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菱先去后院把四间空房都装满粮食，这才去找杨月川。她的动作轻快而熟练，仿佛已经演练过无数次。
“人请到了？”她跃进窗户，动作轻盈得像只夜猫。
“请到了。”杨月川放下手中的账本，“正好碰上永安镖行的东家来查账，他亲自接了这活。准备工作都做好了，就等货到就能出发。”
“永安镖行的东家？”沈长菱挑了挑眉。
“对，虽然长得凶了点，但经验丰富，身手也不错。手下里有个使大刀的，看着挺能唬人。”杨月川继续道，“我打听过了，这镖行在寒陵、安州、洛州都有分店，口碑很好。”他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张字条，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各种信息。
沈长菱越听越觉得耳熟，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她接过字条，借着烛光仔细查看，眼神渐渐变得复杂起来。
沈长菱收回目光，月色下她的侧脸显得格外清冷，“这批粮食总共六万斤左右，先送去四万斤试水看看效果。”
“六、六万斤！”杨月川猛地瞪大眼睛，声音都变了调。
这个数字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在这个时节能拿出这么多粮食，还一副轻描淡写的样子。他不由得又打量了沈长菱几眼。
“明天我就安排人装车。”杨月川深吸一口气，仔细说道，“后天一早出发，争取一天之内到达寒陵完成交接，四天内返回。”
“很好。”沈长菱微微颔首，目光如炬，“记住，后续合作的事情你只管打太极，什么都别轻易答应。必要时可以提一下宁县的这个店，其他的交给我来处理。”
“明白。”杨月川郑重应下，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回来再详谈。”沈长菱说完，身暗一闪便消失在夜色中。
杨月川苦笑着摇摇头，自从认识了沈长菱，他连睡觉时都不敢把窗户关上了。这种诡异的来去方式，每次都让他心惊肉跳。
第二天一早，沈家便热闹非凡。
二十多个从张府带来的下人站在院子里，一个个面露茫然。有的低声私语，有的东张西望，显然对即将面临的工作毫无准备。
沈长河站在他们面前，目光如炬，“今天全部下地插秧！干得好的留下，做不好就得走人！”
话音刚落，下人们下意识看向陈清韶的房间，眼神中带着几分侥幸。他们可是太守府的下人，怎么能干这种粗活？
“别看了！这是你们主子昨天亲口答应的。”沈长河一挥手，语气不容置疑，“出发！”
几个沈家人虎视眈眈地盯着这群下人，眼神中透着威胁。只要他们敢说个“不”字，立马就让他们尝尝被扔出去的滋味。
“秋杨姐姐。”一个跟秋杨关系不错的小丫鬟偷偷凑到她耳边，声音里带着委屈，“咱们姑娘可是太守家的千金啊！我们这些下人都没干过这种活，等姑娘醒了您一定要说说这事。”
秋杨正要点头，突然感觉背后一凉。她僵硬地转过身，只见沈长菱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目光冷冷地看着她们。
“你，也去地里。”沈长菱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我？”秋杨瞪大眼睛，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我可是小姐身边的贴身侍女！”
“我管你是啥。”沈长菱指着那个小丫鬟，“你和她，把这筐苗抬上去，跟上来。再废话就把你们扔出去。”
秋杨气得浑身发抖，但想到连自家姑娘都拿这位没办法，只得忍气吞声地上前。她咬着嘴唇，眼角泛着泪光，却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陈清韶的房间里，帷帐轻垂，她正呼呼大睡，丝毫不知外面发生的一切。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她的脸上，勾勒出一片安详。
沈长菱又去了隔壁，把那些俘虏也赶到了水田。她站在田埂上，看着眼前这片一望无际的田地，心里也不禁有些发愁。
四十亩地，即便找来这么多人，看起来依然杯水车薪。田里的水映着晨光，泛着粼粼波光，却让人看着心里沉甸甸的。
沈长河叹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姐，你回去吧！在家帮伯母做饭就行，这里有我们。”
沈丰年在一旁插着腰，一脸嫌弃，“就是，看你干活我都替你着急，还不如让玉猿来干呢！”
“那你就辛苦点吧！”沈长菱气呼呼地转身离开，脚步声在田埂上格外清晰。
两天后的山间，陈清韶跪在地上，双手颤抖着拨弄着泥土。她已经找了一整天，却始终找不到第二株花。
“怎么可能只有一株！”她红着眼圈说，声音里带着绝望，“要是只有一株，怎么可能专门送去京都给贵人看？”
阳光透过树叶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影子，衬得她的脸色更加苍白。她的裙摆沾满了泥土，发髻也有些散乱，哪里还有半分太守千金的样子。
“没有花，我怎么嫁给世子......”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成了呢喃。
萧飞雁终于忍不住了，声音里带着几分恼怒，“都说了寒梅宴选世子妃的事情可能是谣传！你要真喜欢世子，直接去找他谈不就得了。”
“你懂什么！”陈清韶突然站起来，指着沈长菱，眼中闪着泪光，“我和世子说的加起来都比不上她那天在街上和世子聊的多！况且，上次这花可是被皇上夸奖过的，皇上来问王爷这花还有没有！”
沈长菱听着陈清韶的话，不由得嘴角微扬。
不愧是太守家的千金，消息总是比旁人灵通几分。
萧飞雁坐在一旁，手中把玩着一枚玉佩，闻言抬起头来，“皇上给王爷写信问过了？我爹怎么没跟我提起过？”她眉头微蹙，显然对这个消息有些意外。
陈清韶立即挺直了腰板，语气中带着几分得意，“那是自然，我老爹可是个文官，深得王爷器重。”她瞥了眼萧飞雁，语气中带着几分轻蔑，“你爹整日舞刀弄枪，连个公文都写不明白，知道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萧飞雁的手指倏然收紧，她抿着唇，眼中闪过一丝怒意，“我爹虽然不擅长文墨，但他对王爷的忠心，可不是靠几张公文就能衡量的！”
沈长菱托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两人争执。
“忠心？”陈清韶冷笑一声，“打仗的时候倒是挺忠心，可现在王爷需要的是能帮他摆平朝堂上那些事的人！”
“你！”萧飞雁猛地站起身，带得椅子发出一声刺耳的响动。
沈长菱见状，出面阻止，“行了，别在我这儿耗时间了。这花其实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我剪过的。”
“修剪？”陈清韶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她瞪大了眼睛。
“对啊，跟那些士大夫养兰花，贵妇人插花一样，不过是个雅兴罢了。”沈长菱站起身，走到一株开得正艳的花前，轻轻拂过花瓣。