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他们的母亲是罗生门河岸边的一名低级游女, 先是生下了面貌丑陋的哥哥，后来又诞下如花般貌美的妹妹。困在吉原的游女们大多逃不过一个结局，在母亲因病去世后, 丑陋却凶狠的哥哥担当起了照顾妹妹的责任。
他将妹妹照顾得很好, 她天真率直地在哥哥的臂膀下长大，骑在哥哥的肩头发出银铃般的笑声，直到必须直面身在吉原女子必经命运的那一天。
被哥哥无底线溺爱的少女并不知道, 她的快乐只是哥哥拼尽全力撑起的小小港湾, 他们都只是这灯火阑珊中能被人肆意践踏的物件。
少女的不谙世事让她不顾后果地刺伤了一名前来寻欢作乐的武士, 最后等待兄妹两人的是翻天覆地的命运。
鬼的血液让被焚烧得不成人形的少女获得了新生，她从残破的旧的躯壳中破茧而出, 诞生却并非自由美丽的蝴蝶, 而是被捆缚灵魂的毒蛛。
属于人的情感渐渐淡忘, 就连最初最真挚的情谊也随之被抛之脑后，残忍、嫉妒、虚荣、恶毒……血腥的杀戮渐渐取代曾经的一切成为灵魂的主旋律。
会后悔吗？
他们当初没有选择，之后也没有。
“哥哥……哥哥！”堕姬脸上的花纹淡去几分, 蹭着妓夫太郎的肩头哭得不能自已, 她为什么会淡忘, 为什么会忽视，为什么会对此生最重要的人恶语相向, “对不起，哥哥！啊啊啊！！”
一滴滴热泪顺着妓夫太郎的脸落入堕姬雪白的发中消失不见，他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梅，别哭。哥哥在, 哥哥一直都在。是哥哥没有保护好你, 是哥哥没本事……”
梅，他最可爱的妹妹, 该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却堕入这深不见底的深渊。
兄妹相对而视，非人的面貌落入对方的眼中，惊觉人事皆非。
堕姬……梅的哭声渐渐弱了，她感受哥哥的气息，轻飘飘地说：“哥哥，我想和你一起去看梅花，可以吗？”
妓夫太郎：“嗯，只要梅想看，哥哥都陪着。”
“很遗憾，这个季节没有梅花。”松山久幸突然煞风景地插入一句，“而且以你们的情况，死后应该会落入地狱，偿还此生罪业。”
“是吗？也对，现在不是冬天。”梅微微一怔，虽然眼眶红肿，但神色依旧恬静，与刚才判若两人。这个历经百年光阴的少女似乎在此刻才终于成长。
“我们大概也等不到那一天了。至于地狱，我们这种人一开始也不可能升入天国的吧。不管去哪里，有哥哥在身边，也足够了。”少女倚靠着兄长说，“鬼舞……鬼舞辻无惨，我感谢他给了我和哥哥第二次生命，却也怨恨他让我们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我会告诉你们关于我知道的所有，如果是你们的话，说不定真的能阻止鬼舞辻无惨。”
妓夫太郎目露担忧：“梅，你不能……”
梅柔柔一笑：“没关系，对我来说，没有哥哥在的地方对我来说才是最可怕的。到时候哥哥能再背我吗？我最喜欢趴在哥哥背上，很安全、很温暖……”
妓夫太郎终究还是咽下拒绝的话，给出一如最初的承诺：“好，只要是梅想要的。”
虽然得益于千手扉间提供的半成品药剂，上弦之陆后面的态度表现得十分配合，但谁也不敢赌他们是真的改过自新，还是迫于形势的妥协，所以得到情报之后还是将人封印到了卷轴中。
千手扉间的药剂似乎是唤起了他们遗忘的人性，但已经造下的罪孽无法更改，等待着他们的只有早已注定的结局。
不过现在的他们或许正期待着这结局。
松山久幸看着千手扉间将硕大的封印卷轴收起来，叹了口气：“虽然上陆兄妹以前大概也算不上有多好，但鬼舞辻无惨是真该死啊！”
这句话获得了所有人的一致认同。鬼舞辻无惨除了自己背离人性，还喜欢玩弄他人的人生，诱导他们违背本心，在痛苦中挣扎着一步步踏入深渊。
“上弦之壹·黑死牟、上弦之叁·猗窝座。”赤井秀一琢磨着梅透露出的剩下两个上弦鬼，“我认为猗窝座可以试探一下，他不杀女人的坚持或许与生前经历有关，也许能成为突破口。”
如果可以兵不血刃地策反，就没必要冒着风险去硬碰硬。
贝尔摩得也赞同他的想法：“就算不能帮忙对上鬼舞辻无惨，也最好能牵制一下那个黑死牟。从战国时代活到现在的老家伙，还是从未变更过的第一，鬼杀队的人真的能应付吗？”
不是贝尔摩得不看好鬼杀队，而是梅和妓夫太郎提到上弦之壹时话语中流露出了恐惧。他们并未和这两位有过直接的交手，但仅仅是难得遇见时身上爆发出的气势就让兄妹感到心惊胆战。
梅对他们两个评价是一个是武家贵族出身的老古板，一个是性格古怪的武痴，似乎在还没成为鬼的时候就是力量极为强大的人类。尤其是上弦之壹·黑死牟，梅隐隐感觉到鬼舞辻无惨对黑死牟的态度和他们都不同，他们对于鬼舞辻无惨来说是可以随意处置的下属，而黑死牟与其说是下属，倒不如说是某方面达成一致的合作者。
鬼舞辻无惨不会用强硬恶劣的态度对待黑死牟，只是黑死牟自己讲究尊卑，对鬼舞辻无惨保持谦恭的姿态。
【不好的预感成真了！】
松山久幸在脑海中哀嚎。战国时代、武家，以及梅描述的脸上带着斑纹的外貌，就算变成鬼之后多长了点眼睛，但除了那个人还能有谁呢？
【果然啊，这个黑死牟应该就是那个传奇的差点将鬼舞辻无惨片成渣渣的日呼剑士的兄弟。】
945咂吧咂吧嘴说。
【你在震惊什么啊，这不就是说无一郎和有一郎他们老祖宗抛妻弃子去当鬼了吗？听起来似乎不是被强迫，真是渣！不亏能和鬼舞辻无惨混成一伙，因为他们都是渣渣！】
【我觉得他们应该也不会在乎这个，真对上了下手也不会手软的。】
无一郎和有一郎都是通透的孩子，不会纠结于这不知多久之前的血缘老粽子祖宗。
【但是我好像能猜到一点后续走向，灶门家和鬼舞辻无惨，时透家和黑死牟，还有都用毒的忍和童磨……】
这个世界似乎挺讲究因果循环那一套，不过现在炭治郎他们也才十岁出头，即使再过几年，恐怕也很难是上弦们的对手。松山久幸没有亲眼见过那位创造出呼吸法的剑士，但只从他人的转述中也能窥见那超越人类极限的强大，就连鬼舞辻无惨也完全不是对手。
炭治郎没有那样的力量，祢豆子和无一郎有一郎也没有，他们确实天赋出众，有着成为柱的潜力，但和那位相比依旧有着天渊之别。
这个世界上不会再出现第二个继国缘一，这场人与鬼跨越千年的纠缠想要画上句号，只能以无数人命作为代价，硬生生用血凝作跨越深渊的桥梁。
从花柱蝴蝶香奈惠开始，下一个献身其中的又会是谁呢？
【好了好了，只要把鬼舞辻无惨解决掉，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不用想太多。有这个心思，不如多想想奈落，那家伙今天绝对偷窥了不少，真想赶紧把他打包丢回去。】
945见过其他世界的奈落，尤其不喜欢被这么个不省心的妖怪阴恻恻地偷窥。
松山久幸也觉得头疼，虽然已经通过犬夜叉给杀生丸传了信，但到现在为止还没消息，要不是确定杀生丸没事，犬夜叉都能急得跳起来。
处理好堕姬兄妹的事情之后，千手扉间他们也聊起了这件事。
贝尔摩得：“鬼杀队那边在据点发现了一批昏迷的出逃游女，但还不知道是谁偷偷送过去的，他们已经先安置起来了。”
千手扉间略一沉吟，想起在吉原地下发现的木偶：“或许是奈落。”
对方要借助他们才能回去原本的世界，这大概算是一种示好。不过真想示好的话，还不如让童磨现身，把知道的东西都吐出来，也省的他们大费周章处理堕姬。
“他想要鬼舞辻无惨的空间能力，但这个能力并不属于鬼王，而是一只叫做鸣女的鬼。”松山久幸梳理着来自堕姬的消息，“鸣女不是十二鬼月，却比他们更靠近鬼舞辻无惨，也根本不在外面的空间现身，只存在于异空间无限城中，为鬼舞辻无惨掌管维持这个巢穴的存在。”
“只要人类没有空间能力，或者无限城主动纳入生人，他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而无限城不仅仅是一个单纯的异空间，以掌控者鸣女为中心，无限城上下左右都是错乱分布的，就像杂乱无序的梦境空间，比如一个人被横着打飞出去，他应该撞上与地面垂直的墙壁，但实际上有可能是掉落在另一片地面。
这种错乱的重力会极大地影响人的感官，并且鸣女能随时通过拨动琵琶转移无限城中的空间，也就是说只要她愿意，没人能靠近她，即使跑到体力耗尽，或许都还在无限城的边缘徘徊。
犬夜叉嘟囔着：“这简直就是缩头乌龟和乌龟壳嘛！”
外人不仅进不去，就算进去了也会因为空间转换无法靠近，只要鬼舞辻无惨愿意，他可以在里面苟到敌人都老死，成为最后的赢家，这才是真正的不战而胜。
第102章
“真是……别具一格的方式。”作为从来都是习惯主动出击的刀剑付丧神, 一期一振觉得自己的战斗观念受到了污染。
就像继国缘一，就算能碾压鬼舞辻无惨又怎样，连鬼毛就见不到, 谈什么消灭。
这是明知道打不过就躲起来和人比命长, 哪怕全程没有半分dps输出，只要活到最后，那就是他的胜利。
呵呵, 比寿命, 有谁能比得过鬼啊！
松山久幸咬牙切齿地说：“卑鄙！太卑鄙了！这么便捷的无限城我可以拥有吗？”
危险的时候往里面一躲, 简直安全感爆棚。
千手扉间横了他一眼，更加坚定了将鬼舞辻无惨引出无限城的计划：“以防万一, 我们也要考虑一下鬼舞辻无惨真的放弃一切龟缩不出的情况下, 要怎么避开鸣女的感知, 或者使用大范围的破坏进行对冲。听梅的描述，她每次进行空间转移除了需要拨动琵琶，也依托于实际存在的门, 不通过门, 位置就不会发生转变。”
赤井秀一思索着：“这很难, 即使能够及时停下，一旦门开在脚下也很难避开。”
如炸弹之类的大规模破坏方式很容易, 但也有被鸣女转移到外界，伤及无辜的可能，所以最靠谱的果然还是……
兰波点点头：“我可以试试看。”
空间与空间有时候会出现排斥现象，比如之前他使用异空间时导致千手扉间的空间忍术转移时出现误差, 不知道他在无限城中张开异空间会产生怎样奇妙的变化, 彩画集与无限城究竟孰高孰低……
或许这会让他对于彩画集的开发更上一层楼。
就在他们激烈讨论的时候，奈落正坐在一座已经成为废墟的建筑上, 身下的残砖碎砾不停翻涌着，好一会儿才终于停下来。
他海藻似的长发拖在瓦砾间，手中捧着一只鼓，轻轻一敲，四周的空间发生振动，一颗石子向右移动了一个胳膊的距离。
“噗，真是没用的能力。”一道身影从奈落身后走出，“果然还是我的冰比较好用吧！”
