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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旧箭

作者:芋头鲸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卫延寿喃喃:“上奏附议的皆是簪缨旧族,旧朝故贵,反对的多是与先帝一起打天下的那群武将……”


    “如今满朝文武皆言‘朝无嫡嗣,当立长子’,梁王殿下的储君呼声日甚一日……”顾渚羽扇纹丝不动:“树大招风,风必摧之。”


    卫延寿恍然大悟:“忘忧公主和秦王外家勇武侯府乃武将出身,随先帝并辔而征,有肇基帝业之功,方膺爵禄之荣。又因舒城一战凋零殆尽,正支断绝,在军中威望颇高。”


    “莫看那些武夫平日里五大三粗,最是豪放不羁,可他们腰间悬挂的虎符,可是能调动千军万马的真章!”


    顾渚颔首,倾身压低嗓音:“若我是陛下,定要借和亲之事,既安抚武将新贵,又敲打前朝旧臣——让那些哭着喊着要立梁王的老臣们明白,这未央宫前殿中的龙椅,究竟是谁在坐!”


    卫延寿恍悟:“因此,忘忧公主受伏,此案更是个绝佳的借口,真凶是谁、缘由为何,实则无关紧要。”


    他越说越快:“绣衣卫刀笔如尺,只会呈陛下以所需之答案!”


    “孺子可教。”顾渚用羽扇虚指他鼻尖。


    卫延寿最烦他这种给自己偷着涨辈分的行为,叱骂道:“你这只会谄媚逢迎的佞臣!休要占我便宜!”


    卫延寿佯怒,劈手夺他扇子,这回却被顾渚先躲了去,只能瞪眼道:“你且说说,究竟是谁在幕后作祟?”


    “不过是萍水相逢,此等闲事,常松兄何须挂怀?”


    顾渚轻摇羽扇,一派云淡风轻:“公主之事自有圣裁,岂是你我该置喙的?”


    卫延寿抓心挠肺,他就这一个问题问了半晌,还是没得到个答案,气得直骂:“你恁的这般没良心!收了赵夫人一私库的狐皮,够做一辈子的冬衣了!却叫人家亲女遇刺连个真正的凶手都不知道!”


    顾渚坦荡挨骂,只低头一笑,想到自己刚刚好像瞥见的那张马车上的小脸:她真的不知凶手是谁吗?那可未必。


    再抬头,只觉得卫延寿那张气急败坏的大脸更傻了些,他嫌弃地移开了脸。


    “顾鹤鸣!你那是什么表情!”


    顾渚只是掩唇:“咳咳!”


    “竖子!你又装病!算什么英雄好汉!”


    “某冷心薄情,自是比不得常松兄义薄云天……”顾渚气弱声嘶,“咳咳……咳咳……”


    “喝茶!赶紧喝茶!”卫延寿又是亲手端茶递水,“每次都是这招!”


    -


    马车摇摇晃晃,走了足足半个时辰,才拐进了闹市旁的一处隐秘巷子。


    向澄方一进医馆内室,抱枳、持棘二人便过来行礼。这二人面容相仿,竟是同蒂之花,双生并蒂。


    二人跪下叩首:“听闻少女君遇伏,我等失职,竟让少女君身处险境。”


    “此事与你们何干?”向澄取了掩面的面幂,递给念桃,虚扶二人,“你们二人在安都城内,如何管的了城外之事?莫要再说这话!”


    外家武婢算是向澄私兵,她自然不敢大张旗鼓地带进安都城,因此只让虎贲军护卫,未让她们随行。


    一部分随持棘和抱枳先行入安都,打点生意采买人手;另一部分护送教向澄医毒之术的女巫劳辞,带着行李辎重在后。


    向澄毫无责怪之意,更关心她们查到的东西:“让傲雪奴进宫送信,可是有大事相商?”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向澄又是个阔落性子,把私库钥匙交给持棘后乐得不多操心。若是简单购田置地和经营之事,二人便可自己做主,不必事事禀告。


    果不其然,二人奉了账本,却不提钱财之事。叫胖猫送信,是因遇伏一事,这几日二人调查出些端倪。


    抱枳双手奉上一支木箭。箭杆上零星的血渍早已干涸,在粗糙的竹节纹路间凝结成暗褐色的痂。这形制,分明与三日前城郊遇袭现场那支要射杀向澄的箭如出一辙。


    向澄指尖抚过箭身,屈指弹了弹箭杆,清脆的竹响在寂静的书房里格外刺耳:“说详细些。”


    抱枳抱拳:“属下接获少女君遇伏急报后,即刻率人疾驰赶往城郊,可惜那贼人已逃,虎贲军先行清理过战场。唯有在树丛中找到这支箭作为依据。”


    向澄也不嫌腌臜,素白的帕子裹住箭身,执起箭矢逆光细看。那箭上铁锈如蛛网般爬满箭头刃面,缺口处泛着诡异丑陋的青黑色。


    抱枳继续说:“我朝自太宗皇帝平乱立国,历经数十载战事,军械损耗巨大。直至当今圣上登基后,方才息兵止戈。”


    “前朝旧箭因铸造仓促且需求巨大,多有瑕疵,且极易生锈。而新铸箭矢皆用百炼精铁,锋锐无比。”


    抱枳上前两步,翻转展示破损处,只见箭头处多有破损、断裂:“此箭箭头为铁制,且有严重锈蚀,并非近年所铸,应是前朝旧物。最晚也是太宗皇帝治下时期。”


    可是太宗时期常用的旧箭因为多生锈迹,皇帝早已下令融了再铸。即使有流落在外的,也不该有如此之众。如此成批量的前朝箭矢,绝不该出现在几十年后的战场上!


