的父亲,只能是他。


    师妹几乎没有离开过他的视线,如果她有了心上人,那么只能是那个叫做春素言的看不见影的男人。


    除去这个人,他想不到其他人。


    他嘴上的唇弯得恐怖,既然是找不到的人,那最好这辈子都不出现了。


    文见喜一连躺了好几天,招猫逗鸟,好不自在。直到她收了一封文见夏的来信——


    文见夏的信中提及南狱发了一场地震,现如今人心惶惶,她的《南狱志》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完工。她在信件中夹了一颗生修果,让她送给诸若云。


    生修果,妖怪修炼的大补之物。


    送去这颗滋补之果时,诸若云正被同门弟子欺辱。


    虚无山清秋门主打一个自由,虽有门规却无赏罚执行者,以至于人大概分为了三波。


    一种严于律己,宽以待人的好人。一种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中立人。以及一种嚣张跋扈、仗势欺人的恶人。


    一群身着金丝长袍,挂满玉石翡翠的人围成一个圈,他们一边嘲讽,一边对地上的人拳打脚踢。


    为首的是招纳弟子那一日,那个穿得人模狗样的少爷,他用脚后跟碾磨诸若云的指骨,道:“你是什么杂碎,以为在这儿人妖平等,就真的敢骑在老子头上来了?”


    文见喜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她远远叹道:“惨!”


    随即,她快步走进,喊道:“干什么呢?”


    文见喜素来是不爱管闲事的,为首这人想必是早有打听过了。因此,他赔笑道:“师姐,这人偷了我的东西,给他一个小教训呢。”


    “是么?”


    他顺手从腰上扯下一块玉佩,谄媚诉苦:“就这玉佩,就这玉佩,师姐,这可是我们家传家宝。”


    文见喜瞥了一眼那玉佩,做工精细,一点磕碰刮痕都是没有的。


    她将眉头一皱,嫌恶道:“骗骗自己得了,别把我骗了。”


    她屈膝蹲下身子,勉强拿出一根指头,勾起诸若云的后衣领,将人提起来,道:“站直,站稳啊。”


    诸若云身上已经血迹斑斑,鼻青脸肿,右颊挂了血花,滋滋往外冒血。他虽然狼狈不堪,却还是一脸凶相,别过脸,不愿意看见文见喜。


    文见喜暗叫不妙,师姐可喜欢这张脸了,现在这是破相了,师姐不会怪她吧。


    她怒了,气呼呼宣布:“这人!这人——哦!对,这人我师姐可宝贝了,你们完了。”


    “我师姐见夏,毒娘子,你们肯定了解过吧。”


    武力值强,便是最好的规矩。这一群人知道她不是好惹的,更不要说恶名在外的毒娘子了,气焰立马歇了。


    “喂,正好先把这个吃了。”文见喜拿出那颗果子给诸若云,夸张道:“这可是师姐九死一生替你搞来的,害得她好苦,人现在还因此还被困在南狱回不来呢?”


    这一举动,看得这一群衣着华贵的公子眼红。


    他们知道,这是个好东西,能增长修为,一般长在火山口,千金难求。


    诸若云跟文见夏并不熟,他虽将门派中所有人都调查了个底朝天,但是正面交锋和关注更多的是文见喜和章来缚。


    这个生修果,于他而言,也不是什么珍品。在他生长的地方有一堆,可是那里,被章来缚和文见喜毁掉了。


    对!如果不是他们,他不必被捉妖师打碎灵骨,轮落到那狗杂碎做低贱的奴仆。


    如今拿来这仙果,又有何用!


    他们以为区区一个果子,又能讨好得了谁!


    他压住眼里滔天恨意,道:“师姐,这很珍贵吧?我不用,你自己吃。”


    谁知道,这里面有没有毒药?


    文见喜已经有三分不耐烦,道:“喂,我说了这是见夏师姐托我带给你的,给你,你就拿着。”


    他还要解释:“无功不受禄……”


    旁边一群人已经望眼欲穿,为首的人更是怒道:“这小子不识好歹——”


    文见喜你来他一眼,冷声道:“唱戏呢?还不滚?”


    伴随着这一道冷声的还有一股彻骨的阴风,吹得他们汗毛直竖,一哄而散。


    “师姐给你的,你敢拒绝?”文见喜一把掐住他的下巴,将果子一股脑塞进他口中,得逞道:“吃吧,你!”


    远处就是山门,此刻无声开了,一个风尘仆仆的眸色暗沉的灰袍男人站在那里,死死盯着这两人。


    诸若云艰涩咽下,一阵反呕发作。


    文见喜笑了,道:“喂,不是吧,有这么恶心?”


    “不是的,师姐。”诸若云用袖子擦干嘴上的水渍,恹恹解释道:“我有厌食症。”


    “厌食症?”