童磨一挥扇，细密的冰晶在空气中迅速凝结，一粒粒反射着银白的月光，璀璨而梦幻。
“女孩子大都喜欢美丽的事物，这样的场景……那位巫女大人会喜欢吗？”恶鬼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愉悦，下一瞬就被削去半片身体。
他的身体倒在血泊之中，没有如往常一样快速修复，但脸上依旧挂着兴味的神情：“没想到被融合还能有这样的体验，真是意外之喜啊~这种酸涩的、隐忍的、令人难耐的感觉……这就是恋爱吗？”
“唰——”
童磨的身体再次少去一半，但他依然在喋喋不休。
“那名巫女大人真是美好啊~她漠然的时候像是山巅的冰雪，微笑的时候比最轻柔的花瓣还要柔软……”
“咔嚓——”童磨的脑袋从中裂成两半，这次终于没有继续叽叽喳喳了。
奈落细致地擦去手上的血，抬头望着夜空中的圆月。
鬼的力量无法在他体内久留，只要照射到日光，无论是残留的细胞还是力量都会如雪一般融化消失。不过没关系，他也不需要这种东西一直留在体内。
否则再见面的时候，那人一定会毫不犹豫给他来上一箭。
那个无限城也不是他想要的能力，鬼的力量看来确实无法帮助他返回。但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奈落也发现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那个店铺的主人忌惮他的同时却又没有将他立刻送回，看来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对面的实力着实可怕，当时果断收手果然是正确的决定，希望对方看在今天帮忙的面子上，不要计较他暗中窥视的失礼之处。
不过竟然连上弦之陆的死亡也无法让鬼舞辻无惨开启无限城召唤剩下的上弦，废掉一个傀儡盯着猗窝座也没守到趁机进入的机会。难道他找错目标了，其实应该盯着下弦？
鬼舞辻无惨真会就此认命，龟缩在无限城足不出户？早知道当时收敛一些，接连失去四个上弦好像确实有些过分了。
奈落拍了拍衣袖上沾到的灰，站起身。地上的半边童磨脑袋也迅速恢复，总算有了人样。
既然确认了目标，接下来也要动作起来了，他可不希望拖得太久，希望那边一切还好……
童磨不知从哪儿又摸出他的扇子，语气荡漾：“接下来我们去哪儿？真不考虑去见见我们耿直可爱的三弟？说不定你们会很有共同语言哦~”
奈落：“就像你暗中往花街传消息，好让鬼舞辻无惨发现吗？”
童磨用扇子挡住弯弯的嘴角：“哪里哪里~我可没有这个心思，只是不忍心看可怜的小后辈遭殃，顺便提醒一句罢了，毕竟他们还是我推荐给无惨大人的呢！”
“谁知道还是没来得及，看小堕姬哭得梨花带雨，多……美妙啊~哼哼！”
鬼舞辻无惨当然不可能毫无反应，他很愤怒！十分愤怒！出离地愤怒！
无限城被他爆发的力量毁去一大片，但这依旧不能减少他的怒火。
“废物！都是废物！妓夫太郎是废物！半天狗是废物！童磨也是废物！统统都是废物！”黑红的气萦绕在鬼舞辻无惨周身，衬托得他扭曲的五官更加可怖，“吸收了我那么多血，吃了那么多人，竟然这样轻易就被打败！全是没用的东西！”
长发遮脸的鸣女静静抱着琵琶跪坐在一旁，没有因为上司的怒火产生丝毫波动，仿佛从来没有情绪一般。
鬼舞辻无惨觉得童磨身上模糊不清的感应和堕姬兄妹彻底失去感应前那不断反复的链接是对他明晃晃的挑衅，挑衅他这个鬼之始祖的威名！
这种情况只要将童磨或者堕姬召唤到身前就能清楚一切的缘由，但鬼舞辻无惨不敢。如果对方有着克制鬼的能力、如果对方是第二个继国缘一……
鬼舞辻无惨不敢用自己的性命去赌。
上弦只剩下其二，猗窝座在遵照他的命令寻找蓝色彼岸花，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只要有蓝色彼岸花，他就能摆脱阳光的束缚，失去最大的敌人，世界上将再没有什么能阻挡他。
只能让黑死牟去看看，这样的强者，追求剑道至高的他一定很有兴趣。
鬼舞辻无惨决定在黑死牟找到问题之前留在无限城，还是这里最安全。他又想起之前被自己杀死的下弦，好在没有一时激动将下弦全部处理掉。虽然都是废物，但喂一喂应该还能当个炮灰。
也就是现在人手紧张，否则第一个处理掉这些废物的就是他。
对方不知道是什么来头，如果是鬼杀队的人，那么一定会在意普通人的安全，倒是个可以利用的弱点。
虽然鬼舞辻无惨看不上除继国缘一之外的呼吸剑士，但也不得不承认，他们虽然很难被转化为鬼，但只要转化成功，就能迅速获得强大的力量。
这段时间鬼死亡的数量大幅增加，也是时候酌情增加一些了。
还有无限城——
鬼舞辻无惨的目光落在安静等待的琵琶女身上。无限城的力量需要进一步加强，鸣女或许还有更多的潜力能够开发。
吉原上空，夜间会议将要散场时，千手扉间目光在下方零星灯火上扫过。
在占有优势的夜间鬼舞辻无惨也没有派下属过来查看情况，过于谨慎了。
虽然也在意料之中吧，千手扉间没有感到多失望。
第二天天色刚明，爆炸性的消息从吉原飞速传到四面八方。
吉原在前一天的大火之后全部塌陷的事情已经成为当天晚上大家热议的话题，按照正常流程，接下来会对废墟进行清理。虽然没有人员伤亡，但一些值钱的物品肯定要进行挖掘。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吻上大地的时候，也揭开了黑暗隐藏的面纱。
吉原附近值守的人员和一些来看热闹的人就这样直面了这个至少十米的深坑。坑洞边缘参差不齐，塌陷滑落的痕迹十分明显，底部则是曾经繁华的街道陷落之后的废墟。
焦黑碎裂的断壁残垣几乎看不出曾经的痕迹，那美丽的樱花树要么也毁于大火，要么不幸被折断。低洼处有些泥泞，那是河水渗透的痕迹。
让无数人心向往之的快乐乡就这样烟消云散，徒留狼藉。
虽然不排除二次塌陷的危险，官方的人手、生活在吉原的店老板雇佣的工人，以及一些想要浑水摸鱼的人就这样下到了坑底。要么是因为上头的命令不得不来，要么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躲着清理队的人偷偷在一个角落里掏摸。虽然经历了大火，但这里好东西不少，只要找着一两件，拿出去卖了，就够他生活一段时间的了。
男人怀里已经揣了一只簪子，突然手在淤泥中摸到一个细长坚硬的东西。他面色一喜，另一只手也摸过去，双手握着用力一拔，东西顺利被扯了出来。
男人一屁股坐进泥水里，顾不得站起来就连忙用手抹去这细长东西上的泥，然后一点黄白的颜色露了出来。
男人脸上的喜色顿时滞住，一点一点转变为惊恐。
“啊！有骨头！有人骨！这里有死人！”惨叫声回荡在吉原的废墟之上。
第103章
产屋敷耀哉难得好好地睡了一觉, 这一觉从下午直接睡到了第二天早晨，他才在鸟雀的鸣叫中醒来。同时也知道了昨天发生的事情。
年轻的当主脑中缓缓升起一个问号。
他只是睡过去不到一天时间，怎么上弦之陆就被解决了, 关于鬼舞辻无惨的资料库再次更新迭代。他能干的妻子和孩子们带着可靠的柱熬了整整一夜, 几乎将接下来的特训计划、人员安排、诱饵行动，包括初步的进攻路线都做好了。
仿佛他睡的不是一天而是一年似的，千年目标触手可及, 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产屋敷耀哉一激动, 差点又晕过去。
“因为怕赶不上计划的时间, 特训从今天早上开始。”产屋敷天音熬了一晚，眼下挂着青黑, 但依旧精神抖擞。
让所有队员同时进行高强度训练不现实, 所以这次分了等级, 实力一般的队员交给了诸如鳞泷左近次和桑岛慈悟郎这一类曾经实力强大的培育师们，其中包括炼狱槙寿郎。他们分布在各地，也能分担一些巡逻任务。
而实力强劲一些的队员则集中到蝶屋进行全天候的地狱特训, 柱们会对这些队员进行考教, 同时他们自己也要互相切磋印证, 接受来自千手扉间、一期一振几人的群殴。
松山久幸昨晚散会之后也没回店铺，在产屋敷宅借了个房间倒头就睡, 之后的事情都交给了其他人。他是个正常人类，需要充足的睡眠保证身体健康。
等他在肚子的咕咕声中苏醒的时候，第一个看见的人不是产屋敷天音，也不是雏衣和日香, 而是比她们年龄更小的一个黑发孩子, 除了发色之外，与两姐妹就像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初次见面, 我是产屋敷辉利哉，产屋敷家和鬼杀队的下一任当家。”黑发孩子同样有着产屋敷家特有的早熟，“非常感谢您对父亲的救治和消灭恶鬼的义举。”
被这样一个小孩郑重道谢，松山久幸总觉得怪怪的，摆了摆手：“我是生意人，救人是要收费的，可不要想着谢过之后就可以赖账哦~”
他语气轻松，辉利哉倒也没觉得这只是单纯的利益交换，也笑着说道：“当然，一定不会让店长您吃亏的。”
松山久幸满意地点点头，对于辉利哉的身份反倒只是略微惊讶。产屋敷耀哉能将自己交托出来已经是诚意所在，要是连继承人也一起在初次见面的时候就暴露出来，他反而会觉得这位鬼杀队当主有些过于盲信。
这会儿日正当午，首先解决了肚子的问题，松山久幸才在外间和产屋敷耀哉会面。
他先让对方喝下今日份的药，然后稍微了解了一下最新情况。
“所以特训已经开始了啊……”松山久幸看了眼还没完全恢复的庭院，“这样安排的话我倒不用上场。”
“已经麻烦松山君良多了，不如就在这院里好好歇息吧。”产屋敷耀哉眨了眨眼说，“店铺那边我有安排不同的人每天去采购，所有柱的消费额度都已经达到。”
敏锐如他在联系前后情况之后，怎么会猜不到店铺运营的隐藏机制。比起一次性大单交易带来的金钱收益，店铺更在意的其实是其他东西。
松山久幸打开系统界面扫了一眼，惊喜地竖起大拇指；“不愧是耀哉先生！”
“拍卖会那边已经开始宣传准备，不过消息要发酵开还需要一定时间。”产屋敷耀哉说。
“没关系，杏寿郎他们的实力同样需要时间来积累。”松山久幸觉得这样刚刚好。
产屋敷耀哉思虑再三，还是说道：“鬼舞辻无惨能够分成无数肉片逃走，如果不是在白日，即使所有鬼杀队队员齐上，也很难阻止他。”
松山久幸给一旁的辉利哉小朋友塞了个抹茶冰淇淋球，说：“无论他怎么分裂，只要敢露面，就不可能逃出去。有异空间的可不只是鬼啊……”