    向澄大惊,将箭矢拍在案上:“私藏军械可是死罪!难道有人敢……”


    抱枳知道少女君不是苛刻之人,直言道:“属下等推测这箭簇前朝旧物,但箭是近年新制!”


    向澄点头,这箭的箭杆全被换过,这也在情理之中。


    箭杆一般用木杆制成,长期处于潮湿环境中容易腐朽,被虫蚁蛀蚀。若要使用,是该换了新的。换木并不新奇,但——


    “更蹊跷的在此!我朝与前朝皆以北方之地为中心,军械制造也多就地取材。多以北方桦木制箭杆,因其木质坚硬,纹理直,结构细密,做成的箭杆不易变形。可这箭……”


    向澄将箭矢横在两人之间,竹面细密的纹路在烛光下泛着冷光,她抢答道:“这箭用的却是南方特有的箭竹!”


    “属下怀疑……”


    “此事断不可信口开河!”向澄打断她。


    “持棘掌我私库钥匙,追查此事花费用度不计成本,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持棘跪下接了钥匙,垂首道:“喏!”


    此事已了,但悬疑更深,此事需要慢慢探查,万不可操之过急。


    向澄不再多留。


    她走出内室,转过绘着松鹤延年图的屏风,便看见一身着巫觋长袍的年轻男子站在堂中。


    抱枳上前一步,前去驱赶:“你是谁家公子?我们医馆只接待女客,恕不招待!”


    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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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目光晶亮,瞧着倒像是个白水鉴心之人,他略行一礼:“在下宣澈泧,见此处有女祝行医才贸然闯进,请这位娘子见谅。”


    向澄迟疑,问他:“澈、泧?水流清澈而水势泧漷?你是大巫弟子?”


    宣澈泧循声望去,只见一女娘在众婢女的簇拥下缓步走来,她身量娇小,穿着也只是平常,却自有一种灵韵气度,鹿眼圆睁,眼底还留一丝未散开的浅红水色。


    宣澈泧目光直白,不禁向前方踏了一步。


    抱枳本就因他擅自闯医馆而心存警惕,见此情状更是左跨一大步,有意挡住了他望向澄的视线。


    她大声斥道:“这位公子怎么这般不知礼!我家娘子问了话,怎么不答?”


    宣澈泧是个软乎脾性,见她这般诘问,连忙垂眼施礼:“在下确实随大巫学习巫医之道,授天称为衔子。”


    衔子意味衔福而生。


    当今皇后殷戬正是上一任衔子。后来皇后嫁于皇室,衔子之位空悬。新任天玑阁阁主于民间择一有福之人,再经皇帝册封为衔子,正是宣澈泧。


    他身为大桓衔子,自小入宫随大巫学习,为皇室和大桓祈福,已经多年未有人称他姓名,只称“衔子”,就连他自己也怕是要忘记自己姓甚名谁了。


    如今竟然有人一听他的姓名便知他身份,倒是稀奇。


    他又忍不住问:“娘子怎知?”


    大桓国运为水,非皇亲国戚和皇帝赐名,名中便不能带水。此人身着巫觋长袍,怪里怪样的名中却敢带两个“水”的,也只有大巫的弟子了。


    向澄不想解释,接过面幂戴好,才上前两步,走到他面前,缓声道:“巫祝原是大巫亲传弟子,是我家婢女失礼了。”


    “不过此处皆为女子,巫祝若无要事,还是早些离开的好。”


    本朝巫觋垄断巫医之道,地位超凡,大巫定下非巫觋不得行医的规矩。


    因此,医馆中哪怕有华佗、扁鹊之流坐镇,也多是要请几位巫觋护灵坐诊,才敢正大光明的行医。


    此地自然也不例外。


    医馆、钱庄、食肆这几处地方,皆是人活着便难以避免往来之处。老弱妇孺、三教九流皆能接触,也是向澄钱财与情报的重要来源。


    要想在这安都城扎根,还是要掌握多些情报与消息才是。为靠近官宦女眷,此处正是以只接女客为噱头的女子医馆。


    持棘下了重金,结交相近神祠庙宇里供奉神灵的女祝,请她们轮流坐诊。


    短短时日,医馆便在安都城中的勋阀宅眷、簪缨闺媛中打响了名气。


    向澄自然不能让这愣头青坏了自己清净之地的招牌,只想把他先赶出去再说。


    她话说的直白,宣澈泧自觉失礼又是一阵连声赔罪,随她出了医馆。


    思竹已驾了马车在门口提前候着了。


    向澄向马车方向走去,不过几步,听到身后亦步亦趋的脚步声,又转身不解问道:“巫祝跟着我作甚?可是有事要说?”


    她话里赶人之意过于明显,宣澈泧才恍若大梦初醒,涨红了耳根,嗫喏道:“娘子请留步。”


    他看着向澄水洗过般澄澈的鹿眼,口不择言:“我观娘子眉毛略有散乱,可是亲缘薄弱之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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