    “嗯,天生的。”


    文见喜点点头,眼露同情,心道:记下来,告诉师姐。


    她如释重负,和颜悦色道:“好了,师姐交给我的任务完成啦,你回去养伤吧。”


    目送诸若云走了几步,她又急急叫停,喊道:“等下,要是还有人欺凌你,你把这片叶子捏碎,我替你出头啊。”


    文见喜右手指尖点在左手的青玉手镯上,幻化出一片绿叶子。捏碎绿叶子,手镯上就会出现红血,这是清秋门的求救法器,人手一个。


    诸若云僵着脊背接过那片绿叶,睫毛微动,泄了气般道:“谢谢师姐。”


    哟,发毛的猫尾巴放下来了。


    文见喜怕他误会,解释道:“这是师姐吩咐我保护你的,你别多想,赶紧回吧。”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文见喜才舒出一口浊气,神清气朗。


    身后的威压却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将文见喜笼罩在一个极低的气压之中,脊背发凉。


    “师妹。”


    不知道是不是那日的决裂,文见喜没有提起章来缚,这个人也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因此,此刻听到他的声音,文见喜有片刻的失神。


    她转过身,对上一双阴沉的眼睛。


    他的眼角猩红,唇周长满了参差不齐的胡渣,身上的衣袍被划破了好几道口子。


    他难得的疲惫,也没有整理衣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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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见喜还记得,她上一次见他时说过:她恨这个人,要弄死他。


    现在四目相对,却相顾无言。


    文见喜无话可说。


    一来她仔细想了想,认为他没有这么禽兽,她怀疑这个孩子不是他的。


    二来她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那种恨意因为母爱的渐进而减淡很多。


    “你刚刚在做什么?”


    这声音冷淡至极,像是质问。


    文见喜不愿多谈,简短回道:“送东西。”


    章来缚突然冷笑一声,阴飕飕道:“我也有个东西送你。”


    他从乾坤袋中拿出一根金簪,不管文见喜愿不愿意,俯身插在了她头上,顺手拔掉了她头上的木簪,幽幽道:“师妹,你戴上这根要更光彩夺目。”


    文见喜伸手无声向他索要那根木簪,道:“谢谢师兄,师兄还有事吗?没事我回去了。”


    章来缚没有给她,反而突然像是着了魔一样,攥住她的手腕,失控问道:“师妹,不关心我去了哪里么?”


    他手心的温度烫到了文见喜的手腕,她扯出来,道:“不关心。”


    “如果我说,我出山了,我去找了一个和你有关的人呢?你关心么?”


    文见喜咂舌:和我有关?那也暂不想管。


    肚子里的小孩最近不老实,闹得她睡不了好觉,她只想速速回去睡个觉,早早卸下这个负担。


    该吃吃该喝喝,照顾好自己,才是她的当务之急。


    可是看他的样子,怪可怜的。


    唉,不管了。


    文见喜望进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违心道:“不关心。”


    章来缚急切渴求从她嘴里听到一个肯定的答案,不死心道:“如果我说我找的人,叫做春素言呢?”


    “春素言?”文见喜来了兴趣,问道:“你找到他了?”


    “呵——”章来缚自嘲一笑,掩面痛苦道:“果然,果然。”


    他哽咽着继续:“果然,你是喜欢他的。”


    他原本是想,师妹如果真的那么喜欢他,那么他亲手把那个男人抓回来,他不乐意,但愿意成全师妹。


    但如果,这次不出现,那就永远不要出现了。


    所以,忙忙碌碌寻觅无果回来的时候,他心里是开心的。


    那个开心,止于刚刚看到的那一幕。


    没有那个春素言来碍眼,还会有其他男人来碍眼。


    章来缚的心像是被锋利的爪子使劲在挠,痛得他呼吸之间都像是在吞刀子,他喃喃道:“文见喜,你怎么总是这样吸引人,像从前那样不好吗?”


    像从前那样,就老老实实在师门中待着,哪里都不去,谁都不念想。


    我教你练剑修道,你的生活除了剑道,就是我。


    这样的日子,不好么?


    好不好,他都没法知道。


    因为那样的日子早已过去了,文见喜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哼哼唧唧说什么呢?”文见喜皱眉,澄清道:“谁喜欢谁?我不喜欢春素言。”


    颓丧的男人追问道:“那你跟他是什么关系?你不是说,他很重要。”


    怕是对面的人又误会了什么,露出一副凄凄惨惨的模样。她道:“春素言是我的——我的义弟,这样形容应该比较准确。”


    听到这话,章来缚像是摇摇欲坠的断线风筝又落回主人手中,希冀道:“那——”


    见状,文见喜忙不迭又加一句:“我不喜欢春素言,也不喜欢你。”


    章来缚的眼睛牢牢抓住了自己眼底划过的一抹亮色,指着远处的空旷,逼问道:“是么?不喜欢我,喜欢那个新入门的废物弟子?”


    文见喜厌烦了解释,耐心全无,骂道:“关你什么事,你怎么这么烦人啊?”


    “你没事情做了吗?仗着在所有人面前已经明晃晃喜欢我了,就在这里装深情对我指手画脚,还是说你弄假成真,将我们这场假婚姻当真了?”


    “你那份心意我有十足的理由拒绝,我最讨厌别人管我。”


    “而且我拒绝你的姿态还不够明显么?还是说还不够决绝?你想要我怎么拒绝你吗?”


    “怎么?你以为我说恨你,是玩玩而已吗?”


    “我没有喜欢的人,也不喜欢你。”


    “如果你还听不懂人话,那么我再清楚一点。我绝对绝对,不会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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