比起直接分裂，鬼舞辻无惨选择回到无限城的可能性更高，不过这样更好，只要他被千手扉间命中，带上飞雷神标记，他们就能借此进入无限城。
系统仓库很好，但是要花钱。松山久幸真的很想试试能不能从鸣女身上剥离一丝空间之力，这可是免费的！
“那些游女，只要是愿意离开的，我已经让人将她们分批秘密运送出去，只是需要一段时间才能露面。”产屋敷耀哉说，毕竟吉原的事情闹得很大，即使他动用家族关系，让吉原背后的一些人放弃追究，也不能太高调，“这段时间过去之后，她们愿意反乡的可以自由离开，无处可去的，产屋敷家也能为她们提供一份能安身立命的工作。只是她们在游郭遭受了诸多磋磨，就算离开，也是一身伤病，难以安享天年。”
松山久幸也考虑到了这方面：“麻烦耀哉先生请人为她们秘密诊治一番，药物的话我这边可以提供给一部分，其他的就直接在货款中扣除吧。”
毕竟是他拜托鬼杀队接手这些可怜女子，总不能还让人家承担医药费。
产屋敷耀哉笑着摇摇头：“松山君客气了，这些钱产屋敷家还能支付得起，就算是行善积德了。要不是贵店这惊人之举，我们恐怕还是想帮忙也无能为力。”
吉原的存在是这个时代的必然，其中牵涉甚广，他之前即使心存怜悯，但同样没有能力也没有心力去干涉。
好在因为这次意外，上层意见不同的声音开始变大，隐隐有转变风向的意思，说不定能借着这股势让吉原从此以后真正地消失。
如果打败鬼舞辻无惨之后，他的身体能够好转的话，就有更多的时间精力去安排这些事情。
世间从来不止鬼舞辻无惨一个鬼怪，鬼自人心而来，只是有的尚且披着人形的皮囊。战斗永远不会结束，他也不会轻易就说认输。
产屋敷耀哉不收钱，松山久幸当然很开心。人家都主动要求免单了，他也没必要上赶着付款。
只是药物方面还是可以支援一下，毕竟这时候的医疗水平有限。待会儿就让945帮忙找找看有没有合适的药物，这将会是一大笔支出。
等等！为什么不干脆请扉间先生和珠世夫人帮忙呢，还有蝴蝶忍！他们仨凑在一起，研究水平直接翻倍的情况下说不定能轻易解决这个问题。
而且免费！天啊，这个主意简直太棒了！
松山久幸果断给自己点了个赞。
这边喝茶聊天岁月静好，蝶屋那边则是哀鸿遍野。
原本负责蝶屋的蝴蝶姐妹少了一个，大家的哀伤还未褪尽，就迎来了几个大魔王。
蝴蝶忍去了珠世那边，蝶屋这就只剩下蝴蝶香奈惠不久前收养的妹妹栗花落香奈乎，和几个同样别着蝴蝶发卡的女孩子。但即使蝴蝶忍本人不在，蝶屋的医疗力量并未因此衰减，因为有千手扉间在此坐镇。
考虑到训练强度，蝶屋这边坐镇的是本体，和蝴蝶忍珠世一起做研究的则是分身，省得一个不注意被人当场戳没。
被筛选出来的队员们在各自鎹鸦的带领下陆陆续续赶到蝶屋，然后就被无情地投入了水深火热的训练之中。
早上吃过一粒麻辣辟谷丹补充一天所需的能量，先是在岩、水、音、风四柱刀下滚过一圈，被揍得鼻青脸肿，然后进行半天的基础训练，中午休息一会儿，围观柱之间的交手，接着下午再被揍一圈，消耗快的这时候可以再补充一粒辟谷丹，紧接着又是基础训练。
流血受伤也不怕，医生就在旁边虎视眈眈地盯着，只要不是缺胳膊少腿儿，完全不用担心伤势会影响接下来的训练。
直到暮色四合才宣告一天的训练结束，可以集体去新挖出来的池子泡澡。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泡澡的时候还要搓泡泡，但岩柱说了，搓出泡泡的那个人第二天可以多休息十分钟。
多么令人感动的奖励啊，为了这十分钟的休息时间，第一天晚上浴池里的泡泡就蔓延出来，淹没了半个蝶屋。
有了泡泡浴盐的加持，训练一整天的队员第二天再次活蹦乱跳，疲惫全消，又能接受几名柱的毒打。
千手扉间的小本本写了一页又一页。
谁的潜力高，可以加大训练量；谁的意志强，可以试着逼近极限突破；谁的性格体质与使用的呼吸法不搭，可以尝试更换等等，都被他一一记录下来。
一天的时间足够他摸清楚参与训练的队员的基本情况，并给出合理的建议，看得宇髄天元叹为观止。
“原来你真是老师啊……”这种程度不可能是一朝一夕就能学会的。
千手扉间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谬赞，其实我还当过校长。”
宇髄天元一时愕然：“忍者还有学校？”
就像普通学校一样学习知识，还是锻炼身手，学习套取情报和各种忍者职业技能？
总觉得忍者和学校这两个词连在一起有种莫名的怪异感。
第104章
“当然。”千手扉间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学校的存在可以打破忍者家传秘术的垄断，让普通忍者也能获得变强的机会。除了忍术和战斗技巧，基础知识也是必须掌握的, 这样即使以后伤退, 也不至于找不到工作，把饿死自己。”
出自一个残酷忍者家族的宇髄天元没想到忍者还能有这样的活法，他惊讶之后不由得感慨：“创立忍者学校的是个华丽的人啊！”
千手扉间喉中发出愉悦的笑声：“多谢夸奖。”
宇髄天元大吃一惊：“所以你就是创办学校的……哈哈哈！好像也不觉得意外, 不愧是你！”
炼狱杏寿郎和从半天狗手下侥幸逃生的伊黑小芭内在特训中表现极为亮眼, 炼狱家代代相传的炎之呼吸不用多说, 伊黑小芭内使用的也不是基础呼吸，而是他根据自己的特点开发的蛇之呼吸。
在千手扉间看来, 伊黑小芭内已经有了柱级的实力, 他上次生还之后训练十分刻苦, 又有了面对上弦的经历，实力突飞猛进。现下只是欠缺晋升为柱的战绩。
炼狱杏寿郎倒还需要一段时间的积累，他的剑技风格大开大合, 本人却是厚积薄发的类型, 当然这也是与时透兄弟这种天赋型相比较。
灶门和时透两家的小孩儿也不赖, 几名柱在对战妓夫太郎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他们，这会儿更是有了更加直观的认识。
悲鸣屿行冥诵了一声佛号：“这个叫炭治郎的孩子使用的不是炎之呼吸。”
富冈义勇：“日之呼吸, 不过他自己叫做火之神神乐。”
宇髄天元感叹道：“哈哈，不是见识过了吗，那个人使出来的。日之呼吸确实威力惊人，可惜和我不合拍。但我的音之呼吸也绝对不会差到哪儿去！”
不死川实弥：“还是太稚嫩了, 训练不够, 比不上那个人。”
宇髄天元：“这孩子好像才十岁还是多大来着，有这种程度已经很华丽了, 这些队员中能达到这个层次的也不多。”
“不只是呼吸法。”悲鸣屿行冥回忆起不久前的感受，“那个男人使用的不止有呼吸法，他看到的东西比我们更多。”
不死川实弥一惊：“你是说那个——”
千手扉间肯定了他们的猜测：“通透世界。他很快就能忙完赶过来。”
白日的训练之后，其他队员能放松休息一整晚，但柱们还要去巡逻。不过有千手扉间的空间忍术在，倒是省去了多余赶路的时间。
但忙碌得白天黑夜都难得停下的不仅是柱，千手扉间也是同样，影分身的存在并不会让他更快地完成手中的工作，因为前方永远还有更多的工作在排队等待被检阅。
特训稳步进行的同时，研究方面也想上了发条一样，三个人凑在一起仿佛触发了增益buff，进展飞快。
最简单的是防毒面具，有珠世的帮助和足够的样本，很快就调配出能够大幅度抵御鬼毒的解药，再将其妥善置于面罩之中。只要面罩不损坏，佩戴者几乎不用担心毒素的侵扰。如果鬼释放的毒素能够突破这个面罩，那么只能说被砍死的几率都比被毒死的几率大。
余下的研究方向几乎都是针对鬼舞辻无惨和黑死牟，鬼的恢复力和生命力是人类绝对无法媲美的，所以珠世原本就在研究能够破坏鬼血细胞，并使之衰老的药剂，或者称之为“毒”也不错。
只是药剂必须进入体内，并且不被主体排斥才能发挥作用。以黑死牟和鬼舞辻无惨的反应速度，一旦意识到这东西会对身体造成强大的损害，肯定会立即舍弃被污染的血肉。
所以不但不能引起他们的怀疑，最好还要主动让他们对药剂进行吸收，尽快扩散全身。那么只有一种方法能做到，就是主动让他们吃进去。
要让药剂作用发挥到最大，势必要有人去做这个牺牲品。珠世早已有了觉悟，那是她为自己安排的最好的结局。
黑死牟那边倒是不用着急，只要鬼舞辻无惨身亡，他也会随之消失。
“其实我最想完成的是将鬼恢复成人的药剂。”珠世看着试管中旋转的液体，说，“只要鬼舞辻无惨重新成为人类，那他就没什么可惧怕的了。”
鬼舞辻无惨的强大更多依赖的是出奇强悍的身体素质，一力降十会，战斗技巧和意识说不定还不如一般的鬼杀队剑士。毕竟他平日都是仗着绝对的实力碾压弱者，对战斗也兴趣不大。
真要重新恢复人类的身份，他还会有和血与火中淬炼出来的鬼杀队剑士们对峙的资本吗？
珠世嘴角泛起一抹冷笑，即使不为了鬼舞辻无惨，她也希望这种药剂能够完成。因为愈史郎和她不同，还有未来，再次选择的机会。
“那还真是便宜他了！”蝴蝶忍面露厌恶之色，“鬼舞辻无惨不配作为人类死去，他只配蜷缩在阴暗中，然后在阳光下被灼烧殆尽。”
“有时间闲聊不如过来整理数据。”进入状态的千手扉间就是一个“冷血无情”的研究机器。
“啊！好的，扉间老师！”蝴蝶忍连忙应声。
松山久幸没有一直留在产屋敷宅，虽然担心鬼舞辻无惨的突然袭击，但留下丝足够争取一些时间，还有系统的大客户预警机制，千手扉间完全可以将人转移走。
店员们大都特训去了，情报网多少受了影响，但也陆陆续续传来不少消息，并且锁定了疑似下弦的存在。
松山久幸正盘算着让谁过去看看，就听见945突然出声。
【蓝色彼岸花解析完成了，虽然有点特殊，但好在能够批量生成。】
松山久幸精神一振，连忙打开了系统商城，然后脸色一黑。
【一万金币一株，你这是要抢钱吗？要是用来开发还有失败的风险，八千丢进去连个水花都没有，至少真丢水里我还能听听响呢！】
【呃……越贵就说明它越特殊嘛，这叫物有所值！再说了价格也不是我定的，这是主系统的统一定价标准。】
松山久幸狠狠地往嘴里塞了一颗某个黑手党家族首领赠送的棉花糖，被甜到齁的同时冷静下来思考系统的定价。
一万金币不是个小数目，蓝色彼岸花能卖到这个价格说明它一定存在某种特殊功效，而不仅仅是之前初步判定的那样简单。
不过想想也是，如果这真的只是普通的花，鬼舞辻无惨又怎么可能汲汲营营地寻找。
从他们目前了解到的鬼舞辻无惨的性格来看，他是一个很怕死的鬼，无论是以严酷的态度对待其他鬼，还是催生出无限城，都是为了自身的安全。所以蓝色彼岸花对他能产生的作用也一定与此有关。
除了继国缘一之外，其他呼吸剑士其实并不被无惨看在眼中，从上弦鬼的实力推测无惨本身的力量已经达到断层级别，在继国缘一已死的情况下没必要再去追求更强大的力量。
那么蓝色彼岸花对他来说带来的应该就不是直接的力量提升，而是针对他最大的弱点——阳光。
千年以来，没有任何一只鬼能在阳光下生存，鬼舞辻无惨作为鬼之始祖也没能逃过这个规则，这恐怕是他最大的心病。
见不得光，他就只能永远活在黑暗之中；见不得光，他就永远称不上无懈可击。
只要有一丝面对死亡的可能，鬼舞辻无惨都会觉得惶恐不安。
松山久幸仅仅只是耳闻而非目睹，都能深深地感受到鬼舞辻无惨刻在血肉、骨骼，甚至灵魂深处的对死亡那无法磨灭的畏惧。
他越想越觉得没错，只是又有一个疑问升起。
鬼舞辻无惨究竟是怎么变成鬼的？难道是乱吃了什么东西？
这个世界还真是可怕，能让一个普通人变成拥有强大力量的鬼，要不是还有阳光这个弱点，几乎就要成为比天灾还要可怕的存在了。
毕竟天灾尚且有规律和极限，但人心的贪婪却永无止境。
松山久幸的目光死死黏在商品图片上，罕见的蓝色彼岸花散发着无穷的吸引力。
这可是价值一万金币的材料，很有可能改变种族特性的奇物，如果放到开发系统中，究竟能研发出什么神奇商品呢~
好奇心就像是小奶猫的爪子，一下一下在心口抓挠，虽然不痛，但酥麻瘙痒的感觉让人坐立难安。
松山久幸的视线鬼鬼祟祟飘到了金币余额上，这几天收入不菲，小金库再次破万。因为他将那辆移动分店放在了蝶屋，每天能逮着特训的队员们薅好几波。
浅草店那边生意也极为火爆，看上去完全没有受到吉原陷落的影响。
有人在吉原废墟中挖出了人骨，一开始还以为只是巧合，那种地方出现这种事似乎也不奇怪。但在后续的清理中，越来越多的人类骸骨被发现，而且这些骸骨的主人大都是女性，且一些骨头上有着明显的啃噬痕迹。
也就是说有什么东西杀害并吃掉了大量女性，并将她们埋在了吉原的地下。
这种骇人听闻的消息政府自然在第一时间进行了消息封锁，不允许其流传出去扰乱人心。但消息还是以各种方式被泄露，一时间人心惶惶，大家都在猜测吉原究竟藏了个什么怪物，那怪物又会不会突然蹿出来吃掉自己。
于是吉原周边不少人家只要能走的都纷纷离开，只剩下一些实在无法离开的人整天提心吊胆，一到夜间就紧闭门户。
这消息被报到上面，自然有人将其和不久前万世极乐教的事情联系起来。
第105章
鬼的存在并不完全是个秘密, 一些知情人不敢得罪鬼，怕入夜之后被找上门，毕竟即使是鬼杀队的藤花香料之类的物品也只是能驱散一般的鬼, 对于十二鬼月作用并不大。他们暗中支持鬼杀队, 在各个方面大开方便之门。
鬼杀队就是他们用于牵制鬼的一把刀，这柄刀最妙的是会自己拼命，他们只需要在某些时候小小地行个方便, 并不需要真正牵涉其中。
这也是鬼杀队能延续至今, 上层人士也对剑士们的存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原因之一。
这事儿一出, 落在出逃游女们身上的目光少了不少。比起好看的姑娘们，果然还是自己的性命比较重要。
在这种情况下, 店铺的火爆似乎有些不正常。除去正经客户和鬼杀队安排过来每天刷卡的人, 还有一股势力在赠送业绩。
这股势力背后之人的身份, 除了奈落之外，松山久幸不作他想。只有他才会这样密切关注店铺的事情，也是时候找个时间和奈落再见一面。
他们之间其实没有根本矛盾, 反而有着相同的目标。奈落想回去, 松山久幸也想将他丢回去, 至少在这方面他们能达成共识。
等松山久幸思绪飘了不知多远再回来的时候，他惊愕的发现小金库再一次清零, 而仓库中躺着一株蓝幽幽的彼岸花。
【945！我的钱呢！我怎么突然花出去了，是不是刚才奈落来过，操纵了我的手！】
【……给人扣锅也不是这样直接从平流层往下丢的扣法，神志不清要不还是干脆洗洗睡吧！除了你自己还能有谁, 还是你想说这是大宇宙的意志？！】945没好气地说。
【没错, 我就是这样想的，有不可名状的东西出手了！】
虽然嘴上还是硬着, 松山久幸也只能无奈地捧着心心疼了好一会儿。是他自己没能忍住诱惑，但东西都买了，也不可能退，只能找千手扉间问问，找出一个最佳搭配，争取一次性成功。否则他一定会半夜睡觉都能气得出去抱着鬼啃。
海水的咸腥顺着风扑到脸上，潮水拍击的声音越发清晰。
松山久幸这会儿并不在浅草店内，他跟着真菰一起将花魁的骨灰送来海边。
不，这时候不应该叫她花魁。女子卸去华服，洗去妆容，身着青色市松纹的和衣，看面容也不过二十岁。
她痴痴地望着在海面上飞过的海鸟，轻声说：“我叫阿螺，是生在海边的孩子。后来家中贫穷，父亲便将我卖了，辗转几手，最后到了吉原。这个名字也不再用过，就连我自己都快忘记了。”
“这么多年过去，我早已忘了家的方向，他们……也都不在了吧。不过这样也好，物是人非，不必再执着。”阿螺将脸侧的发丝挽到耳后，第一次露出一个全无阴霾的灿烂笑容，“抱歉，说了些让人困扰的话。我也该离开了，谢谢你们。”
真菰点点头：“你可以好好休息了。”
阿螺微微一愣，笑了：“嗯，我想也是。只是你们还不知道要忙多久，我只能祝愿你们一切顺利。”
“谢谢。”
“啊、对了！”阿螺的身体在橙红的晚霞中消失了一半，却又突然想起什么，“我曾经听人说起帝都一个搜罗人类热武器的奇怪的鬼，不知道现在是否还在……”
松山久幸没融合丝，看不见灵魂的存在，只是见真菰的表情突然变得奇怪，问：“怎么了？”
真菰皱着眉头，将阿螺的话转述一遍：“可惜没来得及说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松山久幸也觉得奇怪：“热武器？还有鬼会对这个东西感兴趣？”
他目前所遇见的无论是鬼还是鬼杀队的人，依靠的都是自身能力和冷兵器。如果消息是真的，那这鬼脑筋还挺活络。
呼吸剑士不用枪，除了枪械的成本和技术要求比刀更高，也是因为子弹很难像刀一样完整斩断鬼的脖子造成致命伤害。
但如果目标是人就不存在这个问题，能力一般的鬼如果能熟练使用枪械，说不定真能对大部分呼吸剑士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这样一想似乎有些不妙，不知道那只鬼是否还活着，不如先找鬼杀队问问，如果有这样一只鬼，应该会让人印象深刻。
帝都那边也加大力度打听一下。
松山久幸说做就做，没有在海边多做停留，立马让945联系千手扉间，直接将他转移到了研究室。
珠世和蝴蝶忍也在，听完松山久幸的话之后，两人都表示给游女的药，她们也可以帮忙。
千手扉间：“你对蓝色彼岸花的猜测大致没问题，我们这段时间也用不同鬼的血液对其进行过实验，的确产生了某种神奇的转变，属于鬼的特性被削弱，细胞中蕴含的鬼舞辻无惨的意志同样被消灭。”
松山久幸恍然大悟：“这就是扉间先生你给梅和妓夫太郎用的那种药剂？”
千手扉间：“没错，不过那支药剂是半成品，我只是削弱了他们的力量，切断了鬼舞辻无惨的控制，他们依旧还是鬼，只是可能对阳光的抗性比其他鬼会提高一些。继续实验的话，可以让他们重新成为人类。但我想鬼舞辻无惨需要的并不是完全转变为人的效果，他不可能放弃鬼的力量，只是想克服阳光这个弱点。”
虽然一开始千手扉间没有告知珠世蓝色彼岸花的存在，使用的只是提取物质，但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已经相信了珠世的意志，也就没再避开她。因此研究进度也大大加快。
千手扉间敲了敲桌子：“我们的研究方向都是针对鬼产生负面作用，你要开发出售的商品不能这样。就算蓝色彼岸花有特殊作用，但它本身具有一定毒性，要谨慎使用。你先把能用作开发材料的物品清单给我，最好再有一份样品，我先试试看。”
珠世和蝴蝶忍很感兴趣，就连愈史郎也难得没嚷嚷，凑了过来。
松山久幸被几个人围着，在系统中翻得头昏脑涨，最后才在945的建议下整理出一份清单。这一步花费了不少时间，整理完的时候，小金库余额竟然又上涨了一些，他咬咬牙兑换了一部分材料交给千手扉间，然后捂着被榨干的小金库灰溜溜地逃跑了。
刚回到店铺，炼狱瑠火就找到他说起了最近客流量异常增多的事情。不只是客人数量增加，还有好几个非鬼杀队的大单。
松山久幸按了按眉心，说：“知道了，我会调查一下。你们这几日关注一下帝都范围内是否曾经出现过一个使用热武器的鬼。”
“好的。”
炼狱瑠火离开后，松山久幸摸出了【全服广播】。这个店铺设施看起来就像一个常见的电子闹钟，半点没有广播的样儿。显示屏上的时间流光溢彩，他试了一下，发现还能切换颜色字体甚至静态和动态显示模式，真摆在店里当电子钟也完全没有问题。
这一摸半个小时就过去了，松山久幸注意到时间之后，轻咳一声，开始认真起来。他尝试将奈落强行设置为目标，没想到还真成功了。
紧接着又录下一句简短的话，选择发送，这一次发送需要的金币显示为53，过了一会儿又跳到了54，应该是与奈落现在所处的位置变化有关。
松山久幸生怕再耽搁下去又多要多花一金币，赶忙选择确定。接下来就是等待奈落上门，他估计奈落顶多一天就能赶过来，但没想到才过不到一个小时，长发扎在脑后的半妖就光明正大地走进了店铺。
松山久幸看着刚刚在店里消费了一大笔，西装革履，一副事业有成做派的奈落，终于忍不住问：“你的钱究竟从哪儿来的？”
难不成是跑去坑蒙拐骗打家劫舍了？又或是杀人放火抄家灭族？
松山久幸越想越恐怖，这家伙之前顶的是医生的身份，医生再怎么富有也不可能来钱这么快。
奈落抿了一口茶水：“放心吧，没人会追究到贵店的，也和普通人无关。”
他最擅长洞悉人心，操控人性，越是黑暗的地方他越是如鱼得水。
松山久幸松了口气：“你身体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异样？”
奈落：“还好，没有明显变化。”
“那就好。即使离开原本的世界，你和那边也存在无形的牵引，世界的衰落同样会反映在你身上。反之你没问题，那边的问题暂时就不大。”松山久幸眉头舒缓了一些。
“多谢告知。”奈落有几分意外，却又觉得在意料之中，“没想到店长是真心想要送我回去，我还以为您更想除掉我。”
他明晰人的心理，又怎么会看不出松山久幸的戒备。
“我没这个兴趣。即使你真的是个十恶不赦之徒，该让你尝到报应的人也不会是我。”松山久幸翻了个白眼。
“就像您对这个世界的鬼一样吗？”奈落低笑一声，声音莫名地勾人，“不过您竟然觉得我并非十恶不赦之徒，我的来历想必您了如指掌。”
“哦，你是说鬼蜘蛛啊……”松山久幸从945那里了解过奈落的事情，他是从一个无恶不作的山贼鬼蜘蛛的阴暗欲望中诞生的妖怪，负面的欲望吸引了百妖啃噬，奈落因此而生，“你认为自己是鬼蜘蛛，还是那些妖怪？”
第106章
奈落因鬼蜘蛛而诞生, 拥有鬼蜘蛛的记忆与爱恨，但他就是鬼蜘蛛吗？松山久幸觉得这是个复杂的问题，同类的争论还有许多。
比如一个灵魂转世之后是否还能算同一个人？
又比如一个人遭遇变故后性情大变, 与从前判若两人, 那还能算一个人吗？
这些争论一直没有吵一个固定的结论，但在松山久幸看来，这是对于一个人本质的探讨, 人们总是热衷于在不断变化的事物中寻找一个永恒不变的存在, 好似这样就不会在时间的流变中迷失。
但世界上哪有真正不变的存在, 昨天的自己与今天的自己尚且不尽相同，又何谈其他。
松山久幸更在意的是当下, 所行所为是否违背本性, 所思所想是否叛离本心, 只要此时此刻所作的决定无悔即可。无关身份，无关容貌，无关姓名, 即使剥离了这一切, 他依旧是他。
“我……”奈落陷入沉思, 他是鬼蜘蛛，是那些杂碎妖怪, 亦或……仅仅是一个名为奈落的半妖呢？
“难道这世上还能由着自己心意想做谁就做谁吗？莫说他人的看法，就连我自己都分辨不清。”奈落语气微凉。
“不知道自己是谁，那难道连自己想做什么也想不清楚吗？”松山久幸点了点自己，“我与你相比倒是简单一些, 想活着, 想和朋友好好地活着，仅此而已。”
“有谁会不想活吗？店长说得真是简单。”奈落轻嗤了一声, “活着有时候才是最难的。”
“哈哈哈，说得也是，有时候活着真难啊！”松山久幸也想起导致自己到现在还站不起来的那场大混战，感叹一声，“不清楚自己想做什么的话，不妨问问别人，试着从别人的眼中认识自己也是个不错的方法。比如那位桔梗巫女，我认为你现在的状态不就已经是她展现出的一种态度吗？”
没有直接祓除，而是选择用念珠进行限制呢！
奈落微微一愣，一直以来自己习以为常并且感觉微妙难言的念珠竟然代表了这样的意思。他伸手捻起了颈间晶莹剔透的珠子，感受着上面流转的澄澈圣洁的灵力，终于忍不住低笑起来：“原来是心有所执，一叶障目啊……”
松山久幸没打扰人家的自我攻略，很有眼色地坐在一旁吃着小蛋糕补充能量。奈落怎么想是一回事，桔梗怎么认为的又是一回事，还有一个犬夜叉……他回去之后，这仨还有得折腾。
听945说，它遇见的犬夜叉大多是与桔梗的转世走在了一起，也不知道这边会导向怎样的局面。
奈落也没有掉线很久，很快就回过神来，只是身上的阴郁之气散去不少，给松山久幸的感觉不再是随时随地会给人捅个透心凉的爆炸桶。
“多谢店长的提醒，此前多有冒犯，店长不要见怪。”奈落淡淡一句很快转移话题，“我会陆续安排人过来，这方面如果有需求，请尽管开口。”
“真介意我也不会与你说这些，不过能麻烦不要总是暗中偷窥好吗？总是寒毛直竖不利于我养伤。”松山久幸无奈地说，“其他的维持现在这样就行，你也别太过了。”
奈落微微低头，海藻般的发丝垂在脸侧：“是因为这只是添头，对吗？”
松山久幸捏着小蛋糕的手微微一顿：“没错，看来你也猜到了。”
“鬼舞辻无惨……”奈落修长的手指动了动，“很可惜，我原以为上弦之陆出事会让他召集其他上弦，结果没有半分收获，还毁了我好不容易做的一只傀儡。”
松山久幸在“好不容易”这个形容上打了个问号，不过奈落果然已经注意到了鬼舞辻无惨：“你盯的是谁？猗窝座还是黑死牟？童磨和玉壶就没给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哈哈，店长果然手段非凡，我知道的也不过这些。”奈落起身关上窗户，又将帘子拉上，遮蔽了日光，“鬼舞辻无惨对他们并不信任，哪怕是排名第二的童磨也不过是他能随意抛弃的工具。除了无限城之外，那些消息用处并不大。拍卖会的主意确实不错，只有他主动从无限城中走出，我们才有动手的机会。我已经让人加速消息扩散，只是那东西真能将鬼舞辻无惨引出吗？”
“你连这都知道，混得还真不错。”松山久幸嘴角抽了抽，“你想要？那些鬼还不够你用的吗？”
他可不相信奈落除了上弦之外，没有对其他鬼动手。
“确实不好用，无法得到完整的力量，而且即使进行了融合也不能接触阳光。”奈落没有在这方面进行隐瞒，“这个世界的力量和我不太契合，如果有其他方法，那自然更好。”
松山久幸摇摇头不赞同：“你要真选择另一条路，就最好别碰这些鬼。就算借用蓝色彼岸花得到了鬼的力量，其上缠绕的因果说不好会一并转移到你身上，我想这并不是你期待的结果。”
因果……奈落从不相信这东西，但既然松山久幸这么说了，那一定确有其事，而且现在的他也不得不在这方面多几分考虑。
“我明白了。”奈落暂时同意，决定等会儿离开之后就去打听一下。因果在鬼舞辻无惨和一众食人鬼身上似乎没怎么得到体现，那就说明应该是在其他地方，比如说……和鬼舞辻无惨纠缠若久的鬼杀队。
“哎！”松山久幸突然一拍手，“奈落先生这边有多少鬼的血肉，能给我一点吗？比如说童磨、玉壶的，下弦或者其他鬼也行。”
奈落眉头一挑：“店长这是……”
松山久幸眉开眼笑地说：“打无惨嘛，总要做好一切准备。鬼的力量都来自无惨的血，自然也能通过其他鬼的血制造出针对他的毒药。毕竟这么棘手的目标，不做好完全准备，总觉得心里七上八下的。”
“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我可以吗？”奈落嘴角噙着笑。
松山久幸轻哼一声：“难不成你还能和他混到一起，这对你也没好处。还是说你想利用无惨对付我？把我可爱的店员们绑起来威胁我这样那样……”
松山久幸两只手比划着，眼睛斜瞅着奈落。
“当然不是，只是难得被人如此信任，有些惶恐。”奈落口中说着惶恐，但脸上哪有半分惊惶之色。
松山久幸啧啧地摇摇头：“要不得……要不得……这年头口不对心的傲娇已经退环境了，大家都更偏爱直球款。辛苦工作学习一天身心俱疲，与其再费心思去揣测傲娇的真实想法，不如享受天然系的直球暴击啊~”
他话中的有些词汇奈落并未听过，但也大概猜出了其中意思，心中微微一动。但他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松山久幸也没有。
奈落在外套下掏了掏，摸出一只壶，他将其翻过来壶口朝下抖了抖，抖出一只婴儿般的手臂来，说：“这是上弦之伍·玉壶的手臂，其他鬼的血肉晚上我会让人送过来。”
那只婴儿般的手臂躺在地板上弹了弹，还从断口处喷出几丝血，看着恶心极了。松山久幸一言难尽，严正怀疑这是奈落在偷偷报复他。
虽然恶心，但东西还是要的。他用几根金属烧烤签将手臂扎起来塞进垃圾袋，准备待会儿就敲千手扉间，让人自己过来拿。
“奈落先生这会儿应该没什么忙的吧，不如一起去找猗窝座？”松山久幸拿纸巾擦了擦手，虽然没有直接接触，但签头刺穿血肉的感觉还是让他觉得反胃。
“看来我是要做一次向导了？”奈落将壶重新收起来说。
松山久幸：“什么都有第一次，人生就是要多尝试，才会明白自己真正追求的是什么。”
松山久幸当然不敢一个人就和奈落莽上去，于是联系了万能研究员扉间先生。
收到松山久幸说要去见见上弦之叁·猗窝座的消息的时候，千手扉间差点手一抖将手中的溶液撒了出去，连忙将手续交给珠世和蝴蝶忍，火急火燎赶回去。
“看来你们相谈甚欢。”千手扉间抱臂倚在房门口，脸色不佳。敢和奈落单独见面，就算是在店铺里，这胆子也挺大。店铺虽然有防御系统，但谁知道妖怪又有哪些诡谲手段呢！
松山久幸心虚地笑了笑：“呃……差不多就是这样，扉间先生我们再叫几个人一起去吧！”
奈落：“猗窝座非常敏锐，我也不敢跟得太近，所以到时候可能还需要在附近寻找一番。”
“那就明天再去吧。”千手扉间拍板说，“现在天色不早了，赶过去再找大概率会耽误到晚上。当然你要是想在晚上和猗窝座硬碰硬，我也没意见。”
松山久幸连忙摆摆手，往后缩了缩，讪笑着说：“那哪儿能呢！还是明天吧，明天！让我们占据天时，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千手扉间这才点点头，又对奈落说：“希望明天见到的是你的本体，而不是一具傀儡。”
奈落笑道：“自然。承蒙邀请，不胜荣幸。”
这场对鬼发起的“战争”，他会竭尽全力的。
第107章
千手扉间一直等到晚上, 接手了奈落送来的全部实验材料才离开。
松山久幸好好休息了一晚，准备明天去做大事，可没想到天公不作美, 从早晨开始天上就淅沥沥地下起雨来。天空灰蒙蒙的, 层层乌云遮蔽了日光，即使站在户外也不见多亮堂，甚至昏暗得连影子都难以分辨。
这种天气下, 店铺的生意难免冷清一些。松山久幸靠窗坐着, 想着吉原那边如果没有事先做好准备, 怕不是这场雨过去之后，会积出一个湖来。
废墟中挖掘出来的骸骨暂时被统一放置, 准备清理完毕之后送到寺庙安葬。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那些零散的骨架早已辨别不出身份。
“哎……”松山久幸幽幽叹了口气,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回头一看，果然是奈落, 他无力地挥挥手, “奈落先生来的挺早。”
“今日天色不佳, 需要更改行程吗？”奈落手中握着一把伞，没有穿西装, 而是披着白色绣花的外褂，头发全部披散下来，看着文雅俊秀。
“还是去看看吧。”松山久幸打起精神来。
和奈落出门不方便使用千手扉间的飞雷神进行移动，因为距离不算近, 两人一妖老老实实地选择了普通人的出行方式。
“哇！太酷了！”松山久幸坐在以前只在展览中出现过的老式蒸汽火车前激动不已, 要不是旁边还有人，他非得上去摸一摸。
奈落看着眼前这台钢铁巨兽, 神色莫名：“人类还真是不可小觑。”
明明孱弱无比，却能有这样惊人的发明。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除了寻找返回的方法和调查鬼的动向，也对被迫重新认识了人类。
奈落还记得自己了解到这个世界发展史时的震撼，即使这个世界的人类没有灵力，也通过另一条途径获得了足以对抗妖鬼的力量。
“哈哈哈，我也觉得，真是不可思议啊！”松山久幸觉得自己正在见证着世界的剧变，“走走走，我们上车看看！”
来这么久，他还真没坐过火车，不是飞雷神直接瞬移，就是靠腿或者两轮儿车，新鲜感爆棚！
【945945！快，帮我录下来！】
【刚来这边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激动？】
【当然激动啊，但是不一样，机械是另一种浪漫！】
松山久幸就像个第一次进城的土包子一样，坐在轮椅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打量。
进到车厢，他才发现几张熟悉的脸：“你们怎么都来了？今天不训练吗？”
车厢里，岩、音、水、风四个柱一个不少地杵在座位上，除了他们之外，还有炼狱杏寿郎和伊黑小芭内。
他们的刀不知道收在哪里，但看上去依旧气势惊人，一看就不好惹。
悲鸣屿行冥笑了笑回应：“扉间先生特意告知我们，这种场合当然不会错过。”
上弦之叁·猗窝座！正好可以考察一下他们最近的进步，以及通过猗窝座对上弦壹的实力进行一个估计。
宇髄天元双手抱头故作不满：“这种好事情当然要打架一起华丽地上啊！有些人不会想偷偷瞒着我们吧~”
“怎么会。”松山久幸来到自己的座位前，被千手扉间从轮椅上提溜起来放下，“只是想到你们平时已经很辛苦了，不如等找到之后再联系你们也是一样的。”
普通队员还能在晚上休息休息，柱们仗着有药撑着，几乎是日夜连轴转。这会儿看起来似乎有个人样，但仔细分辨就能看出他们一个两个头发凌乱，发尾参差不齐，眉毛也是同样的情况，嘴上的胡茬儿还没刮干净，某个人嘴边还有一道血痕，显然是刚才用了小葵恢复伤势造成的附加效果。
“你未免也太小瞧我们了！”不死川实弥语气硬邦邦地说，看起来意见不小。
不过好歹考虑到这是在火车上，车厢里也不止他们，所以只是简单聊了几句。
松山久幸的座位紧挨着炼狱杏寿郎，后面是奈落，前面是伊黑小芭内。他和炼狱杏寿郎打了个招呼，目光无意落在前方伊黑小芭内的发顶。他对这位不熟，没怎么相处过，但对那条通人性的小白蛇印象深刻。
刚想到这件事，前方伊黑小芭内的发丝动了动，一只白色的三角头就从发丝间拱了出来，圆溜溜的红色竖瞳盯着他，嘶叫两声，在没有引起他人注意的情况下又缩了回去。
松山久幸顾不上想这是什么意思，抬手虚虚地抹了抹额头，擦掉刚才冒出来的冷汗。
千手扉间在奈落旁边轻哼一声，松山久幸更大声地哼了回去。
有准备的看到一条蛇和突然从意想不到的地方冒出来完全不是一种感受好不好！
“呵呵。”紧接着脑后传来奈落的低笑。
松山久幸顿时感觉就像被伽椰子贴着吹了口气儿似的，从后颈蔓延开一片鸡皮疙瘩。
“真厉害啊不是吗？这可是能并肩作战的亲密伙伴。”炼狱杏寿郎对于伊黑小芭内的蛇接受良好，并致以称赞，“伊黑说它叫镝丸，一起战斗的时候很默契！”
前方的黑色发顶微微颤了颤，向下缩了一截。
这个时候的火车和后世相比，无论是舒适度还是速度都远远不及，对于松山久幸来说，沿途观赏风景刚好。
速度不至于快得周围的景色糊成动态模糊，雨滴撞在车窗上，划出长长的一条痕迹。无数雨痕在透明的玻璃上交错着，就像一幅趣味十足的画作。
就算是在这样阴雨的天气，只要有耐心，也能品出与众不同的味道。
可其他人就没他这样的好心情了，除了上车的时候搭了两句，直到下车都没有人再开口。车厢中充斥着一股紧绷的氛围，有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伸手裹紧自己的外套。
火车到站，松山久幸所在车厢地乘客迫不及待像放生的沙丁鱼一样窜了出去。
松山久幸坐在轮椅上撑着一把大伞，左看看，右看看，叹了口气。但他没有在这时候开口，一直到远离站台，人流逐渐分散，四周没有外人时才说：“如你们所想，这就是那位。”
富冈义勇和宇髄天元眼神一变，他们果然没有看错，这就是那个重伤了两人的妖怪，奈落！
其他人也露出果然如此的眼神。
“这还是第一次正式与鬼杀队的诸位见面，看到各位身体康健，我也就放心了。”奈落微笑着说出了杀人诛心的话。
“你这家伙！”宇髄天元下意识往身后一摸，却摸了个空。
“你来做什么？”不死川实弥看向松山久幸，“你们达成了什么交易？”
“猗窝座的位置是奈落先生提供的，他现在和我们有着相同的目标。”
松山久幸将伞收回一些，降低高度，防止雨斜吹到身上，只是这样他就不方便观察其他人了。
富冈义勇：“这家伙伤了很多人。”
奈落捻起一缕发丝衔在嘴边：“哦~你的意思是要继续与我做敌人？店长，你认为怎么样？”
“什么叫我认为怎么样，你们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这里的路崎岖不平，就算有减震，松山久幸还是觉得被颠得有些难受，“不满意的进了林子打一架，有怨报怨有仇报仇。我和你的合作可不包括帮你还债。”
“真是绝情啊，店长。我以为我们的关系更亲密一些。”奈落执伞信步走在雨中，看起来有如翩翩佳公子，风姿绰约。但口中吐出的话却无时无刻不在挑动人的神经。
松山久幸翻了个白眼，某个妖真是唯恐天下不乱。他眼珠子转了转，一把拉住奈落空闲的那只手，深情款款地说：“没想到奈落先生这么期待，那么就让我们的关系更进一步吧！”
场面一时安静下来，只有雨滴砸在地上的声响。松山久幸被伞挡着看不见奈落的表情，也不想挪开伞淋雨，只能看着被他抓住的那只手的衣袖鼓动了两下。
片刻后，奈落动作坚定地抽回自己的手，掏出一张手帕擦了擦，然后语气平淡地说：“谢谢，不用了。”
松山久幸也看似若无其事地飞快擦了擦手：“那真是太好了，看来我们又在一个方面达成了共识。”
因为某人突发奇想的神来之语，就连宇髄天元也咂吧咂吧嘴，没有再开口。
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没有一个人再提起。
奈落圈出的范围很大，他们离开火车站台之后又翻了两座山，才终于赶到目的地，而眼前这整座山都是他们将要搜寻的目标。
松山久幸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真的假的？这么大一座山得翻到什么时候去？”
奈落完全没有他出了个难题的自觉：“我昨晚又跟了一夜，确定天明之前他就消失在这里。”
除去鬼舞辻无惨这种开挂的，鬼白天能选择的藏身地点无非就那几个。有巢穴的鬼能给自己弄个安全的小窝，但四处溜达赶路的鬼就只能去照射不到阳光的建筑、山洞，或者干脆一点直接在地下打个洞将自己埋起来。
第108章
话说得简单, 但真找起来可以说麻烦无比。也说不准山里有地下洞穴之类的，猗窝座早顺着洞窟溜走了。
松山久幸瞥了瞥千手扉间，后者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显然不准备在一开始插手。
不死川实弥撩起衣袖：“引诱鬼, 这是我的专长。”
“他是拥有稀血的体质，对鬼来说吃一个稀血相当于一百个普通人，稀血的味道对鬼来说拥有致命的诱惑力。”宇髄天元一边解释一边拔出刀。他们的刀之前放在千手扉间那儿, 进山才拿出来。
“走吧。”富冈义勇率先出发。
悲鸣屿行冥：“先调查一下山里是否住有普通人, 避免战斗的时候将人卷进来。”
伊黑小芭内从松山久幸身边走过, 他没有说话，只微微停顿了一下, 白蛇镝丸从他颈肩伸出头来, 点了点。
松山久幸这次有了准备, 还有余力摆出一个笑脸，挥了挥手：“一路顺风，我在这里等你们的好消息, 再见！”
炼狱杏寿九龙也挥挥手：“等着我们回来哦！”
这次丝不在身边, 松山久幸就先不去凑热闹了。千手扉间也没去, 摸出一个本子递过来。
“这是我们根据你提供的材料推算出的成功性最高的三种方案，不过最终效果是什么我们也不能绝对确定。系统开发的规则技术和我们使用的有差别, 所以就算成功也未必是你想要的结果，最好做好准备。”
松山久幸叹息一声：“我知道了，麻烦你们抽出时间帮我实验了。”
三个方案他也拿不准究竟应该选哪一个。
【945？】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我不能帮你作弊！】
好吧。看来只能交给老天了。
松山久幸从系统仓库里面摸了一个本子, 撕下三张纸条搓成团（他可没胆子去撕千手扉间的本子）, 然后放进水杯里摇晃起来，率先被晃出杯子的那个纸团代表的方案就是他的选择！
三个小纸团在杯底滚啊滚, 不时碰撞跳跃起来，可就是没有越过杯口。松山久幸又加了一点力，其中一个脑袋尖尖的纸团遭受两面夹击，成功冲出包围，一跃而起。
它顺着杯壁凶猛爬升，去势不减，终于高高跃起，它成功了！它冲出去了！
松山久幸大喜过望，看着冠军纸团飞上蓝天，划过一条长长的抛物线，飞过树枝，越过灌木丛，然后在他惊恐的眼神中英勇无畏地落地弹跳两下，顺着山坡滚了下去。
“等等！”松山久幸有如遭遇晴天霹雳，伸出手想要挽回，却惨遭无情抛弃。
“哈哈哈哈！”千手扉间在一旁笑得热情又爽，他手放在轮椅背上，“不如我来帮帮你。”
“不——”话还未说完，松山久幸顿时感到一股强烈的推背感，然后整个人连人带伞从轮椅上被抖出去，眼前是天旋地转，空中转体三周半之后，在即将脸接地的瞬间，腰一扭，四肢率先落地。
下一秒，伞从天而降打在头上。松山久幸脚一滑，噗叽趴在地上，摔了一身泥。
千手扉间手指在手臂上轻敲：“果然，你已经完全恢复了。”
松山久幸挣扎着站起来，正面站着泥水，后背勉强还能看，整一个阴阳人。他在一旁的树干上蹭了蹭手，脱下外衣，眼珠子滴溜溜直转，悄咪咪地说：“哈——刚恢复的，刚恢复！我原本想给你们一个惊喜。”
千手扉间不吃他这套，冷酷无情地说：“既然恢复了，那次这特训你也参加！”
“等等！”松山久幸手中地衣服一下子落在地上，“其实我有在练习，绝对没有偷懒！而且直接让我去对猗窝座，这不是让我去送菜吗？！大家都那么厉害，我怕凑过去给人拖后腿，让鬼趁机跑了就不好了。”
他远处放放冷枪，和高木警官较量较量还行，上弦之叁这种未免太超纲了。
“嗯？”千手扉间面无表情地歪了歪头。
松山久幸瞬间被之前训练暴打的阴影笼罩，头一缩，很有眼色地说：“去！我去！但是先等我把纸团找到，不能在树林里乱扔垃圾。”
千手扉间没有动作，这算是默认。
松山久幸将轮椅收起来，转到树后面换了干净的衣服鞋袜，又拿出一把日轮刀别在腰上，这才耷拉着脸走出来。这会儿雨势减小，又有树冠遮挡，在头顶戴顶帽子足矣。
松山久幸可怜巴巴地看了眼白发男人：“我走了哦~我真的走了哦！”
千手扉间眉头一挑，松山久幸不敢停留，立马脚底抹油跑了。
坐着的时候怀念能跑跑跳跳的日子，真恢复了，又开始回味能坐着不动的咸鱼生活。
哎！人就是这么不知满足。
松山久幸虽然嘴上吐槽着，心底却半点不敢放松。因为树冠的遮挡，再加上是阴雨天，林子里分外昏暗，他都怀疑鬼或许能在这种环境活动自如。
“纸团……纸团……”松山久幸捡了根树枝用来拨开草丛和灌木，顺着刚才看到的方向一路向下。
“哎！如果犬夜叉或者丝在就好了。”
到底闲了这么久，虽然也有避开其他人在屋子里滚来滚去满地乱爬锻炼，但也不可能比得上之前的全胜状态。
他调整着呼吸，试着让呼吸和肢体的动作达成和谐，减缓体力消耗。左手的手电在地上照来照去，只是除了枯枝烂叶和浑浊的泥水，连纸团的痕迹也没有。
松山久幸挠了挠头：“找错方向还是掉太远了？”
他回头看了看来时的位置：“就是这边没错啊。”
要不算了，看看剩下两个纸团也能知道丢的是哪一个。丢失的纸团也就拇指大，很快就能和这些烂泥变得不分彼此。
松山久幸当机立断，木棍一丢，摸出水杯，掏出剩下的两个纸团打开，分别是前两个方案。这两个方案是偏向体质增强类，第三个则是精神类，效果也最不稳定。
如果要求稳，当然选择前两个更好，不过既然老天都给出了选择，那就拼一把吧，反正前两个的成功率也高不到哪里去。
松山久幸警惕地环视一周，然后调出系统界面，将刚才记下来的内容一个个购买放入。
“冰晨露、瓜子……怎么还有瓜子！岩浆两滴、黄连、噼咔噼咔树心……这又是什么？”
“……滚甲虫的翅膀、雪犀的脚指甲，最后还有雪女泪水……好，开始开发！”
松山久幸满脸期待，不知道最后会出什么商品！
【错了！是雪女水不是雪女泪水啊！一个是雪女制造的冰雪化成的水，一个是泪水，这就不是一个东西好不好！】
【啊？】
松山久幸手忙脚乱地返回去查看，发现果然放错东西了，而且雪女的泪水比单纯的水价格贵了十倍！
“天啊！为什么会这样——”
崩溃的吼声穿透山林，正被一个老人家抓着说家里孩子又不见了的炼狱杏寿郎猛地回过头，头上形似猫头鹰耳羽的头发晃了晃：“这是……久幸？”
他立刻就要往回赶，却听到紧随而来的轰隆隆的巨响。地面在同一时间震动起来，屋顶的落叶也被震得掉下来。
炼狱杏寿郎连忙护住老人到安全的空地上，却发现对面山腰上的树木纷纷倒伏滑落，山石飞溅。
“糟了，是土石流！”
被富冈义勇和宇髄天元夹着的奈落也发现了动静，身形一晃来到树梢，他定睛一看，发现出事的正是他们下来之前停留的地方，松山久幸和千手扉间都在那儿。
宇髄天元和富冈义勇也攀着树干爬上来。
“不好，得过去看看。”
奈落虽然觉得以那两人的能力不可能出事，但现在好歹是合作对象，不去看看实在说不过去。
松山久幸没想到自己找个东西还能倒霉遇到泥石流。这当然只是倒霉，泥石流又不是雪崩，不可能被他一嗓子嚎出来，和他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不过不幸中的幸运，在泥石流冲下来之前，他脚下踩着的地面先一步塌陷了。下方的地面并不是很深，但特别滑溜，头顶垮塌的土石不断堆积落下。
松山久幸不敢停留，把日轮刀当拐杖站稳之后立马往前跑。手电的光将前方照的亮晃晃的，道路七弯八拐，四周是潮湿的石壁。山洞大小不一，有的地方有两三米高，有的地方只能弯着腰通过。
松山久幸甚至能感觉到冲进来的石子儿砸到脚后跟，拼了命的一路狂奔，两条腿都快跑出残影了，过了好一会儿终于听不到那轰隆隆的声响。
他气喘吁吁地停下来，顾不上擦汗，赶紧给自己套了个防毒面罩，防止山洞内有对人体有害的物质，又戴上头盔和手套，将自己武装到牙齿，这才提着手电照了一圈，确定周围没有危险动物才掏出个小凳子原地坐下休息。
【这都叫什么事儿啊！山中探险的意外展开篇吗？这么危险的事情945你居然没有提醒我！】
【危险？哪里危险了，你这不是好好的，连根汗毛都没掉吗？这种程度当然不可能触发系统的保护机制。】
【这就是变强的代价吗？我变强了，也变孤独了！】
【你还可以变秃，这项服务我可以免费帮忙不收钱。】
【谢谢，婉拒了。】
第109章
松山久幸休息的差不多, 起身收起凳子，又将手电绑在头盔上，将左手腾出来, 握住另一把刀。这下双刀在手, 安全感满满。如果不是考虑到这是地下，他其实更将火箭筒扛肩上。但万一遇到意外情况，手一抖发射出去, 自己和半座山都得完蛋, 还是遗憾地选择了放弃。
洞内除了他这个大只的, 没再看到其他超过一个饭团大小的生物。耳边回荡着水滴落的声音和轻微的脚步声，以及规律的呼吸声, 除此之外再无杂音, 倒是让松山久幸的心诡异的平静下来。
走了好一会儿, 945终于忍不住了。
【你怎么不问我要路线图，万一走不出去怎么办？】
【出不去就出不去，反正还有扉间先生, 就当是探险了。以前没有机会, 都忙着打工上学, 现在各方面都允许的情况下，我也想尝试一些不同的生活啊！】
松山久幸不认为千手扉间到现在都还没动作, 大概率就在附近某个地方。如果真的是出不去的死胡同，945一早就提醒了。偶尔来这样一场探险似乎也不错，就当丰富生活了。
他还时不时摸出手机给周围的环境拍个照，准备带回去给工藤新一丰富知识库。就那位高中生侦探总是惹祸上身的奇妙气运, 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像他一样掉进某个地下洞窟。
“用充满全身的力量~把想要尝试的勇气……”松山久幸心情不错, 愉快地哼着歌，“……帝丹！帝丹！帝丹小学校！绿油油的……”
【有时候我还真挺佩服你随遇而安的心态。这里可是没有阳光的地下, 就不怕突然钻出来一个鬼？】
【哈哈哈哈，钻出来就钻出来，大不了我们同归于尽嘛！】
洞窟环境复杂，分支不少。松山久幸全凭感觉，看哪里顺眼就往哪儿走，他感觉一会儿上一会儿下，转来转去也不知道爬到了什么地方，彻底失去方向。
“小小的休息一下。”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提醒他从摔下来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说起来这里还真是大啊。”
在这里活动的消耗比在平地上大得多，松山久幸干脆铺了张防潮垫，拿出食物和水开始补充能量。洞内阴凉，他打了个哆嗦，又拿出一个自热小火锅。
辛辣荤香的味道顺着空气流动弥漫开来，整个洞窟都充斥着刺激又诱人的气味。
“啊~冷的时候还是吃点又热又辣的东西最舒服！”松山久幸夹起一块牛肉，一脸幸福地张开嘴，然后……
“我的肉呢？！”他只感觉筷子一轻，手下意识往口中一递，然后牙齿结结实实地咬到了筷子上。
这时一阵咕咚声从旁边传来，松山久幸转过头去看，头上的手电光芒也顺着他的动作移动过去，不远处凸起的石壁后伸出一颗……猪头？！
“野猪？！”松山久幸放下碗筷，转而握起刀，对面猪头上的双眼在手电的光芒中反射着诡异的精光，“来啊，看我们今天谁成为谁的餐后小甜点！”
【……】945不语，945沉默。
“好吃！我还要！”野猪头发出嗬哧嗬哧的声音，咻一下冲过来。
松山久幸双刀出鞘，刀身在灯光的照射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凶猛扑过来的野猪被吓了一跳，像是意识到危险一般，竟然在空中强行扭转身体，一脚蹬在洞壁上避开。
等等、脚？！
松山久幸定睛一看，发现落在不远处的并非是野猪，而是一个头戴野猪的少年。少年上身赤裸，下身围着皮毛，也难怪他会看走眼。
“那是什么？我也要！”猪头少年只是短暂停滞了一下，就又扑了上来。势头十分迅猛，就像是一头真正的野兽。
“狼孩？猪孩！”松山久幸不明情况，但对方看起来似乎并不是鬼，所以他调转了刀刃的方向，避免真的伤到人。
他刀背对准少年肩膀一挑，准备先将人制服。没想到对方竟然异常灵活地将肩膀一撇，像一条泥鳅一样错了过去，并且顺势握上松山久幸握刀的手。
力道出乎意料的强，但松山久幸也不是毫无准备，脚一抬踹在少年手腕上，使其受力脱手，然后身体腾空带起另一只脚踹在少年大腿上。
然而猪头少年并没有如松山久幸预料一般被踹出去，而是借着这股力量空中翻转两圈，竟然一拳冲着他的脸打过来。
松山久幸可不敢被他这一拳打实了，抬臂挡住，就地一滚，少年的拳头落在刚才的地方，发出一声闷响，他肉疼。
“打人不打脸啊！”松山久幸后撤两步，将刀插回鞘中，问，“你想要我的刀，总得拿东西来换。家里长辈没教过你这样叫抢劫吗？”
“给我给我给我！”谁知少年充耳不闻，一个鲤鱼打挺起身，马不停蹄就又冲了上来。
“喂！”松山久幸还是难得遇上这种明明会说话却无法沟通的人，这孩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但他也没有太多空闲注意这些，少年虽然年纪稚嫩，但实力出乎意料地强。他的战斗风格和犬夜叉类似，都带有一种天然的兽性，就像是野兽的攻击一般。
不过离谱的是看起来更像是一个人类的猪头少年攻击竟然比犬夜叉这个半妖还要原始野蛮。
所以果然是猪孩吧！如果不是从小在野兽堆里长大是不可能养成这样的行动习惯的，包括性格也是，有种没有被人类知识污染过的清澈。
虽然一开始有点不习惯，但交手几分钟后松山久幸已经熟悉了猪头少年的攻击节奏。他的攻击迅猛，但缺点也同样明显，进攻模式简单，很容易被看穿，擅长直来直往，不习惯应付弯弯绕绕的手段。
但松山久幸恰恰相反，在千手兄弟手下练出来的他对大开大合的招式能够熟练应付，自己也擅长一些不太光明的小招数。
他借着躲避的间隙从系统空间掏出一块香皂丢到脚边，在猪头少年抬腿踩过来的瞬间预判了对方的落脚点，将香皂悄咪咪推过去。
果不其然，香皂滑溜溜的程度是不少人都亲身体验的痛，猪头少年也不例外，成功一脚踩在上面滑出去三米远，然后一头撞在洞壁上，连头上的猪头都掉了下来。
松山久幸迈步过去，又在相隔两米远的地方停下来，将刀伸过去捅了捅，确定是真晕，这才放下心走过去将人翻了个面。
这孩子天赋强，但是年龄小，又没有接触过专门指导，所以他还能应付。如果是像炭治郎他们一样在千手扉间和几个柱手下爬来爬去一段时间，松山久幸也不敢肯定自己还能不能打得过。
他对自己的定位十分明确：远程、辅助系，近身格斗水平能应付两三个高木警官就行。
不过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千手扉间对他的要求一定又提高了。松山久幸用头发丝儿想都知道接下来的日子一定是水深火热。
少年的额头即使隔着猪头也撞出了一个大包，不过这并不影响他与身体形成强烈翻车的长相。
松山久幸扒开少年的眼皮看了看，碧绿的眼眸在灯光的照射下有如森林中幽深的湖水。头发长到耳下，十分凌乱，发尾带着不容易察觉的蓝色。
他捡起猪头盖在少年头上，赤裸的上半身肌肉精壮，声音沙哑粗犷倒是和本人风格十分相符，而一旦将猪头摘下……
精致、温柔、娟秀……这是松山久幸能想到的形容少年容貌的词汇，甚至没有表情的时候显得有些冷淡，这是一张绝对会被误认为女孩子的脸，和脖子以下以及脑子里装着的东西完全是截然相反的画风。
松山久幸苦着脸摸了摸头：“根本没法想象这张脸在刚才说出那些话的时候会是什么表情，想一想就觉得画风崩坏！”
【我也是。不过还是先出去吧……】
【嗯？】
松山久幸脑中才冒出一个问号，突然感觉手臂脊背冒出一层鸡皮疙瘩，莫名的危机感笼罩全身。
异能力——【画地为牢】！！！
手电的灯光停留在洞穴拐弯处，而那边不知何时多出来一道人影。
不、不是人！
那苍白到异常的皮肤和皮肤上遍布的黑色花纹……是鬼！而且能让松山久幸产生这种强烈危机感的只可能是他们正在寻找的上弦之叁·猗窝座。
粉色短发的鬼微微皱眉，他察觉到地面上来了鬼杀队的人，不想和对方在白天撞上，所以准备通过山中天然的洞穴去往别处暂避，没想到在洞中发现了人的动静，于是拐过来一看。
在外面他要担心受到日光的伤害，但在暗无天日的地下洞穴中，猗窝座有自信即使是同时遇见两名柱也不会是他的对手。
坏消息，对方不是柱，不能满足他被挑起的战斗欲望；好消息，对方也不是女人，可以食用。
但奇怪的是，猗窝座觉得自己的战斗欲和杀意竟然如同潮水一般褪去，是因为这个长发男人和地上那个都长得像女人吗？
第110章
情况越是危急, 松山久幸反而越是冷静，寻找的强敌猝不及防出现在面前，他却将刀当着鬼的面放在一边, 就像没看见一样把猪头少年拖到防潮垫上, 防止人着凉，然后用绳子将人捆了个结结实实，避免某人意外醒来就开始胡乱攻击。
刚才两人的战斗奇迹般地没有波及到小火锅, 松山久幸盘腿坐下, 端起尝了尝, 还好没有凉透，能吃。
一块香辣的肉肉终于被成功送入口中, 他咂吧咂吧嘴, 视线中多出来一双戴着和发色相同的粉色念珠的脚。
哇靠, 原来是光脚，难怪没听见声音。
松山久幸抬起头，视线顺着某只鬼的腿一路扫到头顶。近距离之下才发现, 上弦之叁·猗窝座不仅有着粉色的头发, 戴粉色的珠串, 就连衣服也是粉色的漏胸小褂，甚至睫毛都是粉色的。
这就是所谓的猛男粉吗？
松山久幸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有个性的色彩风格搭配, 但不得不说，至少比童磨更符合他的审美。
“兄弟你也掉下来了？肚子饿了这些随便拿，不过这碗我已经吃过了。”
猗窝座看着长发青年抬起的眼眸中没有惧怕，一边端着碗呼噜噜吃得挺香, 一边将身边其他看起来似乎是人类食物的东西向这边推了推。
奇怪……猗窝座再次确定自己没有产生杀意, 明明对方至少是个会武术的人，旁边还放着刀。
按照他以往的习惯, 此时要么干脆利落地将人杀掉，要么直接无视离开。但完全消失的杀意让他对自己产生了一丝陌生与空虚的感觉，不想动手，也不想就这样离开。
于是猗窝座做出了一个令自己也迷惑的动作，他在长发青年对面坐了下来。
松山久幸还是第一次被一个鬼一言不发地盯着吃东西，总感觉那眼神装了钻头，快将他钻出两个洞来。
丝是他的人形异能力，也是他的一部分，所以丝不在的时候，他的异能力无法发挥全部作用，能使用出来的只有其中一半的【画地为牢】。这是阶段式范围性的能力，能以他自己为中心划定一个区域，在该区域内的活物都会被标记为“囚犯”，而他自己则是“牢头”，说好听点叫监狱长。
牢狱内的规则则由他这个牢头来制定。
说得好像很厉害，像是什么制定规则的神一样的存在，实际上限制很大。他目前正常情况下能发挥出来的也只有一阶段消减敌方杀意，化敌为友的精神性诱导。范围越大，影响的人越多，控制力也会下降。
他对自己异能力发展的理想方向是群体辅助，躲在安全点给队友上buff，给敌人上debuff，成为异能界第一大辅，团战的大爸爸！不过后续能力还在持续开发中。
所以松山久幸现在将异能力影响范围缩到最小，只笼罩到身外四米的距离，目标对象也只有一个猗窝座，以确保猗窝座不会突然来个掏心掏肺。
“哎……”松山久幸食不知味地放下筷子，“大哥，你别一直盯着我好吗，他人的视线会影响食欲的。这边甜的辣的都有，喜欢什么口味自己选，不收费。”
食欲……
猗窝座的目光从长发青年脸上挪到地上昏迷的少年身上。脸长得像女人，但实际上确实是男性。
手指动了动，刚抬起来，一个饭团就怼了过来。
松山久幸往前递了递，发现喜欢猛男粉的上弦之叁没有过激反应，干脆胆大包天直接将饭团塞进对方手心。
哇塞，连指甲都是粉色的！
但不管怎么粉嫩，他说的食物自选并不包括自己和猪头少年。
猗窝座只追求强大，并不关心自己变成鬼之前的过去，也许久不曾接触过人类的食物。米饭的触感绵软黏腻，稍微一用力指尖就陷入其中，但他却没有立刻将其丢掉。
一个弱小的人类而已，为什么会坐下来？为什么没有拒绝对方的东西？
但是……
“你……知道我的身份。”猗窝座肯定地看向长发青年，他并没有掩饰自己异于常人的外表，眼中的文字在这种距离下清晰可见，如果是普通人不可能毫无反应，“鬼杀队？不对、你不是。”
鬼杀队的人对鬼充满了仇恨，见到他不是怀着愤怒冲上来，就是被吓得掉头就跑。
“认识。你眼睛上不都写着的，上弦之叁。”松山久幸看着快被捏烂的饭团皱了皱眉，“不吃也不要虐待它啊，知道外面有多少人吃不起饭饿肚子吗？浪费粮食可耻，就算是鬼也一样！你不吃就还给我！”
松山久幸往嘴里塞了一颗棉花糖，伸出手去，示意对面的鬼将饭团还给他。
“你以为我不会杀你吗？区区一个弱小的人类。”见对方似乎有恃无恐的模样，猗窝座猜测自己现在的状态正是对方造成的，“你做了什么？”
几乎是一眨眼的时间，右手手指就抵在了长发青年脖颈上。锋利的指甲划破表皮，一丝鲜血从伤口涌出来。
“哎~你确实很厉害，不愧是上弦。”松山久幸感受到脖子上的刺痛，但并没有表现出惧怕的神色，左手握住鬼的右腕，身体向前一探，右手翻转一掏，没什么阻力就将快不成样的饭团拿了回来。
“话说你刚才洗手了吗？”松山久幸觉得不太放心，还是给自己脖子上的伤口消了下毒，“别生气啊，随便聊两句而已。”
“你和上面那些人是一起的。拖延时间？”猗窝座这样说着，却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反而收回了手。果然这人出现在这里并不单纯。
“他们找你是他们的事情，和我没关系，我只是单纯倒霉因为地面塌陷掉下来的。”松山久幸也吃得差不多了，收起碗筷，一手撑着头，眨了眨眼，“而且我也不用拖延时间，你会杀我吗？”
“虽然不知道你使用了什么手段让我失去了杀意，但没有杀意不代表我杀不了你。”猗窝座突然有种对面坐了个童磨的感觉。
“哇哦~你真的好棒棒哦！”松山久幸表情夸张、语气棒读地鼓起掌来，然后就地一躺，整个人横在猪头少年身上，“那阁下请便，我再休息一会儿，我们就此别过吧。”
猗窝座额头青筋一跳，觉得消失的杀意似乎又回来了。
“喂，起来跟我打一架，否则现在我就将你们两个都杀了。”
松山久幸的异能力一直没有停下，但他也确实不敢保证猗窝座不能突破影响动手，于是撑着地坐起来，不紧不慢地说：“我和你打就免了，单论身手我打不过你。你很喜欢和高手切磋，那为什么不吃女人？童磨就很喜欢，听说他能战胜你就是因为女人更有营养，能获得更多力量。”
这是他昨晚和奈落闲聊的时候听说的事情。不论奈落是否是用这件事来进一步试探他的态度，总之他是被恶心到了。
猗窝座听到童磨的名字就像吞了苍蝇一样难受，连表情都有一瞬间的扭曲：“我和那个渣滓不一样，武学的至高境界是我的终极追求。”
松山久幸歪了歪头，这说了和没说有什么区别，还是不知道他为什么对女人格外不同。脑洞大开一下，说不定是身为人类的时候有格外在意的女性，比如母亲、妻子、女儿之类的。
不过看起来童磨和猗窝座关系不好确实不是虚言，并且还稍显委婉。猗窝座的表情看上去就像童磨只要出现在他面前就会直接来上一架似的。
“你喜欢切磋，我可以帮你介绍强者啊。包强的那种，你绝对满意，说不定会死呢！怎么样，敢吗？”
猗窝座闻言眉头向下压了压，身上的气息也变得危险起来：“童磨是栽在你手中？你究竟是谁？目的为何？”
一连三个问题，松山久幸伸出一根手指：“第一、童磨的事儿不是我做的。第二、暂时保密。第三、我应该大概还算个好人，当然要做一些拯救大家眼泪的事情。最后还是那句话，敢来吗？我能给你提供绝对满意的强者，要战？还是现在立刻回去通知你的主人？不对，他能知道你们的所思所想，也许用不着汇报呢~”
猗窝座双手紧握，用力到微微颤抖。
松山久幸还在一个劲儿火上浇油：“一个各方面受制于主人的奴隶，还谈什么追求武道的极致，不过一个连思想都不得自由的傀儡罢了！”
“够了——”
即使有异能力的压制，猗窝座的愤怒依旧冲破了精神影响，蓄满力量的一拳直冲松山久幸面门而来。这一拳一旦打到实处，连完整的骨头都不会留下。
然而就在即将接触到的时候，猗窝座却突然感觉自己一瞬间失去对手臂的操控，拳头的方向在最后一刻产生了偏斜。
这种时候松山久幸当然不会继续坐着不动等挨打，立刻将地上的东西收拾起来，顺便把猪头少年也扛在肩上，准备脚底抹油逃跑。
开玩笑，没看见那一拳落到石头上将洞壁直接砸出了一米深的大坑吗？再不跑等着给人家当佐餐调味酱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